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云涌(12)

台北,

在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内,文瑞强赤膊上身,露出一身精炼的肌肉,在他眼下的地面上嵌着一个用花岗岩凿成的方形凹槽,其中放着一对青石锁,石锁的边缘与凹槽几近贴合,可见是原本的一套东西。

文瑞强从一旁的小瓦罐里抓出一块冷凝的猪油在两手掌上蹭了蹭,然后扎下一个马步,俯下身子双手握住石锁粗壮的手柄,混劲全身缓缓将石锁从凹槽中提起,此时可以看到这对石锁并不寻常,普通石锁形状较矮,而这对石锁竟有两尺高,每个的侧壁上都刻有“一百一十斤”的字样。

两手涂满猪油的文瑞强只将这对石锁提起就已经非常人可以做到了,而此时他舌顶上牙堂,力灌臂膀,将一只石锁平举于身前,然后垂下,再将另一只举起,如此交替往复三十余次,最后收势将一对石锁并在一起放入地上的凹槽中,其劲力之稳使得两者之间竟没有一点磕碰。

练过石锁后,他走到院中央站定,随后含胸屈膝,双掌下压于小腹,气息鼓荡,此时院外的大榕树上一枚树叶恰好落下,就在落叶划过眼前的瞬间,他猛然身姿舒展顺势击出一拳,其所携力道之刚猛,将胳膊上的汗水尽数抖起,使之变得更加细碎,看起来就好像是被高温气化了一样。

文瑞强方才这一招功夫是因一叶而生一念,因一念而出一拳,因一拳而至一境。

信义区,在远离繁华地段的一条小街边,一个不起眼的门脸上挂着“志成拳馆”的招牌,门口的墙上挂着电子广告牌上写着今日有比赛的通知。

在拳馆简陋凌乱的更衣室内,文瑞强坐在木条长凳上系着自己的道服,他的这身道服已经非常破旧,领口边缘已经有几处磨损开线,而且原本蓝颜色的布料也已经洗的发白,按理说这完全不会是一个顶级社团老大所应该穿的,但它却偏偏穿在这个老大的身上,因为他在这家拳馆里登记的身份是林阿强,登记的职业是货车司机。

这时一个身材肥胖的汉子走进来冲着他说道:“喂,这场拳我们几个都压了你赢,阿猫说你很能打,如果输了大家都没面子,知道了吗?!”

文瑞强只是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胖子冷着脸瞅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文瑞强作为天義道的话事人,打打杀杀的事自然不用他亲自动手,不过他骨子里那种好勇斗狠的本性总是需要适当的释放,如果在社团内部找人对练,对方一定不会动真格的,打起来也没意思,所以他会经常匿名到一些没人认识他的小拳馆里打拳赛,从散打,泰拳到柔道,笼斗总之不管是什么规则和打法,他都一律应承。

这次的比赛是竞技空手道,对手是黑带两段,据说胜率很高,而且出手狠辣,经常将对手打的爬不起来。

文瑞强从更衣室走出来时就看到几个年轻人簇拥着一个穿着白色道服的壮汉往拳台方向走去。

空手道比赛不用围绳,所以拳台四周的围绳全部被卸掉,而当比赛双方都站到拳台上时,文瑞强才发现自己的对手要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号,那汉子满脸的横肉,腮下满是没剃干净的短胡茬,卷曲茂盛的胸毛膨出衣襟之外,看起来就好像可以一个打十个,而台下那一票观众里多一半都向自己露出了淡淡的冷笑,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亦或是提前预料到了他的凶多吉少。

文瑞强当然清楚,下面的那些观众并非都是因为观赏比赛而来,他们当中绝大部分都是下了注的赌客,而以目前的现在看来这场比赛的盘口赔率至少是一赔五。

由拳馆教练兼任的场上裁判向两人说明了比赛规则,随后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身材壮硕的对手毫不把文瑞强放在眼里,所以省去了试探的过程,直接近身发起猛攻,他一记直拳正砸向文瑞强的面门,他的拳很重,拳风能掀起人的头发,这是他全场比赛的第一次出拳,但却也是最后一次出拳。

文瑞强闪向一旁避开他的重拳,身法近乎飘渺游离,而双臂同时抬起,出手像闪电一样快,瞬间已擒住对方的手腕,然后紧接着一个旋风般的转身,只见那黑带高手魁梧的身体被凌空摔了出去,重重的拍在台上,而此时倒在台上的壮汉则开始抱着自己的右臂表发出痛苦的叫声。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台下没人真正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看到的只是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正当跑到台上的几个人对着倒地呻吟的失败者手足无措时,文瑞强走过去俯下身体再次抓住那壮汉的手腕。

“喂!你干什么?!”一名拳馆的学员对他吼道。

文瑞强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在帮他。”

说着抬脚踩住壮汉的右肩用力向上一拽,伴随着错愕的眼神,周围的人清楚的听到关节碰撞的声音。

“咯!”

“喂!你太过分了!”

那名学员激动的站起来将文瑞强推到旁边,其他几名学员也跟着站起来准备一起收拾他。

此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几个人回头看到刚才还痛苦不堪的壮汉,现在已经坐了起来,虽然依旧用手抱着胳膊,但很显然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他脸色阴沉着对文瑞强说道:“谢了。”

文瑞强则冲他抬了抬嘴角便转身离开比赛场地。

安渼惠睁开眼时看到透过窗帘的光线已经显得很亮,便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她抓起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发现已经停摆,于是又点开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为7:05

她急忙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到卫生间用最短的时间洗漱完,连基础的护肤霜都没有擦就素着一张脸出了门,匆忙的跑进地铁站,奋力挤上刚到站的一列,拥挤的车厢内除了有座位的人以外每个人都几乎被压成薄饼,又同时心里盼望着能快点到站。

安渼惠出站口时已经是七点四十五分,于是她更加急迫的跑到最近的公交站,到公司打卡的时候距离迟到仅差一分多钟。她庆幸的松了口气,可在进更衣室时感到头晕目眩,应急反应让她靠在了墙上。

此时正巧王玉从里面出来,看见她闭着眼睛皱着眉靠在墙上,脸色苍白的好像复印纸,赶忙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嗯,头晕。”

王玉把她扶进更衣室坐到椅子上,看着依旧痛苦的安渼惠问道:“来那个了?”

安渼惠咬着牙道:“没来…大概是低血糖…给我一杯糖水。”

王玉赶忙去冲了一杯糖水拿给安渼惠,喝了几口之后,她感觉好了很多。

“好点了吗?”王玉问道。

“嗯,好多了。”

“那你休息一下再出来吧。”

“不用…我没事…”

就在她刚要站起来时,换衣间的门被一把推开,胡蓓蓓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斥问道:“你们都不用干活了吗?!”

“安渼惠刚才头晕站不住,我扶她进来休息一下。”王玉解释道。

“头晕就请病假,既然来到公司就要照常工作!不然就滚蛋!”

“工作时间员工也会不舒服啊!大家都是人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

“我这里是公司,是盈利单位!不是收容所福利机构!要同情心就别出来工作,在家里有的是同情心!”

安渼惠拽了拽王玉,然后对胡蓓蓓说道:“是我起晚了没吃早餐,可能有点低血糖,王玉刚才是要出去的,因为我耽误了这不能怪她。”

“不能怪她那就怪你咯?!”

“不用怪,本来就是我的错。”

“好,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作为处罚就扣掉你这个月的奖金!”

“行,我认罚。”

“凭什么?!”王玉气愤的质问道。

“凭什么?就凭她消极怠工!”

“低血糖导致头晕不算消极怠工。”

遭到顶撞的胡蓓蓓刚要发飙时才发觉这声音是来自身后,此时三个女人一齐向更衣室门口看去,只见王琦面正无表情的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