第181章 即获真相

客栈,归暮迟等着梅枫,始终不见她归来,百无聊赖地坐在板凳上打哈欠,小二看着他道:“小兄弟,你也不用只在这里等着,那姑娘该来的时候就会回来,你不如该忙什麽就去忙些什麽。”

归暮迟道:“正因为太闲所以才无所事事。”

小二道:“闲点儿好,总好过我们忙忙碌碌也没干出些名堂的好。”随即摇头苦笑道:“不过我们这一闲呐,那可真是没银子赚喽......”

归暮迟道:“客栈生意确实不景气,可这不是非常之日,过去了不就好?”

小二走过来坐下道:“如果客栈再没有生意,我的饭碗也要快保不住喽。”

归暮迟道:“此话怎讲?”

小二道:“我们老板赚不到钱,怎麽还会雇我们作工?”

归暮迟道:“原来是这样。”

小二笑道:“我可真是羡慕你们。”接着压低声音向前靠近暮迟道:“上不用受老板的气,下不用受客人的气,自由自在还有银子花。”

归暮迟苦笑道:“我哪里有银子,我也是一穷二白,我这身行头还是靠别人周济。”

小二道:“这也不错,至少在这江湖上有人乐意给你银子花,不像我们,举目四顾无亲朋。”

归暮迟道:“干脆小二哥自己做掌柜?”

小二道:“做老板也得有本钱,我这月俸才几个钱哪里够做掌柜的?”

归暮迟道:“还好我是有银子能活没银子也照样能活的人。”

小二道:“哎哎哎......,话可不能这麽说,你现在不用为银子发愁当然能说得如此轻快。”

归暮迟道:“我.......”

小二道:“你现在年纪轻,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好了好了,你就好好等,我再去忙点活,免得我们掌柜的又要对我说教了。”

归暮迟叹息道:“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麽?算了算了,不想不想,这问题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我还是安心等枫姐姐。”

梅枫被段白玉带进一处久无人居的民房内,这些一下闲出来的民房都是长运城内那些地痞无赖的居处,只可惜房依旧在,人却已不存。

梅枫被放在草席上,屋内点着炉火,段白玉对轿奴吩咐道:“继续去找寻宫主的下落。”

轿奴应命而出。段白玉盘腿坐在墙角边的一处草团上,运功修练,他不只在找仇高齿,也一直在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可是,自有一面后,仿佛自己进入了如梦幻泡影般的虚境,那人便是他眼中的鬼脸人。他不仅找不到仇高齿,连那个鬼脸人他也找不到。鬼脸人是他平生所遇第一位高手,他很想找到他。

慕千洪在等人,汪为义在等人,归暮迟在等人,梅枫在等人,段白玉在等人,汪百行在等人......,世上总有人在等人......

长运如往常一样平静,平静地似乎不带有一丝感情,作冷眼旁观之状。究其原因这座城又有什麽办法?它承载着如此多的生命,被人们视为家,也任劳任怨为人们遮风挡雨,它能为人们做的仅此而已?难道这还不够?然而,它已经尽其所能。终究主宰生命的永远是人们自己,它也只好静观人们在自己的苦海里挣扎。不得已之平静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更心痛。它平静,人们也会平静,至少,人们还有它,它就是家,家就意味着还有归途,很多人总是要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如果,长运震怒,人们连住的家都将没有,如此人才真正没有了生路,所以,现在人们还能平静地生活正是因为长运还平静。

人们拿着府寺发的赈济粮,平静地默默地走在街道上,从他们的眼睛中仍能看出一丝忧愁一丝疑惑,他们的世界只有家与田,田中的粮食是养命之源,家是安身之所,二者毁其一都将是一场灾难,眼神涣散丝毫见不到聚起的神光,或许他们从没有问过自己为何而来,要为何而去,即便问了就一定会有答案吗?谁知道?只是偶尔会听到他们抱怨一声自己的命真苦。

天色朦胧,冬季的夜总是来得更早,梅枫终于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心中一阵惊骇,人一下子坐了起来。

段白玉开口道:“你醒了。”

梅枫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她道:“原来是你。”

段白玉道:“原来是我?”

梅枫道:“是你,莫以为本姑奶奶喝醉酒就会忘事,我还真没有,可见这酒也不是人人说的一醉解千愁,不过,多谢你相助。”

段白玉道:“不足为道,如果你想说一说令你痛苦的心事,我倒是乐意听一听。”

梅枫道:“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的罢了。”

段白玉道:“烦恼不说闷在心里岂会好过?无非是苦苦折麽自己。”

梅枫道:“你竟然也知道这样的感觉,你想听我说?”

段白玉道:“洗耳恭听。”

梅枫不知道为何今日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从他们被颜古富抓起来一直说到逃离颜古富的魔爪。

段白玉心想道:“天作之巧。”他道:“颜古富杀了你的师傅,可是他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这下也算是为你师傅报仇了。”

梅枫道:“是啊,可惜我没有亲手手刃他为师傅报仇。”

梅枫不知为何一阵晕眩接着就是要往地上栽,段白玉一把搀扶住梅枫,为她切脉,关切地问道:“你有内伤?”

随即为梅枫以内力疗伤,梅枫自昨夜始忧思过度,反而将自己受伤一事抛之脑后了,隐疾转眼变成显疾,段白玉内力自是比梅枫高,他用自己的修行内力的方法将梅枫体内窜乱的内力拨乱反正,又恢复到平静中。

梅枫只觉体内一股暖流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间,梅枫睁开眼睛道:“公子何必为我耗费内力?”

段白玉道:“无妨,还好你伤得并不严重。”

梅枫苦笑道:“或许不重我都忘却了。”

段白玉道:“你会武功且跟别人交过手?”

梅枫道:“正是。”

段白玉道:“不知那人是谁?”

梅枫心想道:“告诉他应该没什麽不可以的,如此不就正好将那条密道的事情告知于天下,就应该让那样的事情人尽皆知才好?”她道:“真是一言难尽,我在举花楼后院的阁楼中发现一条密道。”

段白玉听到“举花楼”三字瞬间打起精神来,他追问道:“密道?你去那里做什麽?”

梅枫道:“我是去找人。”

段白玉不解道:“找人?”

梅枫道:“对,我去找汪为义。”

段白玉道:“看来人没找到还出现了变故?”

梅枫道:“正是如此,在那条密道里藏着一个人带着面具,武功极高,我......我侥幸从他手中逃出。”

段白玉道:“密道在哪里?”

梅枫看着十分平静的段白玉语调中似乎有些激动,她道:“你对那条密道很感兴趣?”

段白玉道:“不错,我对它很感兴趣。”

梅枫问道:“告诉你也无妨,那条密道还真是不易被人发现,就在西墙上有一个嵌在强中的架子,在架子最北边有一个花瓶,你只要动了花瓶那道门自然就会打开。”

段白玉心想道:“原来如此,我在举花楼所有房间都找遍了却仍找不见她的影子,难不成她人真在这条密道内?那面具人又是谁?”他问道:“那面具人是谁?”

梅枫顿了顿道:“我想是汪为仁。”

段白玉道:“他不是被关在监牢内吗?”

梅枫苦笑道:“他呀,恐怕被汪为义救出来了。”

段白玉道:“汪为义?告示上说的汪为仁那个失踪的兄弟?”

梅枫道:“对。”

段白玉道:“为何找他?”

梅枫道:“因为他是我朋友们的好朋友。”

段白玉道:“好,我帮你去密室走一趟。”

梅枫睁大了眼睛看着段白玉道:“公子说得可是真的?”

段白玉点头道:“必然无假。”

梅枫道:“公子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若能得公子相助也是幸事。”

段白玉道:“也莫要高兴太早,你已打草惊蛇,汪为仁难道不会有所防备?”

梅枫“哎呀”一声道:“真是乱了方寸,公子此言颇有道理。”

段白玉道:“你在此安心休息,如果我那四位同伴回来,你就告诉他们我有事去做了。”

梅枫道:“我跟你去。”

段白玉道:“不行,你有伤在身行动反而不变。”

梅枫道:“面具人的武功很高。”

段白玉道:“我自有分寸。”

段白玉说完就走了出去。

梅枫心想道:“这人的性子竟跟牛一样。糟糕,暮迟见我一天没回客栈会不会担心?”

慕府,慕千洪一天未见到慕百川心中不免为自己的大徒弟还是颇为挂念,他心想道:“川儿向来行事稳当怎麽今日却突然莫名奇妙没有回家?莫不是真去找心上人去了,傻小子也知道动情,看来真是长大。日后有了媳妇恐怕要忘了我这师傅了。”随即笑道:“人人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徒大也不中留。”

他抬头仰望夜色,吹灭屋内的蜡烛,走出府去径直来到府寺。慕千洪夜间见田玉良。

二人相逢,好似过了几个春秋一般,田玉良看着慕千洪笑道:“原来是千洪来了,最近可好?”

慕千洪道:“还好,大人出狱在下不便来此庆贺,所以便来得晚了些。”

田玉良道:“无妨,若非裴大人网开一面恐怕还真是不能换得眼下如此从容。”

慕千洪道:“是啊,我想裴大人也不希望一位真心为长运的好官就此葬送了前程。”

田玉良道:“与百姓的苦难想必自己的前程又算得了什麽,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只是长运还有许多麻烦亟待解决啊。”

慕千洪面色凝重地低下头思考着,田玉良看着慕千洪道:“怎麽心事重重?”

慕千洪用甚是为难的语气言道:“大人,我是遇到了一些事情,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大人言述。”

田玉良微微笑道:“有什麽话不能讲?”

慕千洪道:“大人对汪为仁怎麽看?”

田玉良捋捋胡须郑重其事地言道:“裴大人将汪为仁打入大牢岂不是正合时宜?免去了我们许多麻烦,只是这座城里的麻烦裴大人好像并未执着。”

慕千洪道:“那朝堂是什麽意思?”

田玉良道:“消息还没有得到,我也不清楚。”

慕千洪眼见谈话有些远了,于是思索着道:“大人,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看不如这样,汪为仁我们是不是可以多加善用?”

田玉良问道:“你不觉得此人很危险?”

慕千洪道:“他的确很危险,可是长运之事更为凶险,我们需要他帮我们铲除拦路荆榛,当途顽石。何况,汪公现在下落不明,倘若他知道我们将汪为仁关押在监牢的话......会不会放弃与我们联手?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汪为仁也不过是要在监牢关三年之久,若是,我们破例将汪为仁放出来,他们是不是更能助我们打理长运?”

田玉良并未直接回答慕千洪的话,问道:“以你之见我们还有那些阻碍?”

慕千洪道:“百姓萎靡不振,富人撷家财而走,长运一面要面临粮灾,一面要重振百业,全靠府寺赈济很难支撑下去,我家财已尽更是无能为力,倘若我们将汪为仁推出去帮我们解决此番危机,他不就是百姓眼中的侠士?如此便可以在长运立得住脚,让汪为仁处理长运的商道总比旁人要放心。”

田玉良心想道:“他能解决吗?”

慕千洪道:“他可以去买粮。”

田玉良在屋子内踱着步,言道:“千洪所思所虑无不为了长运,所言系是肺腑之言,可是长运的命运系于谁手这不能不让我们衡量。”

慕千洪道:“自然是放在府寺,放在朝堂,可是朝堂路远难以治理,只好由府寺担忧。长运眼下久固的局势正在被我们慢慢撬开,然有人未除,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所以,在下认为我们还需要一位能阻止他们的人出来,汪公不在,汪为仁自是最合适的人选。”

田玉良心想道:“戴缈生现在不在长运,可是他依然对长运的一切了如指掌,或许慕千洪所言不差,戴缈生若是回来仍然可以名正言顺地暗中统一商脉,那长运岂不便成了他戴缈生的长运?若是商脉为汪百行所统,那结果又是如何?此人上通朝堂,下涉江湖,势力更是不可小觑,长运的商脉交到此人手中到底可行否?”田玉良长出一口气道:“千洪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放出一个汪为仁,会不会成了遗虎为患?”

慕千洪道:“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虎,可是我们给这条虎拴上链子如何?”

田玉良道:“千洪已经有主意了?”

慕千洪道:“不错,此事大人只管交给我,到时听消息就好。”

田玉良道:“如此便劳烦你了。”

田玉良知道他在行一步险棋,这步棋势必要改变一些人的命运,可是,当这步棋一旦无法掌控之时,他又应该如何将他铲除?

举花楼,段白玉只身来到那座阁楼前,周围一片死寂,他按着梅枫所述来到楼内找到那个花瓶,果然一条暗道涌现眼前,甬道内灯火通明,他握紧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走下去,很顺利,走到分叉的甬道口处,他根据梅枫的描述走向那条有一间密室的甬道,他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檀香。他缓缓靠近密室将门推开,密室内还有将息未息的火烛,在似明实昏的视野下他能看到陈设极其艳丽,似乎是女人的闺房,浓浓香气冲鼻而来,他没有走近去,而是站在门边,以防不测。

他退出来一直将整条密道走完,密道并不难走,没有岔路,但联通着很多地方。他又看到一间地牢,地牢中有一只大虎,他想进到地牢中去,可是这里除了一个很难通过的窗口外没有任何门路,他只好放弃。他走完整条密道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当他回到分岔道的时候,他又走进那条还未涉足的甬道中,在尽头是一处出口,他又退了回来。

他走出密道,回到院子,天上的月亮一直在向西行,他又在院子内转了转。终于找到那处虎牢的入口,他来到虎牢,牢内一片幽暗,然而却能看到老虎那一对在淡淡的火光映照下的幽绿的光芒,牢内的腥臭如密室内的浓香一样冲鼻而来。他从墙上取下一只火把,来到这只正在啃食着人的半条小腿的巨虎面前,巨虎的眼中只有肉,丝毫不理会段白玉的到来。

段白玉看着这只骨瘦如柴的巨虎贪婪地啃食着,他在周围发现了许多撕碎的衣衫,他想道:“有人给他为肉。”他从所有衣衫中仔细辨别着,直到发现已经被撕扯得很烂的衣服时,眼神充满了惊愕,他抽出长剑用剑尖挑起布衫,他认得出这是仇高齿侍从常穿的衣服,他明白了,小怜已经死在这里,他心一下升起一阵悔意,莫名其妙感觉一阵寒意袭遍全身,让他冷汗不止。他看着那块布条,心下毒誓道:“汪为仁,我必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