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重燃
（第十一回）：余波（四）
铜区：南岸龙乡——
猫晓萌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起身走到窗前，双眼闪烁出玫红的光芒，一个刹那，手臂如同利剑般穿射出去，猛握，拳头悬浮在空中。
郑小贤清楚地看见她手掌间的空隙，但见她手指轻微地颤动，使得郑小贤不得不相信，她的确抓住了什么东西。
“乌鸦...”
随着她手掌不断挤压，那团空气渐渐显形出来——的确是乌鸦，双眼深红，全身缠绕着诡异的黑色能量，就像塑料袋一样。
“滋——！”
一声清脆，猫晓萌将它挤得粉碎，乌黑的皮毛与深红的血液炸裂开来，溅射到墙砖和地板上，充满腥味。
“晓萌...”郑小贤看呆了。
猫晓萌缓缓转过头，血液溅射到了她的半张脸。嘴角上扬，雪白锋利的智齿刺在下唇，深红的眼珠移动到郑小贤身上，随即，立刻拉长呈线状，光芒再次忽闪而出，吓得郑小贤一个哆嗦。
“哈哈哈，吓到了吧，欧尼酱胆小鬼喵~”
猫晓萌忽然闭上双眼笑了几声，随后变回常态，朝二者走来。
“别激动，你们再看看周围。”
蓝鸡和郑小贤再次看向乌鸦稀烂的身体碎块，又愣住了。所有的碎块都逐渐变黑，随后散发出烟雾般的能量，自身也由深变浅，缓缓消失。
“尼酱，快看，像不像特效装饰？”
猫晓萌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半张脸，浮在上面的血块发散出烟雾罩住她的眼睛，自身则乌黑透明，渐渐消散。
“这、这是...”郑小贤询问。
“监视用的乌鸦...并不是实体，应该是术式。”蓝鸡分析起来。
“嗯哼，你终于想起来了...我没猜错的话，九峰山周围，或多或少会遇到类似的东西喵。”
猫晓萌坐在沙发上，捋了捋自己的耳朵。
“你何时上过山？”蓝鸡皱眉。
“我没上去，就不能知道吗？蓝小鸡~”
蓝鸡没再说话，轻轻跳到沙发头上蹲着，它知道猫晓萌还有另外的事情要讲。
“晓萌，我们家里也被监视了吗？”郑小贤站起来，走到沙发的另一头坐下。
“尼酱，你们是不是打死过类似乌鸦的人类？黑色羽毛？”
郑小贤仔细回忆，突然想起来了，“对，先前在山上，确实有一个飞着的，黑色翅膀...”
“头发什么颜色？”
“好像是白色。”郑小贤挠了挠头。
“亮白还是灰白？”
“嘶...这个...”他再次挠头，记得不是很清楚。
“算啦算啦，也不是很重要，我猜测，黑羽族，分布最近的，应该是玉兰山...”
“喂喂，”蓝鸡打了个哆嗦，“你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你觉得我有多厉害，那我就知道多少咯喵~”
“黑羽族...玉兰山...什么意思哦。”郑小贤先前（包括在山上）从未听到过这些名词。
“记好啦尼酱，九峰山，虽然的确是一座山的山名，但同时，也是一群山的统称。”
“也就是说...一共有九座山？”
“聪明，但不完整。山群总数肯定是大于九座，但比较出名排上号的，是九个。”
“那如果其他的...”
“并不会，主峰立下的规矩，‘九峰九峰，久不变’。也就是说，其他的山如果超过排上号的那几个，只能取而代之，不会并存。”
“...这么血腥吗？”
“不是消灭啦，我是说名号。虽然可能有的山的确会那么做吧。”
“哦哦，所以其余的九座山峰的名称在数量上绝对是不会变的。”
“错，八座，不包含主峰。主峰一直都会是那个名字。”蓝鸡补充。
“对，其他的八座山，统称——‘八重锋’。”
“玉兰山就是其中一座？”
“嗯哼，只不过我不喜欢它。在玉兰山，有着一些独特的种族，其中，羽族是一大类，最早有赤羽族、蓝羽族，以及你先前看到的黑羽族。”
猫晓萌喝了一口牛奶，思索片刻。
“呜喵~我记得有过一个没被证实的传说：羽族曾是玉兰山的三大始祖之一，主要职责是保护自己族人以及山上的生灵。后来嘛，蓝羽族因为太善良，被玉兰山人类直接灭种；赤羽族倒是抗争过，得以让少数的血脉逃离了出去。”
“那黑羽族呢？”
“诶，黑羽族就和那些人类很投缘了，先是和人类一起覆灭了蓝羽，然后再坑死赤羽...”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同族的吗...”
“幼稚的想法，就和人类为什么打仗一样。不过嘛，羽族最终还是羽族，阴险始终会差那么些，一部分玉兰山人在最关键的一战中背刺黑羽族，最终使得赤羽残余得以逃脱，而黑羽族嘛，自然受到了重创。”
“那...后来呢？”
“后来...我不知道了。”
“诶，断了。”郑小贤有些失望，他挺喜欢这种神奇的故事。
“因为我当时没有继续往下看，可能是肚子饿了吧喵。”猫晓萌摊摊手。
“嗯...晓萌，不对啊...”
“想到什么了吗，欧尼酱？”
郑小贤用手臂撑着下颚，皱起了眉头，“羽族归属玉兰山，玉兰山又是八重之一，八重又与九峰山并为九峰，那玉兰山与九峰山应该是主从...不对，至少是友好关系吧？”
“嗯嗯，分析得很对~”猫晓萌朝他那边坐了过去，笑着盯着他的眼睛。
“羽族...背叛了九峰？”
“哈哈，欧尼酱，不够严谨。如果是我得知这些消息，我会把背叛变为敌对；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过，或许忠诚九峰和敌对玉兰山，并不矛盾呢？”
“嘶，信息不够，头好乱。”
“那不纠结这个了，毕竟我也不知道结果嘛。总之，目前出现的事情，就是黑羽族人，而且还不是什么小喽啰，和一群比较难搞的人一起，贪图蚩尤之力。”
“天哪晓萌，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像装了摄像头一样。”
“确实是这样吗？那就没问题了。”
“诶？”郑小贤一时摸不着头脑。
“只是推断，毕竟带你们去的人，可是尹华尹主任啊。”
“你连这个...话说以前带你出去玩的时候，似乎的确见到过尹华老师。”
“嗯哼，毕竟他可是看着怎么都一般实际上却最不一般的人喵~”
“所以，秘密就是...”
“当然——不是这个，”猫晓萌捏了下他的手指。
“欧尼酱，如果我没有搞掉这些东西的话...你和蓝小鸡现在，应该又是一场恶战吧...”
“嗯...确实，”郑小贤看了看最后一点消散的黑色碎块，吞了吞口水。
“大渝市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总是会吸引怎么打都打不完的全世界各种各样的敌人源源不断地发了疯一样进来搞事情。”猫晓萌特地拉长了几个形容词，像是在吐槽。
“有这么夸张吗...”
“不说别的，你真的觉得从这些事情开始以来，有过几天比较正常的？”
“嘶...确实...所以，这意味着什么？”郑小贤提起了心。
“你的好伙伴，现在应该也在打架吧...”猫晓萌说着用手指捋了下刘海。
“啊？！”郑小贤震惊，看了看蓝鸡，蓝鸡摊手示意，随即立刻回头看向猫晓萌，“又发生什么事了。”
“你的朋友，和一些人有着剪不断的渊源。”
“具体是...”
“尼酱，我觉得我得先跟你说，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去看外公。”猫晓萌抬手指了下郑小贤的鼻子，“李子应该结出来了。”
郑小贤再次想到了那个樱桃树下坐着的身影。待他回转过来时，立刻瞪大了眼，不知什么时候，猫晓萌已经盘在了自己身上，郑小贤连忙把她抱下来放在沙发左边。
“可是，罗焱他们...我们如果过去，能起到帮助吗？”
“嗯哼。”
“那我必须先过去啊，然后再...”
“为什么不行呢，人家只是跟你说一下必须要做的事喵，怎么选择，听你的。”
“呼...”郑小贤大呼一口气，“那么，事不宜迟！晓萌，你知道地点吗？”
“西街，九道巷口。”
“嗯，坐三路车应该...”
“最好不要~”
“为啥？”
“中间有人打架，像发疯一样，什么都用出来了，打得比那边凶残百倍不止喵。”猫晓萌突然黑脸，又想吓一吓他。
“啊...你怎么知道的？”
“能量都快弹到我脸上了...”猫晓萌瘪了下嘴巴。
“妈耶...”
郑小贤捋了下额头，冷汗已经不知不觉出现了。
“欧尼酱，既然选择了这边，就得习惯对随时会有的超常事件发生做准备。”
“嗯，晓萌说得很对...话说，这次他们遇到的事情，是跟我们上山有关吗？”
“这倒是很新奇，你这边倒是因为这个，那边嘛，并不是，但也是个有意思的事。”
“是什么？”
“和你说了你现在也不懂，四个字，”
“四个字？”
蓝鸡和郑小贤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世界遗产。”
铜区：西街九道巷口——
“喂，我最后说一遍，把路让开。”
顶着两个纯黄的安全帽，罗焱朝着巷口的几个高大男人吼着。
“说了不准进，小鬼，滚开。”
最前面的男人有一米八左右，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全黑的服装一看就不是正常的当地人。
“...你们，不是在等我吗？”
罗焱试着确定对方的身份，将能量快速流动起来，看看他们的反映。
“欧？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真的是内界的人，那应该不会很强...做得明显一点试试）罗焱呼出一口气，将能量弥散出来，浅色的蒸汽流从他的全身散出，几人顿时警惕起来。
“刘淼，就是我的名字。”
几人立刻打量起来，确实符合学生的年龄和打扮，只是发色明显不同。
“干嘛？”罗焱似乎注意到一群眼睛盯着自己浓密的红发，继续炸胡：“换个色染，管你屁事！”
“呵，那不管你是不是，小鬼，你别想活着离开了！”
罗焱一个哆嗦，确认了，这些人的能量正在涌动，他能察觉到不同的力量正在聚合，他们，的的确确是内界人，而且就是目标。
“附近果然是什么人都没有啊，这个工作做得很好，你们放得开，我也放得开了...”
拳头紧握，血红的能量喷涌而出，他弯曲双腿，压低全身，口中哈出滚烫的蒸汽流，罗焱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这样的事情，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归属感，仿佛他从出生以来，就是在不断为了某个人，某个事件，或者某种情感，而不停地战斗着。随着滚烫气流充满他的全身，这股能量似乎也带动了肾上腺素的激增，他此刻感到十分有力。
“来吧！”
铜区：中城——
“砰——！”
男人从空中落下，他迅速用铁铲插进地板，立在了高耸的时尚大楼顶端。几乎同时，姜洛也伫立在了大楼的另一端，二人再次四目相对。
“切个歌...”
男人抬手示意，另一只手往蓝牙上按了几下，随后拔出铁铲。
“继续，”
男人面朝姜洛，向身后退步，一直到了楼顶的边缘，他回头瞥了一眼，尽管下面车水马龙，但他一眼锁定了西街的方向。再次回头，姜洛已经飞扑上来，连带着的荆棘如镰刀般划裂着楼顶的地面滋滋作响。
男人立刻朝身后大跳一步，这一刻，二人悬浮在三十多层楼顶外的高空，姜洛的手掌距离男人的脸仅数厘米，密集的荆棘仿佛无数根尖锐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包裹他，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般，而二人也是在这个瞬间，再次消失，刚到范围的移动摄像头连残影都没拍到。
铜城：中部山崖——
“灵光·断！”
姜洛立于半空，脚下的藤蔓是她的大地，随着双臂朝前伸缩，半空数枚展开的六芒星术式光震立刻喷发出巨大的黄绿色光柱朝前冲击，术式左右各三处，整体仿佛大坝泄洪般壮观，这一击仿佛要消散前方的一切。
男人则将铁铲转了一圈，快速插在脚下的山崖巅上，随即双手抬起，山崖四周的石块也随之浮空，朝他身边不断上升。突然，男人一咬牙，一股无色的气流顿时下沉，山崖地震办不断颤动，男人双掌朝两边猛然张开，顿时，刚才聚拢在一起的石块突然受到极强的能量碰撞，顿时碎裂出许多碎块与沙尘，同时在极短的时间内，沙尘与碎块不断增长出新的大石块，大石块又开始重复运作，仅数秒后，男人的前方呈矩形状平面展开了一大片石质围墙，墙体的巨型程度不亚于光柱的总面积，二者再次形成对峙，两个渺小的生物此刻操纵着巨型的力量相对冲击。
“轰——！！”
两股过于强大的力量发生激烈地碰撞，周围的温度顿时升高起来，四周不断发生连续的爆破，仿佛真的会把周围的一切都毁灭一般，所幸，他们对峙的时间并不长，因为男人率先脱离了这里。
再次来到中城，这次是楼下的超市门口，左右的人流许多，超市外就是公路，上面车流也是迅猛，当然，姜洛紧随其后。
“我还是头一次见过这样对抗的...”
“我倒是见过比你打得更久的...”
二人中间隔着几个停车位，上面停满了摩托和电瓶，二人对视几秒后，男人立刻回过头观察四周。
“你能不能晚点再来纠缠？”
男人见姜洛朝这边走来，自己则缓缓后退。
“你说话很没道理...”
“那我也许不会讲话...”
他们的交流早就被来往人流的嘈杂声淹没，但彼此却听得十分清楚。
男人定睛，将目标锁定在一家卖调料包的门市里面，他迅速回头，面前的人群中已经探出了美丽的红发脸庞，姜洛朝他鬼魅地笑着。
“呼...请你吃橘子。”
男人翻过走廊与马路的栏杆，顺手将栏杆下摊贩的小橘子拽起，精准地掷到姜洛刺来的手掌中心。正当摊贩准备大吼的时候，男人迅速跳过一辆摩托车的正上方，空翻一半时，两人相差180°的眼睛四目相对，男人指了指他的手，示意不用找了。
摊贩连忙看了看手，上面摆着1块钱整，再次回头的时候，男人已经走进了调料包门市，还有那个被丢橘子的红发姑娘，唯一异常的就是汽车的鸣笛声更加频繁，他连忙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向门市，发现男人和姑娘都消失了，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跟做梦一样，剩下的时间，他一直都诡异地看着手中更多一块人民币，不断怀疑是不是给哪个顾客找的钱。
铜城、铜区，不断转换，激斗、追逐，不断重复，唯一的变化就是二人均离罗焱的方向越来越近。
这次在铜城，男人和姜洛都开始喘气，二人一路有来有回，不知道让多少人怀疑自己没有睡醒。
“呼，看看你的杰作...”
男人指了指又一个“做梦”的路人，同时拉了拉自己的衬衣，因为汗水已经把它搞得很粘了。
“是你的杰作...”姜洛咬着牙，故作轻松。
“好...”男人再次拔出铁铲，“那继续...”
“！”
男人震惊，他竟然不能离开这里了，难道自己的能力下降了这么多个层次？
姜洛则是第二个震惊的，因为她见到男人的举动，下意识自己也尝试了，同样发现——过不去了。
二人再次四目相对，这一次，他们达到了共识——第三者出现了，而且是结界。
“你们，该打住了。”
男人从一旁的树林走了出来，皱着眉头，显得有些生气。
“在这样打下去，要被投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