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自杀

张亮身材枯瘦，年纪不小，个头不高，穿着官服躲避在人群中，很不起眼。

在大街上随便瞄一眼，也是很快能忘记的。

他天生长了一张笑面，双眼如同月牙，很弯，乍一看特别有亲和力。

但李慎知道，能做到刑部尚书的位置，肯定靠的不是亲和力。

六部各有各的主业，各有各的风格。

刑部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千里之外能闻到的血腥味，以及闻风丧胆的刑部大牢，还有出手必见血光的刑部暗卫。

这些如同都市传说一般的传言，都很难跟面前的小老头联系起来。

小老头，啊不，刑部张尚书带着仵作最早出现在案发现场，对前前后后左左右的现场进行了检查，又进行了是件，得出结论。

李恽死于戌时两刻，大约是晚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

最后一个见到李恽之人，乃是太极宫送饭的杂役，杂役跪地叩首，“奴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奴才放下饭菜，劝蒋王殿下多吃些，这回准备了他最爱吃的腊肉饭。

蒋王殿下对奴才客气，笑了笑，道了一声谢。

奴才临走的时候，还跟看守的护卫说，蒋王殿下为人真好，身陷囹圄，自己吓得手脚都在颤抖，还跟奴才道谢。

随即，关上门就走了。

其余的事，奴才一概不知，一概不知！这饭菜就是在太极宫小厨房拎来的，奴才……奴才今日当差，一直在扫地擦地，到了饭点，拎着饭菜就送来了，随即又走了，话说了两句，其余，一概不知！”

“杂役走后，侍卫关门，在外面守候，门板严密，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等一个时辰后，巡查的官员打开门之际，蒋王殿下便已经……”

张尚书的话恰好停止，挥挥手，正想让杂役下去。

李慎主动问道：“你前来送饭时，七哥什么模样？”

杂役被这句话问的一愣，又连忙跪在地上，害怕的说道：“没什么模样，蒋王殿下还是跟昨日一样的模样，脸色惨白，双眼无神，惶恐不知道所措，只会坐在桌边的发愣。

奴才叫了好几声，才回神。”

李慎讽刺笑了笑。

【也对！】

【来这里的人，甭管有罪又罪，都会吓成这幅模样！】

【就算最后真的没罪，从这里出去都能下没了半条命！】

李二哼声，那也是自己没胆量！

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好害怕的！

再说了，男儿至死心如铁，就算是真的要死，死有什么可怕的！

李世民听着心声，内心阴郁，转而问道：“可有何特殊之处？”

杂役跪在地上，思索道：“确实有，往常也是奴才给蒋王殿下送饭，以前只是害怕担忧，这次，这次仿佛在思索什么……

奴才是粗人，也说不出是什么来，只是感觉。”

他顿了下，又说道：“对了，在奴才离开时，蒋王殿下曾自言自语道，说没有酒，说约了一场酒局，想要喝酒，却没有酒之类的话……”

李慎鼻子一酸，差点没有哭出来。

【我答应七哥的酒局，是我的酒局……】

【从军营回来，便一直念叨着喝顿酒，一直说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人生无常，一眨眼就没了！】

李慎被突如其来的刀子给戳中内心。

本来还想着打起精神来，还七哥一个清白的他，一瞬间，血条差点没有给捅到底，身形晃悠的重新站在一旁。

他目光呆呆的看着地上躺着的李恽，再次陷入空白。

张尚书瞧着话问完，摆手，让杂役退出去，继续汇报。

饭点送来的饭菜，李恽并没有吃，当然吃没吃并不重要，因为死因并非中毒，而是窒息。

就算是仵作不检验，第一怀疑，肯定是窒息。

因为案件现场的圆凳子到了，房梁上摇摇晃晃的挂着半条破裂的白带子，此并非白带子，而是从被子的内衬上撕下来的。

白带子挂在房梁上，李恽是上吊自杀，窒息而死。

从杂役送饭离开之后，到巡查的官员前来拜访，中途侍卫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去。

而且屋内的摆设和桌椅板凳都可以预示，乃是蒋王自己上吊自杀的。

死因自杀，而非他杀。

张尚书一本正经的汇报完，这是一个大家都能猜到的死亡原因。

因着进入太极宫的罪人，自杀的太多了！

有的不愿意累及亲人朋友，有的势力关系太庞大，害怕查出来，有的知道自己罪过不轻，绝对活不了，更有的吓都吓死了……

一看这个现场，几乎所有人就能明白是自杀。

更何况，没有人能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太极宫，做到他杀。

如果能做到，那皇权的威严何在！整个大内侍卫都成了吃白饭的！

这桩案子几乎没有讨论的必要，直接盖棺定论。

自杀，因罪自杀！

【怎么会！怎么会自杀！？】

【我明明劝七哥等我的消息，我一定会救他出去的！】

【我明明说了！】

【七哥都答应我了，为什么还会自杀！？】

李慎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来回的搅动，整个心头都难受的要命！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七哥本来就胆小懦弱，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久了，难免会受不了，会怀疑自己，为了减轻痛苦，长痛不如短痛，自杀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

【为什么不多等等我！】

【再多等等我！再等我几天，说不定我就把真相查出来了！】

【明明，明明你就要洗清冤屈了！为什么要这样！？】

李二听着李慎痛彻心扉的呐喊，不经意的对着躺在地上并没有感情的儿子，生出一阵阵的难受的情绪。

洗清冤屈？

难道这件事真的有议论的必要？

张尚书再次拱手，“此乃当下作的决断，微臣会在继续调查，绝不纰漏任何一个细节，会给陛下一个最终的交代。”

“好，朕知晓了。”

他退出以后，又有人站了出来。

“微臣戴胄，有事询问。”

他说话的时候，李慎眼睛都红了，恶狠狠的看向他！

【妈的！就是这孙子！就是这孙子草菅人命！】

【就是这混蛋给我七哥扣上的帽子！】

【不能胜任就趁早下台，泼脏水扣帽子，你应该为这件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