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虎毒不食子

申时一刻。

人平安无事的离开了太极宫，在宫门位置与太子府的秋临告辞。

他们五人没敢停留，一直绕出了两个街道，才敢停下谈话。

一辆马车从阴暗的地方缓缓出现，李贞小心的扶着自己的母后登上马车。

阴妃双眼哭的通红，满脸写着，哀大莫过于心死。

“多谢纪王殿下，听闻，此番探望全凭纪王的手段，本宫无以为报，只能感谢。”

“阴妃娘娘客气，我与八哥向来交往，此等举手之劳，不必牵挂。”

李贞勉强笑道：“母后，天色不早，你快些回去，别被人给发现端倪。”

“好，日后再细聊。”

帘子放下，马车摇摇晃晃的往阖宫的方向驶去。

寂静的夜空下，留下了我们二人。

衣袍褪下，我们二人没有骑马，慢慢的走在圆月明亮的长街上。

我笑道：“长安城有宵禁，咱们如此大摇大摆的走着，被打更人瞧见，同样犯了法。”

李贞摇头笑道：“这算何事！比起李佑犯得法，我们只不过是夜晚睡不着，出来走走罢了！总不能也把我们捉进太极宫去？”

“那倒不至于。”

李慎知道李贞心里不痛快，没有自己率先离开，只是漫无目的的陪着散步。

两名侍卫很有眼色落后几步。

信步走了片刻，李贞突然开口，“十弟，李佑当真没救了？”

“没救了。”

法子倒是有，但是李佑的心性和能力不行。

他不敢说。

害怕最后办法没有救了李佑，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若是李佑有李承乾当初一般的定性和视死如归的心态，李慎就冒险试试了。

这么想来，李世民的教育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看看，李承乾的格局不就被教导的刚刚的，一副老子就是造反了，你能怎么着？！

老子造反一丁点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没准备齐全，没把你给杀了！

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老子照样弄死你！

然后李世民拍手称好，竟然留了下来。

李佑不行，李佑没有这样的格局。

李贞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出生晚两年，母后懦弱，虽然身居四妃，却只是跟着父皇的年岁长，随便赏的，在父皇以及后宫面前，都说不上话。

导致我自小在阖宫被受欺负，兄长总是护着我，将最好吃的最好玩的东西给我。

我闯了祸，他便说自己闯的，被夫子罚上二十多手板，打的两只手肿的跟馒头一样。

我不知道为何，为何长大后，便成了如此的模样。”

“权势迷人眼。”

权钱色，权势排第一，权利才是真正的侵入骨髓的毒药。

只要琢磨到了一点点，便会疯狂的想要吸取更多。

李佑没这个脑子，没这个定力，尝到了一点点毒药，便直接给毒死了。

李贞继续说道：“十弟，你方才看见李佑的眼睛没？”

“看见了。”

李慎跟着无奈的笑道：“真是可怕。”

他离着死亡很远，在天子脚下，虽然整天都在担心李二会不会弄死自己，但他知道，他是十分安全的，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挂掉。

但是今晚见到了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挂掉的人。

那双眼睛就是死亡。

他透过那双眼睛，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死亡。

今晚是他离着死亡最近的。

“我心里想着，兄长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容诛，绝对活不了！可我真正的见到兄长，听到他的声音，攥着他的手，听着苦苦的哀求声，我却……我却……

这可是父皇的儿子！活生生的儿子，有血有肉，就跪在他面前，叫他父皇的儿子，他怎么能，怎么能直接把人给杀了！

就真的把人给杀了！

日后，我便再也没有兄长了？！”

李慎心脏梦的跳动了一下，这么想的话，是啊！虎毒还不食子，就这样把自己活生生的儿子给杀了？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我无法想象。”

李贞摇着头，“我膝下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大的七岁，虎头虎脑的甚至可爱，我无法想象，若有一天他们犯了错误，我会直接杀了他们！？

哎，这真是……”

满心的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

李贞的情绪，李慎能理解。

他跟着苦涩的说道：“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此便是你我成不了太子之因。”

“确实，我确实成不了。”

两人顺着长街，不知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几乎都要走到月亮上去了。

偌大的月亮满满的沉入东方，天空不仅没有黑暗，反而越来越明亮。

李贞突然停住脚步，双手供起，九十度鞠行了一个大礼，“十弟，此番真情，我铭记在心，从此之后，无论刀山火海，我便是你的兄弟，与李家无关，与李贞有关，望十弟不嫌弃，与我真情相待。”

李慎跟着拱手，“自然，否则，我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替你张罗此事。”

“好，那就告别。”

“八哥，日子总要过的，放宽心。”

李贞含笑点点头，转身离开长街。

清风在身后牵来马匹，李慎叹息一声，翻身上马，在月亮的降落，以及太阳的初生中，返回纪王府邸，一夜未睡，他不仅没有疲倦和困顿，反而愈发的精神。

尤其在确切的感受到了死亡，和父子之情后，越发的感叹李二不是寻常人物。

一回到府邸，妙妙便开心的迎了上来。

李慎意外道：“起的这么早？”

“王爷说笑了，妙妙可是一整夜没睡！就等您回来！”

“等我作甚？”

妙妙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连忙在前带路，引着他往后院走去，一路上所有的仆役丫鬟都面带笑容，喜不自禁，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

连带着顾采之、南筝等人都聚集在后院的厅堂中，一个个小声的议论什么。

除此之外，厅堂内还坐着个陌生的白胡子老头。

李慎瞧着他，恍惚想起，这应该是宫中来的孙太医，正想问好，孙太医突然拱手，满脸红光的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呵呵，有何喜事？”

“纪王妃，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