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与陈杨在收到王经理提供的琐碎信息中发现,公司会为每位员工注册工作所用的邮箱,为了给甲方留下专业团队的印象,公司对员工回复邮件的格式有严格的规定。于是他们决定看一看吕亚菲的邮箱信息,这个本无心的举动却发现了这件事中最重要的线索。
吕亚菲并没有删除掉邮件来往的记录,张恒看着一封封邮件的内容,仿佛见证了吕亚菲和张斌从陌生到熟悉,从朋友到“伴侣”的一步步转变。邮件里也提到了张斌是受安晴之托的事,到目前为止张恒捋清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需要再确认两件事。
2021年10月12日,下午张恒约见了安晴。他在得知了整件事的原委后,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和安晴摊牌。
“你为什么要让张斌去接触吕亚菲呢?恶作剧吗?”在见面后张恒没有犹豫,直奔主题,见面地点还是安晴小区里的花园角落,这已经成为他们的秘密基地了。
“啊?陈杨没来吗?”安晴错愕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于是自顾自的问起了陈杨。
“没让他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怎么知道是我让张斌接触吕亚菲的?”
“我们查到了吕亚菲的工作邮箱,他们一直使用邮件联系,内容里提到了是你拜托张斌为了你去接触吕亚菲的。”
“我想和亚菲姐做朋友,但是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想做朋友?他们邮件往来有近半年的时间,既然想做朋友不应该约线下见面吗?”
“时机不到吧。”安晴有些恍然,自己怎么和张恒说呢,说了张恒就会信吗?
“你是在享受这种幕后窥探的感觉吧,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是怎么想的,但大概能揣测你的小心思。”
安晴没有回答,虽然张恒说的是对的,但是不全面,安晴对吕亚菲不只是单纯的窥探之情。
“张斌会如实和你说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吗?”张恒继续问道。
“他会告诉我关于亚菲姐的一些事。”
“吕亚菲在后面开始了勾引他,这你知道吗?”
“啊?不知道。”安晴有些不信,那个完美的亚菲姐为什么会勾引张斌呢?难道自己和亚菲姐对男人的看法也都一样吗?
“我估计是出于妒忌吧,你不经过她人同意就用这种方式套取她人的信息,如此行径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痴情男人愿意配合你。恐怕引起了吕亚菲的妒忌,从而想抢夺张斌报复你。”
“亚菲姐妒忌我?怎么会?”
“是她自己说的,她在邮件里说很羡慕你有张斌这样的男友。”
“张斌让她羡慕我了吗?”
“她是这么说的,真实情况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的做法引发了她的恶意,诱使她做出了这次的安排!”张恒拍了石桌,他认为安晴到现在都认识不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做了这次的安排?你是说……”
“你招惹了一个恶魔,恐怕也是因为你,吕亚菲才有了一次难得的机会。”张恒深吸了一口气,把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其实吕亚菲早就不满意自己与宋兵的婚姻了,她这个女人心思慎密,就算是离婚也不可以由自己提出来,在这段关系中自己必须要扮演受害者即便是手染鲜血也非这么做不可。我后来又问了之前就和吕亚菲有过接触的人,她虽然爱干净但是不至于在夏天也佩戴丝巾,穿着长衫长裤,她这么做是想营造一个被家暴被迫遮挡身上淤青的可怜女人的人设。但是她太过自恋了,想必她认为自己只要是说就会有人信,法医并没有在她的尸体上发现任何淤青,长期遭受家暴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一出家暴男施暴,妻子反抗所造成的正当防卫大戏。”
听到这里安晴明白了,恐怕也是在这个时间点自己让张斌接触吕亚菲,让吕亚菲有了更详细的作案安排。
“她的老公宋兵一定特别爱她。”安晴说。
“是,但是如果你爱的人不接受你的爱,那么你的感情就会被认为是负担是累赘。吕亚菲利用了宋兵对她的爱,营造了自己与张斌出轨的假象。宋兵很爱她,所以用这个理由刺激宋兵为她杀人也不是不可能。”张恒看着安晴,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因为自己任性的好奇把男友卷进了恶魔的陷阱中。
“不对,如果我是吕亚菲我是不会和老公说自己出轨的。”安晴面无表情,这一刻她好似真的理解了吕亚菲一般,“既然我需要扮演弱者博取周围人的同情,那么在这个即将被我手刃的丈夫面前我也要这么做,这样才完美。”
“也有可能如你所说,案发现场留下的避孕套和被带走的书籍也是宋兵所为。书在吕亚菲和宋兵的关系中有情欲的象征,我们调查了他们之前相识的洁癖互助会,里面的同僚说宋兵有严重的洁癖,亲密接触是不可能的,他们也想不到宋兵居然可以结婚。这么想来那间藏书室本来就不是用来阅读或者收藏的,用来阅读的话至少需要座椅书桌,用来收藏的话不必要在屋子中心留出那么大的空地,完全可以用书架填满只留过道即可。那间屋子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专属空间,是用来行夫妻之事的。”
安晴皱着眉头,她没见过那间书室,不太明白,张恒更像是在自说自话一般。
“所以保留小票就是为了记录他们发生关系的日期。这种病态的夫妻生活恐怕早就消磨了吕亚菲的心智,让她化身恶魔也要逃离吧。对了,你之前提到过既然是藏书肯定会认准书店的事也就能解释了,他们买书不为收藏而是为了使用和记录,所以就像买烟一样哪里方便就去哪里买。”
“所以书对于宋兵来说非常特殊,当他看到张斌衣柜中的书的时候,自然的联想到了情欲之事所以要把它们都拿走?”安晴问道。
张恒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避孕套呢?既然书代表情欲都要被拿走处理,为什么非要在现场留下一个避孕套?那不是自相矛盾吗?”安晴还是不解。
“那个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吕亚菲的特殊癖好。”说着张恒从钱包中拿出了一个避孕套,这是他当年在小舅子新家楼下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就在注射器的旁边。
安晴惊恐的看着张恒,“你口中的那个故事,果然也是她做的吗?”
张恒无奈的摇摇头,“还不清楚。”
“那她为什么自杀?一切如她所愿,她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要自杀?她没有处理好邮件的事,也没有亲口和警方说自己被家暴的事,她完全没理由自杀。”安晴继续追问。
“也许是她也厌烦了这个世界,又或许她的自杀本身就是个意外。”
“意外?为什么?”
“因为两起案子的死法不同,如果我小舅子的案子也是她所为,为什么这次不用吗啡而用高毒农药?”
“为什么?”
“我想是因为这是宋兵的意思,吗啡注射死亡来的会比较轻松不会给死者带来什么伤痛,而高毒农药不同。宋兵冒着自己会被发现的风险也要使用高毒农药,就是为了看到张斌死前痛苦挣扎的样子,因为他真的很恨张斌。不过这也造就了一个巧合,那就是两起案子的现场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吕亚菲当初打扫我小舅子的房间就是为了抹除自己的痕迹,宋兵也一样,如果宋兵使用了吗啡恐怕现场不会特别凌乱也就不用费劲打扫了。”
“所以吕亚菲的自杀和这有什么关系?”
“如果吕亚菲不知道宋兵是用下了毒的啤酒来作案的,在她杀了人以后,就有可能喝啤酒来麻痹杀人给自己带来的冲击。”
“那她为什么不干脆用吗啡毒杀宋兵?那不是更简单?”
“她要的不是简单,她要的是故事,是一个能够让她博得同情,能够让你伤心欲绝的故事。”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我是不是也犯法了。”
“那倒不是,只是想请你控制好自己的那份好奇心。这个社会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恶魔,你无法分辨二者有什么不同,你的那份憧憬与好奇就埋在心里就可以。”
“事情果然是因我而起吗?”
“恶魔本来已经写好剧本,你的窥探招来妒忌,于是你被拉入深潭,这就是吕亚菲给你的回礼,是吕亚菲让你收下的那份她的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