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瑶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但她依然没有多少困意，眼前的液晶屏幕上成堆的代码在不断滚动，尽管希望渺茫，但她还是打算再试一次，这种执着和倔强符合她的性格，也符合她的年龄。
网络监察办公室里，郭瑶坐在一张椅子上脑袋靠着隔断几乎快要睡着，此时旁边的一名男同事摇了摇她的肩膀，她挣扎着坐直了身体，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你搞定了？？”
“这人是个程序天才，防火墙太厚了，短时间内攻不破，至少我不行。”
“那咱们这儿有没有狠人能帮着弄一弄啊？”
男同事用比较正式的眼神看向郭瑶，“我就是咱们这儿的狠人。”
郭瑶不屑道:“你？”
“啊。”
“最多也就跟我是一个级别的。”
男同事转过脸看着屏幕道:“郭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这墙虽然厚，但也不可能无解，要是咱俩一起拆的话，时间应该会短一些。”
“你估计要多久？”
“两周，嗯…或者三周。”
“你估的靠谱吗？”
“八九不离十。”
“生死看淡，说干就干。”
分局的检验科门口，刘邵东从里面一个戴眼镜的化验员手里接过了一张单子。
“你送来的那几个包装袋里都有这种成分，跟之前送来的样品是一样的。”眼镜化验员道。
“这玩意儿现在到底算不算是毒品？”
“目前国内还没有把这种化合物定义为毒品，因为从来没有这东西都记录。”
“那要是有人买这种东西警察还不能抓了？！”
看着刘邵东一脸纠结的表情，眼镜化验员笑了笑:“能啊，怎么不能？您可以说他是卖假药的。”
眼镜的一句轻松的玩笑立即让多日睡眠不足的刘邵东心火直冒，他皱着眉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大声质问道:“哎！你觉得我在跟你逗闷子是吗？！”
眼镜见他要发火，立马赔笑脸道:“东哥，东哥，我就开个玩笑，您别激动。”
刘邵东扬起脸道:“你看我激动了吗？！我也开个玩笑！”
“对对，您也开个玩笑……那我说正经的，现在这种成分已经送去做药理和成瘾实验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人您该抓就抓。”
当刘邵东拿着检验报告转身的时候，看到郭瑶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郭瑶笑道:“还是东哥勤快，本来我是想早点过来看化验单的，没想到你比我还快一步。”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刘邵东心里顿时有种过意不去的感觉，觉得自己总拖着个小姑娘不分昼夜的跟着自己跑案子有点无能。
“我不是勤快，就是有点着急。”
“嘿，心里是不是还憋着火呢？没处撒了吧？”
“没有没有，刚才那小子故意逗闷子，就说话声大了点。”
“那你送的样本和广州那边的是一种东西吗？”
“是，一样的成分，不过据说国内没有出现过，所以还没定性。”
“那就是一种新型毒品咯？”
“嗯。”
“这样的话和我得到的结论就符合上了。”
刘邵东看着她问道:“你得到什么结论了？”
“躲在幕后的操纵者是个高智商天才。”
听完后的刘邵东略显失望的问道:“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啊，怎么？不满意啊？”
“有那么点。”
郭瑶皱了眉看着他，语气也变得很正式，“你知道这个结论背后我费了多大劲吗？”
“多大劲？”
“牛那么大。”
“那倒是挺大的。”
“你就不能夸夸我？”
“怎么不能？夸，鉴于郭瑶同志在办案过程中付出牛一样的努力，我代表组织以及个人对你给予表扬。”
郭瑶瘪了瘪嘴，“切…敷衍，没诚意。”
“请你吃饭？”
“不吃。”
“那你想怎样？”
“算了，我是内心成熟的少女，不和你计较这些。”
刘邵东心里憋着笑，嘴上道:“嗯，成熟，必须成熟。哦，对了，你在网上查没查到是什么人联系的黄有林？”
“我都费了牛劲了当然查到了，不过不知道是谁。”
“你这查到了还不知道是谁？这话怎么讲的？”
郭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寻思了一下抬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解释明白。”
“你是觉得我听不明白呢，还是你说不明白？”刘邵东眯着眼问道。
“我一共查到四个和黄有林有关的聊天账户，登录的地点全部都是在比较大的公共网络场所，这之后我又试着找出具体用的哪台机器，可惜没找到。”
“那……为啥没找到啊？他上网的地方搬家了？”
听到这回应，郭瑶差点笑出声。她之前也预估过刘邵东的反应，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搞笑。
“这不是他搬没搬家的事，是他隐藏了他的网络ID，也就是他的网络地址。”
“隐藏了就找不到了？亏你还是警察，警察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到处抓隐藏起来的罪犯吗？再说你要找不着不还有我吗？我跟你去找，现在就去。”
郭瑶推了一下他的胳膊，“不是那么回事，你没听懂，我说的是网上地址，虚拟的，不是真的门牌号。”
“哦……对，你是在网上查的，那……那怎么办？就这么断了？”
“当然不能，我找过网警帮忙了。”
“那网警那边需要多久才能查到？”
“今天，或者明天。”
“这效率不错啊。”
“我都帮着熬了好几宿了当然快了。”
“好好，案子要是破了，你是首功。”
“请我吃个饭吧。”
“你刚才不是说算了吗？”
“我又反悔了。”
但凡政府部门附近的馆子基本都差不了，这个规律可以说放眼四海皆准，既然都是好馆子，郭瑶就挑了一家最够档次的，可当刘邵东坐下翻开菜单看到一盘简单的韭黄炒蛋也要48块时，还是不自觉的抿了抿嘴。
“随便点啊，不用给我省钱。”
刘邵东的声音显得有些悲壮。
“是吗？真的不用给你省钱吗？这里的菜价可不低哟。”郭瑶一脸天真的问道。
“再贵不也就是一顿饭吗？还怕我这大老爷们儿请不起啊？别客气，挑贵的点。”
“服务员！”郭瑶招手喊道。
很快一位整洁利索的小伙子一脸殷勤的站到了桌前，郭瑶指着菜单道:
“一份油焖大虾，葱姜炒蟹……蒸一条鲈鱼……一份釀茄子……酸辣汤，两碗米饭，我们好几天没吃饭了，麻烦快一点，谢谢。”
“好的，您稍等。”
坐在对面的刘邵东没有说话，心里却在默默的流血。
上菜的速度很快，而且菜品的质量也不负食客的期望，所以说贵确实有贵的好处，可遗憾的是食客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享受这一餐。
就在郭瑶夹起第二只虾时，桌边的手机突然想了起来，她瞄了一眼便放下筷子。
“喂，小于同学？……搞定了？！……哦，好好，本姑娘十二万分的感谢，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后，郭瑶现出一脸得意的微笑。
“防火墙破解了，咱们能抓藏在后面的那个家伙了。”
说着便拿起衣服站起身。
“这就过去啊？”
“对啊，结账吧。”
“吃完再去吧，也不差这一会。”
“差，怎么不差，我都多长时间没好好睡觉了？不就为这个吗？哎，刘哥，你是不是心疼这些菜啊？”
“嗯，有点。”
郭瑶皱着眉一本正经的指了指刘邵东，“你也是个老同志了，不是我说你，也该有一点敬业精神了。”
刘邵东只好怀着哭笑不得的心理结了账。
走进网监室的郭瑶一点也不像熬了几个通宵的样子，从脸上的神色甚至能看出几分亢奋的意思。
那位自称“狠人”的于警官看见她进来，便语气得意的招呼道:“哎呦，这么快就过来了？”
郭瑶也不绕弯子，直接单刀直入:“你最后是怎么攻破的？”
都是计算机程序上的行家，于见郭瑶问得这么急切，也就没扯别的:
“这个防火墙其实是完美的，再厉害的黑客也别想穿过去，之前用欺骗和探测两种方法你已经都试过了，那留给我的就只剩寻找漏洞这一条路了，没想到不到半天功夫这里的漏洞就找到了，可我也知道了这哥们儿是有意在耍咱们。”
“什么意思？”
“他故意设计了这个漏洞让我找到。”
“故意设计漏洞让你找到？？你怎么看出来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笨啊。”
于警官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我发现漏洞的同时，也看到了隐藏在漏洞里的这句话，你看。”
这时郭瑶的双眼看到黑底白字的屏幕上显示出一排工整的英文:“say hello smile”
郭瑶随即拍了拍于警官的肩膀:“看来你说的对，他是在耍咱们……可目的是什么？”
于警官抬头看着郭瑶笑道:“既然人家都已经戏耍咱们了，再去分析他的目的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怎么没意义？还能让他白耍了？！”
“你想想，他已经把事情计算到了这一步，你再去分析他的目的是不是有点……嗯……那个叫自作聪明。”
“我是个警察，就算这个家伙再聪明，我也要尽力侦办，不是因为我蠢，是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郭瑶的表情还有语气都在展现自己的斗志，她虽然是个小女生，但她同时也是个女人。
而女人，有的时候会表现出让人敬佩甚至是难以置信的顽强。
“这个ID的现实地址是哪？”郭瑶问道。
“新开路219号207室，就在锦汇大厦对面的公寓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