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拭非轻笑，半阖的眸子总算睁开了，点漆如墨，又如寒星，那只修长的手将还余一半的烟碾灭，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柳拭非。”
想到什么，柳拭非又展颜，“异形调查处副处长。”
那位刑侦队长瞪大眼看过来，不是说好不对民众公开的呢？就这么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好吗？
林天的同事歪着脑袋，一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模样，她太震惊了，这会还没反应过来。
“哦。”
林天点头，他确认自己没有灵气外泄，对方也没察觉出的身份后，就索然无味了。
“问完了吗？”
他指了指对面那条街。
“吃饭，上班。”
那女同事也喊起来，“对啊，我都忘了，这会是上班时间，完蛋了！”
刑侦队队长不满，“配合调查，不会耽误你们多少时间的，死者可是你们同事。”
女同事就又不说话了。
柳拭非却是准确无误看到了林天所指的那家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天有些发麻，还有些不耐烦。
重复询问的也不过是那些，林天知道得更少，女同事还可以报出李丽准确离开店面的时间。
“对了，当时李丽接到朋友的电话，说是有事不能来了，让李丽自己搭车回去，她就在店里坐了会才离开的。”
哪里知道会一路拐到这个小巷，就再也没有回去。
林天不以为然，显然，这次案件并未人为，调查得再清楚也没用，既然会请到异形调查处的副处长，对方自有追踪的法子，与他们无关，对方应该不会再来打扰他们了，他想。
下午两点半，林天已经换班有一会了，恰逢客人最少的时候，他无聊的待在店里，另一人则是趁机偷懒睡觉，店长还没来，也还没听说这件事。
两点三十二分，林天和柳拭非隔着柜台站立着，一个面无表情冷酷至极，一个面带微笑斯文有礼。
另一店员醒了，见此场景，懵里懵懂的。
柳拭非解释，“查案需要，能不能将他带走？”
那店员睁大眼，“什、什么意思？小丽是他杀的？”
林天开始释放冷气了。
柳拭非唇角噙笑，“误会了，是需要他提供线索。”
那人放心了，且很热情的主动站在柜台旁，“赶紧去吧，待会店长来了我解释，一定要帮忙抓到凶手喔！”
喔你个头！
林天不为所动，“能说的，我已经说了。”
“不不，”柳拭非竖起双指，有意无意的从他眼前扫过，“它们告诉我，事情不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这人难不成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魔鬼吗？
不可能。
林天瘫着脸，陪着对方走出店面，迎头就被烈日晒到快要融化掉。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这个人类太狡诈了，他就是不想被看穿，却被牵着鼻子走，真不爽。
看着青年冷着脸，脸颊微微鼓起，柳拭非轻笑了声，指了指街道不远处的那家店。
“不如去哪儿聊？我请你吃饭。”
林天看都不看一眼，“不要。”
他想，这个人类可真烦，比兵器们还烦，比起这个，他宁愿去和八棱交流， 至少对方还会请他吃甜品。
“真的不要吗？”
青年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模样青涩，桃花眼极为夺目，只是此刻半阖着，像是没睡醒，睫毛在眼睑下留下浓厚的阴影，鼻梁很挺，嘴唇薄，抿得很紧，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小孩子脾气，柳拭非想，又想，还是小孩子口味。
“是甜品店，中午时，我看到你在这儿吃饭了。”
回忆起那个场景，他更觉好笑。
“你好像没吃饱。”
没吃饱，人民币不够。林天入世并没多久，又学习人类那般生活，所赚的工资让他在交完房租后，顶多是十天才可以放开肚皮吃一餐甜品。认识八棱后，他碰到甜品的频率变高了，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今日中午就碰壁了。
林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那家情缘甜品店。
这家的东西美味至极，可惜开在中心地带，要价比他家那边的要贵上不少，他是真的没吃尽兴。一度苦恼的想，为什么灵石不能当做人民币使用。
尽管喉头因此微微滑动了下，林天依旧很有骨气，一如他那张冷淡的脸。
“不需要。”
“就像你们人类说的，无功不受禄。”
“我们人类？”
柳拭非忍不住又拿出一支烟，没点燃，轻笑着，觉得这小孩的脾气真好玩，和他接触过的都不一样。
“你不是人吗？”
林天：“...”
一时失言，如何挽救？
“像你这种人。”
“呵，”柳拭非推开甜品店的门，回头看准备迈步进去的林天，总觉得自己这会嘲讽一两句，对方就会耍脾气离开，嗯，他还是不嘲讽了，好玩的小孩应该留着以后玩，“我是好人。”
“呵呵。”
林天嘲讽，熟门熟路找到位子坐下。
服务员记得他这位高颜值的客人，立马迎上来。
“您需要点些什么？和中午的一样吗？”
此刻距离他用餐过去只有两个多小时，服务员很有素质的没露出多余的表情。
林天淡漠的看向柳拭非。
“问他。”
“陪他。”
柳拭非才坐下来，手里捏着那支烟，注意到‘禁止吸烟’的标志后，终于不甘心的将它收回去了。闻言，转头盯着林天笑，笑到林天快要忍不住拔腿就走的时候才开口。
“所有的都来一份。”
“嗯，”他习惯性的敲打着桌面，扫视空荡荡的四周，“拼几张桌子过来。”
服务员错愕，亦很有素质的应下离开了，心想，这人难道知道那位帅哥中午用餐时，因为桌面摆不下而快速往嘴里扔甜品的事情？
这事不能多想，否则细思极恐。
林天按捺住了那份喜悦，依旧板着脸，浑然不觉那张冷酷的脸快要裂开了。
“说，什么事？”
他依旧坚持人类的那套‘无功不受禄’。既然对方已经为他点餐了，那么，他回报点东西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