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的未来?”
“是啊……北燕如今的繁华不过是浮于表面,内外已经烂透了……太平盛世是前人的,我们什么都没赶上。”
“此话何解?”
“父皇这个皇帝当得只能说是无功无过,他守的不过是慕容家的基业罢了。立嫡之后,太子多方树敌,如今皇子间内斗不止,多方势力割据,多少官员趁机中饱私囊,官官相护,盘根结错。外有突厥虎视眈眈,内有贪官狼狈为奸。只有早日结束内斗,逐个瓦解各方势力,让最合适的人继位,才能延续大燕的气数。”
“那个人为什么就……”顾宛一时情急说出嘴,后又很快闭嘴,心里却仍旧在说:“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咳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不打紧……咳咳……太师曾形容我,有帝王之才,无帝王之运……既无帝王之运,那个人便不是我,你也看得到,我如今已拉不开弓,也骑不上马,生命不过摇摇欲坠……”说着又咳了起来。
“那个人又为什么一定要是太子?他性格如此软弱,无为无功,才会引得其他皇子暗自争斗。”
“太子悲悯苍生,仁民爱物,会是一个以民生为己任的好皇帝。”
“若是太平年间,方需要此等皇帝,可如今……”顾宛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啊,太平年间才需要仁治之君。”
“我明白了……”顾宛点了点头坚定地说。
“骜儿年纪虽小,却颇有见识,将来定会大有所为,大燕的盛世,也许要靠他了。”
“那孩子的确聪颖讨人喜爱。”
“在花园里他想采摘一朵花,可那花根深蒂固,凭他的力气难以拔除,于是我上前去帮他松松土,他再略微使劲,那花就拔出来了。”
“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便是松土一事?”
“为了大燕,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咳咳……我身子不适,你且先回去吧。”
“宛儿告辞。”
顾宛出了书房,在拐角处遇到吟雪,嘱咐她说:“怪我耽搁了时间,六表哥的药有些凉了,劳你去热一热。”
“奴这就去。”
“他……身子怎么样了?”
“王爷他……”吟雪说着便心酸起来,“奴前两日为王爷奉茶时,看到王爷已经开始咯血了……”
顾宛听得心头一紧,又听见吟雪继续说道:“昨晚王爷好容易喝了安神药歇下,可太子深夜来访……王爷身子弱,一醒就难入眠,奴自小侍奉王爷,实在是心里难过。”
“莫要太伤心,让他瞧见难免挂心。”
“奴知道了。”
顾宛离开訢王府,心里久久不能太平。
回到护国公府中,迎面撞上了叶平。
“宛妹,这是打哪回来?”
“我从訢王府回来,叶哥哥这是要去哪?”
“师父召我回一趟药谷,顺便采些草药回来,来去须得三天。”
“路上小心。”
“知道了。”
叶平离开后,顾宛独自来到后花园的石凳上,想起从前几人相处时的趣事还会笑出声,环顾四周只剩自己一人又觉凄凉。大虎战死,司徒明月出家,小虎终日不是去校场、军营便是将自己关在屋里,而叶平在她看来,也有些魔怔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顾宛深深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几日,中书令深夜造访,在书房与顾修商讨着什么。
中书令离开后,顾宛走进书房,只见顾修满面愁容。
“爹爹,中书大人是三皇子那边的人,深夜来访是为何事?”
“大燕要变天了……”
“爹爹……”
“这棋局一旦开始便难以中止,唯有出局。”
“爹爹,你说的是……四皇子?”
“圣上的几个皇子中,无人能与六皇子对弈,这盘棋……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
“四皇子会怎样?”
“明晚,你便知道了。”
仅在一夜之间,青州城内的风云变幻已恍若隔世。
这日是圣上出宫祭天的日子,随行队伍声势浩大,又有三千禁军一路护卫,六皇子因病告假,四皇子突发恶疾也留在了青州。
等到圣上回青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了,一路华灯照明。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得进行,除了暗处突然冲出的禁军。
他们目标明确,直冲圣上座驾而来,随行太监惊呼:“护驾!护驾!”
一向性子软弱的太子拔剑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挡在圣上面前,隐约看到他的腿似乎还在颤抖。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三千禁军中至少有一半人是对方阵营的,与对方里应外合,与护卫禁军厮杀,最后将圣上挟持。
“哈哈哈哈哈哈……父皇,没想到吧。”
“果然是你。”圣上并未太过惶恐,仿佛眼前的人出现是在他意料之外。
骑马前来的人正是手握兵权的四皇子,他冷眼看着圣上,眼里闪烁着的不是亲情,而是野心。
四皇子仰天长笑,一步一步紧逼圣上,离他梦寐以求的权力一步一步走近。
远处传来顾家军的铁骑声,只见顾修带着人马赶来,将四皇子的人包围起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束手就擒吧,祁王。”
“本王偏不!”
两军交战,奋力冲杀着,四皇子杀红了眼,尽数砍杀着冲上来的士兵,身上满是血污也毫不在意,但依旧抵不过顾修,节节败退,但还不忘拿圣上作威胁。
四皇子的刀紧紧贴着圣上的脖子,太子跪在地上哀求着:“四弟,太子之位我让给你,莫要伤及父皇性命,我们是骨肉至亲呐!”
还不等他回答,暗处一只箭射穿了四皇子的心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方向,抬起手,口里吐着血含糊不清地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