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楼层，同时间段的鬼职并不多，所以面前这条走廊，也不过两米多宽。
大约走出二十来步，前方的感应门刷的一下打开。
审核处也是很安静的，且在这个大厅内，还有六个隔音的玻璃屋，而等待审核的鬼职和亡灵，或是低语闲聊，或是坐在那儿发呆。
“福队——”麦穗儿小声招呼，边上还坐着潘九闲。
莫相忘看了看单据最顶上标注的号码，是13号，而现在大屏幕上叫到9号。
“嗯，四班都这样吗？好像死的也并不多？”她还以为会死很多人，可来了这三门办事处，也不过就这些。
“毕竟死法不同，年龄段不同，时间段也不同，不止这一单，也不止咱们三门。”福润笑着招呼她坐下等着，“这边还算宽敞，到了洗灵处却是有些拥挤，需要排队的，那边就两个池子。”
“就只有两个池子？这人司？”
“当然不是，咱们意外事故科只有两个池子。”
麦穗儿接话道：“灵胎科那边池子会大一点，毕竟在医院等着，会接到很多灵婴，带回来一并清洗存档。”
“你们畜司呢？”福润问。
“畜司——”莫相忘支吾了一下，她以前工作繁忙，一天不是一千多单，就是八百多单，所以根本没时间顾及这些已经送走的亡灵之后要走什么程序。
“步骤不繁琐，也没有审核处，带进来登记，然后直接洗灵，或是转生，或是存灵，畜司没有四班倒，也没有上一天休一天。”
“唉——说到底人司对心灵的考验还是略强的。”福润叹了口气，不想念叨却又念叨上了，“虽说上一天歇一天，但这也不能完全消化亡灵给鬼职带来的心理压力啊。”
“一问三不知不就得了，照章办事，寻思它们作甚。”潘九闲翻了个白眼，他穿着短裤和人字拖，跟在家是一样的装扮，此刻就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晃脚，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直到现在，莫相忘也没觉得收灵回来会对自己心灵有什么影响。
“一般情况下到转生司和存灵司就完了，但要往后走，审判处是跟戒灵司和地狱院合作的，到时候还得跟去审判。”福润解释道：“到时候可能就要花费一些时间，直到审判结束，一单才算完。”
“这里就没有天堂吗？”张长武好奇的四下打量，“如果生前行大善，死后真的能上天堂吗？”
“想去天堂吗？”潘九闲别有深意地看着坐在前排那些等待审判的亡灵，“天堂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种惩罚，因为你能看到和感受到的就只有善，没有一点，哪怕就那么一点点歪的心思都不存在，你觉得那是福祉还是惩罚？”
张长武被这话问懵了，嘴里叨叨咕咕的重复了好几遍也没得出结论。
“天堂未必就是最理想的归处，若上天堂，还不如积攒仙缘，死后成仙来的痛快。”莫相忘始终觉得，盼着上天堂的人，还不如修仙的人。
“那要如何修仙呢？”
他们这边说小话，前排的鬼职和亡灵也都侧耳偷听。
“修仙啊，我还真没问过，在观里偷吃仙果，或是亲近自然，不过人界的聚灵的地方是越来越少了，能不能吸收这些灵气，得看个人造化。”
“是要吃斋？”前座的亡灵好奇搭话，“要猫在深山老林里面，喝露水，吃自然生长的野果子吗？”
“嗯——”莫相忘也不大确定，只细细想着泽一究竟吃不吃肉，可思来想去都是吃的。
泽一是偷吃观里的供果才飞升成仙的，至于大师姐，也是却是修仙修来的，可怎么修的，却始终没提。
“这都是你们世世代代转生修来的，可不是你们做一世的闲云野鹤就能换来升仙的机会。”
瓮声瓮气的男低音从身后传来。
是牛司判。
“牛司判！”莫相忘当即站起来，惊讶着左右看看，“您今儿怎么来这儿了？”
“都说你今儿第一天上班，我想着就去你们一队看看，结果没赶上，就又到黄泉路上等，也没等来，想着你肯定会路过这里，这里排号长，等的时间久，有功夫扯闲磕。”
牛司判说着将一个方布包着，上系着麻绳的东西递给她，“虽说是降职，但谁说降职就不能道喜的，来到人司，好好干，说不定还能升司判呢。”
莫相忘憨笑着接下，“谢谢牛司判。”
她心急手快，只拆开方布的一角，往里面瞄了一眼就立马合上，是她曾穿过的司判外套，这东西在转职前就收回去了，哪儿是一普通鬼职能随便穿的。
“收着，收着，预祝你再有穿上它的那一天，这是总服，没有分部要求的总服。”
总服，就是牛马司判的手下，掌管三灵院所有司判事物，也算是对她的期许。
“这——”莫相忘有点受宠若惊，心想着要是真这么照顾，早前怎么不给她呢。
“行，今儿就这样，好好干，审核处麻烦点，但过了这个，后边两关就容易了，福润啊。”牛司判说着拍了下福润的肩膀，“小莫她来阴司也有一千多年了，勤勤恳恳，要不然也不会升到司判职位，她是个好孩子，以后多提携照顾啊。”
“是，理应如此。”
“那行，我先走了。”牛司判临走前点了点莫相忘肩膀，小声说：“你下班后去一趟孟司监那里，有话说。”
莫相忘愣愣地问：“那司监怎么没打电话呢？”
“电话安全是我嘴安全，别什么话都在电话里说，这六界基站权在谁手里不用我提醒你了吧，你在这边也听不到外面的动态，他们也都不好在网上给你发送什么消息，所以有话最好面谈。”
看着牛司判的背影，莫相忘环视整个审核处大厅，来来去去，也就二十来个鬼职，两三个审核处的外部工作职员。
可那些双眼睛或是好奇地打量着自己，或是熟知九家的谣言轻蔑的白自己一眼。
更或是，窸窸窣窣地说着他们打听来的，最新的外界消息。
莫相忘早已习惯白眼，只垂眸细细分辨其中的声音，最后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那九家虽被搅和，但个顶个的都不服呢，付家说着儿媳除非是归无了，自此不会出现在这六界当中，不然，哪怕是化成灰，也是他们家媳妇，其余几家也一样记仇的，新仇旧仇一并算吧，他们莫家是把外界搅和的天翻地覆都不罢休的。”
“不是说那九家闹得还要打官司嘛，找谁打啊？天帝？难不成让六界众家都来作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