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年率军浩浩荡荡欲回原州,路程行至一半之时,忽然后方传来消息说南越异族正率大军企图攻打南境,徐中年听后心中犯了难,道:“一面是原州诸事,一面是异族犯我边境,此事该当如何?”徐中年进退两难,但是他还是果断回兵驻守南境,又派人给关海升送去信言明此事。
徐中年大军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白景祥派的人看在眼里了。白景祥率着心腹之人来到南境,遵照父亲澧州侯白若萧的指示,进入军营一边历练一边监视着军队的动向。
当时,徐中年还在原州未回南境驻地,南境驻地一切如常南越也并未有攻打南境的意图。
白景祥在南境整日在军场看他们练兵,白景祥深知自己初入江湖有些事情不甚了解,所以他将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当作自己的江湖前辈,对此四人恭恭敬敬,经常在一起喝酒谈笑。
南境风轻云淡,事情没有多做,酒喝的倒着实不少。
他们认为澧州侯白若萧生了一个好儿子,而自己的结义兄弟枪圣也收了个好徒弟。此番受澧州侯之托正好和他们的心意。尤是胖头陀与白景祥称兄道弟聊的甚是投机。白景祥也十分仰慕他们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见识极多,对他们也越是尊敬亲近。
偶一日,他们几人又聚在白景祥的营寨里喝酒聊天,忽听辕门外一阵嘈杂,胖头陀道:“几位可听到营外有什么声音?”
铁面生淡淡地回道:“听到了。”
金剑侠道:“我们出去看看。”
几人拿起兵刃,走出帐外。他们循着声音来到主将大帐前,看见了徐中年,徐中年手按佩剑疑惑地看着白景祥等人。
张副将先向徐中年介绍白景祥道:“将军,这位是澧州侯的公子白景祥,此番前来是奉了父命来此......历练,还有这几位都是与少侯爷一同前来的。”然后又对白景祥道道:“少侯爷,这就是我们三军正统将军徐中年大将军。”
白景祥对徐中年施礼道:“久闻徐将军大名,如雷贯耳,景祥有礼了。”
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纷纷向徐中年拱手施礼并报上自己的名号。
徐中年一一都还了礼,心中想道:“历练?明则前来历练实则是来监视我军动向的吧。”徐中年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白景祥,白景祥被徐中年看得略显拘束起来。张副将看看二人,对徐中年叫道:“将军,将军。”徐中年回过神来转身回了营帐中,空留下白景祥一行人。
张将军向白景祥微微示意一下也随徐中年走进了帐中,接下来就听到聚将鼓声响起,三军各将军来到主帐议事。
胖头陀回过头对众人低声道:“这徐将军怎么如此盛气凌人。”
白景祥道:“胖兄,徐将军可不是盛气凌人,徐将军一向刚秉不阿,是汉都在这南境的玉柱金梁。”
金剑侠道:“徐将军的确是值得我等钦佩的人物。”
白景祥道:“他征战沙场久矣,有‘铁血将军’之美称。”
银刀客道:“不知道是他的刀硬还是我的刀硬。”
白景祥连忙拦住道:“银兄,你……你可别乱来,我们不是来闹事儿的。”
胖头陀道:“放心吧,景祥老弟,我们可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
白景祥舒了口气放下心,道:“我们接着去喝酒吧。”
白景祥等人又回到帐内喝酒去了。
徐将军坐在中军帐内,吩咐张副将点兵十五万明日出发随徐中年奔赴原州。
张副将领命出帐点兵去了,帐内留下徐中年及其余诸将,徐中年一一吩咐做好安排。
徐中年细细思索道:“这白景祥来者不善,澧州侯又为何让他旦旦来南天门历练?希望你们不要捣乱了军队,否则区区小侯,本将军也未将尔等放于眼中,胆敢坏我国事我徐中年照杀不误。”
翌日,十五万大军点起,排列整肃,徐中年看此将士气势充足,威风八面,心中甚喜。徐中年将大小事务吩咐给张副将,便领兵赶往原州。
白景祥见到这番场景心中疑惑不解,便去中军帐问张副将,道:“张将军,徐将军这是要到哪里去?”
张副将回道:“徐将军去哪也未曾给我提及,我也不知啊。”
白景祥又与张副将寒暄几句自会帐中去了,白景祥心中想道:“父亲让我来这里一边历练一边看着南境重军的动向,眼下徐中年点兵十五万这是要到哪里去?我既然告诉张副将我奉父命前来历练,自要有一番历练的样子,我是不能离开以免让人生疑。”于是他命自己的心腹士卒找来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对金剑侠道:“金兄,我有一事请你代劳。”
金剑侠道:“公子,尽管吩咐。”
白景祥道:“我想让你去跟着徐中年,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放着南境不守,点兵十五万其去向实在是一件大事。”
金剑侠领命而去。
白景祥又对铁面生道:“铁兄,我这里有一封信还劳铁兄送到我父亲手中。”铁面生接过信出帐而去。接下来白景祥一如往日不间断地带着自己的亲随到军场上练兵。
金剑侠一路紧跟徐中年的大军,铁面生快马加鞭、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跑坏了几匹快马终于将信送到澧州侯白若萧手中,紧接着又从澧州马不停蹄折返回南境,如此这番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白景祥每逢入夜都会走到一个山坡上默默地望向通往北方的路。数天过后,终于等来了铁面生的消息,铁面生对白景祥道:“侯爷有书信一封让我交于你。”
白景祥看过信后心中脸色大变,铁面生急忙问道:“少侯爷你这是怎麽了?”
白景祥连忙遮掩道:“哦,没事,没事。”白景祥想着信中的内容暗自思索:“父亲怎麽可以让我秘密联合南越国国主,以南境拱手送于南越为条件让南越军队北进,逼迫徐中年回兵?这岂不是荒唐至极?”
白景祥犹豫不决,他不想这么做,这一番犹豫又过了数天,信上短短几句话一直在他脑子了打转想忘也忘不掉,捧着酒坛,迎风独酌,心想道:“父命难违,可是这......唉呀......”
另一边,身在关府的酆州侯白毓弘既想着刺杀白启兴又想着如何对付徐中年这路大军,于是他派人到南越国密见南越国国主,那人将酆州侯的书信交给了南越国国主,南越国国主看信后大喜,重赏了来者。不日,下令举兵进犯南境。至此,逼得徐中年回兵南境,酆州侯计策得逞。
白景祥难以决断之际,忽听边防将士说南越军队要进攻南境,他大惑不解。此时金剑侠也回来了,金剑侠对白景祥道:“徐将军率军走得不紧不慢,行至苍州境处不知为何又调头回来了。”
白景祥道:“辛苦金兄了,南越犯我中华边境,徐将军不得不回兵。”
金剑侠道:“原来如此,只是徐将军率大军未必像我这般来得及时。”白景祥沉默不语,自顾思索。金剑侠看着白景祥道:“少侯爷,你可有心事?”
白景祥道:“啊……没有心事。”
金剑侠道:“澧州侯让公子来此历练,如何也不会想到却将公子置身于战乱之中了。不知公子如何打算?”
胖头陀道:“不用猜啊,景祥老弟肯定是要上战场杀敌啊。”
银刀客道:“你别乱说话。”
金剑侠道:“还是让少侯爷自己做打算,你别在旁边煽风点火。”
胖头陀道:“金兄,你这说的哪里话,景祥老弟此番历练恰逢南越来找事情,他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这是天赐的良机啊。”
金剑侠道:“少侯爷脾气好不怪罪于你,但你也不能在这里乱说话扰乱了少侯爷的心。”
白景祥笑着道:“几位兄长待我如此好,我们直来直去爽快一些岂不更好。”
胖头陀道:“你们听听,这话没错。男人嘛,坦言相待最爽快。景祥老弟,上场杀敌全凭你一句话,老兄火里火去,水里水去。”
白景祥对那四人拱手施礼,道:“景祥如今能得四位兄长照顾,三生有幸。只是几位兄长都是江湖人本应逍遥自在,所以我的打算是......我们就此两别。”
胖头陀道:“公子这是哪里话,怎麽让我听着像是我们要分道扬镳......”
金剑侠打断他道:“听少侯爷说完。”
白景祥道:“我与诸位身份不同,几位前辈是江湖人,我是镇守一方的少侯爷,我做的事情自然与诸位要做的事情不同。”
金剑侠道:“有何不同?”
白景祥道:“你们习惯了江湖的快意恩仇,而我要习惯家国天下。”
铁面生道:“既然少侯爷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分儿上,那少侯爷就多保重,我们这就走。”
白景祥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道:“四位兄长,你们走时去领些金银,让我以报四位的陪同之恩。”
金剑侠道:“公子客气了,我们走便走,只是分文不取,你好留在军营之内用作细处。”
白景祥道:“游历江湖,少不得金银傍身。”
铁面生道:“南越军队要打来了,我们也不便久留。公子,来日方长,有缘相见,告辞。”说完几人纷纷辞别白景祥走了。
胖头陀满脸疑惑,走出辕门问铁面生道:“四哥,你这是什么道理?”
铁面生道:“你不怕死你去帮。”说完瞅瞅金剑侠二人相视一笑。
胖头陀道:“这......这......二哥,你说这......”
银刀客道:“活着多好。”
胖头陀一跺脚“唉呀”一声。
待几人走后,白景祥自言自语道:“南越军队怎么突然就要进军了,难道是父亲所为吗?他料定我不会按他交代的做,所以又派人去秘密联合了南越国,是这样吗?”
白景祥长叹一声,白景祥听见这军营之内一阵嘈杂,他便走了出去,拉住一个士兵,问道:“这位小哥,军营之中怎么如此忙碌?”
那士兵道:“公子有所不知,据前方来报,南越军队明日便到南天门了,我们要做御敌的准备。”
白景祥来时也带了一队军马,粮草辎重皆备。如今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已离他而去,只有他和这队人马了。他召集士兵,来到练兵场,看着自己带来的这队人马,心中感慨万千,心想道:“我自幼拜枪圣为师,一杆亲传龙凤枪用得出神入化。虽然有如此武功,可未曾见过真正的生死。”
白景祥看着一张张望向他的面孔,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一队人马不过百十来人,是澧州侯强行让白景祥带出来的,白景祥拗不过澧州侯,只好一路带了出来。
此时,这队人马的性命放在了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人身上,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他顿感前路迷茫如一团乱麻,他定定心神大声喊道:“诸位,我白景祥年方二十,初入江湖,可谓少不更事。眼下却面临着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们可能都要上战场,这上场杀敌九死一生,不是儿戏。我是个实诚君子,有些话也不满你们,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更不敢保证能带着诸位在战场上活下来。所以诸位有想趁战乱还没有打起想走的,放下刀枪领了军饷只管走去,我白景祥绝不言半个不字,更不会难为诸位。常言道:‘战士不免阵前亡’,我虽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但是我也知道没有千千万万的你们不行,打仗就要死人,你们好好思量思量,去留皆随你们。”
白景祥硬着头皮说完这通话心里直发颤,他缓步离开了练兵场,练兵场上留了百十个士兵交头接耳。
有的人道:“俺就是混口饭吃的,没想到这还真打上仗了,俺家中还有老娘,俺不能死。”
有的人道:“老子家里爹死娘亡早没什么挂心事了,贱命一条,战死在沙场上也不过如此,俗话说的好:‘战死疆场遗骨也香’。”
有的人道:“咱等的就是这一天,咱要施展拳脚,在这军中扬名立万。”
有的人道:“这打仗不是儿戏,我才懒得去嘞,他们爱咋咋地,这天下归了谁都无所谓。”
有的人道:“对啊,我们拼死拼活,好处全让他们当官儿的捞去了,谁替当官儿的卖命谁才是傻子。”
有的人道:“没错,当官儿的捞好处不说,他直娘贼的还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管他娘的嘞。还是领了军饷走了好。”
有的人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官儿有好坏,摊上了个昏官那也没办法,但是这跟保家卫国有甚关系,保家卫国这是责任。”
有的人道:“说得好,昏官自有天收拾,与我们保家卫国何干?”
一时间练兵场上议论纷纷,白景祥则躲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议论,他心想道:“这该死的世道,我们兄弟保家卫国,舍身忘死,朝堂上那群老官儿正事儿不做,只知道谋权图利,真是寒了将士的心呐,也罢,随他们去吧。”
练兵场上走的便真走了,留的也便留下了,留下的人找到白景祥说明了自己的决心,白景祥无精打采地看着留下的几十人道:“这......不如你们也拿了军饷回去吧。”
有的人道:“少侯爷莫要羞臊我等,我们能留下的都是条汉子,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条好汉。”
虽然他们都是粗汉子,但是此刻白景祥听了他们的话也觉得心胸热乎了不少,于是道:“好,既如此,众位兄弟在这花名册上留下名籍贯,待我等活着回来,我白景祥纹银百两双手奉上。”
众人会写字的写了字,不会写的让他人代写上,写罢,白景祥收了花名册,让诸位回去好好歇息。
徐中年率大军急急地往回赶,他心中焦急万分,心中想道:“南境只有三十万大军,如今领出了十五万,张将军你要等着我回来,万万不能让南越跨过南境,否则让他们深入国之腹地,那就危险了。”
南天门日夜戒备森严,天还未亮,军中士卒已经准备战饭。
白景祥穿好从家里带出来的战甲,手持龙凤枪,来到练兵场点了兵,率着几十人来到中军账前,自己一人入了帐内。
张将军抬头看到白景祥甚是震惊,他看着白景祥半束发,面若冠玉,粗眉大眼,身穿乌色玲珑吞兽甲,一斗艳红披风如影随形,脚踏飞虎展云靴,颈上围一纶红丝绦,手持一杆龙凤枪,却与刚来时的模样好像有几分不同,初见面时给他的感觉是文弱,现在却是一员威风赫赫的将军,张将军赶忙起身道:“少侯爷,你这是?”
白景祥道:“将军,国之大难,我怎能置之不理,况我此番来此就是奉了父命来历练的,怎能不抓住机会,你说是不是?”
张将军听着白景祥轻描淡写地回答十分佩服道:“果然是将才英雄,在下佩服之至。只是打仗并非儿戏,我虽不会阻拦你而少侯爷你可要好生思量。”张将军虽然十分佩服白景祥的胆识,但他认为这也是年轻人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得这打仗之疾苦。
白景祥道:“张将军,敌方有多少人马?”
张将军微微一笑道:“据探子来报,估的他们先头军有二十万之多。”
白景祥道:“我方有多少人马?”
张将军道:“十五万?”
白景祥吃了一惊道:“南境乃国之重地为何走了十五万,还剩这麽点儿人马?”
张将军道:“这说来话就有些意外,有时间我再跟少侯爷细讲吧。”
白景祥道:“好。”
张将军道:“少侯爷,可能对这南天门有所不知,这南天门与南越国相邻,几百里平坦无阻,任何一方都可以畅行无阻,所以,守住这三十里,就相当于守住了我汉都十二州。”
白景祥道:“张将军说的是,我等自奋力相抵,守护南境。”
张将军道:“说实话这军力相差五万之多,看似很多,实则也并不为惧,每个将士只需杀他一个半人我们就胜了。”
白景祥笑着道:“张将军算账的方式果然与众不同。”
张将军“哈哈”大笑。
这时外面有士兵报了进来,道:“南越军已在五十里之外屯兵搦战。”
不知不觉间天已大明,张将军和白景祥走出帐外,跨马率军与南越军对垒。白景祥临阵观望,目中所及南越军旌旗蔽日,耳中所闻战鼓之声响彻云霄,刀枪铺雪,杀气腾腾,道:“军容整肃,士气振奋,不知道对面的统帅是何人?”
张将军道:“是南越国能征惯战有名的将军,黎重奉,身边两位副将狄威、狄武听说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白景祥道:“好威风的将军。”
张将军看着白景祥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夸赞敌方将领不由地笑道:“少侯爷也是胆识不凡,此情此景竟然还有闲心夸赞敌方将领。”
白景祥道:“英雄惜英雄。”
张将军道:“少侯爷错矣,咱们是打仗可不是惜英雄的时候。”
白景祥道:“是,景祥明白。”
话刚落下,只见对面帅旗一挥,二十万大军杀了过来,杀声透九霄,雷霆之声莫过如此。张将军手中帅旗一挥,马兵、步兵一起杀了过去。张将军一马当先,倒拖大刀,杀向敌阵。
白景祥心想道:“这就打开了吗?为何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手挽缰绳,静静地看着两军,白景祥后面立着的士兵看着白景祥怎么不动,也不下令,心中皆疑惑道:“难道少侯爷被吓到了?”
白景祥长舒一口气,龙凤枪一挥,冲了过去,士兵们一见少侯爷下令了,一起纵马杀了过去。白景祥此刻想道:“父亲,恕孩儿不孝,未遵父命,今日孩儿战死疆场丝毫也不怨恨父亲,父亲鸿鹄大志孩儿实意难为。”
白景祥一杆龙凤枪,冲入敌阵,左突右进,前挡后杀。人马如流星,长枪如龙转。阵前少将军,血染透征袍。
两军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尸横遍野。
白景祥被敌军团团围住伤了战马,前进不得,只好离鞍下马,纵使他枪法绝神,内力过人,却也在这重甲军前徒步难行。他杀得忘了时间,忘了自己,忘了这个世界,完完全全沉浸在狂轰怒吼之中。因为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完全依靠着本能挥枪出枪,稍不留神可能就做了那刀下亡魂,剑下冤鬼。龙凤枪在他手中,挑、刺、劈、扫、拨、拉、回、转,身随心动,枪随身转,枪到之处躺下一具具温热的尸体。
他想运内力施展轻功跳出重围,却因内力损耗太多难以维持他运转轻功,只好就此作罢,拼命相搏。力有穷时,枪法却丝毫不乱,突然他看见有一敌兵正要从张将军后面砍杀他,于是手握长枪,凝力一发,枪含内力似出水蛟龙将那敌兵穿甲透胸横死阵前。
手中没了枪,徒手夺过敌兵长枪继续杀敌。右手端枪运力,一枪搠入眼前敌兵咽喉,抽出枪来血如涌柱。接着将长枪在头顶转一圈左手握住枪杆,运大劲向左抽去,“啪”一声长枪抽在敌兵身上,响亮至极,然乎敌兵就被抽飞出去。他又迅速改变身姿向右抽去,又将右边的敌兵抽飞出去,敌兵胸骨尽断,口吐鲜血而亡。然后又回转身形,一枪透了冲上来的敌兵胸腔。猛虎难敌群狼,白景祥还是在不经意间身受几处刀剑伤。
多番乱战,白景祥渐渐有些疲倦,但仍强打精神不敢懈怠,四下里环顾竟无一人是我之战士,敌兵被杀的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敌兵一员武将,手持狼牙棒,看准了白景祥奋力冲杀了过来,来者正是狄威。狼牙棒一挥将棒上的血肉甩得横飞,砸下之势断筋碎骨。
棒未至,风先到,白景祥闻风便知是劲敌来了,身形一转端枪迎风刺去枪尖顶到狼牙棒头“啪”一声枪杆折了,狼牙棒来势不减,白景祥委身向后一滚躲过了狼牙棒。
张将军也杀到了此处,张将军一手握长刀,一手握龙凤枪,来到白景祥身边将枪抛给他,不做停留砍向狄威,白景祥接过龙凤枪也飞身杀向狄威,将军与将军相斗,士兵与士兵相斗,几位将军在一起交手士兵根本就没有上去帮衬的机会,因为他们的刀,他们的枪,他们的棒太快、太密了,快到让人眼花缭乱,密到让人根本无法近身。
张将军、白景祥二人共战狄威,狄威不亏为南越国大将,力战二将不落下风,一手狼牙棒怒风斥雨神鬼惧,大将逢它眉见川。
白景祥咬紧牙关,攥紧龙凤枪,将毕生之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龙凤遇狼牙,久逢强对手。一入生死局,苦寒愁亦长。白景祥少年心气虽勇,但是遇到这样一位临阵经验丰富而且武功又如此高强之人实在让他痛苦不堪。白景祥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抢在张将军身前与狄威交战,张将军此时心中十分佩服这位少侯爷,害怕他有所闪失,便从旁协助,就这样一人主攻一人佯攻。
狄威鼓足力气欺身对白景祥一棒猛扫过去,白景祥一招“龙鱼出水”躲过,顺势抱枪倒刺上去。狄威将狼牙棒拢回复砸向白景祥。白景祥仰面抱枪将龙凤枪刺入狄威胸膛,狄威身穿重甲白景祥又是力有所缺,未能一枪让他毙命。狄威尚存一口活气,怒目圆睁狼牙棒依然落下,张将军见此时机一刀斩了狄威首级,血如喷泉,狼牙棒失去力道,只依靠习惯落势不减砸在白景祥胸膛。经此一砸虽未穿甲透胸,不免震的他口吐鲜血,白景祥仰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切发生的如电闪雷鸣之势,南越猛将就此陨落,实在可惜。周围敌兵见将军被斩满腔怒火围攻二人,张将军手提起狄威头颅端于胸前,如凶神恶煞般杀向围攻的敌兵,敌兵见状心慌意乱,被杀的连连向后退去,白景祥则己方众士兵扶起护于中心。
另一边狄武被四人围起的铁牢,死死困住。狄武手持一对重戟,杀到之处人仰马翻,狄武英勇不凡武功高强,力有千斤拔山岳之势,狂怒斗胆撼天威之气。
那四人一人是金剑侠,手执一柄镀了金的长剑,金光闪闪鬼见喜,锋芒毕露阎王惧;一人是银刀客,手执一柄白银刀,肃杀存心一过客,银刀冷寒春尤避;一人带一面面具,正是铁面生,手执一柄猬行半月锯齿刀,刀无锋芒静如水,不惧千尺万重山;一人头陀打扮是胖头陀,身材胖胖,身高七尺,面态可掬,手执一条禅杖,憨憨厚厚笑面佛,杀人如麻铁头陀。
四人齐战南越大将狄武,五人一场血战,猛虎难敌群狼,狄武双戟难敌四刃,欲要败逃。他们又如何肯让他全身而退,更是紧困狄武。尤是胖头陀力大惊人无惧狄武的重戟,一条禅杖从天而降,狄武只好掣双戟交叉挡住,迅速甩开禅杖。
转眼之间,铁面生从他后面一刀划过他后背,顿时鲜血淋漓。狄武转过身来要取铁面生时,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将他双眼斩瞎,狄武怒吼一声,在人群中乱砍乱劈,乱了方寸。
胖头陀闪身,手持禅杖用那鱼尾端铲了狄武右腿,狄武右腿跪地,几乎要被铲断。狄武狂吼大叫之际,银刀客一刀砍了狄武首级,血如涌泉。
银刀客道:“是条好汉,莫怪我等心狠手辣,只怪你生不逢时。”
南越主将坐于观阵台上,眼见自己两位大将都被斩了,赶紧鸣金收兵,敌军听鸣金号令纷纷向后撤退。张将军也从腰间拔出一面旗子,止住军队不再厮杀。张将军重整军队,出战十五万军马,如今一场厮杀,回兵不到六、七万人,心中的痛苦滋味岂是没有经历过的人能感受到的。
白景祥撑着枪站着,看着眼前的战场,胸中如堵了一口闷气,让他不能喘息,再看追随自己出战的心腹一个也没有活下来,二十岁的光景见这等景象,痛苦难耐,一下子气血翻涌昏了过去,见此光景铁打的英雄心中也会落泪。
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将白景祥抬回军营帐中。张将军命人清理战场,不管哪方士兵尽抬到葬尸坑中火化。
张将军坐在一处空地,脱了战甲丢到一旁,里面穿着一件绸云紫金袍,看着眼前忙碌的士兵,手扶着沾满鲜血的战刀,心中空空如也。他与军营中一些出身苦寒的将军不同,他原本是一位富家子弟,家境优渥,从小习文习武,长大后更是了不得的少年英才。可是他遇到了徐中年,一位将他带到战场上来的将军,从此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此同时他的命运也就与一般的富家子弟不同了。
天边流云如火中烧,战场终于清理干净,火烧的云配上猩红的大地,颜色说不出的娇艳,可是这样的美景却没有一个人来欣赏。
回到帐内的白景祥,金剑侠运起内力为他疗伤,白景祥感觉胸中舒畅了,渐渐缓过神来。他看着那四人,衣衫不整,血迹满身,道:“四位兄长,你们这是?”
胖头陀大笑道:“我们又回来了,顺带斩了他们一员大将,解气吗?”
白景祥叹声道:“你们何苦又回来?”
金剑侠道:“你先调养生息,过些日子我自会告诉你。”
白景祥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张将军来到帐内探望,众人见了张将军拱手施礼,张将军回了礼道:“少侯爷,如何?”
金剑侠道:“劳烦将军挂念,无碍。”
白景祥听到张将军来探望他了睁开双眼道:“张将军来了?”
张将军道:“感觉好些了吗?”
白景祥苦笑,两行清泪留了下来。张将军见状这已经不是前几时那番意气风发的少侯爷了,饶是如此他又该如何出言安慰,于是道:“少侯爷,好好休息。我军营中还有些事务要去处理,我们改日再聊,我先走了。”张将军刚欲离开又转过身来道:“差些忘了,这是金疮药,治疗刀剑伤是一绝,军营常备,诸位请收下。”说着将药递给了身旁的胖头陀。
金剑侠送张将军走出账外,张将军道:“金兄,武功不错啊。”
金剑侠道:“将军面前献丑了。”
张将军道:“若为你们四人战局又怎会一下逆转?”
金剑侠道:“我们有何能力帮助扭转战局,我们也只不过是尽了份绵薄之力罢了。”
张将军道:“金兄哪里话,如今皇帝驾崩,天子未立,诸侯兵戈相向,可谓内忧。恐此消息传至邻邦,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异国觊觎我汉都山川秀美,物饶丰富,企图瓜分之,可谓外患。实不相瞒,你们此番前来,我只道你们是来监视我南天门重军,却没曾想到,此关头可以拔刀相助,我张某在此替众将士谢过了。”
金剑侠笑道:“这不就是江湖吗?世事变化总无常。”
张将军道:“是啊,这就是江湖,战场也是江湖的一部分,朝堂也是江湖的一不分,可见江湖与江湖也是不同的。可惜其中怎么就没有金兄这样豁达之人?”
金剑侠道:“都是江湖,只是人不同罢了,何处没有好人,何处没有坏人。”
张将军道:“百姓苦,将士们苦,只有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整天想着自己权力地位的糟人乐逍遥。”
金剑侠道:“不入民流难知疾苦。”
张将军道:“推心置腹说了这么多,我其实最想说的是,白景祥这孩子,我实在没想到他能有此勇气。我以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他能在此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实憾我心。”
金剑侠道:“这孩子心性单纯,胆气十足,万事不惧。”
张将军道:“不错,不过我看到了他没有看到的一点,你们跟随在他身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凭你们的武功在这江湖上也是难逢敌手,不然怎么又肯屈尊在澧州侯府?我只是告诉金兄,养他浩然之正气,莫叫他与污秽之人同流合污。”
金剑侠笑道:“张将军也是久经世事,老江湖了。不瞒你说,他自幼随我三弟柯程习武,性子也像我那三弟三分,张将军尽管放心,此子大有可为。”
张将军大吃一惊道:“枪之圣者柯程么?”
金剑侠道:“正是三弟。”
张将军道:“果然是名师有高徒,大是大非面前金兄的所作所为当得起一个侠字。”
金剑侠道:“人生在世谁又能真正担当起一个‘侠’字?侠分大小也见高低,我看唯有将军和保家守国的战士们才配得上真正的‘侠’字。”
张将军笑了笑道:“我营中还有很多事务,就先聊到这里吧,改日无事后我请诸位喝酒,也算尽尽营中的地主之谊,更是未没有真正认识过诸位表示歉意。”
金剑侠道:“在下也不谦虚,这顿酒我也记上了。”
张将军开怀大笑。
看着张将军走远的背影,心中想道:“国有此栋梁,实是我幸。”
一场大战过后,双方军队各自调息,以慰军心。过了两日,双方相安无事,张将军命伙夫杀牛宰羊犒劳三军,又在军账中摆酒设宴请白景祥等人喝酒,张将军道:“只因军事为重,我就只饮此一碗,先干为敬。”众人也都一饮而尽。
张将军对众人讲道:“感谢诸位在危难之际肯出手相助,我替所有兄弟们感谢诸位。”
白景祥道:“张将军,我等受之有愧。”长叹一声道:“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再也回不来了。”
张将军道:“这就是人们不喜欢战争的原因,所以我们活下来的人不仅要感谢死去的人,也要感谢自己身边和我们一起活下来的人。我们这上战场的指不定哪日死在哪场乱战之中。”
众人沉默不语。
张将军又道:“少侯爷,你身份尊贵,有大好年华,你还是回澧州去吧,免得折于此地,甚是可惜。”
白景祥站起身来道:“我白景祥立天地间,生是大丈夫,死是鬼枭雄,现在也与这片天地融为一处,何顾自己甚么身份。”
金剑侠听后道:“这性子真不是个当官的料。”
胖头陀道:“英雄气概该当如此,咱兄弟们在江湖上谋个营生,做他江湖浪客岂不痛快?比那勾心斗角做官的强多了。”
铁面生对胖头陀道:“说你笨你就喘,你知道少侯爷和大哥是什麽意思吗?”
胖头陀问道:“什麽意思?”
众人“哈哈”大笑,胖头陀也跟着笑道:“我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我知道痛快的活着必活着痛苦舒服的多。”
张将军道:“胖兄说的是,只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人不生事事亦生,岂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吗?”
胖头陀喝了碗酒道:“张将军这就犯糊涂了。如今世道还算清明,虽然不平之事仍有,但是这都是生存之法。这人就像那虎豹豺狼,弱肉强食;虫蛇鼠蚁,各守其道。你若做那虎豹豺狼,那须吞残欺弱;你若做那虫蛇鼠蚁,那须好自为之。我四人江湖浪客便是那虫蛇鼠蚁之辈,只管自己营生,管不得他辈死活,自是逍遥快活。将军你非那池鱼笼鸟,池中之物,生性孤傲,心细天下有为,图志力报国安,所以不愿与我等宵小之辈齐头并论,又眼见不得世道越发混沌,故此困于心呐。”
张将军道:“这……头陀兄可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胖头陀道:“非也,非也,你若能放得下心中那宏图大志,富贵名利,只图苟安于世,也便自由自在。”
金剑侠道:“老四,你别讲你那套歪道理忽悠张将军了!”
张将军笑道:“无妨,无妨,头陀兄果然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高论。这江湖上本就分黑白,若是只有黑或白反而江湖就不正常了。”
银刀客道:“张将军与我等是两路人,将军心中放的是天下事,我等存的是江湖事,还是没有办法一概而论。”
胖头陀道:“所以我才劝将军放下心中负担,况且凭将军的本事还赚不得百十两金银吗?快快乐乐地活一辈子岂不快哉。”
金剑侠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般,谁来镇守国门?”
胖头陀道:“这……”
金剑侠道:“众将士都是国家立国安邦之本,岂能都游手好闲。”
胖头陀道:“这还不都是给皇帝老儿作活,便宜了那老儿。”
金剑侠斥道:“你喝多了酒,不要在将军面前胡言乱语。”
张将军摆摆手道:“无妨,说实话,我也搞不懂,这世间人们的地位怎么就像那玲珑宝塔一般,一层一层。”
金剑侠道:“将军不必苦恼,这天下不管怎么变,只需顺势而为,想多了反累了心,伤了神。自找不自在。况将军身居要职,上可报国,下可为民,自是有一番功德。”
张将军道:“剑侠兄美言。”
白景祥道:“张将军,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将军道:“少侯爷只管讲。”
白景祥道:“这南境之兵为何如此只少?”
张将军道:“原来还是此事,这驻守南境的士兵本有百万之众,可近几年不知道为何,东西两境就算未受到邻国侵扰也未发生什麽战事,关家两位将军还是不断要求增兵,朝堂又有关丞相相帮所以皇上那里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可这兵哪是说增就增的,不断从南天门抽调,如今就剩下这些了。徐将军也多次上报朝廷甚至为了此时与关家的人翻过脸,直言这南境重地非重兵不可守,若东西两境太平了可将兵力调回南境,但是都被关家二将军死死咬住,不放一兵一卒,皇上体恤民生,也不发征兵令,所以兵力有数,只不在此罢了。”
白景祥道:“原来如此。”
张将军道:“正因此事,徐将军与关家二位将军多有嫌隙,徐将军无可奈何,便以三十五万做百万兵用,镇守南天门。”
白景祥道:“我一直听将军称南境为南天门?”
张将军笑道:“此处乃国门重地位居南方,这‘南天门’便是驻守的将士们对国门之趣称,这东境为‘东天门’,西境为‘西天门’,北境便是‘北天门’了。”
众人纷纷道:“妙称,妙称啊。”
白景祥道:“如此兵力之下还能守护国门,不愧是‘铁血将军’。上次战乱,十万对十五万敌军我还心有过担忧,二位将军仅凭三十五万军马竟能将此处守得固若金汤实在不易。”
张将军道:“徐将军名声在外,我们还有一干冲锋陷阵的将士,南越多次在徐将军手上栽过跟头所以一直不敢与我等正面相对,只是不知为何近来他们敢犯我南境了。”
白景祥听后心道:“这多半是父亲所为,我决计不能说出来,父亲的过错就让我来承担好了。”于是道:“不管如何,只叫他们竖着来横着回。”
张将军笑道:“少侯爷好胆识,今日我军诸将与少侯爷等人欢聚一堂实属不易我们以茶带酒干了这一碗。”
众人举碗便干,相互之间谈笑风生好似多年故友一日相逢。清茶筵席,各自诉说自己的经历,探讨武学深浅,越聊越高兴,不觉已到深夜。
张将军谈到敌军面无惧色、云淡风轻,可谁人能知张将军心中之忧愁,张将军深夜难眠出得营帐,自走到营外散步。张将军来到一处高处,远远观望心中诧异道:“远处敌营丝毫未见火光,怎么如此宁静,甚是奇怪。”
又望这天,无半轮弦月,目光能看到的地方不过百十米,张将军担心敌人夜袭,于是到各处紧要处巡视了遍,对守夜的士兵千叮万嘱道:“巡逻、守夜之时要打起精神来,不可放过一丝可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