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生死告别

一叶知秋，天高远阔。

长安城。

林行简抬头仰望着庄严肃穆的城门，林思齐向往又满怀震撼得感叹道：“这就是长安城！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地上砖头都是黄金的长安城！？”

李慎哈哈笑着，“今日的砖头够呛是黄金做的。”

林思齐不解道：“怎么，每天的砖头还是不一样的？！”

城门大开，人群鱼跃而进。

展现在面前的中央大街，从脚底铺开，一直延续到天边，似乎都没有尽头。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各类作坊，两侧的空地上有小贩支撑开大伞，吆喝着便宜的物件。

夜幕降临，酒楼里面的小厮开始爬出来挂顶楼，一盏接着一盏，橘黄色的灯光点亮，如同星河一直延续到天边。

行走其中，满眼的红墙绿瓦，满眼的旌旗飘荡，川流不息的马车，一人看尽长安城的潇洒，满楼红袖招的风情，一张张笑容恬淡的脸，一个个潇洒肆意的背影，这就是盛世长安，这就是大唐的长安城。

微风拂面，李慎骑在马上，看着铺在面前的画卷。

还是要亲自走一遭，不亲自来，不亲眼看，以他可怜的想象力是怎么都想象不出如此恢宏繁华热闹的场面。

如同盛大烟花的结尾，如同一束火焰燃烧到最后，一朵花开到荼靡。

现在就是最美的时候。

似乎就在这一个时刻，将华夏所有的运气都烧光了。

林氏兄弟骑马懵懵的看着左右，眼睛都不够看的了，越过繁华的几条主城的街道，鼻子里面还停留着酒楼和脂粉的香气。

到达某处僻静的街道。

街道的最里面东面一户便是李慎的偏宅。

闹中取静，这栋宅子虽然没办法跟以前的纪王府想必，地理位置确很不错。

李慎下马，进入宅内，稍作歇息。

看着满脸震惊，以及震惊之后露出的迷茫，李慎安慰着林氏兄弟，“等办完正事，我带你们好好转转！”

周济民在旁笑道：“长安城虽然热闹繁华，却太大了，还是我们襄州好。”

王仲良跟着点头，“没错没错，我们襄州更热脑更繁华，等你们回了家，肯定会喜欢上襄州的。”

他们稍作停留，便有侍卫报告，押送主犯的车队已经进了长安。

李慎起身，换上一身官服，偕同前往刑部。

临走之前，他看着待在屋里的两个人，突然问道：“要不要去给你们的前任老大送个别，经此一别，可再也见不到了？”

林行简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的问道：“可以吗？”

“可以，但，少说话。”

李慎带着褚天培以及几个侍卫跟随押送主犯的车队，一并到达刑部。

刑部大门口，早早的有两个官员等待，尚书大人不知道去做什么更重要的事，派了两个侍郎来与李慎对接。

旁人看了，总觉得是刑部轻视了纪王爷。

估计刑部都害怕李慎会如此想，两个官员嘴不停的一个劲解释，不是他们尚书大人不肯亲自接待，着实有事走不开。

可等李慎问他们，刑部尚书有什么事？

两个人便闭口不言。

李慎：……

嘿！连去做什么了都不能告诉我，这不叫轻视，叫什么！？

他无奈的撇撇嘴，知趣的没有多问。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青溪本地的押送队伍，李慎的精兵，再加上刑部的伙计，从街头到街尾足足有几百人。

几百人最终停到了刑部大牢前，负责大牢的官员被着阵仗吓了一跳，连忙带人将陈硕真和章叔胤小心翼翼的转移进了牢房。

在一切交接手续都完成之后，他才小心的询问，关押的是何人？

在听到青溪叛乱的主谋之后，官员松了一口气。

显然，在睦州在青溪，上万人用血与泪建立起来的反叛，又用上万人牺牲的起义，在这里什么都算不上。

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们，甚至不知道睦州在何地。

李慎礼貌性的询问，能不能主谋告个别？

官员没有意见，当然，他也不敢有意见。

天牢昏暗，墙壁和地面都是用厚厚的青石叠起来的，只留一个小方口用来呼吸。

阴冷，冰冷，人死在天牢内，一盆水倒上去干干净。

行走其中，你能感觉到某些怪异的东西侵入骨髓。

李慎到达关押陈硕真的牢房，男女分区，章叔胤被安排在了另外的地方。

一路上，她能吃能喝能睡，洗漱换衣，养的白白胖胖，乍一看不像是死囚犯，倒像是天牢里面探亲的。

她瞥了一眼李慎，没有说话。

“人已经活着到了长安城，明日，我便进宫述职。

明日过后，你想死就死，我们之间的约定作废。”

她仍旧沉默。

李慎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原地，略微的有些尴尬。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仍然沉默。

“好，很好。”

他看向走廊尽头，褚天培已经带着两个少年走了进来。

李慎说道：“跟我没话说，无所谓。但我给你带来了两个熟人，相识一场，他们想要给你送别。”

陈硕真沉默的抬头，看见了林行简和林思齐。

两兄弟装备齐全的，还带来了饭菜和酒水，扑通一下，跪在了女人的面前。

双方欲语泪先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非成败，过去的路以及未来的路都已经注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事说不了，那便讲情。

情绪到了顶峰，便只剩下哭泣。

于是三人直接抱头痛哭，哭的震天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死牢好像都没有那么寒冷了。

他们不知道哭了多久，死牢内也看不见太阳。

一直哭到眼泪流干，嗓子沙哑，才算停止。

林氏两兄弟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响头，算是告别，生死告别。

陈硕真满眼泪水，伸手抓着两兄弟的手，看看他们，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强势围观的李慎……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又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碍于李慎，并没有说出口。

“想说就说。”

李慎察觉出了陈硕真的小眼神，调侃道：“你已经犯下了杀人的罪过，难道还怕说错什么话得罪本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