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傍晚。
申江公寓。
许延麟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
按照事先约定，今天是和柳戈青见面的日子。
笃笃！
忽然传来敲门声。
打开房门一看，武田少尉和两名电讯科的人站在门外，他们并没有穿军装，一律身着便衣。
许延麟很惊讶：“武田少尉？”
武田少尉说道：“不是和你说了嘛，这两天要给你安装电话。”
“电话局说，至少要等到下周……”
“我们的人比电话局更专业，只要电话开通了就没问题。”
武田少尉迈步进了屋子。
电讯科的人跟着进来，手脚麻利的开始架线安装，他们带来了工具箱，里面是一部电话机和电话线之类的应用之物。
武田少尉四处看了看：“知道为什么这么急吗？”
许延麟问：“为什么？”
“昨天晚上，少佐和季云青会面，一时找不到你，只好让涩谷中尉、哦，让涩谷少尉充当翻译官……”
宪兵队的翻译官，住处必须安装电话，以便于随叫随到。
宪兵队负担全部费用，要不然，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虽然开通了电话，但是电话局迟迟没腾出人手。
冈村适山等不及了，干脆安排电讯科前来安装。
对这种事，电话局乐享其成。
客户都能自力更生，他们可就轻松多了。
那把短剑挂在墙上，十分醒目。
武田少尉伸手摘下来，仓啷一声，拔剑出鞘，赞道：“好剑！”
然后转脸问许延麟：“你也喜欢兵器？”
许延麟说道：“我是买来当装饰品，可没把它当成兵器，武田少尉要是喜欢，这把剑送给你了。”
武田少尉笑着摇摇头：“你们中国有一句谚语，我很喜欢。叫做、君子不夺人之所爱，我可不想当那个夺人所爱的家伙。”
说着话，他把短剑挂回墙上。
距离和柳戈青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不到四十分钟。
许延麟着急也没办法。
这属于突发状况。
他只是有些奇怪，安装电话派电讯科的人来就行了。
武田少尉亲自登门又是为什么呢？
许延麟心里暗生警惕。
其实他想多了。
这里面没有任何阴谋诡计。
涩谷英明降职，这件事在宪兵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连冈村适山都不知情，下面人只能胡乱猜测。
武田少尉算是半个知情者。
因为他亲眼所见，在满意大旅馆门外，涩谷英明怒气冲冲而来，垂头丧气而去。
显而易见，这件事和南田云子有关。
特高课的人，竟然能参与陆军的职务任免。
这让武田少尉大为吃惊。
有降职就有升职，免去了一个中尉，肯定会有人替补。
今天上午，冈村适山分别找人谈话，十有八九与此有关。
接下来应该是考察阶段，然后由宪兵队上报晋升后选名单。
武田少尉打起了如意算盘。
如果南田云子肯帮忙，说不定，自己也有机会晋升中尉。
南田云子推荐许延麟进入宪兵队。
让人难免产生联想，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武田少尉的想法很简单。
尽量和许延麟搞好关系，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电讯科的人很有效率。
二十分钟左右，电话安装完毕。
送走了武田少尉，许延麟简单收拾了一下，再次下楼。
对面房门一开，小林丰探出身子，问道：“许先生，你这是要出去啊？”
“是啊，约了朋友吃饭。”
许延麟停下脚步。
“哦，太不巧了，本想请你喝两杯，那、改天吧。”
“好的。谢谢了，小林君。”
许延麟也没多想。
小林丰是一个好客的人。
之前也多次邀请过邻居去家里喝酒。
……
二十分钟后。
秋田酒馆。
这是一家日式酒馆。
从老板到勤杂工都是日本人。
现如今，工作越来越难找，日本人也不例外。
柳戈青早早等候在包间内。
许延麟落座后，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道：“你迟到了两分钟。”
许延麟解释着说道：“家里安装电话，耽误了一会。”
“一会把电话号码留给我。”
“好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
老板娘把酒菜送了进来。
然后躬身一礼：“两位请慢用。”
等老板娘退出包间，许延麟这才问道：“怎么选了这种地方？”
柳戈青说道：“日本人开的酒馆，相对安全些。”
许延麟说道：“张森在人前露了相，最好暂时避一避风头。”
柳戈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会安排的。不过，应该没啥事，在租界，日本人没办法。”
许延麟说道：“现在不同了，赤木彦之担任警务处副处长，宪兵队就敢公然进入租界抓人。满意旅馆那件事，就是例子。”
柳戈青点点头：“是啊，以后要加倍小心了。王站长分析，阅兵式遇袭事件，促成了赤木彦之担任警务处副处长。”
“没错。现在回头想想，涩谷英明袭击阅兵式，应该就是为了这个。”
“小日本真是狠啊，连自己人都杀！”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明天晚上，她约我吃饭，这是一个动手的机会。”
“在哪里？”
“霞飞路附近，饭店名字她没说，只知道是一家新开的西餐厅。”
“霞飞路，新开的西餐厅……”
柳戈青回忆了一会，说道：“应该是罗威吧？”
许延麟说道：“罗威开业半年多了，她说是新开的。”
“问题不大。只要能确定大致方位就行。”
“不能在餐厅动手，那样一来，我也逃脱不了嫌疑。”
柳戈青笑道：“放心，肯定不会在餐厅动手。你现在可是咱们站的重点保护对象。王站长说，潜伏人员成功打入宪兵队内部，在其他省站还没有先例，就凭这一点，戴老板都会对我们另眼相看。”
许延麟还是不放心，说道：“她约我吃饭，本心是为了那档子事，按说不会告诉其他人，但是也要防备万一，我的意见是，最好不用枪。”
“那用什么？”
“制造交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