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撞角舰气势如宏,左右两翼各五艘精锐水师舰队,扬风裂卷直撞而来,水浪滔滔而起,宛如江水倒灌。
南梁主帅安修瑜站于中军舰首,猩红披风飘舞,听得手下来禀,面露思索之色。
下一刻沉声道:“公孙江怕是暗藏杀招,不得不防,传令下去,战舰展开正面,后舰弩箭齐射压制对方火力,水下游兵择机破坏的两排浆位,绝不能让这十三艘战舰靠近!”
身边一名传令水师单膝跪地,沉声道:“是。”
一声令下,二十艘中型战舰凭借其机动性,迅速展开形成一字长蛇阵,船上弩手手持玄肩弩,摆开三行阵势,番次轮射,张而复出,绵绵不绝。
同时,弩阵后方结集一帮搭箭配囊的箭手,本身修行外家路数,膂力惊人,个个张弓齐射准度力度远远超乎常人。
一道道倏倏箭响,利箭横空贯杀而至,铺天盖地,而西楚一方举起盾牌以为防御,不料弩矢易挡,但弓箭难挡,西楚负责反击的水师纷纷人仰倒地,被巨大侵透力直接透甲而过。
但就算如此,撞角舰庞大体量所形成惯势,依旧气势如烈马,张牙舞爪驰浪划浆,楼船之上水师一个个暂避锋芒,意欲在登舰之后,要南梁好看!
而在半空之中,正与邓奇激烈交战的秦鼎意,微微皱眉看了眼下方水域局势。
此番与宗师交战,一方面提高经验是重要,但庇护师侄最重要,若师侄出事,他便是秦家未来的族长,也要命!
想到他临行前的嘱咐,秦鼎意不由打了激灵,别看师尊待他极好,少有摆架子,但秦鼎意太知师尊为人,骨子里冷漠至极,相当翻脸不认人。
儿子跟徒弟有可比性?
这些年,安翊能天下无敌,可不仅只看那表面功夫实力,还有那背后的庞大势力组织,遍布天下,许多看不得人的勾当,他师尊可没少干。
一桩桩事迹听得都让人毛骨悚然,许多哪怕不是师尊亲自出手,但无疑是幕后主使。
二十年啊,那能干的事可真不少……
这次安修瑜年纪轻轻成为兵部侍郎,更能领兵作战,手中武林高手一堆,都是值钱无比的班底,便是给这小子送战功,立威,强军心,坐稳位置。
秦鼎意出手更急,招式玄妙多变,乾坤大挪移直使邓奇感到天地颠倒,气血不畅,不及反应便有一剑急旋而下,当空绞杀,爆起一蓬血雨。
“好剑!”邓奇嘶哑开口,鲜血不断从口中渤涌,胸膛已然破开一道口子,眸眼缓缓黯淡下去。
下一刻,身影堕落直入河水之中,宛如一朵血莲绽放。
秦鼎意收过眸子,直奔安修瑜身边,语气急促却极轻:“西楚撞角舰,尖角为表犁沉我方舰队,实则船中藏有烈薪膏油,裹以脂幕,此时风向,水势俱利敌方!”
安修瑜闻言一惊,他虽然察觉有异,及时防御,却还看不出此中内幕,若是被这十三艘战舰脸贴脸,舰上无数水师悍不畏死来进行火攻,注定防不胜防。
顷刻之间,局势便会逆转,危如累卵。
秦鼎意微微一笑,他能看出自然有解决办法,低声道:“我自有办法化解风势,师侄记得把握这次登岸时机。”
他不便直接出手破敌,毕竟人力终有穷尽时,与邓奇一战他消耗颇大不说,也无法直接单挑数万兵力。
何况,这天下之争,一人得失于无法影响大局变化。
一番商议,秦鼎意直接踱步来到先锋主力舰队,站于居中艨艟之首,屏气凝神,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身边箭手弩兵一个个都紧绷脸容,攒箭作战,无瑕关注这位武道大佬要干嘛……
秦鼎意记得多年间,师傅曾与他论道:最无法付诸于表的,便是天地万物之道,悟之如开众妙之门,正如一只蝶翼之虫,轻轻扇动翅膀,便在千里之外引起一场龙卷风。
他清楚记得,师尊说起此中之妙时,那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因为那次论道,许多年后他依旧难解其中奥妙,始终揣摩,苦苦寻觅,不曾放弃。
如今他的境界到了,终于有所体悟,这是一种比修为更奥妙的理,即混沌之中蕴含无数定数与变数,规则仪轨可觅。
面容英俊的青年,衣袍猎猎作响,双袖涟漪四伏,仔细体悟天地之风,神识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空灵静谧,仿佛天地风声的流动,纤毫毕现。
原来如此,如此这般!
流云袖,应该这么用才对。
“师尊,感激有你!”秦鼎意缓缓睁眼,喃喃道,陡然纵起剑光,御剑浮空于舰队之前,双袖化太极,笼络无形气流,霎时水域泛起波纹。
吾有伟力,可改风水之势。
双方水师都为之大惊失色,他们看到什么……风向变化万千这一点都不意外,但他妈千古不改的水向也变了?
有东北风呼啸而起,狂风肆虐之间,隆江之水也开始逆游涌动,惊涛骇浪,本是枯水期的芦河,仿佛在蓄水成湖。
双方战舰船一时间载浮载沉,左摇右摆,相对而言,南梁舰队被推晃前冲,而原来咄咄逼人的西楚撞角舰与十艘副舰,纷纷停滞,相距不足百步之间。
此消彼涨,不言而喻。
“师侄,你看我牛掰不?”秦鼎意斗志昂扬,仰天大笑,声震如雷,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悟到了!
安修瑜霍然窜到先锋战舰所在,惊喜之色溢于言表,直接拨起身侧宝刀,沉声道:“众将听令,随我全军出击,夺船!”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能错过?
所有南梁大舰趁势而为,借助由一代宗师营造的天时地利人和,开始疯狂进击,舰队合拢化作锥阵,宛如一柄利刃直插西楚舰队腹地。
而西楚主帅公孙江脸色大变,身形摇摇欲坠,宗师之力竟能逆天换地不成,那为何那邓奇竟如此废物,连个人都拖延不得?!
公孙江立马明白再无反击余地,哪怕没有彻底出现败势,但还是怒声下令道:“全军后撤,返回关隘,不得耽误!”
过了芦河西岸口,便是一段广袤平原地带,有诸溪关严阵死守,这是西楚第二道防线,所以局势还有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