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失去了一份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但我觉得安渼惠并没有太多不舍,对待生活的态度也很积极,或许她真的已经把自己调整平稳了,将以前的那些伤心的往事完全放下,我真的希望她的心境不再掀起一丝波澜。
瀛滨的春季非常短暂,迎春花刚刚开过,转眼就进入了初夏。
早晨拉开窗帘时外面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云层覆盖了我向上的视野。
安渼惠正在做早餐,虽然她的烹饪技巧丝毫不能拿出来炫耀,不过望着锅里那两个已经散黄的煎蛋我还是有些感动。
“我待会儿要出去一下。”吃着煎蛋的安渼惠说道。
“逛街?”
“逛什么街啊,我一个失业人员。”
“那去哪?”
她笑了一下,“我去面试。”
“又找到工作了?”
“今天才通知我去面试,能不能通过还不好说呢。”
“这次是份什么工作?”
“普通的文员。”
接近中午时分,安渼惠才从面试的公司出来,外面此时已经起了风,她走在路上,一些零星的雨滴开始打在身上,她没有带伞,而且也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雨,可当她下了公交车就要进入小区时,雨竟突然滂沱起来,一时间她找不到避雨的地方,身上很快被浇透,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
而当她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时,模糊的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那是她无比熟悉的身影,她的泪瞬间从眼中涌出来,与脸上的雨水混合后滴落在地上,她不顾一切的奔跑过去,想要抱住那个让她身心憔悴的男人,可当她追到近前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像发了疯一样拼命的寻找,然而只是徒劳。
安渼惠呆呆地站在那,脑子里那些往事的片段无序的浮现出来,只一点是清楚的,这一切不是幻梦,那冷冽异常,幕天席地的骤雨可以作证。
英国,
伦敦的夜晚,和所有欧洲的城市一样,此时已不见了繁华的迹象。
南肯兴顿区的一角,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唯有路灯发出的光照射着刚刚下过雨的街道。几栋百年历史的老建筑木纳的矗立在两旁,白天到处乞食的鸽子已经隐藏进了它们躯体上的缝隙里。
继续向前,转过一个街口,则能清楚的听到前方汽车引擎发出的隆隆轰鸣。
一群年轻人正在此处聚集,为的是用极致的速度来消耗自己年轻的身体里那多余的活力。
此时并列在路面上的两台汽车已经就绪,两名车手的目光紧盯着前方发令员的双手,当他双手落下,嘴里喊出“go!”时,两车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在开始的直道部分,两车不分伯仲,但在第一个转弯处,红色的保时捷占的先机,由于刚下过雨,路面湿滑,他的对手在转角时尾部甩的过大,险些撞到路边的建筑物,而那辆保时捷则保持稳定借机超过对手一个身位,此时后车已尽全力追赶,两车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疾驰狂飙,马力全开的引擎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亢奋。
在经过一个大致呈Z字型的临时“赛道”后,红色保时捷最终获胜。
终点处,获胜者竟也像职业车手那样开启香槟酒洒向众人。
这名获胜的年轻人名叫安迪-布莱恩,他有着十分俊朗迷人的外表,出身于传统的贵族家庭,并且就读于名校帝国理工大学,天选的人生赢家。而此时在这里聚集的也并非等闲之辈,全部都是他的同学和朋友。
很多美好或者说是完美,其实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因为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和事,人们往往在无法改变现实的情况下,就会努力的臆造出一个符合自己心理需求的“现实”。
所以名校里的学生必然是天之骄子,理所当然的拥有最好的学识,最无可挑剔的文明素养,也必然会成为社会中的精英,国家的良才。但这只是人们建立在想象中的一厢情愿,实际上这些娇子们并没有那么规矩,他们也和平常人一样,会放纵自己,挑战社会制度甚至是法律底线,以寻求破坏规矩而带来的刺激和快乐。
而今晚的聚会飙车实际上是由校内学院间的一次较量。不管是怎样的世界名校,都有争强斗狠的习惯,只不过由于受教育程度以及学生层次的不同,这种习惯的表现形式也不同。
帝国理工大学和英国其它的名校一样,都采取传统的学院制,虽然校区庞大,各学院之间相对独立,但每一届的学生都会自发的决出这一届公认的学院老大,不以学术的高低,不以金钱的多寡。工程学院与商学院的这次较量以双方都有自信的赛车分胜负,比赛一共三阵,此时安迪已赢下一阵,还有两阵。
获胜的安迪正处在兴奋期,志得意满的向众人表示自己还可以再赛一轮。
商学院一众学生看他那狂妄的样子自然不服,他们领头的是个瘦高个子,头发丝黄的发白,他从坐着的引擎盖上站起来,眼光扫过安迪随后看向自己的身后,他向人群里吹了个口哨。
这口哨吹得很响,虽然有汽车引擎的干扰,不过最后面的人也听得到。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一个女生,她穿着蓝色铅笔裤,亚光的黑色皮夹克,脸上画的朋克风的烟熏妆显得她异常冷漠,亦或者她真的很冷漠。
她走出来,只和瘦高个对视了一眼,便径直走向一辆海蓝色的莲花Evora。
安迪见商院的二阵竟然会是个纤细窈窕的女生,心里鄙视由然而生。
在他坐进驾驶室时还不忘轻蔑的看一下对方,可是他这种傲慢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在双方启动后他的对手好像由一个女人变成了一只猛兽,在比赛的初始阶段竟能领先他整整一个车身!
安迪绝不会想到一个女生开车竟会如此的凶猛,不对!“凶猛”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这种状态,以她现在的车速而言,在伦敦这种狭窄湿滑的路面上简直就是亡命!
就在安迪惊讶的时候,前方的转角处已经近在眼前,可前面的那辆莲花竟然毫不减速,以这种速度绝不可能过弯!
随着安迪脑子里竖起惊叹号,前面的莲花轻点了一下刹车,吓得安迪也赶忙减速,而此时前车已将刹车踩到了底,可以如此高的速度无论什么样的刹车系统都无法将车子停下,其仍然以较高的时速向前滑行,四轮的刹车碟片在近乎毁灭的情况下焕发出金属即将融化时呈现的殷红颜色。
于此同时,轮胎也与地面磨擦出了白色的烟尘,接着驾驶室内的车手迅速将方向盘急打了四分之一行程,车子便立即横了过来,当车尾摆到合适的角度时,她再将方向盘反打,跟进高档位踩下二分之一油门,蓝色的莲花便迅猛的直冲进了转角处的小街,就像一条强壮而敏捷的鲑鱼冲过幽暗山涧里狭窄的岩石一样自然顺滑,而所有的这一切只不过是瞬息之间,后车里安迪看在眼里惊在心里,他抓握方向盘的双手已全是冷汗,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可在本地的高校圈内他的车技还是很有名气的,然而方才他所感受到的却是真正实力上的碾压。
在这个过弯处失了先机,就基本上算是输掉了比赛,而且安迪的信心已受到很大影响,绝无翻盘的机会。
此时天空中又飘下小雨,蓝色的莲花迎着细雨呼啸着冲过终点。
然而获胜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奋举动,甚至连简单的庆祝仪式都没有。
她下了车,脸上仍旧是一副即冷漠又无所谓的表情,只回首看了一眼输掉比赛的安迪便走回本方的人群里。
这本是下意识的一眼,并没有丝毫恶意,可在落败的安迪看来这则是来自于一个女人的鄙视。
他一言不发的做回车里,而此时前方负责封路的用对讲机通报有巡逻的警车正向这里驶来,这次还没有分出胜负的学院较量只得被迫终止,大家各自离开,很快便消失在黑夜的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