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那台半新不旧的空调好似叹气一般无力的吹着暖风,我无聊的趴在写字台上,听着自己还算均匀的心跳,任两只胳膊自然垂下,头顶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依旧是数天前拟出的几段文字。
如果我是个睡眠神经比较正常的人,此刻应该鼾声骤起,并伴着嘴角口水的流下。但可惜,这样的情形总是我渴望而不可及的。
我侧着脸看到几只正在站阳台上叽喳互语的麻雀,隐约联想到刘邵东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不知道他是否是已经在与某伙悍匪的交战中被干掉,亦或是走了好运的开始了一段他所梦寐以求的爱情。
总之以我对他的了解,除了上述的情况外,他绝不会放弃对我的打扰。
然而后来得知我所做的猜测都是错的,实际上刘邵东这些日子都是在查案,那件颇显异常的新型致幻剂案让他废寝忘食,如醉如痴,大有些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意思。
人们通常所说的那句高钙俗语“三岁看到老”不想在此人的身上竟失去了应验。
我绝不会想到,这个在学生时代逃课惹事的典范,现今竟然在对待工作的态度上会如此尽职尽责。由此我不禁再次感叹时间的强大,一切事物浸入其中都不可能保持永恒不变。
将近午夜时分,距离华来广场不远的一条巷子里,一男一女正站在一处买麻辣烫的摊前吃宵夜。
红油锅里不断冒出的热气,能让人在这寒冷的夜晚里感到暖和。摆摊的是位老者,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似乎表示着他早已向命运低头。
在不算明亮的灯光里,他与摊位前的男女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老爷子在这摆摊儿多少年了?”男子问道。
“快三十年了。”
“您这手艺可真是没得说。”女生赞道。
“唉…做的年数多了,算是有点心得。”
“这么晚您还出摊,就不害怕吗?”男子接着问道。
“害怕?嘿…以前有点,不过一个小摊位,一天收不了几个钱,人和鬼都不会惦记,所以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事。”
“这么说这一带的夜晚治安还挺好的。”
“要说好,其实也不算好。”
“怎么说?”
“最初在八十年代有一些倒卖走私货的在这活动,到了九十年代变成了偷车的销赃地,后来就是手机,手提电脑那些玩意,到了现在以前的那些东西都不见了,社会上的小青年们开始在这一带卖‘药丸’。”
“药丸?什么药丸?”
“‘药丸’就是‘药丸’喽,吃完了让人上瘾的那种。”
“那不是白粉吗?”
“我岁数大了,是不是的也不好说,时代走的太快了,流行的东西也像走马灯一样,我在这儿只能看一看,不懂,也不了解。”
男女吃完了麻辣烫,规矩的将一次性纸碗扔进回收箱,然后并行着朝巷外走去。
“东哥,为什么晚上选择这里找线索啊?”郭瑶问道。
“华来广场这一带是高发地带之一,历史比较悠久了。”
“那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市局在这边有什么大的行动?”
“我告诉你,为什么你没说过,因为在这里没必要采取大规模行动。”
郭瑶斜仰着脑袋一脸鄙夷的看着刘邵东道:“东哥,你不也是才来没多长时间吗?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邵东笑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前一阵子,我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翻了有关这一带贩毒案的所有卷宗。”
听完这些,郭瑶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
“哦,看不出来你还真是用功。”
“有很多事用不着让人看出来。”
郭瑶的表情又进一步柔和了些,因为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相貌粗旷,头脑也不算灵活的男人却能为了查案而不为人知的下了这样的功夫。
一个人若想真正得到别人的尊重,或许只有无声而真诚的付出。
“可像咱们这么个查法,能有结果吗?”
“在什么也不掌握的情况下,查案不就得这么查吗?难道线索会自己跑到你眼前?”
“那你明天还要来这儿转悠吗?”
“啊,来啊。”
刘邵东看着郭瑶接着道:“要不明天你就别跟着了,说实在的,这种吃苦受累的活儿压根儿就不适合你这样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什么叫不适合我这样的女大学生?东哥,你这可是性别歧视。”郭瑶有些不满道。
刘邵东没想到郭瑶会不高兴,于是赶紧安抚道:“好好,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跟你说过,我没正经念过几天书,有时候说话不贴谱,你多多包含。”
此时郭瑶笑着瞅了刘邵东一眼,“东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真生气。”
刘邵东的嘴本来就笨,让郭瑶这么一擒一纵,脸上立即泛了红,僵硬而又不和逻辑的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咱俩现在可是搭档,不能有人民内部矛盾。”
郭瑶苦笑着看着他道:“还人民内部矛盾呢,不至于东哥,就这几句话你都给上升到政治层面了。”
刘邵东笑了笑,没再说话,两人接着朝另一个小巷走去。
其实对于郭瑶的伴随,刘邵东的心里是比较矛盾的,从业务上来说,东奔西走的找线索带一个女孩子却是有很多不方便,一个是体力上要有所顾及,而如果遇到危险,还要保护她的安全,但从异性相吸的角度来说,刘邵东又愿意有一个像郭瑶这样伶俐可爱的女生能陪伴在自己的左右,在这寒夜中游走时感到空虚寂寞的那一刻能和自己说说话。
早上七点半左右,正值一天上班的最高峰时段。安渼惠挎着一个白色的帆布袋,随着匆匆的人群一起涌入地铁站。
刚刚卖了车,更何况有安百川留给她的那张瑞士银行本票,她其实并不用为钱发愁,但这并不能让她内心平和,以及有安全感。而且越是无所事事,心里的空虚就越大,再这样下去,她自感可能会患上某种精神类的疾病。
因此,她决定找一份工作来消耗掉自己多余的时间和精力。
网络时代的信息资源共享,让找工作这样的事变得相对简单了许多。而以安渼惠的相貌,年龄和学历来说,选择面更是十分广阔。
她已经去过几家公司面试,成功率达到惊人的百分之百。
但她都没有去,因为她对那些公司的感觉不好。
从不权衡利弊,也不计较得失与否,安渼惠就是永远把自我感觉放在选择天平上的那种人。
地铁到达西南路站后,人们开始迅速的向车厢外涌出,安渼惠几乎是被人群推出来的。
距离她上一次工作到现在已有近两年的时间,她多少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节奏了。
出了地铁站后,又步行了一百多米换乘公交车,在拥挤不堪的车厢内要待上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并要忍受来历不明的各种异味,以及上下车时司机发出的吼叫,这让她几乎开始后悔将车卖掉。
终于挨到了目的地,安渼惠几乎用尽了力气才挤下车,而此时眼前大厦林立的景象,又让她感到一时无措。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之前在地图上做的标签,在辩清方向后,迈步向较远的一栋高楼走去。
那栋高楼覆盖着玻璃镜面一般的外墙体,站在楼下向上仰望会让人产生莫名的眩晕。
安渼惠定了定神,走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