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大限又至

李世民猛的生病，冲淡了年关将至的喜悦。

连带着整个长安城，都染上了阴霾。

老天爷似乎想要呼应这气氛，连日阴天，厚重的乌云在天上不断地累积，寒风刺骨，吹在人脸上如同锋利的刀子。

又冷，又疼，又被密不透风的乌云压得难受。

李慎在家稳了三四天，想等着李二病情好一些在进宫探望，没想到，得来的不是痊愈的消息，而是病情越发的加重。

韦贵妃托人从宫中来了一封家书。

对外宣称家书，实则是训斥李慎的一封书信。

大体意思为：你老爹还没死呢，就算以前冷淡低调不愿意掺和前朝后宫的事，现在老爹都快死了，你怎么都要表示表示！

你丫的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亲朋好友，家眷亲人着想！

进宫看看又能怎么样！

老头子染的又不是瘟疫，染的是瘟疫又能怎么样！人家都来，你也要来！

李慎看着这情绪相当激动的一句话，咧咧嘴。

自家老娘这封信要是落到李二的手中，连周道务都活不了。

他在家准备了准备，准备了些止疼药、膏药以及消炎药，打包在一起，塞进袖子里，提前知会了一声，进宫面圣。

以往热闹庄重的紫宸殿，此时此刻，显得寂静凄苦。

李慎步入其中，路过大殿，前往内殿，在清冷的空气中，他甚至闻到了一股药渣子的味道，若有似无。

内殿中，层层叠叠的帷帐内聚拢了很多人，女儿儿子，嫔妃大臣，全都守在床前。

韦贵妃端着一碗汤，正在喂药。

站在床头另一侧的除了李承乾外都是长孙皇后的儿子女儿，

韦贵妃一抬眼，瞧着来人，语气顿时高兴，“慎儿来了，快快！陛下方才还在念叨你，你总算腾出时间来了……”

李慎跪地，瞧见病床上靠在床上的李世民。

威严犹在，身形却逐渐消瘦，一双眼睛依旧锐利。

“儿臣李慎，拜见李慎。”

“免礼，请起。”

李慎起身，被人招呼着凑前，刚一凑前，一股奇妙的感觉在内心浮现。

【坏了坏了！】

【这种感觉……】

想到一半，李慎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李世民，不敢说话。

李世民似乎听到了什么，目光直视向他。

李慎一愣，后退几步，冷汗跟着下来，连忙又跪回了原地。

韦贵妃笑道：“你这孩子，来的晚些就来得晚，陛下又没怪罪你，何必如此，快些起来！”

“还望父皇赎罪。”

“无妨，起身。”

李世民的情绪似乎比刚才更低落，靠在床头不想说话。

倒是李泰，主动表示道：“十弟，听闻你以前诊治魏公时，曾经有能够止疼的药丸，可否带在身上，献给父皇？”

李慎点头，忙说道；“带了带了。”

从袖子里零零散散的掏出一大堆药物，从里面挑选出止疼药献给李世民。

众人皆知纪王殿下稀奇古怪的东西多，此时突然瞧见，都伸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只是碍于李世民的病情，都不敢太张扬。

李泰捏着白色的小药片，“这药，岂不会对身体有害？”

李慎乖巧的回道：“是药三分毒，肯定有害的，所以，绝对不能多吃，只有在疼痛难忍的时候，才能吃上一片。

父皇，切记。”

他想着刚才内心的事态，跟着在内心找补。

【虽然病情的确有些棘手，但并不是没有希望。】

【而且所有病情的严重程度，都跟病人的求生与有关系。】

【想想魏公，早就被我判下了死刑，不是又活了那么长时间吗！】

【更何况，李二的病情照着当年魏公的病差远了，只是自己太抑郁，吓到自己，才导致病情加重。】

【只有自己不当回事，这个病就没问题。】

李世民捏着白色的小药片，听着李慎内心的话，似信非信。

相信，因着这是心里话，绝无撒谎的可能性。

毕竟李慎擅长医术，又擅长推断，在生死这种大事上，从未失手过。

他又不相信。

总觉这话说出来安慰自己的成分居多。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也罢，慎儿为朕担忧，劳累了。”

此言一出，众人有些不合时宜的集体猫问号，怎么就担忧了！？

在场的人谁不为了您的病情担忧！

魏王李泰都在紫宸殿守了四天，抽空才眯一会，不必他担忧！

他都来晚了！

只是，众人都知道李世民对李慎自带滤镜。

当年李承乾还在的时候，都李慎都颇为宠爱，更别提现在。

李慎行礼完，乖巧地站在一旁。

李世民没话找话的跟韦贵妃聊着家常，借机想要听听李慎的心声，但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片空白，似乎男人在放空自己，心里完全没想法。

他有些奇怪。

疑问奇怪，不对劲的感觉在内心游荡，但是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听不到李慎的心声，不相信自己的病情，前朝后宫的人站满一大片，都让他烦躁。

他一挥手，直接将人驱散。

李慎跟着众人行礼，拜别，走出内殿。

直到背影消失，李世民都没有听到半句的心声。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李慎下意识的心声，没有听到稀奇古怪难以理解的话语，甚至没有听到纪王府邸发生的琐事。

在很久以前，他甚至连纪王府后院样的大花狗生了几个崽子都知道。

李慎毫无顾忌的在心里碎碎念，什么琐事都想，什么想法都想，畅所欲言，无边无际。

也对，谁会在自己心里小心翼翼。

但现在，李慎内心的想法都似乎是斟酌以后的。

他怎么了？

他真的被整个朝廷磨平了，还是意识到了我能窥探他的心声？

李世民焦急地想着，不想失去这最后一点真实。

他见了太多谄媚的脸庞，听了太多的谎言，只想听李慎说句实话，现在连最后一点实话都要消失不见了。

太多的惶恐，又在上面放了一根稻草。

李世民越想越焦急，紧接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