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依凯撒(1)

——克莉奥佩特拉想起查米恩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全天下的男人在漂亮女人面前都会变成孩子”,不禁叹道:“就让伟大的凯撒在我温柔的怀抱里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吧!”

……

公元前四十八年深秋的一个傍晚。埃及首都亚历山大城。夜色目蒙目龙,罗马将军尤里乌斯·凯撒立在王宫深褐色的窗帷下,俯瞰万家灯火,心中惬意万分。

一位健壮的男子扛着一卷巨大的地毯进来了,他打开地毯,从里面跳出鬓发松乱、笑意盈盈的艳丽女人;她那婀娜美妙的体态、顾盼多姿的神情、高雅迷人的气质和黄莺鸟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令凯撒惊异而沉醉。不到一个时辰,叱咤风云的凯撒就成了她温柔的情人……

三年以后,即公元前48年,埃及宾夕奥城。

宾夕奥位于埃及的东端,人口不多,面积也不大,但交通发达,紧扼要冲,战略位置相当重要。它的东面,是绵延的一带丘岭。跨过丘岭,便进入神奇的阿拉伯世界。放眼四望,是埃及富庶、广袤的原野,一马平川。从这里打马奔驰,飞越阡陌,径可直达尼罗河三角洲和地中海。向南,可通过红海,扬帐远航,融进茫茫的天际。

当初,克莉奥佩特拉七世选择宾夕奥作为栖身之所,首先就看上了它的优越位置。人口少,可以发展;地域狭窄,有利于自我把守防卫;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万不得已之时还可以下海,溜之大吉。而且,宾夕奥远离亚历山大城,她的死对头丈夫托勒密十三世及其亲信大臣们鞭长莫及,她完全可以借机喘息,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现在,克莉奥佩特拉七世已经招募到三个军团的士兵,尽管这些士兵大多数是阿拉伯人,并且都是冲着她手中的钱财和不知如何兑现的许诺。但她,克莉奥佩特拉七世——托勒密王朝的王后,还是从此看到了希望。她要把这支军队训练成一支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的钢铁之师,她将率领他们去雪耻报仇,去将她那无情无义、愚蠢专权的弟弟兼丈夫——托勒密十三世,从亚历山大城里埃及王宫镂金雕银的王座上拉下来!

“我是一颗闪亮的星,将来统治天下的人是我!埃及是我的!”

这种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克莉奥佩特拉,使她在最疲惫和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终于没有倒下去。在宾夕奥,在这块完全属于自己的王国里,她起早贪黑,奔波筹划,编织着自己理想的蓝图。每天早晨,东方初晓,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之时,她站在高高的楼顶上,总会感到热风扑面,浑身热血沸腾:

“啊,阿芒神,我的神奇的祖先,请您给我力量,给我一双苍劲的翅膀,让我翱翔起来吧!”她向着东方大声地祈祷着。

这时,广阔的教练场上士兵操练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刀剑的撞击声不断传来。克莉奥佩特拉听起来,就象是一首和谐悦耳的共鸣曲,她的眼前,闪现出万马奔腾战犹酣的战场:刀光剑影,尸体成山,血流成河,她的士兵前赴后继,杀向敌人,她的女王金鹰旗凌空飘扬,进军的号角响彻云霄……

克莉奥佩特拉渴望战斗,渴望流血的拚杀。她在宾夕奥早呆得不耐烦了。她知道,她的敌人肯定也在砺兵秣马,定要将她赶尽杀绝,与其这样无休无止地熬下去,还不如一战百了,战他个尸横遍野,血腥熏天,你死我活。一想到她的丈夫,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少年,她就不由得怒火满腔。作为夫妻,又是姐弟,今天埃及王朝的国王和王后,他们理当携起手来,共同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让人民富裕殷实,让王国繁荣强大,以此来告慰他们亡去的父王、母后,告慰托勒密王朝的列祖列宗,可是,他们却是互举大军,同室操戈;她被逼出王宫,四处奔逃,先到叙利亚,最后在这偏僻的小城落脚筑巢……

克莉奥佩特拉的心在流血。她想起了她最亲爱的阿波罗多罗斯老师。他始终都在告诫她:托勒密王朝是她的,埃及王国是她的,而她又是属于民众的,她应该把自己的青春与热血献给埃及王国,献给托勒密王朝。他已经离开她回到神那儿去了,可是,强烈的道义感和悲天悯人的心怀却永远留在了她的生命里。她要挑起拯救埃及的重担,她祈求父王的在天之灵保佑她:

“父王啊,如果你在天有灵,请看看您在凡尘的儿女吧,看看您在凡尘的子民吧,他们正违背您的教诲,在埃及堆积干柴,时时准备放火呢——这场大火将要吞灭托勒密王朝缔造的国家,毁掉亚历山大灿烂的文明!父王,请给您的女儿正确的导引吧,保佑您的女儿回到亚历山大,重整河山。”

亚历山大城,镶嵌在地中海畔的一颗明珠,埃及王国伟大文明的象征。那高远的天空,湛蓝的海水,宽阔笔直的大道,金碧辉煌的建筑,欢快祥和的人流,曾激起过克莉奥佩特拉多少美妙的遐想!这里,亚历山大大帝跃马操戈,叱咤风云,建立起横跨欧亚非的大帝国,傲视天下;子孙后代承蒙其泽,才尽情享受了地中海温柔的暖风。这里,是克莉奥佩特拉的摇篮,她在这里出生,沐浴着灿烂的海光成长。金色的沙滩上,曾留下了她稚嫩的脚印,煌辉的宫殿里,回荡过她天真的笑语;盛世的狂欢,带给她无限的激情,远航的白帆,把她的心融进了水天相接的尽头……亚历山大,美丽的亚历山大,你让克莉奥佩特拉欢快,你也让克莉奥佩特拉忧伤!就在这里,三年前,正是春光明媚、百花盛开的季节,克莉奥佩特拉经历了丧父的哀痛之后,在亚历山大全城民众的欢呼声中,她和弟弟成婚,登上至高无上的宫廷宝座,成了埃及王国的国王和王后。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天的情景:在民众齐集的大广场上,各级官员整齐地排列着,每个人都身着的节日的盛装,手捧着鲜花,表示对新国王和王后的祝福。在那个临时搭起的圆形木台上,洒满了鲜花。她和弟弟手拉着手,走上了鲜红的大地毯,走到了阿芒神的塑像前,她们由年长的大祭司引导着,向阿芒神宣誓对对方永远忠诚。她身着金色缎袍金光闪闪,拖在老远的身后,仿佛在表示他们的婚姻天长地久。旁边,分别站着六个男女儿童,象征他们的后代将是人丁兴旺。这时,司仪敲响了金盂,美妙的音乐跟着响了起来,悠然轻飘,余音袅袅,好象是阿芒神真诚的祝福。人们都在倾听这圣洁的声音,仿佛这乐声是清泉喷洒,净化了人们的心灵。紧接着,大祭司宏亮的声音响起来:

“祝福吧,陈芒神保佑你们永远幸福,永远相亲!”

克莉奥佩特拉一开始被这盛大的场面弄得不知所措,机械地迈动着脚步,任凭主持人的安排,心中并没有做新娘的喜悦。她只觉得有些滑稽可笑。她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丈夫,更觉得这是在做戏。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她小八岁,不仅身量瘦弱,个子也比她矮了一头。他穿着的金色缎袍有点肥大,使他显得更加弱小,简直还是个毛孩子呢!“哈,这个小毛孩子是我的丈夫了?”——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就在穿婚袍之前,这个小丈夫还在花园的草地上跟一帮仆人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呢!“这哪里是成婚呢?”,她想,“这是我领着他在玩呢!”婚礼过后,就是更加隆重的加冕仪式。镶满珠宝的金冠分别戴在了他们的头上,一个是国王之冠,一个是王后之冠。大祭司那庄严舒缓的声音在音乐中响,一下子使克莉奥佩特拉心灵被震撼住了:

“万能的阿芒神,保佑国王和王后吧,他们是您的子孙!保佑埃及王国吧,它是您繁衍子孙的地方!愿我们的国王和王后英明伟大,愿我们的人民永远富足安宁!”

所有的人都跟着重复一遍,声音如雷声滚动。

“噢,埃及,我们的埃及!我们的臣民!从今往后我就是主人了!”克莉奥佩特拉心里道,“我们要掌握这里的一切了”,她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满脸稚气的国王,猛然间感觉到王冠十分沉重,身边的这个人能和她担起埃及的未来和希望吗?他能尽一个国王的职责吗?

克莉奥佩特拉的眼前又浮现出了父王临终前的那一幕——

呼吸越来越响的父王,眼里满是忧虑和期待,望着她和弟弟,多次张嘴想说些什么都没有发出声音。最后,他艰难地抬起胳膊,用干瘦的五指抓住她的手,把它和他大儿子的手合在一起,使劲地握住,之后,头一歪,闭上了湿润的眼睛。

克莉奥佩特拉知道父亲最后时刻复杂的心思,她更了解埃及的历史。在这个高墙大院内、宁静只是它的表象。它蕴藏的斗争从来都不亚于刀光剑影的战场。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幕血雨腥风的历史悲剧在这里上演。父王是实在放不下他的国家和他的年幼的儿女啊!

此时,倔强的个性使她一下子成熟起来了:父王,你的女儿虽然只有一副柔弱的肩膀,但她将担起埃及这副重担!

“埃及的托勒密王朝从来就是人才辈出的伟大王朝,克莉奥佩特拉,你将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埃及女王”——仿佛天国里来的声音在克莉奥佩特拉的耳畔响起,“你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你将重现古埃及的辉煌!”

登基后,克莉奥佩特拉对于朝廷要事作了整体的设计和构想。她要用自己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来治理她和丈夫的王国,整饬吏治,减轻赋税,体恤臣民,力图改变已渐萎弱的埃及现实,收拾父王留下的动乱摊子,让人民尽快过上安定的日子。但是,她知道,实施这一切必须取得大臣和民众的普遍支持。

一天上朝之后,克莉奥佩特拉就把自己的一系列计划和实施纲领宣布了,让朝臣们各抒己见,展开讨论。

首先站出来反对的是宦官长波迪诺斯。这位托勒密十三世的近侍,相貌就令人恶心。他的身体滚圆肥胖,似乎是肉堆成的肉墩。满脸的横肉把五官挤得小了许多。他的一双小眼时时眯缝着,透着阴鸷狡诈之气。他自恃在宫内多年服侍过老王托勒密十二世,现在又是新国王托勒密十三世的宫内总管,资深年长,一向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就是对王后克莉奥佩特拉,他也时时露出傲慢之色。那么,托勒密十三世何以能容忍他的呢?

原来,波迪诺斯早已取得了这个少年国王的宠信。说来话长,就在九年前,这个小王子一出生之后,波迪诺斯就开始了他的长远打算。他知道,托勒密王朝的继承王位者,国王必须是男性。小王子虽然是托勒密十二世的偏出之子,但毕竟是长子。看阵势将来做国王无疑。所以,他禀报国王,自告奋勇前去负责侍候小王子,总管小王子的一切起居饮食及教育。国王想到他跟随自己多年,忠心可靠,就一口应允了。

波迪诺斯到小王的身边之后,很快就把小王子的所有女仆侍卫全降伏住了。而小王子的母亲是个性格柔弱的女人。她想到自己的妃子身份,考虑波迪诺斯是国王派来的总管,一切也就听之任之。

从小王子知事起,波迪诺斯就想尽一切办法讨他的欢喜,使小王子感觉到波迪诺斯是关心自己的人。正巧那几年老国王托勒密十二世整天为国事忙得焦头烂额,后来又到了罗马,没有多少时间跟小王子相聚,使得波迪诺斯的威信在小王子的心里树立起来,以至于到小王子继位做了国君,仍然觉得波迪诺斯是最值得佩服的大人,一切都听命于波迪诺斯的主意。

于是,在皇宫里,波迪诺斯成了独断专权的人物。许多时候,大臣们向国王禀奏国情,不等托勒密十三世开口,波迪诺斯就抢先代为决断了。托勒密十三世年幼无知,还不知道国君的身份与决断国事之间的联系,竟然对波迪诺斯的僭越之举毫不加斥阻,反而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善断果决的大臣倒是一个很好的靠山,自己就只剩清闲和自在了。波迪诺斯见小国王毫无责怪之意,就更加得意忘形了。一些大臣见此情景,知道波迪诺斯已经大权在握,谁还敢惹怒这位总管呢!因为谁都怕波迪诺斯在小国王面前捏造自己的几个错儿,被小国王拿掉自己的乌纱帽儿。所以都争着对波迪诺斯拍马逢迎、阿谀奉承,希望能讨得波迪诺斯的欢心,得以飞黄腾达。而一些正直之士,则抱着独善其身的态度敬而远之。所以,波迪诺斯不仅在王宫里呼奴喝差,叱三骂四,肆意赏罚,还在朝廷上暗中排斥异己,培植党羽,拉帮结派,竟和朝中另外两位重臣大将军阿基拉斯,大学者特奥德特斯联成一片,势倾朝野,为所欲为。这一切都被克莉奥佩特拉看在眼里。她知道波迪诺斯并未把自己放在心上,一个十七岁的王后又能干什么呢?国王又是乳臭未干的少年。“谁知道波迪诺斯会不会取而代之呢!”她心里常这样想。但是,她还年轻,刚刚登基,除了她的小阿波罗多罗斯老师之外,还没有其他的心腹。只能干着急,没有可行的办法。一天晚上,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国王,提醒他注意波迪诺斯的行为,不能太放纵了他,当心养虎遗患。小国王听了她的话也是频频点头。

谁知第二天,波迪诺斯陪着小国王在后宫做游戏。他看着在他胯下给他当马骑的波迪诺斯,一下子忘了王后的告诫了,竟然把克莉奥佩特拉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波迪诺斯听了,末了,他还加了一句:

“波迪诺斯,你对我这么好,给我当马骑,累得衣服都汗透了,可王后还说我会养虎遗患呢!真是女人家心眼儿多!”

波迪诺斯听了心中不由一惊,但他强装笑脸,只是附和着说了句:

“小国王陛下,您真看得起我!还是您了解我哟!”

从这一后,波迪诺斯不仅对克莉奥佩特拉另眼相看了,也恨透了她。

今天一上朝,克莉奥佩特拉一讲完自己的打算,波迪诺斯就怒火暗起。女王的那些措施首先就极大地损害了他的利益,甚至说就象对着他来的。他家产万贯,庄园土地无数,家中男女奴隶成群结队,整日花天酒地,每年的花费简直可以跟王宫比美。说什么要减轻民众的赋税,不就减少了他这样的上层人的收入了吗?还说什么要整顿朝纲,严肃吏治,不是首先要削弱他的大权吗?

“哼,想搬倒我,拿我开刀,做梦!”

——波迪诺斯想到这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抬起头来看看他的靠山——国王,正巧国王正向他望着,还对他微笑了一下。他心里有底了,脸上的怒气消了不少。

“尊敬的王后,在下有话要禀明国王和王后。”波迪诺斯装出一副谦恭的样子,向前微微晃了晃肥硕的身躯,操着粗哑的嗓音说:“敬爱的王后,您对民众的爱心和处事的英明大家有目共睹。不过,国家刚刚从动乱中走出来,一切以稳定为重,不可操之过急。请您看看我们,看看您的这些臣下。”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看了一下身旁的那些大臣,然后才以恳切的语调接着说:

“大家都跟随老国王多少年,现在又守在国王和王后的身边,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现在您却要损害他们的利益,来取得民众的欢心。就是要损有余以补不足也不该这样做。您这样不是会失去各位大臣的支持吗?”

众大臣都听得很清楚,知道波迪诺斯这是有意和王后作对。虽然都明白王后的主张与国与民都有利,但慑于波迪诺斯的权势,只得附和着波迪诺斯。

“是啊,是啊,王后。”

看到这个阵势,波迪诺斯眯缝着小眼睛,脸上露出了得意、狡黠的笑容。

大将军阿基拉斯也出来反对。但是,他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他是担心万一象波迪诺斯说的那样,王后的一些措施引起朝臣的混乱就不好办了。作为埃及王国的大将军,他掌握着国家全部的军队。这个身材魁梧、勇敢善战、足智多谋的军事长官,自从军务大臣阿加达斯去世之后,他就总管起了军队的一切事务。他明白,军队是国家的支柱,军队的力量只能增强,不能削弱。现在,国内局势仍不稳定、强大的罗马四处侵略扩张,正虎视眈眈对着埃及王国,地中海上随时都会掀起波澜。俗话说内乱和外患是一对同胞兄弟。埃及要摆脱罗马的控制,保持自己的独立和尊严,首先必须国内安宁。再说,即使为他个人的利益着想,他也想阻止王后。

这时,克莉奥佩特拉看着托勒密十三世,希望在这个关键时候,国王能说些什么。但是,国王低垂着眼睛,胖胖的小圆脸上没有表情。于是,在一片嗡嗡声中,首次朝中大议会不欢而散。

且说国王托勒密十三世,他难道没有一点自己的看法?

其实,他也觉得克莉奥佩特拉说的有道理,本应支持她的意见,在朝上说些什么。他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对于治国安邦之道也略知一二。可他为什么沉默不语呢?

上次波迪诺斯听了他高兴至极后吐露的那些王后的议论后,不禁心中充满愠怒,从此就耿耿于怀。他想,现在国王还小,一旦他成熟以后就会重视王后的话的。得想办法使国王疏远王后,让王后的话在国王身上起不了作用。到了那时,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于是他就抓住一切时机挑唆国王和王后的关系。一天晚上,他侍候国王到深夜,趁国王喝参汤休息的间歇里,他故作亲密、关切地说:

“亲爱的国王啊,我觉得您平日虽身为至高尊贵的国王,却很孤单,王后好象不体贴您。”

国王听了此话,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她从来就没把我当作她的丈夫看,甚至姐弟关系也很淡薄。说实在的,王后和我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国王陛下,我看王后她好象瞧不上您呢?”

“是的,波迪诺斯,我也有这种感觉。大概是看我年岁太小,不配当她的丈夫吧!”

“我看这只是一个方面。陛下,最重要的是您是偏出国王,她却是老王后的女儿。看她那傲慢的样子,好象是这个意思。”

“什么?她是因为这个才瞧不上我吗?”

“陛下,难道您忘记了老国王和老王后是如何把她看作掌上明珠的了?那个时候,她把谁放在眼里哟!”

“我怎么能忘记呢?父王和母后最疼爱的是她,连大姐贝勒奈西也望尘莫及。我还记得有一次父王得到一块中国产的鸡血石,美丽无比。我们姐弟三个都想要,可是,那块鸡血石落在了她的手里。我气得直哭,可父王理都不理我。”

“陛下,王后是把那种优越感保持下来了。说实话,陛下,大臣们看到王后对您爱理不理的样子,都气不过。试想想,哪个国家的王后对国王不是唯命是从,俯首贴耳的?陛下,象这样下去,您在大臣们面前还有威信吗?等日后您成人了,还不照样是个受气的国王吗?”

“唉——。”

托勒密十三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比我大八岁,又是王后,我对她怎么办呢?”

“陛下,我知道您和王后是姐弟,您又很慈善。但是,您如果听之任之,她不知以后会怎么待您呢?在托勒密王朝的历史上,说一不二,不把国王当回事儿的王后还少吗?”

“那你说怎么办,波迪诺斯?我听你的!”

“陛下,依我说王后再厉害也只是个王后,您只要打击几次她的气焰,挫一挫她的锐气,她就知道不能轻看您了。”

“你具体一点说,波迪诺斯,我不知具体地怎么做。”

“比如说吧,王后亲近什么人,您就叫这个人不得好过;王后要干什么事,您就反对做;王后主张什么策略,您就跟她唱反调。时间长了,她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到那个时候,就会自动来向您屈服了。”

托勒密十三世听到这些高见,沉思半晌,说:

“这也不失为一种良策。就照您说的做吧!”

所以,在那次议会上,他看到波迪诺斯故意和王后对着干,他也不予制止,反而在心理上有一种快感。

再说克莉奥佩特拉,本来是带着满腔的真挚情意和朝臣们商议国事的,没想到一开始就碰了个钉子。对于波迪诺斯的骄横,她一向就有所闻,但她根本就没想到他竟然敢于无视自己王后的权威,挟私裹众,把持朝纲,忘乎所以。所以,那天一下朝堂,她就发起了大火,不仅一把扯掉了脖子上那串心爱的纯绿翡翠项链,还把书桌上的两个古希腊花瓶也打碎了。眼睛里的泪水直打转。

这时候,她贴身女仆兼朋友查米恩倒很冷静,她赶快劝住了王后,把众女仆都赶出了房间,对克莉奥佩特拉说:

“亲爱的王后,您这样生气懊恼太不值得,也恰恰中了波迪诺斯的奸计了。”

“你这是怎么说呢,查米恩?”

克莉奥佩特拉满脸是疑问,马上问道。

“王后,您难道看不出了吗?波迪诺斯在想方设法离间您和国王的关系呢!”

“噢,……查米恩,你有什么依据吗?”

“王后,您没看到波迪诺斯讲话的时候老是和国王交换眼色?而且,国王看到波迪诺斯叫您下不来台,似乎很高兴似的?”

“唔,查米恩……是有这么回事……这个家伙的手段真阴险!”

“是的,王后,您这才想对了。您是聪明的,乌云遮不住太阳的光辉,可是,它能挡住人的视线。”

“啊,父王啊,瞧瞧您的儿子有多蠢。您的灵魂看到了吗,他在跟外人联合对付我。这个小傻瓜!真是个小傻瓜!”

“王后,所以您应该尽量保持冷静才对。现在,王后您是势单力弱的,他们却是一帮人,得有人帮助您,才能想方设法破坏波迪诺斯的奸计,和国王共同努力,不负先王的重托。”

“好了,查米恩,我明白了。你赶快去把阿波罗多罗斯先生找到我这儿来了。”

阿波罗多罗斯先生来了。这位克莉奥佩特拉启蒙老师的爱子,在父亲去世之后就到宫里来了,接任父亲的职位,也做了王后的老师。他年长王后十岁,英俊魁梧,满腹经纶,谈吐优雅,观察力敏锐,性格坚定沉着,处世果断大胆。象他父亲老阿波罗多罗斯一样,他对托勒密王朝忠心耿耿,具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他虽然以博学多才做了王后的老师,也深得王后的厚爱,不过,内心深处,他并不以师自居,他把自己当作王后的贴身卫士和忠诚仆人。他永远忘不掉父亲交给他的使命:全身心地投入辅助王后,为振兴埃及尽全部的努力。因为王后将会使埃及重放光彩。

可是,为别人所不知的是,阿波罗多罗斯早已爱上了王后,从他第一次见到王后时起,这种情感就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田里。那是他在十七岁的时候。有一天,他跟母亲去宫里探望王后克莉奥佩特拉五世,在王后的大花园里,他看见了一个深褐色头发,褐色皮肤的小姑娘,她身着一件纯白色的小短裙,一件海蓝色小背心,简直是美貌绝伦。尤其是那双褐色的眼睛,真是动人心魄,他一下子就惊呆了,直到母亲推了他几下,他才醒悟过来向王后施礼。后来,他才听母亲说,那就是国王和国后的掌上明珠——小公主小克莉奥佩特拉。从此以后,他常常想起那个美丽的小姑娘,并且经常在梦中见到她。

后来,他又想方设法跟母亲进了几次宫廷,但始终未能再见到小公主一面,因为小公主有自己的小王国,不常跟王后在一起。渐渐地,他把自己的这种思念当作一个自我解嘲的笑料了——人家是公主,我这不是在自寻烦恼吗?直到他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天,他接到命令去给小公主当老师,接替父职,他才再次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小公主。可是,站在他眼前的小公主差点让他认不出来了。那个天真美丽的小女孩已不复存在,一个楚楚动人,见了就让人心跳的绝妙少女亭亭而立地站在那儿。那一头直直的褐发如瀑布、如绸缎、长及腰间。那一双褐色的眼睛宛如一弯秋水荡人心魄。那鼻子小巧笔挺,恰到好处地镶嵌在细腻发光的浅褐色面庞上。一张丰满的嘴紧闭着,让人感到几分自傲和几分矜持。丰满的身躯裹在浅绿色的缎袍里,散发着诱人的青春气息。“真是一个绝代美人!怪不得青年们都把她当作偶像呢!”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同时,一向在贵族小姐跟前落落大方的他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记住,你是她的老师啊!她是个公主!”——要不是他及时从惊诧中清醒过来暗暗警告自己,肯定会让公主看破他的窘迫的。

可是,从此以后,每当他和公主单独相处的时候,他都会感到心跳加快了许多,有的时候还不敢多看她。倒是克莉奥佩特拉的坦然使他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这只是他的一份私有财产罢了。单相思是一种痛苦,可谁又能不说它是一份幸福呢?他得把它小心地珍藏起来,留待一个人的时候慢慢地咀嚼。他心里明白,他只能对公主有敬爱之情,效忠于他,因为如父亲所说,公主代表了未来的埃及王国,他应尽的是臣子之道。他的生命是埃及的,更何况是他的一点儿女私情呢!在他眼里,克莉奥佩特拉聪明,多才,志向远大,她一定能使埃及重放异彩。

可是,话虽这么说,当克莉奥佩特拉和托勒密十三世成婚的时候,阿波罗多罗斯还是莫名地难受了好些天。一看到那个胖乎乎的小国王站在克莉奥佩特拉身旁,他就有一股火气往上冲:“这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跟克莉奥佩特拉同床共枕?简直是鲜花旁边放了一堆牛粪。他知道爱这个娇美的女人吗?他会爱这个娇美的女人吗?”

有时候,他会望着国王和王后的背影出神甚至暗想:“让这样一个美貌少女去陪一个小男孩,简直是在浪费她的青春,他能满足她那旺盛的春情吗?这样一个绝妙女子,却享受不到应有的爱抚,感受不到青春的活力,真是让她受了最大的委屈……”

这时候,一听说王后有急事找他,阿波罗多罗斯立即来到了王后的身边。

“禀告之后,阿波罗多罗斯先生到。”一个女仆小声地进来报告。

克莉奥佩特拉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内室走了出来。在她眼里,阿波罗多罗斯不是博学多才的老师,而是她可亲可爱的一个兄长。当她为国事发愁的时候,他能为她出谋划策;当她孤独烦闷的时候,他总会巧妙地来几句俏皮幽默的笑,让她愁眉顿展;当她高兴的时候,他会陪着她玩各种游戏;当她为父王母后伤感的时候,他总会递来几句让人宽心的问候语……克莉奥佩特拉从心里敬重他,把他看作自己的知己朋友。一见到阿波罗多罗斯,她就觉得有了靠山。从阿波罗多罗斯魁梧的身躯和勇武的神态上,她感到了一种勃勃的生机和力量。

走进的阿波罗多罗斯一如平常潇洒沉着,彬彬有礼,他向克莉奥佩特拉行礼道:

“敬爱的王后陛下,召阿波罗来有何吩咐?”

阿波罗多罗斯知道,他的这个学生有自己的主张,不碰到伤心头痛的事是不会召见他的,何况今天召见得又是这么急!刚才他正在一个朝臣家里和他的儿子练习击剑,关于朝堂里发生的一幕,他已听那大臣叙说了一二。他知道,克莉奥佩特拉的主张是正确的,而遭到波迪诺斯等人的反对也不足为怪。在他看来,要振兴埃及,就首先要树立王权的威严,同时取信于民,至于象波迪诺斯这样弄权障目之人。早该铲除了。

“王后该不会是为此事找我的吧!”阿波罗多罗斯心中一路嘀咕着。

阿波罗多罗斯沉着、宏亮的声音是一帖镇静剂。克莉奥佩特拉虽然在心里不喜欢阿波罗多罗斯的彬彬有礼。觉得过分拘于礼节反而疏远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她了解这位先生的性格和为人,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一听到阿波罗多罗斯的声音,她紧张的神经立即就松弛下来了,似乎再大的事,也会随着这声音烟消云散。这时,她恢复了平日的艳丽和风采。

“请坐,先生。”

克莉奥佩特拉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声音变得柔和了,她抬手示意阿波罗多罗斯先生坐下来的同时,自己也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接着,她把朝廷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一遍,之后带着委屈的声音说:

“阿波罗多罗斯先生,我没料到我奉送了满腔热情,却得到了一盆冰水。”

阿波罗多罗斯听罢,沉默良久。他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波迪诺斯再猖狂,可他本质上不过是宫廷中的一个高级奴仆,成不了大气候。除去他,易如反掌,问题是,阿基拉斯是埃及的大将军,他手中掌握着千军万马,如果他俩联手,内外应合,加上少数人居心叵测的挑拨,埃及将可能再度陷入动乱,王朝的大权又可能再度旁落。而且,国王年纪尚幼,不明是非,他们一旦挟持国王以令天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他抬起头来,正遇到克莉奥佩特拉那双询问的眼睛。满是忧虑和伤感,他不由心头一热,他爱埃及,更爱他心目中的天使,看到她这个神情,使他焦灼不安。不,他不能再应和着说“难”了,他要安慰她,让她振作起来。

“亲爱的王后,您不必如此惊慌,他们掀不了什么大波浪。您想想,您要采取的那些举措正好触及了一些上层贵族的利益,遭到他们的反对,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我是埃及的女王,为什么不能实施利国利民的主张?”——克莉奥佩特拉似乎又来了气,声音提高了些,“难道波迪诺斯的一番话,就能动摇我的决心吗?”

说到这里,王后站了起来,情绪显然有些激动,秀美的脸上有些潮红。

“王后陛下,波迪诺斯不会动摇您的决心”,阿波罗多罗斯看克莉奥佩特拉又来了气愤,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但是,他能阻止您的行动。他为官多年,现在又居着宦官长的位子,位高权重,又仗着新国王——您那弟弟丈夫的撑腰,拉帮结派,才敢如此放肆,企图一手遮天。不过,话又说回来,波迪诺斯触犯了女王陛下,让您感觉愤恨,其实并不是坏事。……”“什么?你说什么?难道你认为这是件好事?”克莉奥佩特拉听到这里,一下子打断了阿波罗多罗斯的话,有些生气地追问道。

“王后陛下,因为您从这件事可以发现两件事,这就是大臣的弄权和王权的软弱。波迪诺斯之流欺侮您身居后宫,国王尚不省事,独揽朝纲,号令群臣,这是问题的症结。您和国王要想真正掌握住托勒密王权,就必须首先铲除弄权的大臣。俗话说,铲除杂草,最好趁它还未蔓延开的时候。蔓延的杂草都不易铲除,何况是弄权的奸臣呢!一俟他们扩张开势力,形成独特的圈子,甚至结成死党,那时候您就无从下手了。”

“你是说该我下狠心的时候了吗,阿波罗多罗斯先生!”

“做君王的如果所有的时间里都有不忍之心,是成不了大事的,我的王后陛下。”

“好!阿波罗多罗斯先生,谢谢你的提醒。作为托勒密王朝的后代,我决不会让伟大的埃及再次落难!”

克莉奥佩特拉听了阿波罗多罗斯的话,一下子振作起来,她也曾反复考虑过此事,只是拿不定主意。现在她的眼前云破雾开,骤然明亮起来,她站在那里,朗朗地说道:

“我将帮助国王,重振朝纲,解除后患,尽一个王后的辅助之职!”

她的眼睛里透着坚毅的光芒和必胜的信念。

那波迪诺斯从朝堂上下来,没有回王宫,向国王告了假回家去了。一路上,他神采飞扬,满脸的得意。他看到阿基拉斯在前面,就急步赶了上去:

“阿基拉斯先生,我亲爱的兄弟,顺路到我家里喝上一杯吧。我刚刚从东方买来了一个漂亮的舞女,美着呢!嗨,那皮肤、那细腰一定会让你爱不够。来吧,老弟,让她给你助助兴吧!”阿基拉斯正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来儿,就被波迪诺斯连拉带扯地弄走了。

一回府,波迪诺斯立即命人去请来了他的好友,大学士特奥德特斯,三人一同坐在了波迪诺斯豪华的客厅里。

几杯酒一下肚,波迪诺斯就满脸红光,忘乎所以。他的小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肥胖的脑袋不停地摇动着:

“二位兄弟,你们瞧见了没有?我波迪诺斯在国王面前说话是有份量的。王后陛下,什么王后陛下!一个美貌的小姑娘罢了。你们瞧她,还没有坐稳王后的座儿,就想跟我波迪诺斯较劲儿!嘿嘿,她还嫩了点儿!你们今天看见她的脸色了吗?看她气得脸都红了。哈哈,那脸红得多好看哟!王后,还是乖乖地回后宫做女人去吧!想逞能儿,没门!”

阿基拉斯却没有他那么兴奋。他总觉得王后跟一般的女人不同。这并不是指她的容貌出众,她那坚定的目光和紧闭的嘴唇都显示了她不同凡响的气度和思想。他刚才一路上就在回想王后向朝臣们宣布的那些打算,对今天埃及的时局来说,可谓缜密而合理,切中要害。可以判断,这是王后深思熟虑的结果,绝非一时冲动,信口开河,由此可以看出她具有突出的政治素质。女王现在所缺少的,也许是作为一个王朝最高统治者的阅历和经验。而这些,靠着她的聪明和悟性,很快就会丰富起来。阿基拉斯担心,如果他坚持跟王后对着干的话,他的军事长官的椅子可能坐不稳了。他觉得波迪诺斯高兴得太早,未免有些肤浅。他说:

“波迪诺斯兄弟,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看你那忧心忡忡的样子,象个娘儿们。”波迪诺斯笑嘻嘻地说。

“我今天特别注意到女王在散朝时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怒火啊!我担心她会对我们采取行动的。”

“放宽心,我的将军。王后的翅膀还未丰满起来呢!也许象你说的,她想独立飞起来。可是,她现在还飞不起来,”说到这里,波迪诺斯扬了扬手,示意仆人们都退了下去,“只要我们同心协力,联起手来,她克莉奥佩特拉七世就翻不了天。我的阿基拉斯将军,你在外牢牢掌握住军权,我波迪诺斯主宰住内宫,特奥德特斯先生做做外围工作,大家尽可高枕无忧。”

“那国王怎么办呢?他不会不闻不问的。”

一直沉默的特奥德特斯此时发了问。

“嗨,我的特奥德特斯兄弟,国王早就被我控制住了,他把我看作靠山,我的话他句句听。一旦时机成熟,我会叫国王赶王后走的。”

波迪诺斯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十分自信。

“别说得这样轻巧,波迪诺斯兄弟。国王陛下虽然年幼,可他和克莉佩特拉毕竟是夫妻,又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所谓手足之情,肌肤之亲兼而有之。况且,正象阿基拉斯先生所虑的,克莉奥佩特拉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特奥德特斯饱读古今之书,精通历史,观察敏锐,看问题深刻。他见波迪诺斯和阿基拉斯在注意倾听他的分析,就继续道:

“王后的施政纲领是明显的,她首先要削弱当朝权臣的大权;军政大权和内宫大权现在由你二位执掌,而一旦王后行使起权力来,你二位可就只有靠边站的份了。国王陛下还小,他能听命于你波迪诺斯的,更会听命于女王的,到时候,他也只能听命于女王的发落了。请二位想想我们埃及的历史吧。特别是托勒密王朝的历史,女人当家主朝的朝代还少吗?女人一旦当家作主,就会把男人踩在脚下,不管这男人是她的儿子、丈夫、兄弟,还是父亲。我看,克莉奥佩特拉七世的志向不在小处,她想做我们埃及历史上的又一位专制女王啊!”

“她想成为女王?哼,让一个女人骑在头上,受她差遣喝斥,我宁死也不愿意。这不就是让母鸡打鸣吗?那要公鸡还有何用呢?”波迪诺斯听特奥德特斯这么一说,气得几乎喊了出来。“你先听特奥德特斯先生说完,我的兄弟。”阿基拉斯阻止住激动的波迪诺斯,让他听下去。“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遏制克莉奥佩特拉七世的权力膨涨,倾全力扶植国王陛下。要让国王陛下充分相信我们,相信我们的忠心和才干,觉得只有我们才能使他成为埃及真正的国王。”“可是,事情并不是那么好办的”,阿基拉斯插了一句。他这时已经平静下来了,似乎已没有多少自信,“国王还小,性情温和,顶不起事的。在我跟前他好象很有能耐,可是一旦站在了克莉奥佩特拉身边,他就象一个乖孩子。连大话都不敢说。说克莉奥佩特拉是他的妻子,可他连王后的屁都没闻过呢!你们如果看到他跟在王后身后的样子,哪里会认为他是王后的丈夫,简直就是王后的儿子一般。”阿基拉斯说到这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是国王的缺点,也是国王的优点。正因为国王陛下不谙世情,懦弱胆小,他才会特别需要人支撑,我们说的话他才会相信。如果我们用危及他国王宝座的谎言来吓唬他,不怕国王不按我们的旨意行事。”特奥德特斯满脸诡秘地说。

“嗨,你这倒提醒了我了。”波迪诺斯又来了精神,兴奋起来,“托勒密十三世虽然人小,又胆小怕事,但是,有一点倒很突出,就是一听说谁不叫他当国王,他就会怒目圆睁,来了牛脾气。我想,这大概是他的那个王妃母亲教诲的结果。我们不如就此下手,来要挟他和王后对抗。”

“你是说,我们想尽办法离间国王和王后的关系,让他们为王位互相争斗,我们从中坐收渔人之利?”阿基拉斯面露喜色地问,“可是,在我看来,克莉奥佩特拉决不会拱手让出王位的。”“必要时,我们可以动用武力除去她。至少我们可以把她赶出埃及,我的阿基拉斯兄弟,你忘了你是干什么的了?”波迪诺斯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来。

“怎样才能让国王相信王后在威胁他的王位呢?”阿基拉斯满面沉思。

“依我之见,要想引起这对夫妻加姐弟的猜忌和敌意,以至于产生刻骨仇恨,唯有暗杀。埃及历史上王族间的暗杀事件数不胜数,国王也容易相信。我们就制造一个假象:王后要杀国王。然后,我们见机行事,从中煽风点火,必然会置王后于死地。只有如此,你二位才能稳定宝座。”特奥德特斯一脸阴狠,他的眼睛盯着远方,仿佛在畅想那成功的日子。

“好,我的兄弟们,让我们为那一天而干杯!”

三人密谋的计划很快开始实施了。

一天,波迪诺斯在国王面前满面愁苦,唉声叹气。国王注意到了他满脸愁苦,这在波迪诺斯是很少见的,“怎么啦,波迪诺斯?”

“唉,我的国王陛下,我……”

波迪诺斯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叫国王发急。

“什么事啊,波迪诺斯,你尽管讲,别吞吞吐吐的。”国王停下他手中正玩动的小飞轮问。

“我的国王陛下,您还不知道呢,大事不妙了!”波迪诺斯满是忧愁的回答。

“到底是什么事?为啥说大事不妙了!”

“唉,外面的人都在传说,说有星相师夜观天象,看到北极星座有雌雄二星,最近异彩纷呈,雌星日渐明亮,雄星渐次暗淡。”

“这会怎么样呢?”国王深受他的亲生母亲影响,是很信星相术的,他一听波迪诺斯的话,着急起来。

“国王陛下,星相师们说,这昭示着埃及王朝将会阴盛阳衰。”

“这是真的吗?这不就是说王后将会把我挤下王位吗,波迪诺斯?”国王着急地拉紧了波迪诺斯的衣襟。

“谁说不是呢?我就是为这事发愁呢!”波迪诺斯瞧着国王的样子,心里不禁喜滋滋的。

“克莉奥佩特拉,她……她休想!我可不是好惹的!”托勒密十三世脸色都变了,眼里的泪水直打转。

“我的国王陛下,还不止这些呢。有人说,老阿波罗多罗斯在王后出生的那一天晚上,就在北斗星跟前发现了一颗新星,据他判定,那颗星是王后的生命之星。那颗星越来越亮了。还说,那颗新星的星相显示,将来主持埃及王朝的必定是王后呢!”波迪诺斯又来了一番添油加醋之辞。

“这不可能。我也不愿意,我不愿意……”托勒密十三世气得跳了起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桌子。

波迪诺斯刚刚退出,国王发白的脸色还没缓过来,阿基拉斯和特奥德特斯又结伴来拜见国王。二人自然是按部就班地把外面的“风言风雨”说了一遍。之后,特奥德特斯引经据典,力陈历代托勒密王朝以及以前王朝女人把揽朝政的事实和危害:

“国王陛下,就实质上说,我们埃及王国王族兄弟姐妹通婚的传统给国家带来过无穷的危害,因为同为王宫的儿女,谁又甘居下风?常言说得好,天无二日,龙多作旱。国王和王后一旦登上王位,都想行使王权。你有你的主张,她有她的意见。你今天这样号令,明天她又那样改变,大臣和子民就会无所适从,国家岂有不断之理?阿尔西诺伊二世是托勒密二世的妹妹,远嫁异国回来之后,还要操纵王室。她花言巧语,造谣蛊惑,使国王放逐了王后,而她自己却一屁股坐上了王后的宝座,以后又左右了国王,掌握了朝廷的实际大权不说,竟然分享了国王的所有称号,连她的姓名也和国王并排雕刻在同一时期所有的纪念物上。屈指数来,从公元前180年5月克莉奥佩特拉一世当政至今,已经相继有六位王族女性人物擅权专制,闹得王族同室操戈,国无宁日,生灵涂炭。国王陛下,要想改变这种状况,只有剥夺王后的权利,让她英雄天用武之地。一旦她手中无权,你还怕她会推翻你的王位吗?”

“是啊,国王陛下,”阿基拉斯趁热说,“现在星相已显示了王后的企图,你还是先下手为强。这是神在给您指示呢!如果您理解不了神的谕旨,就无法得到神的帮助了。”

“可是,二位爱臣,我一个人对付不了王后啊!”托勒密十三世皱着眉头说。

“国王陛下,您只要发号施令就行了,哪用得您做什么事呢?只要能帮助陛下达到目的,铲除王后这个后患,臣等愿效犬马之劳,即使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请陛下以国家利益为重,顺乎天意和民心,切勿为亲情所累,果断行事为上。”

二人见托勒密十三世被他们的巧言打动了,连忙信誓旦旦,促使国王下定决心。

此外,波迪诺斯又拉拢几个大臣,许以高官厚禄,让他们轮番向国王进言,以达到“三人成虎”的效应。

且说托勒密十三世小小年纪哪经得住这样轮番奏禀?对所谓星相之说早已深信不疑,许多天来,他都茶不思,饭不香,坐卧不宁。夜里做梦都是恶梦。他总是梦见克莉奥佩特拉拿着宝剑要杀了他,把他当作一条狗似地追着打。每一天晚上,他都会从恶梦中惊醒,大喊大叫。最后,他命令四个强壮如牛的侍卫坐在他的卧榻边,陪着他说笑话,聊天,直到他实在困极了安然睡去为止。

可是,当他面对克莉奥佩特拉的时候,他的怨恨就会消解许多,甚至还有一种依赖感。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位如花似玉的姐姐夫人会害他,要他的王权,要他的小命。不过,那些臣子的耿耿劝言时时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不得不对克莉奥佩特拉产生了敌意。他觉得波迪诺斯说得对:无论如何他不能丢掉王位。

于是,在时刻担心会丢掉王位的忧患意识支配下,托勒密十三世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坐在那金碧辉煌的国王宝座上,他经常回忆他登基那天的情景——广场上人山人海,一片节日的盛况。前面文武百官匍伏在地,齐呼国王万岁,后面万声和颂,欢声雷动。站在高高的台上,那种唯我独尊的感受难以言表。

“我,托勒密十三世,才是高高在上的埃及主人,只有我才可以主宰国家和全体臣民的命运!”一想到这些,他就会重新涌起无限的自豪感。

他开始观察克莉奥佩特拉的言谈举止,同时琢磨那些星相之说。在朝廷上,大臣们向他和王后奏禀国事,他往往是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处置。而王后是应对自如,出语果断坚决,具有一种慑人的力量。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他觉得克莉奥佩特拉在那朝堂上喝令百官进退,指点朝政的气势就象是光芒四射的太阳,而他只不过是一颗小星星。人们注意的目标是王后,而不是他。他的形象被王后遮挡住了,就象白天太阳光遮挡住了星光一样。

有一次塞琉西的一个王子来访,他和王后一同接见了那个高大英俊而又风度翩翩的王子。行过礼之后,那王子几乎再也没同他这个国王讲过什么话,而一直同克莉奥佩特拉侃侃而谈,迟迟不肯结束。特别是王子的目光,好象始终都盯在光彩照人的王后脸上,叫他心里象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整个会见过程中,他实在就是一个陪衬。最后,那王子对着王后说了一大堆赞美的话,却没对他说上一句。

之后,他大发其怒,下令以后不许这个王子再踏进王宫一步。

他越来越感到孤独和自惭形秽。这种心理自然促使他又向波迪诺斯靠紧了点,对他的信任程度越来越高。他一想起波迪诺斯待他的行为,真可谓是无所不到。他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个人的忠心耿耿。他又想到大将军阿基拉斯和大学士特奥德特斯对他立下的誓言,内心才稍稍宽慰了些。他们手中掌管着大权,又精通韬略,让他们为自己护驾保辇,他感到放心。

从此之后,托勒密十三世开始对波迪诺斯他们言听计从了。

乍起的风波没有逃过克莉奥佩特拉的眼睛,她早已下定决心,铲除波迪诺斯集团。只是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国王对波迪诺斯那么依赖顺从。难道他忘记了先王的遗言了吗?难道他不怕王权旁落吗?仔细琢磨,她只能认为是波迪诺斯等人阴险狡诈,蒙蔽了君王。

本来,她有许多时间可以对国王说明事情的利害关系。可是,自从她听一个心腹仆人说国王竟把她议论波迪诺斯的话都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波迪诺斯以后,她不再敢说什么了。这倒不是她害怕什么,而是担心会泄露自己的动机,会让波迪诺斯之流处处防着自己。她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暗中却进行着紧锣密鼓的工作。她命令她的奴仆们时刻注意着王宫内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现象就向她禀报。她在盘算,在谋划,在等待时机。她在揭穿波迪诺斯等人的阴谋,把这些人物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波迪诺斯买通了托勒密十三世身边的一个贴身卫士,向他传授了一个陷害女王的具体部署。一张对付克莉奥佩特拉的大网悄悄撒开了。

托勒密十三世每天午膳过后都休息一个时辰。这期间,除了王后和内廷侍卫,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国王的卧室。自从听了波迪诺斯等人的巧言哄吓之后,托勒密十三世更加小心谨慎了,每次午睡前都要交待一番,命令侍从注意安全防卫。

一个骄阳胜火的中午,托勒密十三世躺在通风清凉的卧房里很快睡熟了。四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那个受了波迪诺斯重金的国王卫士,趁着国王睡熟之际,迅速把一把锋利的短剑掖在了国王的凉席之下,还特意露出闪闪发光的一段剑头。之后,环顾四周,看没有发现,就又溜出房间。

国王一觉醒来,还睡眼朦胧地,他伸了个懒腰,慢慢地翻身下床。猛然,他眼前一亮,胳膊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立刻惊觉地睁大眼睛一看,不由得鬼叫一般嚎起来:

“来人哪!快,……快来人哪!”

一边喊着,一边提着衣服从内室窜了出发来,活象一只受惊的小羊。

他那受惊的叫声在高高的殿阁间回荡,显得特别刺耳。顿时,侍女和侍卫一片惊慌,一齐拥向国王。

只见国王敞胸露怀,衣衫不整,两手提着内裤,浑身发抖,脸色白得象纸一般。见有人拥来,他腾出右手,指着卧房直喊:

“有刺客!有刺客!”

卫士们“刷”地拔出佩剑,围成一个半圆,直逼里面。卧房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国王的卧榻边发现一柄短剑。

这时,波迪诺斯赶来了,他还没听完国王的叙述,就假装出目瞪口呆的模样,倒吸了一口凉气说:

“哎呀!这……这……不是明摆着要暗杀国王吗?谁……谁……敢如此大胆?国王陛下,幸亏您及时醒来,否则……真是苍天有眼!一定是神的庇护。”

托勒密十三世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说:“我这里戒备森严,连苍蝇也不能轻易飞进来,怎么会有人窜进来呢?”

“是呀,国王陛下,在您午睡期间,除了女王陛下和您的贴身侍卫和女仆之外,连我也是不能进来的。”波迪诺斯作出沉思的样子说。

“那柄短剑难道是自己跑进来的?”国王带着气责问道。

“国王陛下,我看只要把这些侍卫和女仆抓来,一一审讯,不愁找不到元凶!”波迪诺斯作出了建议。

很快,所有的侍卫和女仆都弄到了大厅里,由波迪诺斯亲自审讯,旁边摆上了各种刑具。他说:

“国王向来为人仁慈,如果谋杀者自动站出来,知罪改过,可免受皮肉之苦,也可免除死罪。”

他的目光阴冷地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半晌,只听“口扑通”一声,一个人从人群里出来,跪倒在地:

“国王陛下,我该死,我糊涂,这事是我干的,可是,国王陛下,我是被人利用的。”

原来,他就是那个被波迪诺斯买通的侍卫。只见他声泪俱下,一副委屈的模样。

“是谁指使你干的,还不快说!”波迪诺斯凶狠地喝令。

“我说了国王陛下也不肯相信,反而会认为我是诬陷,我不敢说。”

波迪诺斯看了国王一眼,大声斥道:“你尽管说,国王陛下是明察秋毫的,别吞吞吐吐。”

“是……是王后陛下。”那卫士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啊!”

托勒密十三世一下子站了起来,逼问道:“这是真的?”

旁边的人也个个目瞪口呆。波迪诺斯故作十二分的惊讶:

“我看你是吓糊涂了,竟敢扯到王后身上去。给我往死里打!”

“国王陛下,我可是实话实讲,您得给我作主。我刚才就说了,说出来您也不相信的。”那个卫士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托勒密十三世这时倒显得十分冷静,他制止波迪诺斯道:

“波迪诺斯,你听他慢慢讲具体经过。”

“王后一向待我不薄。我的母亲和妹妹去年,相继染上了瘟疫,王后陛下亲自指令让御医去看望,治好了她们的病。我对王后陛下真是感恩戴德,不知如何报答。前不久,她找了我去,说是让我伺机谋害国王。说是事成之后,她让我干侍卫长,前途无量,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我倒不是想要什么荣花富贵,只是觉得她有恩于我,得报答她。当时,我就答应了。今天中午,我趁国王陛下睡熟之机,就进去了。还没等我动手,国王陛下就醒来了,我担心害怕,就把短剑塞到了国王的凉席低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国王饶命,我也迫不得已啊!”

托勒密十三世听了此言,愣在那里,似乎还没醒悟过来。

这时,波迪诺斯一步冲上前去,抓起侍卫的衣领,咬着牙道:

“你这个糊涂透顶的东西,真是胆大包天!”他猛一转身,从身旁的一个卫士手里夺过佩剑,一下刺进了侍卫的心窝。可怜那侍卫连“哼”也未来及哼一声,就睁着恐怖的眼睛,瘫倒在波迪诺斯脚下,做了冤死鬼。

这时候,不知何时已来了许多朝臣。他们看着托勒密十三世呆坐在那儿不发话,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个不休。随后赶到的特奥德特斯上前一步,对国王说:

“国王陛下,看来历史的悲剧已经在这里开始导演了。其实,根据实情判断,这种事情的发生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您用不着惊疑。您为人有不忍之心,就难保别人也如此。我看,眼下先不要感情用事,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对策才对。这件事也不要传扬出去,以防事态恶化。大家假装什么事也未发生,一切还保持原来平和安宁的样子。我们争取时间,尽快找出对付王后的办法。很显然,王后的野心已经暴露,说不准她早已做好政变的准备了。”

他的声音透着冷峻,他的语调表现出一种紧迫,叫人感到似乎到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关头了。

“国王陛下,不能再犹豫了。您的敌人正是利用您的仁慈心软行动的。您若再不当机立断,我们就只能跟您成为他人的砧上鱼、案上肉,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请国王陛下给我一道旨令,我将率领您的军队把谋杀者一网打尽!”阿基拉斯说得慷慨激昂,群情激动。

波迪诺斯这时双手举过头顶,面向下面的大臣,齐声高呼:

“誓死保卫托勒密王朝,誓死保卫国王陛下!”

这样,把一场假戏演到了高潮。

托勒密十三世象是经历了一场大梦,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法思议,实在难以接受。他还没有把王后,他的姐姐想得太坏。但事实毕竟是事实,不容他不相信。他心中感到了锥扎般的疼痛。他的眼前,不断地出现先祖们之间的残杀恶斗,到处是腥红的血污,痛苦的呻吟。他止不住还是在浑身发抖。大臣们的进言和效忠宣言,他并没完全听进去,但是,被女人耍弄的侮辱和生命的威胁激发了他的男人的狠心,他不能再坐视女王的野心了。想到这里,一股英雄豪气陡然升起:

“既然王后不仁在先,那就不能怪我不义在后了。波迪诺斯,请你替本王全权解决问题,干净、彻底地消除本王的忧患!”

波迪诺斯早已等在一边,巴不得国王这一声令下,他一挺圆滚滚的肚皮:

“请国王陛下放心,波迪诺斯一定不辱君命!”

他转过身,和阿基拉斯交换了一下眼神,“阿基拉斯将军,行动吧!”

他们早已拟定好计划,现在只有付诸行动了。

这边国王内宫的异常吵闹声,早有人报告给了克莉奥佩特拉,她知道暴风雨已经来临了。但是,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目前,不能躲不能逃,那样就会使国王相信自己真的是谋杀案的罪魁祸首,最好的策略是迎面上去,到国王跟前,去戳破这个阴谋。这当然是要冒风险的。可这比逃之夭夭之策好多了。波迪诺斯一伙巴不得自己逃跑,好跟着一网打尽呢!

想到这里,克莉奥佩特拉召来了阿波罗多罗斯先生,喊来了侍卫长,秘密作了布置。她手中虽然没有重兵,却早早蓄养了一批武士,这些青年个个骁勇悍,训练有素,对王后绝对忠诚,随时随地以死效命王后。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克莉奥佩特拉带着侍女来到了国王的内宫。

托勒密十三世正在气头上,一听说王后来到,倒吃了一惊。克莉奥佩特拉以很平静的神态走到他的面前,这反而使他手足无措。他觉得王后那俏丽的容颜下掩藏杀机,令他心惊肉跳。

波迪诺斯没想到王后这个时候来见国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对付。但他向来就没有把王后放在眼里,况且,刚才又上演了那样一幕剧。稍微静了静神,他就显得肆无忌惮起来:

“王后陛下,您来见我们国王有何贵干哪?”

克莉奥佩特拉蔑视地盯着他的脸。王后见国王,这是日常琐事,波迪诺斯竟敢以主人的口吻询问,令她十分生气。看着他那无所忌惮的神情,克莉奥佩特拉怒火中烧地问道:

“怎么,你倒有权利过问起国王和王后的私事了?”

一句话噎得波迪诺斯小眼直眨。

看他那尴尬的样子,克莉奥佩特拉倒冷静了许多。

“国王陛下看去不太舒服吧,波迪诺斯,你赶快去把御医请来!”她十分威严地命令道。

波迪诺斯盯着克莉奥佩特拉看了一会,被王后的坚定目光震慑住了,只得怏怏地去招呼御医来。

“波迪诺斯,你别走,你就站在本王身边。本王好好的,哪里需要请什么御医?”托勒密急切地叫道,这超乎寻常的勇气令克莉奥佩特拉一惊。

托勒密十三世再也忍不住了:

“王后,你别再装模作样了。我想,你已经知道刚才我宫里发生的一切,”他停了一下,从桌上拿起那柄短剑,扔在了王后的脚下,“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克莉奥佩特拉低头看了一眼短剑,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

“国王陛下,这是一个阴谋。这是他们为挑起我们的仇恨而特意安排的。请国王冷静。”

“我已经够冷静的了,因为我的心已经凉了。你的味口也太大了,当了王后还不满足,还想除掉我,当专权女王。”托勒密十三世一字一顿地说,口气强硬。在经历了刚才那场事变之后,他几乎相信了一切都是真的。

“国王陛下,请您想一想,我是您的妻子,也是您的姐姐,同为托勒密王朝的继承人,我理当帮助您治国安邦,使我们的埃及王国中兴强大。我俩应该携起手来,朝着同一个目标共同努力!”

“哼,别说什么妻子,姐姐了!你别再欺骗我了。我们埃及历史上,妻子驱逐丈夫,姐姐赶走弟弟,甚至母亲打跑儿子的事还少吗?就是因为埃及的历朝历代都让王族女儿做王后,才导致今天这样衰落的,处处挨打受气,只在夹缝中苟且偷安……”

国王越说越激动,以至于滔滔不绝。

克莉奥佩特拉听了此言,心中一阵悲凉。她感到和丈夫的裂痕正在慢慢扩大。国王的话中之意,显然已经将他和自己对立起来,这,将注定夫妻会反目成仇,况且,他又把夫妻关系与埃及历史上的一幕幕悲剧联系起来。他身边现在围着波迪诺斯一伙人,他们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在国王面前摇唇鼓舌,搬弄是非,无疑会对国王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看情形,国王也对他们深信不疑,一时是难以叫他认清真相了。如果自己据理力争,越是辩白,他反而越狐疑。与其在这里白费口舌,不如早早离开,国王的后宫大院,对自己来说,已是个是非之地,在这里随时都会遭到暗算。想到这里,克莉奥佩特拉看了国王一眼,转身走了。淡蓝色的丝袍下摆拖在地毯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托勒密十三世看都没看一眼王后,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头偏向大厅的另一面。

这一切都看在了波迪诺斯的眼里,高兴之色马上表现了出来:“哈哈,我的杰作就要大功告成啦!”他内心欢呼起来,“托勒密王朝将从我开始,一改夫妻共同摄政的模式!我就是挽救埃及王国的功臣。”

克莉奥佩特拉悲愤地回到自己的内宫,召来所有的心腹商议对策。一连数日,大家都想不出让国王尽释前嫌的办法。而不利的消息却一个一个传进王后的耳里:亚历山大城外,阿基拉斯在频繁地调动军队;城内,禁卫军人数在不断增加,持戟扛枪,拿刀执盾的士兵如临大敌,日夜巡逻;国王天天和波迪诺斯一帮人紧缩宫中,深居简出……

阿波罗一向沉着冷静,现在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王后陛下,看情形,国王是在给您布置墓场了,波迪诺斯对您恨之入骨,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您要特别小心,严加防备。”

“但是,除了呆在王宫中的这一角落,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手中没有军队,就靠着手下这一批卫士,又怎能与强大的国王军队相抗衡呢?”克莉奥佩特拉苦涩地笑笑说。

实际上,克莉奥佩特拉并不担心明枪,她害怕的是暗箭。凭她的直觉,托勒密十三世虽然对她猜忌痛恨,但还未达到誓杀不赦的地步。她了解国王天性的软弱与善良。况且,她,毕竟是王后,在没有公开扯起和国王对抗的大旗之前,只凭波迪诺斯等人的一面之辞是无法把她击倒的,全国上下还得承认她是国王的妻子,还得接受她和国王的共同统治。所以,她心里明白,明火执仗,真刀真枪的战争并不会在她和国王之间发生。再说,连她克莉奥佩特拉在内的埃及上下都痛恨战争呢!既然如此,她的后宫暂时也就是一个避难之地,它在壁垒森严杀气腾腾的亚历山大城里,就如同茫茫沙漠中的一片绿洲,波迪诺斯一伙还不敢擅自将军队开进来。那城里城外的布置,只不过要造成一种紧张的气氛,迫使自己乖乖就范。她最担心的是波迪诺斯一伙的暗杀,为了他们的阴谋得逞,他们早想置自己于死地了。而这其中最拿手,最稳妥的方法是暗杀。他们已经制造了一个暗杀国王的假象,还会再导演一场暗杀王后的真戏。也许将来不久的某一天,他们会象全国发布一则消息,说是因为某某事故或因某种急病医治无效等等,埃及王国的王后克莉奥佩特拉七世去世……

她因此自然联想到了老阿波罗多罗斯先生给她讲述的埃及王朝史。贝勒奈西三世就是在和丈夫联合执政的第十九天时被丈夫暗杀的。而贝勒奈西四世,她的姐姐,也是在父王从罗马回来之后被处死的。而哈特谢普苏特竟然被突然夺进王宫的儿子了无声息的除去……王族成员之间为了王权演出了多少血雨腥风的悲剧啊!“难道我也要成为悲剧人物了吗?我亲爱的老阿波罗多罗斯先生,你的在天之灵可知道,你的那颗新星就要降落了……”

一天上午,阿波罗多罗斯来见克莉奥佩特拉:

“王后陛下,这些天似乎很安宁啊!”

“是的,阿波罗多罗斯。可是,我却感到闷得要命,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后陛下,这正是我要说的。我看这是风暴来临的征兆,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平静,您要当心啊!灾难不知何时就会降临。”

“可是,我们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寻找机会,我不相信我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就是暴风雨压来了,我也不一定就会被风雨吞没。阿波罗多罗斯先生,神会保佑我们的。”

“但愿吧,我的王后。无论如何,阿波罗多罗斯永远与您同在!”

“谢谢,我心中明白,”克莉奥佩特拉感激地说,“我们共患难的日子会很长的。”

果然,经过暂时的平静之后,暴风雨来临了。十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托勒密十三世突然向全国宣布,克莉奥佩特拉企图谋害国王,篡夺王权,罪恶滔天,军队将用武力除去这一祸患,以捍卫托勒密王朝,保卫国家的安宁。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克莉奥佩特拉就被侍卫叫醒了,她赶紧穿戴整齐,来到大厅。侍卫长急急地向她报告说:

“王后陛下,国王派军把我们这儿包围了,怎么办?”

她这才发现男女仆人们脸上都是惊慌,大厅里出出进进,一片忙乱。

“阿波罗多罗斯呢?”她环顾左右,急忙问。

“他正在布置各个大小宫门的把守,国王的军队还未能冲进来。眼下我们该做什么?”

“赶紧打点行装,我们从后面的小侧门逃走,现在看来还来得及。”

“已经晚了,王后,他们早已把所有能出人的地方封死了,就是插翅也难飞出这个宫院!”

侍卫长已经满头是汗了。

“噢……”,克莉奥佩特拉的脸色也变了,“他们行动得这么快!难道你们事先一点也没发现什么?”

“王后,看来他们是昨天半夜后开始行动的,我从宫门缝里看到,士兵个个都穿着草鞋,走起路来没有声音,所以我们守夜的卫士没发现!”

“天哪!”克莉奥佩特拉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看来是神要帮助敌人了,我们竟毫不知晓。”

这时,一个卫士浑身是血冲了进来:

“王后,不好了,正面宫门被他们撞开了,我们挡不住了!”

顿时,大厅里乱作一团,遵王后之命打点行装的男女仆人各有所携,站在那里急得直喊:“怎么办,王后?”

与此同时,只听见喊杀声,刀枪撞击声越来越近了,听声音就知道国王的军队已冲进宫里向大厅奔来了。

“好吧,大家拿起剑来,让我们和敌人同归于尽吧!”克莉奥佩特拉转身从帷幕后面抽出了一柄宝剑,男女仆人也都握剑在手了。

忽然,阿波罗多罗斯跑了进来,他的胳膊受了伤,腿也是一拐一拐地。

“且慢,王后,都随我来!”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同时拉住了王后的手。

他们跟着阿波罗多罗斯迅速出了大厅,绕过花园,穿过一片热带丛林,来到了假山旁的一个大理石圆桌边。只见他用力搬开桌面,上面露出了一个洞。

“这个隧道直达城墙外,大家一个一个下去。我在前面引路,侍卫长断后,把桌面移回原处!”

说完,他轻轻跳了下去,把王后接住,“抓紧时间!”他又叮咛了一句。

隧道里很暗,也很窄小,人只能猫着腰走。很快,他们来到了出口——一片野草丛生的树林。

“这下安全了。”阿波罗多罗斯全身已被剑伤流出来的血染红了,可是他却仿佛没有任何知觉,微笑着对女王说,“前面有一个村子,那里面一户人家的大院里有五辆马车,我们坐车走,很快就能逃出国境。”

克莉奥佩特拉一直都象看变戏法似的看着阿波罗多罗斯!她知道这个忠实的老师早有打算,也早做准备了。她心里升起了难以言衷的感激之情,直到上了马车,她才眼里含着泪花,深情地对阿波罗多罗斯说:“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

原来,阿波罗多罗斯早料到托勒密十三世会来这一着,所以很自然地作了准备。他选择好假山旁那个地方,因为那里离城墙边距离最近,也最隐蔽,他找来十名宫廷卫士挖掘那个隧道,把挖出来的土分散铺在花园里,谁也没有发现。完工之后,他又巧装打扮出了城,花钱买了二十匹好马、五辆大马车,把这些寄放在那个小村里。他给了那户人家一笔钱,叫他严守这个秘密。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别说王后,男女仆人们也都不知道。当他听到克莉奥佩特拉那一句真诚地感谢时。他简直陶醉了。“我的王后,我的生命”,他心里念叨着,“只要你能愉快顺心,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克丽奥佩特拉此后辗转奔波,一年过后,才历尽曲折来到了这个宾夕奥,在这里占地为王,招兵买马,建立了一支军队——她带出来的那批金钱珠宝派上了大用场。她把全部的爱与恨都倾注在行动上,卧薪尝胆,指挥谋划、训练士兵,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她等待着报仇雪耻的日子……

克莉奥佩特拉和托勒密十三世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但是这时地中海亚平宁半岛来的一股旋风波及到了埃及。暂时驱散了埃及上空的内战风云。在罗马,政坛上又出现了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就是尤里乌斯·凯撒。正当克莉奥佩特拉和托勒密十三世剑拔弩张争夺王权的时候,伟大的凯撒正率领大军向埃及挺进!

凯撒为什么要进攻埃及!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亚平宁半岛象一个巨大的棒槌,悬挂在欧洲大陆的南端,一直伸进浩瀚的地中海怀抱。枕着蔚蓝的波涛,亚平宁半岛荡漾在绿色的梦幻之中。中部的拉丁平原,横贯着一条台伯河;在台伯河出海口附近,矗立着一座骄傲的城市,人们称它做罗马。这就是古罗马人的摇篮,在这片充满神奇传说的土地上,埃涅阿斯纪的后人开垦、播种、繁衍、休养生息,却从来没有让这里安宁过。内部的恶斗,向外的扩张、天灾人祸给人们肉体和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创伤。罗马城目睹了战乱的血腥和世事的沧桑……

公元前100年,尤里乌斯·凯撒就出身在罗马这个古老的城市。他身上流淌着罗马贵族公民高傲不屈的热血,少年英俊、好学上进、威武勇敢。小小年纪就想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罗马给予他的,不是愉快、安定、繁华、而是动乱,痛苦、衰落。凯撒伴随着罗马城的裂变而成长。

先是斯巴达克的“震荡”,十多万奴隶的鲜血浇灌了这片热土。随后,罗马就淹没在互相倾轧、勾心斗角的阴谋当中,城头变换着诸王的旗帜。苏拉和马略、秦纳的搏杀拉开了罗马内部斗争的序幕。苏拉代表着罗马的贵族一派,马略和秦纳代表了罗马平民公众一派。他们本来都是借着镇压奴隶起义而崛起的,最后成为罗马的执政官。可是,个人的意气和阶层的利益,使他们一上台便互相指责,直至举兵厮杀。

公元前87年,苏拉远征西腊,马略、泰纳趁机联合行动,攻陷了罗马。他们推翻了苏拉的各项立法,取消了一系列债务,没收了苏拉的家产,杀害了苏拉的家人,报复支持苏拉的元老和骑士,制造了一起又一起血案。大执政官渥达维曾经反对过秦纳,竟被斩首示众,头颅在罗马广场的讲坛上整整悬挂了一个月。

三年之后,苏拉平定并降服了希腊各国凯旋而归。他的大军乘坐1600余艘战舰杀回罗马。

“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的罗马,冲啊!”

“向马略、秦纳讨还血债啊!”

士兵们从东部港口勃隆杜辛登陆,狂啸着冲向罗马,与秦纳的部队在拉丁平原上展开了拉锯战。战争进行得极为艰苦,惨烈的战争打了整整三年,双方士兵伤亡都十分严重。秦纳战死,马略病死,最后苏拉终于控制了意大利。苏拉进入罗马后,又开始了新一轮反攻倒算,杀人如麻,大街小巷,到处是抄家、屠杀、抢劫。史无前例的“公敌宣告”运动,使得上上下下人人自危,性命朝不保夕。美丽的罗马,成了人间的阎王殿,许多人稀里糊涂地就上了阎王爷的短命册。当时,有一个小庄园主叫奥列利乌斯,此人勤俭持家,胆小怕事,平时安分守己,连树叶掉下来也怕砸破了脑袋。一天,奥列利乌斯来到罗马广场,见到众人围聚在一起,挨过身去,便探头探脑向里张望。原来,人们围观的是苏拉公布的人民公敌名单。奥列利乌斯目光闪过,看到一串串的名字,有他熟悉的、有他听过的,还有许多陌生的。猛然,奥列利乌斯眼睛瞪大了起来,在名单上,他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卡尔纳·奥列利乌斯”。“天呀,我平日老老实实,深居简出,从来不和别人闹纠纷,连红脸也没有过,我怎么会成为‘人民公敌’呢?”奥列利乌斯脸色煞白,嘴直哆嗦,双腿打颤:“难道说是我的庄园要了我的命了吗?啊,朱庇特大神,这可太冤枉好人啦!”

老实巴脚的奥列利乌斯哪里知道,他的一个邻居因贪图他的家产,诬陷他曾经给马略、秦纳的军队提供过粮草,早已告了他一状,搜索队正在到处抓他呢!他一到广场,就有人认出他了。等他看清自己的名字时,四个士兵已围住了他,其中一个举起利剑,砍瓜切莱般就要了他的命了。

苏拉把罗马当作了他自己的“庄园”。为了确保自己“庄园主”的地位,他恢复了元老院的特权,规定凡事必须事先经过元老院审议,通过,才能实施。他取消了罗马的保民官,削弱公民的民主权利,使公民大会形同虚设。他把骑士赶出法庭,取消了他们的一些特权。还规定了严格的职位晋升制度,如财务官年龄不得小于30岁,大法官不能小于39岁,执法官不得低于42岁。每升一级官职,必须要有两年的时间间隔,连续连任同一官职必须间隔十年,任过都城高职以后才可以替补行省官职的空缺,等等。苏拉深知军队是自己的权力支柱,只有军队保持了对自己的忠心,他才能高枕无忧。因而,苏拉给他的士兵分配土地,提高待遇,以便笼络军心,使军队保持着压倒一切的威势。为了显示自己的绝对威严和无尚权力,苏拉曾在罗马元老院中央当众剑斩了他的一员骁将,他就是战功赫赫的奥菲拉。

奥菲拉跟随苏拉多年,南征北战,英勇无敌。但后来,他自恃功高、忘乎所以。一再要苏拉破格提拔他做执政官。实际上,他连财务官和行政长官的职务都没担任过,年纪又轻,苏拉怎么可能因满足这个部下的私利而自废新法呢?于是,就对奥菲拉好言相劝,答应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他。谁知奥菲拉不识好歹,不但不听劝说,认死理一条走到底,而且还和苏拉当面争执,要求约请公民大会据实公断。苏拉岂能容忍此等狂妄之徒?“我不杀鸡给猴看,都还以为我苏拉是在玩儿戏,今后还有人知道尊从我吗?”想到这里,不等奥菲拉把话说完,苏拉说“呼”地从象牙圈椅上站起来,“嘶啦”一声抽出宝剑,只见寒光一闪,奥菲拉已经身首分家,硕大的头颅骨碌碌在地上滚动,划出一道血痕。在场的苏拉手下和罗马的元老一个个呆若木鸡。苏拉将剑在自己的褐色战袍上蹭了两下,铁青着脸。

随后,他令人把奥菲拉的尸首弄到广场,自己站到了中央高台上,开始给众人敲响警钟:

“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顽固不化,违背我苏拉的下场!你们要吸收奥菲拉的教训,做罗马诚实可靠的公民,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利胆大妄为。要知道,那是要付出生命作代价的!”

这时,他的目光扫视着人群,众人感到如遭雷击一般。他又接着说:

“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农民在田里耕田,突然,他感到脊背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停下活,脱下衣服察看,发现一只虱子蹦了起来,一闪就不见了,他抖了抖衣服,穿上继续干活。过了一会儿,脊背上又被咬了一口,农民知道,还是虱子作的孽。他又停下来,脱去衣衫抖了一抖,继续干他的活。当虱子第三次又咬他一口之气,他火了,一气之下把衣服脱下来烧了。你们知道,这个农民是从根本上免却了麻烦,好不耽误他的活计。好了,我今天讲这个故事,是要你们明白,如果有人让我象农夫那样两次动手的话,那可就要小心了。”

说到这里,苏拉顿了顿,提高了嗓音:

“到了第三次,他就需要用火来帮忙了……”

广场上雅雀无声,静得连掉一根针的声音也能听到,人们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生怕苏拉的利剑会突然在自己头上扬起。苏拉的二十四名侍卫官,一个个虎视眈眈,凶神恶煞一般。他们肩上扛着成捆的荆条,荆条上插着的斧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只要执政官一声令下,斧头就会落在严重违纪者的脑袋上。

“服从苏拉就是罗马铁的纪律!”血淋淋的事实使罗马人匍伏在苏拉的脚下。公民大会正式任命苏拉为罗马无限期的独裁官。罗马广场赫然竖起了苏拉的镀金铜像,底座上镌刻着“永远幸福的科尔涅尼乌斯·苏拉”。元老们肉麻地吹捧苏拉是“维纳斯神钟爱的人!”苏拉拥兵自重,专制独裁使罗马被推翻的君主制又借尸还魂了。

就在苏拉权倾罗马时,凯撒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幼稚青年,政治上默默无闻,只做了祭司之类的小职务。因为凯撒是马略的侄子,又是秦纳的乘龙快婿,所以也遭到了打击和迫害。苏拉的元老院撤消了凯撒的公职,又硬逼着凯撒和秦纳划清界限,与老婆离婚。

面对着强敌,凯撒的英雄个性熠熠闪光,他坚决拒绝了反对派的要求,表现了宁死不屈的气魄和侠义豪强的壮举。为了逃避追捕,凯撒不得背井离乡,四处流浪,苏拉派人查抄了他的家产,剥夺了他的遗产继承权,直到几年以后,才由于亲戚托人向苏拉求情,苏拉才最终饶赦了他。

然而,曲折的生活是一种痛苦,又是一笔难得的财富。在经历了政治蒙难和飘泊流浪的种种艰险之后,凯撒很快成熟起来。斗争坚定了他的信念,奔波锻炼了他的体魄,艰苦磨炼了他的意志,增强了他的见识和才干。他变得更加沉着,豪放,勇武和坚强了,他那颗原本就不安分的心跳得更加激烈了。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凯撒毕竟年轻,又曾是苏拉派抓捕的逃犯,受到家庭和社会关系的牵累。因而,在激烈的政坛上要想出人头地,有所作为,简直比登天还难。凯撒还是沉默了许多年,到了公元前68年,他只混了财务官当当,这类官员在当时的罗马简直多如牛毛。虽然他具有龙的禀性和狮的威武,却只能静卧在平川,苦苦等待。

凯撒在烦恼,苦闷中捱日子。作为财务官的他经常出公差。一次到西班牙的路上,他大手大脚,花费公款到处游玩,逍遥自在,借游山玩水来驱散内心苦闷。途中,凯撒在一座神庙里意外地看到了亚历山大的雕像,雕像镌刻得栩栩如生。亚历山大身材魁梧,风神俊朗。浓眉下,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凝视远方;肋下佩剑闪闪发光,头戴盔帽,飘逸的战袍迎风微扬,更显得豪放勇武。凯撒久久地立在亚历山大的塑像前,凝神长想,心中悲切万分:

“那亚历山大大帝年轻有为、功高盖世,三十来岁,便建立了横跨欧亚非的庞大帝国,引得天下多少英雄豪杰为之摧眉折腰!可惜他天命不长,三十三岁就一病不起,英年早逝,一代天骄,溘然长逝,令人扼腕叹息!”

原来,凯撒少年时就对亚历山大大帝崇拜得五体投地,曾对他的英雄战功心驰神往,就象当年的亚历山大仰慕荷马史诗中的英雄一样。他渴望象亚历山大一样英名流芳。而如今,当他面对亚历山大大帝的塑像时,在崇拜,神往之中,又平添了一种岁华流逝的悲伤和无所作为的羞愧。想自己也走过了三十三年的人生旅程,却毫无建树,昨日不可追,今日不可留,来日又会怎样呢?人生能有几个三十三年啊,自己生命里还有多少可以拚搏的时光?难道我就在平淡无闻中了此一生了吗?将来,我有何面目到那个世界去追随亚历山大的英灵……心中忧伤与激愤交加,不禁双眼朦胧。很久很久,凯撒才依依离去。

从此,凯撒就注意寻找一切机会想使自己名显于世,让自己成为众人注意的目标。

机会终于来了!

就在这一年,凯撒的姑母米莉娅突然去世,凯撒脑子一转,计上心来。凯撒的姑母是马略的妻子,生前也倍受苏拉派的迫害。对她的过世,家人和亲朋好友都十分悲伤,但碍于政治形势,谁也不敢大肆进行追悼活动。纷纷商量准备小规模游行送葬,葬礼按传统举行。

葬礼那一天,人们云集凯撒姑母家中,等诸事准备停当,队伍便要离开家门,走向墓地。突然,门前一阵骚动。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队伍前面,低头颔首,哀哀不已,身上的一袭丧服,尽染嚣尘。大家正在惊惑之中,只见那年轻人迅速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双手恭恭敬敬地捧起来,立在他的身体前部。

“啊!是马略雕像!马略雕像!”众人大惊失色,不禁齐声惊呼。

人们仔细看那雕像,不仅十分精美,而且维妙维肖,酷似马略。当即,人们心头直跳,气氛也马上紧张起来。要知道,马略可是被苏拉宣布为“人民公敌”的头号分子,要不是马略死得早,苏拉非诛灭了他的九族不可。即便如此,谁也不敢再提及马略的,更不要说在公开场合对他的雕像毕恭毕敬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行为显然是要冒着杀头的危险的。

“这年轻人是谁?”

“难道他疯了吗?”

“噢,天神,这是要杀头的!”

人们顿时议论纷纷,送葬的队伍象开了锅的水一样沸腾了。

原来,这个就是凯撒,他就是想借此机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的。

姑母家的人又是担心又是感动,大家忙着七手八脚推着凯撒快走,赶紧上路。这时的凯撒偏偏破釜沉舟,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这样,硬是捧着马略的雕像走到送葬队伍的最前头。于是,沿途行人轰动了,都争先恐后地尾随着送葬队伍看稀奇热闹。一路上,行人的议论不断:

“喂,这是谁家的小子?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马略树像?”

“他不就是财务官凯撒吗?”

“凯撒?他这是为什么呀?”

“嗨,他是马略的侄子!”

“元老院能允许他这样吗?”

“谁不说呢!真叫人担心。”

“唉,马略是苏拉的仇敌,可是苏拉也已经死了,谁还来过问这个事呢!”

“不对吧,执政官是毕竟是苏拉的亲信,要是让执政官知道了,非宰了这小子不可……”

凯撒捧着姑父的雕像,一直把姑母的遗体送到墓地。又在葬礼上发表演说,慷慨激昂,盛赞马略、获得了许多人的嘉许。

不久,凯撒的妻子也去世了。在妻子的葬礼上,凯撒又隆重地追掉了岳父秦纳,再次引来了舆论的一片赞扬。

于是,公众对凯撒形成了这样的共识:胆量过人,豪侠义气,令人钦佩,足以成为马略,秦纳的继承人。

然而,罗马元老院却起了一阵骚动,把凯撒看作平民派的代表,具有山雨欲来之势,应该对其严加防范才是。

这样,凯撒的用心变成了现实,他一举成为罗马社会关注的焦点人物。他已做了财务官多年了,下一个目标就是取得大法官之职了。

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凯撒一心一意致力于政治活动,花钱慷慨,一掷千金,不惜倾家荡产,举债度日,以博取民众的欢心和舆论的支持。

公元前62年,凯撒如愿以偿,当选为罗马大法官,任期届满,按苏拉的立法程序,经抽签确认任职外省西班牙总督。临上任前,凯撒碰到了麻烦。原来凯撒为了仕途的发达。早已债台高筑,债主们听说凯撒外放任职,生怕他赖账不还,便蜂拥而至,死缠活缠,索要欠款。一时间,凯撒府第门庭若市,终日吵嚷不休,把个新任大法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也想不出一个解燃眉之急的招儿。于是迟迟不能赴任。

这时,他的一位同事,名叫克拉苏。他来到了凯撒的府中,为凯撒还了一部分欠款,余下的小部分则由他作保,保证不久就清还。凯撒这才从尴尬的处境中解脱出来,自然对克拉苏感激不尽。

原来,克拉苏是个眼光深远的政治家,他早就看出了凯撒是个人才,有胆有识,行侠仗义,如果今天拉他一把,他日后肯定会知恩回报,帮自己大忙的。凯撒哪里知道他野心勃勃,手段阴狠又贪婪吝啬的本性,把他当成了知己朋友。

凯撒终于离开罗马,走马上任了。这时,他心中的激动,简直难以言表。他已经四十岁了,好不容易才熬到这种地步,应该珍惜时机,痛痛快快大干一场了。外放总督可是个大大的肥缺。一来,外放地远离罗马,执政官和元老院鞭长莫及,他凯撒就成了地方的诸候王,在西班牙拥有绝对的,至高无上的权威。二来他可以尽可能地聚敛钱财,为日后进一步腾飞积蓄经济实力。一路上,凯撒在心里盘算着未来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到了生命的转折点,如果他利用做西班总督这个机会大捞一把,一定会有助于确立他在罗马军队和政坛上的地位!

前往西班牙的旅途十分令人愉快。沿途风光绮丽,景色宜人;阿尔卑斯山横亘眼前,绵延千里;天空湛蓝廖廓,大地清幽宁静;百花盛开,馨香扑鼻,树影婆娑,摇曳多姿;溪水潺潺,叮噹作响;山鹰翱翔,直上苍穹;晓风也一直在轻轻地吹……凯撒仰望天空,感到心胸开阔,精神昂扬。随从们看到他们的总督心情舒畅,踌躇满志,就打趣地说:

“总督大人,我们为什么不在这美妙的地方住下来呢?您看,这儿山水怡人,风景如画,呆在这里,能省却尘世的喧嚣和世俗的烦恼,再也没有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倾轧!”

凯撒稳坐马背,伫立山涯,眼望远方,回头一笑,说道:

“大丈夫生活一世,活要活得叱咤风云,死要死得轰轰烈烈。即便是在这荒山野岭,我也要做出一番事业。我宁愿在这里称王称霸,也不愿回到罗马屈居人下。你们看吧,我一定会有重整江山的一天,各位跟着我凯撒好好干吧!”

“是,总督大人!”

随从们齐声应和,声音也是激昂慷慨的。

这之后,凯撒在西班牙苦心经营了两年,他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不管碰到什么困难,受到什么阻碍,他都全然不顾,我行我素,干得有声有色,深受西班牙民众的赞赏,得到了他们的热烈拥戴,显示了极强的政治管理才能。这期间的西班牙,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经济开始发展。不仅如此,凯撒注重对军队的强化训练,多次亲率大军平定边境部族的侵扰,征服了许多边邻部落,扩大了西班牙的疆土,在军队树立了统帅的威信,为他日后统帅大军南征北战,建功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凯撒的政绩不断传到罗马,元老院的元老们和执政官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对他的防备也更加严格了。公元前60年,凯撒战功卓著,又大发了战争财,可谓是名利双收。这一回,他感觉到条件均已具备,可以昂首阔步地返回罗马,实现他的下一个政治目标——爬上执政官的宝座。

回到罗马的凯撒,目的就是竞选三年一届的执政官。但是,元老院压根就不欣赏凯撒,再加上凯撒的一系列言行透露着很重的平民色彩,他们生怕凯撒得势后会对罗马现任势力贵族阶层不利,就想方设法,百般刁难,企图阻止凯撒回到罗马参加竞选。元老院找一个借口,说凯撒在西班牙任职时统领大军征讨部落有功,是一位对罗马作出贡献的得胜统帅。按照惯例,罗马要举行凯旋式,全城出动,热烈欢迎他的回归。而统帅和他的有功将必须在举行完凯旋仪式之后才能进入京城。当时,竞选时间已十分临近,元老院的策略是尽量推迟举行凯旋仪式,以使罗马旧制将凯撒拒在城外,使凯撒不能参加竞选活动,错过竞选的机会。因为全罗马都清楚,法律规定,得胜的统帅如果不参加完凯旋仪式,不经元老院同意就进入罗马,那他就没有权利参加执政官大选。

凯撒敏感地意识到元老院的卑劣企图,此时的他已今非昔比,要钱有钱,要军队有军队,多年的梦想眼见就要变成现实,他怎么会任人摆布,坐失良机呢?凯撒不由得怒火中烧,只是考虑到目前大选在即,不能因小失大,才听从了手下人的劝说,强忍愤怒寻找对策。

幼年时的凯撒曾多次观看过得胜统帅凯旋而归的情景,那种场面,永远印在了他的心田里:人山人海夹道欢迎,鼓号喧天,吹呼雀跃,全城男女老少象过节一样,先是四马战车,继而是高歌行进的士兵,携带战利品的战车,最后是骑兵赶着连成串儿的俘虏。全军列军穿过高耸的凯旋门,沿着环城大道绕城一周。只见旗帜猎猎,剑戟如林,士兵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统兵主帅身披紫红色长袍,乖坐四匹白马拉的雕花马车,头戴花冠,腰佩战剑,脚踩镶金的马蹬,威武神气。一路上,无数的鲜花抛洒到他的身上,车上,而元老院的元老们则向他行礼,执政官为他颁戴桂冠……少年,青年时期的凯撒,不知多少次梦见自己成了那凯旋的将帅。所以,他一直不断以此激励自己向那个目标奔进。如今,他已经成为那样的主帅,也要享受到凯旋仪式的殊荣了。可是,大选在即,元老院竟然以此相阻扰,他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愤怒之余,也只好暂时撇下这种内心的渴望,一切从大局着想。权衡、考虑再三,凯撒决计忍痛牺牲凯旋式,冲进城去,进行竞选执政官的各项活动。

进城之后,凯撒不惜血本,到处替自己拉选票。他的施政纲领深得下层民众的赞许,而他早年向希腊名师学习的演说术、修辞学,这时充分发挥了作用,他那生动流畅的演说更增强了对大众的吸引力。然而,他很快发现他个的力量太单薄,不好对付元老院的反对势力。

凯撒冷静地分析了政治局势:与元老院形成对立局势的有两大阵营,一是公元前62年从外面载誉而归的庞培。他前些年为罗马立下了赫赫战功——先是以超人的毅力和战略在三个月内消灭了出没于地中海的海盗,保证了罗马的商旅畅通;又前往亚洲,主持了第三次对米特拉达第的战斗,消灭了罗马的东方大隐患;后又挥师南下吞并了叙利亚,把犹太王国划入新辟的叙利亚行省,扩大了罗马的疆土。然而,他回到罗马之后,都一直受到元老院的冷遇和限制,使他闷闷不乐。一是政坛巨头克拉苏。克拉苏本是苏拉的大将之一,苏拉死后,他和师兄弟庞培一起废除苏拉的制度,得到平民和骑士的拥护,成为新的执政官,但是,卸任以后,元老院再也不把他当个人物,然而克拉苏哪肯就此罢休,一直在想压倒元老院,东山再起。

凯撒想,如果能取得庞培和克拉苏的支持,三人共同对付元老院,倒是有希望获得成功。于是,凯撒在中间进行了大量的穿针引线和撮合工作。反对元老院的共同旗帜使他们很快走到了一起。经过多次商议,罗马的这三位要员组成了一个秘不可宣的同盟,历史上称之为“前三头同盟”。

如果论个人势力,单打独斗、他们三人都不是元老院的对手。可是,他们一旦联合起来,就会在罗马掀起一阵飓风,横扫元老院。因为他们的背后,站着的不仅是一般的平民大众,而且还有最富于组织性、纪律性和战争性的军队士兵以及退伍老兵。这些人人心整齐,凝聚力强,利于指挥和调动,具有强大的威慑力量。所以,三巨头终于击败了元老院,取得了公元前60年罗马大选的胜利,凯撒如愿以偿,顺利地坐上了罗马执政官的象牙圈椅。

凯撒一上台,就一连推出了一大堆新的执政方案,一是分给公民,尤其是老兵土地:二是优先照顾有三个孩子以上的公民;三是批准庞培在东方的现行政策;四是为降低政府在亚洲的1/3包税金,报答克拉苏的帮助;五是实行颇得人心的反贿赂法,限制行省总督和罗马公民的违法乱纪、收买行贿的恶行。这在罗马上下起到了笼络人心的作用。

坐上执政官宝座之后,凯撒嫌执政官任期太短,就和庞培,克拉苏商议,以后联合起来。操纵竞选,瓜分最高权力,轮流当起执政官。每期执政期满卸任,就轮流外放去做总督,分头管理罗马的行省。于是,罗马操纵在了三人手中,共和的体制成为摆设。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公元前54年,克拉苏在侵略安息的战争中被杀,庞培和凯撒开始互相斗争为止。

公元前58年,凯撒出任高卢总督。这五年的时间里,凯撒又一次大捞实惠,还争取到了支配四个军团的权利。

有了军队就有了一切,凯撒从此就率领这支大军攻城掳地,开始横扫欧洲南大陆。

且说罗马时代的高卢是指莱茵河左岸,意大利卢比康河至比利中斯山以北直到大西洋的广阔地区,绵延的阿尔卑斯山横亘其中,将它拦腰截断,南半部称山南高卢,北边叫山北高卢。山南高卢和山北高卢的南端各有一块土地被罗马占领,辟成行省,罗马称之为山南高卢行省和那尔波高卢行省。凯撒离任执政官后,就转任这里的总督,管辖两个行省和一个伊利里亚。当时,在高卢地区其他地方生活着的尽是部落或部落国家,居民主要是克尔特人。这些部落的居民人口本来就少,又各自不断开战,造成经济落后,所以,罗马人统称他们为蛮族人。凯撒到这一带任职,非常满意,因为这里的落后状况又给了他一次大显身手的机会。

正当凯撒雄心勃勃准备踏上去高卢的旅程时,突然,从高卢传来了告急的警报:高卢发生内乱,同时外患并起。凯撒闻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去。

内乱来自厄尔维人的大迁徙。

厄尔维人是克尔特人中的一支,人口总计26万,是各个部落中势力较大的一支。他们和另外两支较小的部族——劳拉契人和都林忌人一道,烧掉自己的住所,取道那尔波高卢向西转移。结果,引起全行省人的恐慌和拦截,他们就和拦截者大打出手。莱茵河对岸的日耳曼人趁机发兵,打过莱茵河,深入到高卢行省的腹地。另外一个强大部落国家比尔及也出兵占据了那尔波高卢的北部。一时间,高卢行省烽烟四起,危在旦夕。

凯撒一到高卢,立即展开了攻防战。他分析了敌情态势,觉得要想保住高卢全境,首先要平定内乱,然后再集中兵力,全力赶走侵略者。于是,凯撒亲率大军,先将厄尔维人赶回了原地,稳住阵脚,接着开始驱赶日尔曼人,一直把他们打过了莱茵河。每次作战,凯撒都是身先士卒。冲杀在前。士兵们自然是斗志昂扬,奋不顾身,杀敌时无不以一当十。胜利的捷报一个一个传出去,大大振兴了凯撒和罗马军队的声威。高卢人通过这一系列的战争开始认识凯撒,了解凯撒,渐渐心悦诚服,甘心接受凯撒的统治。然而,比尔及王国还不甘心,他们纠合了30万军队,准备给凯撒大军以致命一击。

凯撒得到情报后,趁机大举扩军,把自己的军团由原来的四个增加到八个。两军摆开阵势,连续作战,打得天昏地暗。比尔及人虽然勇猛无畏,但有勇无谋,加上少知寡闻,战术落后,因而屡吃败仗。凯撒则显示出了高超的作战指挥艺术和控制全局的能力,罗马大军一路顺风,所向披靡,直插比尔及人的本土。

当部队进入比尔及人的地界后,发现山路崎曲,林木茂盛,荆棘丛生,人烟稀少,很多地方都处于半原始状态,因此,行动和部队供给十分困难。恰巧,凯撒首先碰到的是比尔及人中的纳尔维部落。他们是比尔及人中最骠悍,最粗野,最勇敢的一支。有严格的部族禁忌,从来不和高卢人打交道,也不喝酒,生活上不用任何奢侈物品,只保持自己的部落的原始意志和好斗精神。他们打仗十分灵活,采用小股作战,分组侵扰,打了就跑,跑了又回来打。把凯撒的军队拖得精疲力尽。凯撒伤透了脑筋,就是抓不住纳尔维人的尾巴。后来,凯撒把自己的八个军团分成前、中、后三个部分,前面是主力军团,负责行军开道,迎击敌人;中部是中军统帅和全军的辎重队,包括伤病号;后部是预备军团,负责垫后保卫。这样,一旦受到袭击,各部分可以相互支援,首尾呼应。凯撒摆出一个以静制动的架式,静静地等待战机。这天午后,凯撒率前行军进入到一片开阔地带,前有一座山坡,左边不远处就是大森林。茂密的树木连绵数十里。士兵们早已跑得辛苦了,一个个呲牙咧嘴直叫累。凯撒见状,便下令部队傍依山坡安营扎寨。

一听说要休息,士兵们立刻来了劲,赶忙支起刀枪,开始安设营帐,挖地建灶,烧火做饭,另一部分则负责警戒,修筑简单的防御工事。忙碌之中,中军和后军也陆续赶到,各自组织休息。一时间,纷纷攘攘,好不热闹。然而,就在他们一片忙碌的同时,危险也正悄悄地向他们靠近。

早有探哨将凯撒大军的行踪报告给了纳尔维部落的酋长。这个部落酋长十分熟悉这带的地理形势。听到消息之后,他略一沉思,马上露出了笑容:

“哈哈,天神米庇特将帮助我们了,凯撒灭亡就在今日!速速传令,集合我部精壮主力,随本王一起去杀凯撒,余者静等胜利的消息!”

众传令兵一转身,奔向各个方向,犹如猿猴般轻捷矫健。很快,又一一回来向部落长汇报部队集合情况。瞬间内,有六万多纳尔维人聚集起来,而且都是生龙活虎的青壮军,分由600多个部落长老率领。他们一向对罗马人恨之入骨。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他们的土地、山川、家园,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创造的财富,以及安宁的生活,都被可恶的罗马人占领和破坏了。罗马人除了掳夺他们的财富外,给他们带来的是残酷的压迫和野蛮血腥的屠杀,是在剥夺他们的生存权利。

看到各部落精兵齐聚一起,酋长一下子蹬鞍上马,高喊道:

“各部落长大人,各位纳尔维兄弟们,罗马人把我们当作野人,占领我们的土地,烧毁我们的住所,抢走我们的珍宝,奸淫我们的妻女,把我们追赶得无安身之地,他们才是最野蛮的人!兄弟们,罗马人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敌。今天,报仇的日子到了,罗马人就驻扎在前面的开阔地里,我们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杀他个血流成河,把他们赶回罗马去!不怕死的纳尔维后代子孙们,跟我去杀啊!”

酋长把他的六万精锐人马分成三路,分头从森林、山谷、坡顶出走,杀向毫无准备的凯撒大军。只见人如潮涌,骏马奔腾,“噢……”的呼叫声响彻云霄,其铺天盖地之势,犹如神兵天降。

凯撒的大军此时刚刚开饭,将士们饥饿了一天,正美美地就餐,做梦也没有想到会遭到纳尔维人的暗算,一听杀声四起,抬头一看,才知大事不好。

“纳尔维人来了!”

“士兵们一阵战栗地惊叫,顿时慌做一团,整个军营象开了锅似的,一片混乱。由于慌乱,许多士兵未来得及穿上甲衣,戴上头盔,就拿起刀剑匆忙应战,有的甚至连盾牌的保护套都没拿掉就抄起武器抵挡敌人。当官的分不清哪是自己的士兵,士兵看不准哪是自己的官长,就群对群,单斗单打成一片。纳尔维人行动矫捷,力大过人又毫不畏惧,有备而来,自然占着上风。只听见刀枪撞击声,凶狠的喊杀死,纳尔维语的乱叫声,响遍整个开阔地带,不一会尸横遍野,满地是血。而凯撒由于仓促应战,连作战的指挥旗都来不及挂起,就奔向自己的中军部队。久经战阵的经历使他很快平静下来,审时度势,作出了果断的应战策略。他迅速集结了精锐的第十兵团,占领有利地势,杀出一块阵地,稳住了阵脚,混乱的军队才依次寻找能有效反击纳尔维人的方位。他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只见左边第十二军团节节退败,纳尔维人如狂风席卷残云一般,把他们压挤到了山谷边一个狭小的地段里,眼看就要悉数被歼。凯撒顾不上招呼手下士兵,‘呼’地一下象猛虎下山一样,直向十二军团奔去,只见他左右挥动利剑,一路砍杀过去,冲进了纳尔维人的包围圈他顺手从一个士兵手里拿过盾眚,连撞带杀,突破了一个缺口,领着士兵向外突围。溃败的士兵们一见主帅如此奋不顾身,亲自冲杀进来营救他们,顿时士气大振,跟着凯撒一个旋风冲击,把纳尔维人打得稀里哗啦,很快,第十二军团遏止住了纳尔维人的冲杀。这时凯撒已基本上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一些精兵强将早已聚拢在了他的身后,帅旗所向之处,罗马士兵们无不奋勇争先。半个时辰之后,纳尔维人开始纷纷败退。他们毕竟没有经过强化式的整体训练,彼此配合上的不当渐渐显露出来。罗马士兵则是越杀越勇,反守为攻,逐渐占据了上风。傍晚时分,纳尔维人终于招架不住,开始全线溃败。而凯撒大军则是首尾呼应,形成一个反冲击圈,把纳尔维人分割成段包围起来,一阵狠打猛杀,最后大获全胜。纳尔维人只有大约500人保住了性命,其余全部被歼。只见山坡上,树林里,溪沟旁,到处都是纳尔维人的尸体。可怜的纳尔维人几乎成了寡妇部落,再也无力抵抗,只好向凯撒大军投降。此时正值夕阳西下的时光,落日的余辉洒满大地,洒满了整个战场,鲜血,伤残的尸体,毁坏的剑戟,一切都披上一层凄惨的夕阳色,更让人感觉到了战争的残酷和凄凉。”

凯撒作战勇猛,但对败军,对投降者都很有仁者精神。他好言宽慰残余的纳尔维贵族,安抚他们的部落,对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丝毫不犯,任由他们居住原地。纳尔维人从此俯首贴耳,甘心接受罗马的统治,成为凯撒的顺民。

这次对纳尔维人的大战,大大振奋了凯撒的军威。凯撒乘胜进军,两渡莱茵河,二进不列颠,风卷残云一般,攻下城镇800来座,杀死敌军百万余众,擒获战停几十万,缴获、抢掳战利品更是不计其数。于是,凯撒把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纳入了罗马的版图,培植起一支由十三个军团组成的钢铁正规军,人力、财力、地盘等方面一下跃居罗马各行省之首。成为总督中的佼佼者。

然而,凯撒的成功引起了一个人的恐慌和不安,这个人就是凯撒当初的盟友,“三头”之一的人物庞培。这个庞培可不简单,做过罗马的执政官,当过几个行省的总督,能征惯战,统兵多年。当凯撒还是个无名小青年时,他已是罗马的风云人物了。青年的庞培,和克拉苏同为苏拉的鼎立大将,驰骋疆场,声名传扬四方。后来,地中海海盗猖獗,阻隔了罗马的海上行旅,罗马元老院为之头痛多年。他统领十万军队,数百条战舰,独出心裁地采用网状联络,分区包干的策略,在诺大的地中海上布置下了天罗地网,以超人的魄力,三个月内就彻底消灭了海盗,杀死盗匪一万余众,捣毁海盗点120多个,缴获海盗船只800多条,解除了匪患。接着,在对小亚细亚米特拉达第的战争中,庞培彻底征服了这个国家,擒杀了米特拉达第国王,为罗马开辟了俾斯尼亚行省和本都行省,消除了罗马在东方的隐患;随后,庞培又率军吞并了叙利亚,把犹太王国划入了新辟的叙利亚行省中,大大扩充了罗马的力量,扩大了罗马的疆土。只是因为受到元老院的排挤,庞培才和元老院产生了分歧,以至让聪明的凯撒有机可乘,在当年的执政官竞选中获得了他的支持,否则,年轻的凯撒再有才能,也休想越过他得到行政官的宝座。三人结盟以后,各自都获得了最大利益,整个罗马,也就成了他三人手中的玩物。

可是,三人同盟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的,一旦阴谋实现,三人都是位重权高了,就互相不服,彼此猜忌,彼此的矛盾也就渐渐暴露出来了。

后来,克拉苏死了,罗马境内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就剩下凯撒和庞培了,二人对峙的局面更加明显。庞培从来都不是那种甘居人下的人,他见凯撒不断地攻城掳地,夺军充兵,权势日益增重,心中就象长了草芥一般,坐卧不宁,对凯撒的戒心愈来愈重。公元前54年,庞培卸任执政官,抽签分到西班牙行省,但他一直就未到比利中斯半岛去过。那里的政事管理各方面,他都全权托付给了他的副将处理,自己则在罗马城外的庄园里静观时局的变化。因为按法律规定,身为在任总督的人不能擅入罗马城。这时,正值新一轮大选的前夕,庞培只好整日闭门不出,思索着应付万一对策。

当初,庞培在三头同盟结成之后,娶了凯撒十四岁的女儿朱莉亚为妻,这种年龄相差悬殊的婚姻的意图十分明显,即是要借助亲戚关系来巩固他们的政治同盟。这种裙带关系也确实起过作用,让敌对派甚为恐慌。但是,自从朱莉亚因难产而死之后,就割断了庞培和凯撒的关系。对此,凯撒曾经作过努力,建议将自己的外甥女许给庞培,自己娶庞培的女儿,重续姻缘关系,但庞培却拒绝了。凯撒声誉鹊起,他却在渐渐失去光彩,再也不能坐视下去。他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必须和元老院联合,才能遏制凯撒的发展!”庞培悟出了这个妙理。可是,又怎么和元老院联合呢?最好的办法还是联姻。庞培早就看中了元老麦铁路斯的女儿,他想方设法,很快成了麦铁路斯的女婿。这个麦铁路斯是凯撒的死对头,十分痛恨凯撒的一系列举措和主张。庞培有他支持,既能亲近元老院,又能利用元老院制约凯撒,可谓是一举两得。新婚不久、麦铁路斯就给庞培和元老院牵线搭桥。原来的元老院慑于三头同盟的威力,始终不敢接近庞培,这会儿,他们看到又是娶元老之女为妻,又是派说客搭线,觉得庞培是真的有意接近元老院,这才战战兢兢地答应下来。元老院也有自己的意图,那就是趁克拉苏已死,变罗马政坛的三头同盟为二头对立,打破军队对罗马的控制。于是,就利用当时罗马的无政府状态,加封庞培为“无同僚的执政官”,任期两个月。这个名称不伦不类,但实际上就是独裁官,元老们忌讳独裁头衔才创造出来的。庞培心神领会,欣然从命,带领他的军队堂而皇之地开进了罗马城,一进城,庞培就会同元老院联手通过了两项法案:一是不允许执政官候选人在选举期间缺席,二是执政官和大法官退职后必须五年之后才能够充任省总督。

凯撒是个精明的人物,他一眼就看破了庞培和元老院的企图,明白这是他们联起手来防范和遏制自己,有意识跟自己对立,因为这时凯撒的总督任期到公元前49年截止,他已正式提出竞选公元前48年执政官的申请。但是,按照新法,他凯撒因为是高卢行省总督,就不能在公元前49年初选举期间期进入罗马,竞选执政官也就无从谈起了。即便凯撒强行入了城,争取到足够的选票,当了执政官,任职满期后也将失掉外省的外放机会。而且,从他在公元前49年3月卸职参加竞选公元前48年1月1日就任新职,其间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差。这十个月里。他只能以普通公民身份生活,行事,失去特权。而庞培和元老院就完全可以在此期间罗织罪名把他送上法庭。作为行省总督期间。他凯撒的所谓“过失”可以找到很多很多。凯撒经过反复考虑,明智地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延长他在高卢的任期。元老院一心要置凯撒于死地。当然一口回绝了。凯撒听到之后,心中非常气愤:“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但是,气愤的凯撒并没有绝望,他手中有着强大的军队,他笑着对自己的士兵们说:

“他们不同意我的请求,我腰间的宝剑会同意的!”

这话很快传到了元老们的耳朵里,他们不禁有些胆寒,可怕的“公敌运动”情景又浮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知道凯撒也能干出当年苏拉所干的一切,如果那样,他们的人头都将落地。所以元老们为了防止事态扩大,他们赶快决定让庞培和凯撒同时交出军队,先削了二人的兵权再说。

凯撒先前放出话来是有目的,现在看到元老院作出这个决议。就冷静地作了分析。元老院代表着正统体制,又加上有庞培的辅助,最好不要和他们闹翻。否则后果难预料。就决定拱手还两个兵团给元老院。不过,凯撒相信那些士兵对自己的忠心,部队临走前,他亲自把酒送别,慷慨解囊,给每位士兵都分发了赏赐,和他们洒泪而别。士兵们见凯撒如此重情,也是难舍难分。个个心中暗下决心,无论今后何时何地,只要凯撒一声召唤,他们就立即起赴麾下,听候调遣!

元老院解除了凯撒的兵权却无法控制军队。忠于凯撒的大军陈兵境内外、使得元老们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一时间,谣言四起,元老们不知所措。一则消息在城内悄悄流传,说凯撒正率大军向意大利挺进,已经越过阿尔卑斯山了,可把元老们吓坏了。他们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最后作出决定,宣布凯撒为“人民公敌”授命庞培率领两个军团迎头截击。

保民官库里奥是凯撒的支持者,他见形势对凯撒十分不利,就赶连夜飞驰往凯撒那儿报信:“总督大人,全罗马城都在谣传说您要进攻罗马,元老院已经作出决定,向全城宣布您是‘人民公敌’,镇压您的大军已经出发,形势危急。请您立即下令。集结军队开赴罗马挽救大局,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凯撒听言陷入沉思:谣言是谣言,事实是事实,危急面前,我按兵不动,谣言便不攻自破。即使我开始动作,那我也要找出一个非常好的借口,争取舆论的支持。现在我在军事上十分有利,这还不够。我还要在政治上占取主动。那庞培心性狡诈,和元老院貌合神离。谅他的两个军团也未敢贸然前来,我不妨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尽量延缓矛盾,争取时间。

考虑再三,凯撒决定立即主动放弃众多的军队,自动减小权力,以获取庞培的信任,制止庞培向他进攻。于是,他给庞培写了一封信,交库里奥带回送给庞培。信中说:“凯撒自知才力微薄。蒙将军的支持,得以崭露头角。得到众多的荣誉。不意小人忌妒,造谣诬蔑,恶语中伤。挑拨离间,使凯撒处境艰难。凯撒本无亻替越之心,平生只想象将军一样,为国为民尽心尽力。面对目前的情势,我决心以实际行动表达我的心迹。我将交出手中八个军团的部队和山北高卢的管辖权给将军,只留下两个军团用作我在山南高卢和伊利亚行省做总督的护卫。明年大选,倘若我有幸再当上执政官,我再将最后的这两个军团奉上。”

凯撒此举,果然令庞培大喜。庞培看完信后,立即停止了进军。因为他最担心的是凯撒手中拥有的军队。凯撒一旦交出主要兵权,也就蹦不起来了,而他自己呢,却成了拥兵百万的统帅,要一手遮天,岂不易如反掌?

宠培哪里知道,凯撒这是激流勇退之法分化他和元老院的联盟。凯撒心中充满自信,他身边的两个军团足以让他应付急难,重整河山。

虽然凯撒赢得了庞培的满意,元老院却对他之以鼻,坚决不同意他退让军队给庞培,因为他们同样要提防庞培。凯撒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也给元老院写了一封信。信中,凯撒从自己年轻时做财务官写起,一直写到他当执政官和行省总督。一桩桩、一件件,列举了自己为国家、为民众废寝忘食,辗转奔波的事实,表明了自己的赤胆忠心,委婉地指责元老院不明真相,对他不公的情况,信末重申:“为了表明我对罗马的忠心,我愿和宠培将军一起完全放弃兵权。不过,倘若庞培执意不肯,我凯撒也就不得不要替罗马共各国和我个人的安全着想……”

凯撒把自己绑在一起,因为他心中明白。庞培贪欲十足,根本不可能自动放出全部军权,元老院也不敢、不能让庞培放弃兵权。所以,这样一来,等于狠狠地将了元老院一军。语气委婉,但内涵丰富刚毅。元老们读罢。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叫大嚷:

“凯撒玩的是魔鬼的把戏!这是讹诈!这是在向罗马宣战!”

于是公元前48年元月7日,元老院一致决议:重申宣布凯撒是“人民公敌”;剥夺他的行省治权;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全意大利开始征兵、征物、征钱,内战的序幕拉开了。

凯撒在他的山南高卢行省,冷静地等待事态的发展,元老院和庞培的决议,他正求之不得呢!这样,凯撒就为自己进军罗马找到了借口,他所有的心理负担完全放下了。下面的事,是如何调兵遣将,如何激发将士的战斗激情,来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

凯撒的大部队都远在山南高卢,他手头只有一个第十三军团,他一边急令传令兵翻山越岭,火速调动其他军团。一边召开第十三军团全体官兵誓师大会,给他们鼓舞士气:“士兵兄弟们,目前局势很明朗,兄弟们也都看得清楚,我凯撒已成了人民的公敌,全罗马都在紧急动员,准备置我于死地。弟兄们,你们跟我东奔西杀,已经快十年头了,对我的为人,禀性都十分了解,弟兄们说,我凯撒是一个不讲义气的人吗?我凯撒是一个只顾自己,不顾大家的自私自利之徒吗?弟兄们跟着我又吃了多少苦啊!每一次国家出现了危难,我们从未贪生怕死,畏惧不前过,西班牙、高卢、不列颠、莱茵河畔,都留下了我们冲锋陷阵的足迹。我们有千千万万个兄弟殒命疆场,再也起不来了。我们为罗马付出的太多了。我们给罗马增添了人口,增加了财富,振兴了威势,扩大了疆土、可是,有谁理解我们?有谁体恤我们?现在国家太平了,一些卑鄙小人就造谣诽谤、恶语中伤,说我要带领兄弟们造反,想背叛罗马!这纯粹是给我们脸上抹黑!是在过河拆桥!说到这里,凯撒情绪激动,语调激昂慷慨,士兵被感动了,他们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主帅的讲话,眼睛里洋溢着激愤之情。凯撒目光扫遍全场,接着说:

‘元老院已经开始动手了,剥夺了我的行省治权,赶走了支持我们的保民官库里奥和希里卡,这种违背罗马法律的行为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在罗马重演格拉古兄弟的悲剧,就是要孤立我们,让我们无立足之地。士兵弟兄们,难道我们能睁着眼睛看着他们倒行逆施,看着我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强大罗马沦落倒退吗?格拉古兄弟是罗马历史上著名的保民官,他们公正、勇敢、无私、高尚、一心为国为民,但最后却惨死在政敌的阴谋之中。罗马人民为了纪念他们的功勋。在罗马广场为他们塑了像。在人民心中,格拉古兄弟是美德和保民的象征。因此,凯撒的一番话再次激起了士兵的强烈义愤,将士们齐声高呼“不能!不能!”,高举的剑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凯撒见效果已经出现。就振臂一呼:“那就让我们再次为我们的罗马,为我们这支英雄部队的荣誉而出征吧!”士兵们喊声震天:“誓死保卫统帅!誓死保卫人民保民官!为荣誉而战!只见凯撒手一挥,5000步兵,300骑兵就义无返顾地开向了山南高卢与意大利边界。”

被一种义愤激励着的军队是斗志昂扬的。凯撒的大军进展神速,第二天,尖兵就抵达意大利边境,部队秘密占领了阿利朱努姆城,为后续部队营造了一个大本营。

阿利米努姆位于意大利南部,卢比康河绕城逶迤而去,渡过河,大军即可长驱直入,直捣罗马。凯撒率领军团主力赶到卢比康河边的时候,正是天刚破晓时分,晨曦初露,四周一片宁静。晨雾飘缈,露珠晶莹。河水在“哗哗”地流淌,更显示了早晨旷野的安宁。偶尔,战马打几声响鼻就显得分外响亮。凯撒来到河边,勒住战马,站立桥头,向对面望去。雾尚未散尽,河面上轻烟缭绕,一切是那样清新、爽目,沉浸在晨曦的祥和之中。这时的凯撒心中不是滋味,以往,他都是带领部队攻击敌人的国家,每次大战前夕,他没有丝毫的倦意和犹豫,剑锋一指,冲锋在前,马不停蹄。可如今面对的都是自己的祖国。滚滚的流淌的卢比康河象一道巨大的城池横亘脚下,令他踌躇不已,裹足难行。这一步一旦跨出去,也没有回头余地了。罗马的法律规定得明明白白,行省总督率兵越过这条界河就是对国界的反背叛,意味着向国家开战。

此时此刻,一向行动果敢的凯撒却犹豫了,在这紧要关头。他在做着历史性的选择。身边的部下不知主帅的心理,静静地等待着。凯撒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神情略显迟疑,说道:

“现在改变主意尚且不晚,一旦跨过卢比康河,我们可就真成了人民公敌了,以后的一切只能用武力解决!”凯撒象在试探部将的心思,又象在给自己激励。“但愿历史能作出公正的评判,我们不是历史的罪人。”他想到庞培的狡诈,想到元老院的恶毒,感到实在是别无选择。“即使是我打道回府,庞培和元老院也会将我押上审判台。”想到这里,凯撒不禁脱口而出了古希腊剧作家未南德罗斯的一句著名台词。

“骰子已经掷下,就这样吧!”

说完,他大手一挥,马鞭一扬,战马象离弦的箭一样跃向河中心。他一到河对岸,新内战的喧嚣便打破了意大利的清晨。

凯撒进兵神速、让元老院和庞培大吃一惊,罗马顿时慌做一团。庞培仔细掂量,觉得凯撒来势凶猛,如果此时和凯撒接仗,一定是凶多吉少。一是准备不足,二是他手边的部队太少,无法抵挡如暴风雨般扑来的凯撒。他的大部队远在西班牙行省,远水救不了近火;紧急招收新兵吧,时间上又来不及。万般无奈之中,庞培咬咬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主动放弃了罗马,携带执政官和大部分元老院老向西腊转移。

庞培转向西腊,是有特殊目的的。他可以利用海上部队的优势阻止凯撒的大军,和凯撒在地中海上周旋,拖延时间,等待时机,再图反攻。就这样,庞培在关面跑,凯撒在后面追,一路上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沿途城市纷纷不战而降,倒向凯撒。两个月不到,凯撒就兵不血刃地成了意大利的主人。

最后一座城市拿下之后,正值一个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的早晨。一身风尘却毫无倦意的凯撒不禁踌蹰满志,心旷神怡。他健步登上勃隆度辛——这个意大利南部港口的眺望台上,放眼无边无际,一片湛蓝的地中海,脸上掩不住胜利者的微笑:

“庞培啊庞培,你看到了吗?地中海也照样挡不住我凯撒的大军。不管怎么样,你暂时是失败了!”

凯撒进入罗马后,整顿秩序,安抚民众,宽以待人,显示出豪迈的气魄和精干的治国才能,深得民众的赞誉和拥护。凯撒心目中只有一个敌人,就是地中海那边的庞培。安定了罗马,他就能全力以赴扫荡庞培。

而地中海那边的庞培,这下吃了个大亏。当凯撒身边只有第十三军团一个军团时,他就再也没把凯撒看作是一个危险了。“小小的一个兵团能起到什么作用?况且还远在高卢行省!谅他也翻不了船,成不了什么气候!”他是这样忖度的。结果完全出乎意料,英勇无畏的凯撒就是能出奇制胜。所以,他实际上不是吃了凯撒的亏,而是吃了自己的亏,他还没有彻底了解凯撒奇特的运兵技巧和过人的胆识。现在他丢了意大利不说,在西班牙的军团也投降了凯撒,只能依靠他海上的实力和善于在海上作战的特长,按原先的构想和凯撒展开海战了。他开始大肆扩充部队。招募了大批的亚洲人一是充兵,二是营造战船。

经过一年的准备,庞培拥有了500艘战舰。11个正规军团和三个后备军团。看着自己组建的庞大军营。庞培洋洋得意,就等着来年春天和凯撒决一雌雄了。

然而,庞培又犯了轻敌的错误。他估计,凯撒的部队作战近三个月、行程两千多里,官兵已疲惫不堪,辎重给养也配备不足,一时半时根本无法恢复部队的作战行动。可是,凯撒本来就是一个天才的军事家,喜欢冒险,用兵不拘常法,善于趁人不备,改其不意,他正是在庞培认为最不能采取行动的时刻开始了他的大进攻。

公元前49年12月底到公元前48年元月上旬,凯撒的军队因为军需缺乏,官兵身心疲惫,再加上时值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北风刺骨,几乎丧失了斗志,千军万马聚集劫隆度辛港,寂静得如同死了一般。忽然,凯撒顶风冒雪来了,他走到士兵们当中,拍拍这个肩、握握那个手,对大家微笑着问寒问暖。士兵们顿觉心头温热,连空气也变得不再寒冷了。猛地、凯撒把手一扬:“传令兵,集合部队!”传令兵立即飞马消失在雪地里。很快,三个尖刀军团很快列队到了凯撒的眼前,在寒风中一丝不动,十分威武肃穆。凯撒一掀红色战袍,开始了鼓动演说:“士兵兄弟们,眼下我们处境困难,缺衣少粮,军备不足,连续作战,疲劳不堪。海上风高浪大,惊心动魄。但所有这些都不能阻挡得了我们前进!我们经历的困难何等多,但每一次我们不都是照应地挺过来了吗?如果我们畏畏缩缩,迟疑不前,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大胜利局面?士兵兄弟们,海对面盘踞着庞培的军队,他们正洋洋得意地看我们的笑话、以为我们在寒风中冻弯了腰,害怕了,不敢前进了。我们就要让他们看看,我们的部队是一支拖不垮、打不烂,无坚不摧的钢铁之师。在我们的面前,一切艰能险阻都将化为乌有!”

士兵们深深地被凯撒的情绪所感染,“哗哗”鼓起掌来。凯撒继续说道:

“战争最有效的武器,就是善于出奇制胜。现在,我们就出其不意,迅速抢渡过海,到庞培的老窝里去,那儿有准备好的美酒佳肴,衣物粮草,正准备好了等我们前去过新年吧!”

士兵们在“打到对面去”的呼声中行动了。由于情绪被主帅调动起来了,士兵们在纷纷互相招呼:“我们的船只不足、应当轻装上阵,以便让更多的士兵登船。让我们用我们的幸运来对付这雪天的风暴。用我们的坚强勇敢来克服我们的人数不足。用敌人的资源来充实我们缺乏的军需,用我们的胜利来回击敌人的傲慢……”一时间,勃隆度辛港情激愤,成了热浪翻滚的海洋,连寒风也似乎变小了,变暖了。

凯撒趁热打铁,挥师东渡,跨过奥特朗托海峡,悄悄地占领了希腊北部,一稳住阵脚,又率军南下,直奔庞培的后勤补给基地提累基阿姆。此时,庞培才如梦方醒,慌忙应战,领兵救援提累基阿姆,双方在提累基阿姆城对峙。凯撒心中焦灼不安,他的兵力粮草不足,后续部队一时难以跟上,久拖下去对他十分不利。但是他又不敢和庞培正面大规模交战,害怕敌强己弱。一战即败,所以,屡屡以偷袭之法来骚扰敌方,觑准机会咬上一口,寻找突破之道。却总是损兵折将,均以失败告终。庞培呢,也处于两难境地,估计凯撒远道而来,兵力不足,趁他立足未稳大举攻击,获胜的机率比较大,可是他的新兵尚未训练成熟,一旦打起来,和凯撒久经战阵,骁勇善战的部队相比,明显要吃亏。对于凯撒的频频进攻,他还有另一种考虑,认为这是凯撒急于求战的表现。凯撒补给有困难,拖延下去对他庞培也有利。考虑再三,庞培觉得还是稳一点比较好,利用恶劣天气拖垮凯撒。所以,任凯撒怎样攻击挑虞,他就是坚守防线,不予还击,暗地里加紧训练士兵,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这样以来,凯撒陷入被动之中,打呢又打不下,拖呢又拖不起。情急之中,不顾危险,他亲率一队人马驾着小船、趁月黑风高的夜幕作掩护,绕道从海上偷袭敌军。凯撒化了妆。士兵们也不知主帅亲临。黑夜,风大浪急,船只在海面上颠簸摇荡,怎么也靠不上岸。有时刚一抵岸边。一排大浪冲过来,猛一回卷又将小船掀进了海中。士兵们拼尽全力,也不能把船止住。凯撒见状,猛地脱掉伪装,迎风站立,大声喊道:“用力划啊,士兵弟兄们!凯撒和你们在一起!水手们到这时才知道主帅站在身边,大吃一惊,不敢怠慢。齐心协力,往海边猛冲,无奈,大风就是一夜未停。提累基阿姆两边环海,岸边尽是犬牙交错的岩石,船只怎么靠得了海边。眼这天快大亮,凯撒才下令士兵撤回本营。彻底打消了偷袭的念头。”只能静待好天气了!看着士兵们精疲力竭、瘫倒在地的情形,凯撒连下了三道召令,催促他心爱地年轻部将安东尼火速领兵紧急援助提累基阿姆。

安东尼得到命令,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催兵南下,直抵提累基阿姆。安东尼出身平民,才20露头,血气方刚,精明强干,出生入死,勇冠三军,是一位难得的将才。凯撒特别欣赏这个小伙子,连连越级提拔。现在,安东尼成了主帅的得力助手,一遇险难,凯撒就会调用安东尼。安东尼来到之后,两军会师,军容大振,就等冬去春来,风暴散尽,一举攻下提累基河姆!

公元前48年前春天,风和日丽,百花盛开,凯撒展开了积极进攻。庞培率军死命抵抗、多次挫败凯撒大军、迫使凯撒蜗居城外,进退两难。一血性急的凯撒原想鼓足气力,一战取胜,哪料到提累基阿姆城高石坚、防守严密、久攻不下,心中不禁愁云浓罩,茶饭不思。“形势对我们依然不利,海峡上,敌人的战舰越来越多,我们又久攻不不,如此下去,官兵必生怠惫之心,军中气氛浮躁起来,就给庞培提供了反攻的机会。根据前两次的进攻情况看,我军虽然人多势众,攻势凶猛,但感到力不从心,搔不着病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凯撒反复思索着,寻找击破敌人的办法。

“这提累基阿姆两面临海,中间突兀而出,地势狭窄,地面坎坷,军队再多,也只能分批突进……噢,原来问题就出在这里。狭窄的地域难以发挥我军的威力,必须改变作战对策。这地方既然不利大兵团作战,我为什么不找一块平坦之地,易地再战呢?如果老是这样打攻坚战,他宠培倚仗地险城坚,补给充足,又有强大的海上力量协同作战,一滴一点消耗我军的有生力量,打下去的结果肯定不会有好收场。我不能一味蛮干,吊死在一颗树上,必须想一个办法把老贼引出来,引到地势平坦、开阔的地方,再切断他的后勤补给线,在运动战中一块块吃掉它。”经过长时间的苦思冥想,凯撒终于走出了运筹的困境,思路渐渐清晰,就把庞培引到帖撒利平原吧,在那儿我们会给庞培老贼挖掘坟墓!

于是,凯撒下令撤军,向帖撒利平原移动。并让手下放出话来说,他们是实在坚持不了了,给养匮乏,军心不稳,只好撤离。

庞培很快得到了凯撒撤军的消息,也相信凯撒是由于攻不下、军备缺乏,军心涣散才不得不离去的。“弟兄们,是我们奋起反攻的时候了!——他笑着对部下们说,下令部队跟着追出了提累基阿姆城。”

帖撒利平原位于希腊北部。地旷人稀,一马平川,适合庞大的军团辗转腾挪,机动作战。在平原的东南角,有一个城市叫法萨卢。凯撒就将战场选在这个人口不到30万的小城附近。法萨卢城地势较高,站在城头,可以俯瞰四面,是一个很好的野战保垒。东面,西里阿河绕城而去,做了小城的天然屏障。凯撒的先头部队先期到达,占领了法萨卢。几天以后,双方大军齐聚城边,安营扎寨。凯撒军队五个军团。庞培约十个军团,共人数比凯撒多出一倍。放眼望去,到处是工事,帐篷连绵逶迤数十里。这一次是面对面的交锋,同是罗马军队,彼此阵法大同小异,双方主帅互相了解野战战术,谁胜谁负,就看谁的军力强盛了。双方士兵心中都明白,这是一场恶战,生死未卜,命运只能由朱庇特大神决定了。

夜幕降临了,四面到处都燃起了篝火,星星点点。火光中,晃动着巡逻士兵的身影。士兵们早早入睡了,他们把马喂得饱饱的,刀剑磨得锃亮,盔甲擦试干净,一切都作了充分的准备,只等睡上一个安稳觉,等待黎明这场大战的爆发了。那种小人式的偷袭不会发生的,也无需要了,双方都想在白天堂堂正正地击惨对方!

夜,已经很深了,凯撒却毫无睡意。他心中不踏实,虽说引蛇出洞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可眼前这条蛇是条大蟒蛇,又粗又长!庞培的部队竟比自己的人马多出一倍,这仗打起来伤亡一定非常惨重。谁胜谁负,实在没有把握。“必须出奇兵,才能把握战场上的主动权!”凯撒和副官们一直研究到东方破晓,终于制订出了击破庞培的周密计划,那就是诱敌深入,他先用主力攻击敌军,让安东尼和另外一名大将各领一队精锐骑兵埋伏军阵两侧,等到庞培的士兵追击佯装败逃的凯撒部队时,从背后夹击敌人,形成三面攻击的阵势,彻底击溃庞培主力。天亮以后,双方准备停当,便在法萨卢摆成阵势。两军对垒,气焰逼人。凯撒的部署,正面中央是步兵主力,两旁是骑兵,步兵担任主攻,骑兵侧翼护卫,同时负责冲击敌方两侧的兵力。在阵地后方数里之外,偃旗息鼓,掩藏着安东尼的两支轻骑兵。庞培一看凯撒的表面布置,以为正中下怀,庞部求胜心切,恨不能一步踏平凯撒的军营。他将部队分成前、中、后三军,主力在前,按步兵队和骑兵队横行排列,人数约6个军团,具有很强的杀伤力。中军是接应部队,约两个军团,主要是招募来的外族人,待主力取得胜利后,进一步扩大战果。后军是负责后勤保障,兼顾后卫,防止敌人绕道攻击背后。庞培的手下官兵也一个个磨拳擦掌,仗着自己人多,要给凯撒厉害瞧瞧。有些狂妄之徒甚至在头一天晚上就叫嚣着杀死凯撒瓜分他的财产。庞培看到了对方的布阵,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不是朱庇特要灭亡凯撒吗?凯撒的方阵能抵挡我六万铁骑和雄兵一个猛冲吗?”

双方主帅立在中央方阵前,他们互相对看了一会,几乎是同时举起了令旗。士兵们立即冲向敌方阵营。双方的军鼓齐鸣,响彻云霄,纳喊声随之而起。先是轻装步兵远距离投掷石块、标枪,随后是短兵相接,杀成一团。骑兵们则在平原上掀起一阵阵狂飚。凯撒领兵冲杀在前,一马当先。一时间,杀声震天,尘土飞扬,十步以外不辨人马。开始,双方不相上下,后来由于庞培的骑兵人多,渐渐占了优势,凯撒的骑兵部队被打散了,左右两翼力量减弱,正面步兵也受到了骑兵冲击,士兵像成片成片地倒下,如被割下的草一般。但余者仍在奋力反抗,庞培又连忙调来中军加入战斗。顿时,强弱相较更加明显,凯撒的军队开始后撤。这时,安东尼率领的两支轻骑兵从埋伏处一跃而起。切断了庞培的军队。庞培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晕头转向。凯撒这时又率兵形成包抄阵势,三路大军汇在一起,犹如一击铁拳,猛击庞培的主力。等到庞培缓过劲来。为时已晚,他的主力已被打散了,士兵们溃不成军。庞培见大势不好,率领残兵败将,杀开一条血路,逃出了战场,主帅一走,士兵们更是望风而降。可惜庞培十多个兵团,一个时辰内就成了一盘散沙。凯撒令安东尼收拾残余军队,自己率军乘胜追击,直到百里之外。

法萨卢一战,庞培已大伤了元气。而凯撒则取得了完全胜利,最终确立了自己在罗马的统治权。

庞培兵败,一路如丧家之犬,最后逃往埃及,投奔埃及国王托勒密十三世,凯撒趁势进入埃及,在公元前48年由海上登陆,进入埃及境内。这时正是埃及内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由于强大的罗马的入侵,使埃及的政治、军事形势和矛盾一下变得复杂起来。克莉奥佩特拉七世和托勒密十三世的斗争,很快就不是纯粹的王后和国王之争了。

且说庞培戎马一生,战无不胜,没想到法萨卢一战,竟被凯撒打得大败。十多个骑兵军团步兵军团几乎被消灭殆尽,叫庞培痛恨不已。好在自己的海军舰队依然健在,未伤一点元气,他还可能暂避锋芒,图谋东山再起。他带着残兵败将,还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沿着巴尔干半岛,一路奔逃,东西窜,四处躲藏。身后,凯撒的军队如狼似虎,穷追不舍,叫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一路跑、一跑寻思:“这种疲于奔命的日子不能下去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况且我还带着妻子儿女,最后我终究会支持不了的。我的海军漂泊在海上,也需要有人提供给养。我必须找一个存身的地方,一个能给我的军队提供给养的国家,或者岛屿等等。庞培想到过占领地中海中部的一些岛屿,但转念一想,那些岛屿偏僻,也缺少粮食,难以自守,他又想到了那些地中海沿岸的国家,到他们那儿去避难,然而他想到目前自己狼狈到这种程度,又有谁愿意收留呢。一时想不出落脚的好地,他快为之急疯了。”

忽然,庞培想到了埃及。“啊!埃及,妙极了!”埃及就在希腊半岛的对面,跨过地中海,凯撒一时也无可奈何,自己的海军也正好有了用武之地。至于埃及能否接纳自己,那当然是肯定的。当年埃及的老国王托勒密十二世出使罗马时,身处危难,一心为向罗马求援,他庞培可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想方设法让元老院通过了派兵支持托勒密十二世回国复位的决议,托勒密十二世才得以打回埃及,重登王位。庞培想:“想来我是托勒密王朝的一个大恩人呢,埃及不会忘恩负义,把我拒之门外的。”

一打定主意,庞培便上战船扬帆南下。此时,他好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怀着求生的愿望。他哪里料到,等到他的却是一场灭顶之灾呢!

庞培的使者先期到达了埃及,向埃及国王托勒密十三世呈上庞培的书信。在信中大量介绍了近年来罗马的战事状况,说明自己是轻敌大意,被凯撒钻了空子,落得一个惨败的下场。最后道:“法萨卢之战我虽然吃了败仗,损兵折将,但我的海军舰队依然完好,我手中尚保存了一支能征惯战的部队,我依然是罗马的执政官。罗马的元老院站在我一边,一部分人还在追随我的身后,我完全有能力反败为胜。只是目前我急需一处存身之得,借以休养生息,调护整理,只需一段时间,我定会东山再起,罗马一向与贵国友善,在托勒密王朝每个落难之时都伸出过救援之手,特别是托勒密十二世,曾得到过我的鼎力相助。因此,我恳求陛下暂借一块宝地,容我一行人马落脚,我将感激不尽!”庞培的信,直接了当,既拉上过去的关系,又显示了一个罗马在将军的气度和尊严。托勒密十三世看了,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召集来了大臣进行商议。

海那边的战略,其实不用庞培介绍,埃及也早探听得清清楚楚了。埃及和罗马的关系一向就不平等。并非象庞信中所言,埃及因为年年内乱,加上连年不断的灾荒,国力已十分衰弱。从托勒密九世开始,连续几个国王都是借助他人的力量,特别是罗马的力量才保住王位。他们托勒密十二世、十三世父子二人也不例外,他们是得到了帮助才有了今天。但是,罗马国力强大,又自以为对托勒密十三世父子有恩,在处理两国关系上,时时流露上界天国的傲慢。许多罗马人,特别是罗马贵族包括庞培、凯撒在内,简直就把埃及看作自己的附属国,似乎总有一天会把埃及纳入罗马的版图,所以,埃及在和罗马的交往中,实在是没少受欺侮。自然,近几年对于罗马的内乱,埃及人也尝到了隔岸观火的乐趣,只恨那亚平宁半岛没有给烧起来。看看罗马,想想埃及,托勒密十三世也没少叹气,埃及王国也没有安宁过,对岸虽然凯撒和宠培打得不可开交。但这边他和自己的王后姐姐克莉奥佩特拉也磨刀霍霍,准备开战。他自己组织了十来个军团。500多艘战舰,一心要除掉克莉奥佩特拉;克莉奥佩特拉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一天不除,他一天不得安宁,他还有闲心去管别国的事?罗马那边谁胜负又与他托勒密王朝有什么关系呢?埃及人本来以为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想不到对岸二虎相争一见分晓,这麻烦事竟找上门来了!

托勒密十三世和他信臣们聚到了一起,各抒己见,讨论如何处理庞培求助的事,大学者特奥德特斯首先发表意见:

“陛下,我以为可以暂时收留庞培一行人马。目前,他虽然处境困难,但仍有相当的实力。我们得罪不起,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平定内乱。这几天又来了几份报告,那叛国的王后克莉奥佩特拉一直都在宾夕城蠢蠢欲动,加紧练兵,准备和国王陛下武力相较呢!我们收留庞培,说不准还能借着他的力量尽快铲除王后。何况,庞培曾经支持过托勒密十二世先王复国,对陛下父子有过恩德。现在,他受挫来投靠陛下,我们不应袖手旁观。否则,以后拖勒密王朝如有困难,还有人会帮助我们吗?”

“事情并非如此简单”,阿基拉斯马上反对,说道:“收留庞培,符合道义,但却会给我们埃及王朝带来灾难。一来,这庞培现在是虎落陷井,我们救了他,弄不好以后反被虎伤,庞培深谙兵法,从不甘心久居人下,他失去罗马,在埃及一旦站住脚,缓过气来,他极有可能恩将仇报,危及埃及。他已无去处,会不会以此为家呢?罗马人的侵略意识可是永远都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呀!第二,我们接收庞培,即使他从此改邪归正,修身养性,颐养天年,对我们不存邪念,那对岸罗马的执政官能坐视不问吗?凯撒可是庞培的仇敌,又向来不是个安分之人,他可以找许多借口来打埃及,一举两得,即灭了庞培又占了埃及,那时,我们埃及可真是引火自焚了!陛下,请三思而后行。”

波迪诺斯一听,就大声回道:“那怕什么。大不了我们先杀了庞培,后战罗马,把他们都灭了,把罗马变成我们埃及王国的一部分!”

阿基拉斯嘲讽地一笑:

“我的总管大人,您太自不量力了!罗马与埃及谁强谁弱,您难道心中不明白。历朝历代,埃及何时降服过罗马?还不是罗马控制埃及的多!埃及的国力,军力哪一方面能跟罗马比?要消灭罗马,您是在说梦话吧?”

“是的,国王陛下,阿基拉斯说得有理!”——特奥德特斯插话道,“埃及跟罗马的力量对比,不可同日而语,现在尤其如此,执政官凯撒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他能把庞培这样风光了几十年的人物打得落花流水,更何况我们埃及呢?所谓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还是打消与罗马相对抗的念头为好。”

“好了,照诸位这样说,我们是收留庞培也不好,不收留他也不好,到底该怎么办?”托勒密十三世一见他们争不出个所以然,就发话了,他就想知道是收留还是不收留。

特奥德特斯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一个国家的言行举止是有巨大影响的,它的邻邦,它的友好国家都在注视着它。如果一个国家在国与国交往中孤立无助。成为众矢之的。那后患就大了。庞培曾经有助于埃及,现在人家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决不能置之不理。这就是国家间必要的礼尚往来。否则,谁还会和埃及结交?埃及有难向谁伸手?将来的埃及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吗?请陛下作出决定。”

“哼,我尊敬的大学者先生,先不要谈什么‘将来’,我看还是先顾眼前再谋以后吧!眼前是保存我们埃及要紧。看埃及王国,内有克莉奥佩拉在跳龙门,外有异邦人虎视眈眈,已经十分艰难了。依我之见,我们不能接纳庞培。”阿基拉斯毫不相让,立即反击道。

“国王陛下,依臣下看,我们就采取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收留庞培,让天下都看到埃及多么看重国家间的友情,提高埃及的声誉。当然,私下里对他要严加防范。同时,我们密切注意对岸的行动。见机行事。”波迪诺斯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托勒密十三世听了连连点头:“唔,有道理。各位大臣,我们就先这样办看看。”

阿基拉斯等人还想发话,忽然传来了侍卫的禀告声:

“报告国王殿下,有紧急公文!”

小国王一听,急忙问:“什么事情,是克莉奥佩特拉那面有动静了吗?快打开看看!”

波迪诺斯赶紧从侍卫手中接过个信函,打开细看,他大吃一惊地说:“国王陛下,是来自亚历山大的战报!”

国王听言,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前不久,为集结大军讨伐克莉佩特拉,他带着部分近臣从亚历山大城来到了佩路希乌姆港口,谁想到还没付伐叛臣,自己的国都却出了情况。他着急地问:“亚历山大怎么了?”

“战报上说,凯撒大军已兵临亚历山大城下,近海海面上都是他的战舰!”

“什……什么?亚历山大怎……怎么会出现凯撒大军?”

“国王陛下,您不用奇怪,我想是我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阿基拉斯深谋远虑,现实的情景更使他成竹在胸。“用兵神速是凯撒的拿手好戏。这样的大将身上,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先前,凯撒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荡平高卢,安定西班牙,驱逐庞培,可谓是沧海直挂云帆。现在,他又上埃及来了。我担心他追击庞培是假,觊觎埃及是真哪!陛下应当早早决断,庞培的事不能再拖了!”

大学者特奥德特斯没有料到事情发生得这样突然,转眼之间,形势大变,让人猝不及防。埃及和庞培的关系一下变成了埃及和罗马凯撒的关系。“埃及怎样来押码呢?”他沉思不语、脸上不再有先前争论时的红润。

“你们快给我想办法,别都沉默不语!”托勒密十三世急得快发火了。

众人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时谁也拿不出什么妙法,脸色阴沉着,气氛令人窒息。最后,还是在大将军阿基拉斯开了口:

“国王陛下,为了我们埃及王国现时的安宁,臣下以为,应当杀掉庞培!”

“阿?”众人无不愕然。阿基拉斯继续道:

“据臣下推测,凯撒手下兵多将广,但是这下不能倾巢而来,他不偏不迟在这个时候来,显然是追求庞培的。凯撒和庞培刚打完仗,庞培的散兵将遍地都是,意大利半岛和近海岛屿都需要他分兵加以肃清,凯撒向来重用兵神速,他必定是率领精兵强将,死死咬住庞培,直到抓住庞培为止。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抓住庞培,他的势力就宣告完蛋。而意大利现在能与凯撒相抗衡的也只有庞培。庞培完了,凯撒就成了意大利的主宰。所以,在亚历山大城边海面上的凯撒军队,数量不会很大。但这是老鼠拖木板,大头在后面。臣下担心的是在这后,凯撒还会做什么?如果我们现在杀了庞培,就是替凯撒扫除了他的障碍,应该讲,他会高兴的。另外,我们也杜绝了凯撒登陆的理由。否则,凯撒会以我们收留庞培为理由,率兵进入埃及。我们杀了庞培,凯撒如果仍在亚历山大登陆,国王陛下,我们会动员全国来保卫您和埃及王国的!……”

大将军分析得头头是道,在座的人频频颔首,波迪诺斯急切地说:

“国王陛下,就按照大将军的主意办吧,救急要紧。我们要成就大业,保家卫国,也顾不得礼仪道德了。就这样干吧,请国王陛下下令。”

“急不得,事情还得慢慢商量,杀庞培也不是说杀就杀得了的。那家伙老奸巨滑,机敏过人,大家得个稳妥的办法,不费一刀一枪就能解决问题。不然的话,会闹出大乱子的。”阿基拉斯沉思地说。

经阿基拉斯一提醒,波迪诺斯又瞪了他的小眼睛,不知如何是好了。特奥德特斯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他沿阿基拉斯的思路道:

“我们得找个万无一失之计,是不是先假装答应帮他,请他上岸,然后就……”

“好,就这法子好!”阿基拉斯插言道,“他庞培不是求我们来了吗?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不过,我们不能让他上岸,更不能让他带着一帮随从。我们出动战舰排出整齐的阵容,假称是欢迎罗马来宾庞大将军,然后乘机动手:就在海面上结果了他。他的部下见大势已去,定会逃之夭夭。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臣下想到用一个人,就是阿涅墨斯。这个人曾经在庞培手下当过百人队长和庞培很熟。我们就让他来刺杀庞培。庞培见了他先前的部下,必定不会产生猜疑。”

“好,就依大家的主意,大家分头行动吧!”托勒密十三世手一摆,把任务交了下去。臣子们筹划了半天,终于使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话说庞培,在埃及的海岸边的水域停了几天,很是着急,得到托勒密十三世的允诺,心中大喜,不禁仰天长叹:天无绝人之路。此时,庞培也不及细想,只觉得先找个地方安歇再说。他按照托勒密十三世的指令。将座船开到佩路希乌姆港口,告诉夫人等一会迟点动身。自己先去见埃及国王,一有定落,就来接他们上岸。

佩路希乌姆早已是严阵以待,只见一艘艘战舰雁翅般排开,昂首翘立:战舰上,士兵列队,刀枪闪光;各色战旗,迎着海风呼拉拉飘扬。号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吹奏着欢迎曲。音乐声响彻云霄。托勒密十三世头戴金冠,身披紫红色战袍,胁下一柄佩剑,迎风站立在码头上,显得十分英俊、威武。经历了三年多的动乱和执政生活,他身体长高了,也壮实了,还学会了许多国王应有的言谈举止。他的身边,亲信大臣列队整齐,护卫着他们的国王。阿基拉斯手握令旗,负责下达国王的命令。如果情况突变,只要把手中的令旗一挥,战舰就会迅速变化战斗队列,码头上埋伏的步兵就会蜂拥而上,按照事先的部署展开进攻。阿基拉斯治军有方,他早已将一切布置妥当了,现在,站在国王身边,他显得格外镇定。波迪诺斯性情急躁,远远望见驶进港口的庞培座船,就有些耐不住性子,赶紧让人放下小船。阿涅墨斯盔甲整齐。跳上小船,水手荡起小长桨,小船便迎着庞培的船飞了过去。

庞培的座船渐渐靠近了埃及的欢迎舰队,他眼瞅着港湾和岸上刀枪林立。士兵威严肃穆的样子,不禁心跳加快。他庞培也是一代名将,经历过大小无数的战阵,从来没有今天这种怯怯之感,庞培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祥感。这时,忽见一叶小舟直冲自己的战舰驶来,船里立着十几个埃及士兵,个个膀大腰圆,膘悍凶猛,为首的一个正朝自己瞅着呢。庞培猛然一愣,耳畔就只听小船上的人高喊。

“是庞大将军吗?我们国王命令我们来接将军上岸,他正在岸上恭候将军大驾光临!”

庞培循声向岸上望去,果然见码头上人头攒动,为首的一人,身着红色战袍,格外显眼,头上金冠闪闪发光。“想必那是托勒密十三世了。总算他还讲点义气,安排这种场面,亲自迎接我的到来!”庞培有了一点激动,刚才心中的惊怯被化解了。正说话间,小船已挨着了庞培的大船。

“将军,我们国王素仰您的大名,急切想和将军见面,前面的海边区域水已经很浅,大船难以靠岸,派臣下驾船来接将军上岸。”小船上为首的士兵恭敬地对庞培说。

庞培这边听了,手下的人立即惊疑地对庞培说:“将军,这可不好……”。庞培却向身边人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先上岸去会见托勒密国王,你们尽量把船靠岸近一点,实在不行,就放下船上的小船上岸去,见机行事就是了。”

庞培也感到单独一人乘小船上岸似乎不妥,但到了眼前这个份上,也只有强作镇静,昂首挺胸上了小船。待庞培一上小船,小船便又飞快地驶离了庞培的战舰,向岸边划去。看看靠近了码头,阿涅墨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同伴,开始走到宠培身边,主动和庞培搭讪:

“将军,您还认识我吗?”说完就微笑着。

庞培瞧了瞧这个人,似乎很面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我叫阿涅墨斯,先前在您的手下干过,将军忘记了吗?”阿涅墨斯看到埃及士兵十几个已从庞培身后围了过来,就大喊一声,手指向庞培身后:

“将军,您看那是什么!”

庞培刚一转头,阿涅墨斯猛地抽出宝剑,狠狠地刺进了庞培的左边身体,庞培立即翻身扑倒在舱内,随即,士兵们一拥而上,万剑齐砍,眨眼功夫,庞培就成了一块模糊的血肉。

庞培的战船上,他的手下亲信和妻儿一直盯着小船,那边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得真真切切。见庞培倒进舱内,就知大势已去,埃及是有备而待,不禁放声大哭。庞培的副将哪里敢进港。

连忙命令掉转船头,飞也似地逃开了。

可惜罗马一代豪杰,就这样惨死在异邦君主的阴谋之中。

这边埃及国王计杀了庞培,凯撒那边也完成了登陆,进占了亚历山大城。托勒密十三世连忙命令臣下将庞培的首级和戒指送给凯撒。面对着身材高大英俊的凯撒,他似乎有些战战兢,连言辞都显得极尽殷勤:

“伟大的将军,罗马的统帅,我们埃及王国热烈欢迎您的光临!请接受我们真诚的祝福和甘心情愿的奉献!按照阿芒神的旨意,我们已经为将军解除了心头大患。请将军过目,这就是将军痛恨万分的庞培的首级,这是他的戒指。我们埃及王国愿和罗马世代和好,我本人愿为将军分忧解难!”

“啊,老贼终于死啦!”凯撒望着张苍白的,沾满血迹的熟悉面孔,长长舒了一口气。“多年的征战,多难的岁月,尽经风刀霜剑、流血牺牲,今天总算决出了雌雄,出了我的恶气。庞培啊庞培,可怜你也有今天!”他的眼里闪着泪光,说不出是感伤还是欣慰。面对着盛情相待的埃及君臣,凯撒并不开颜。

原来凯撒心头别有一番滋味,一种罗马人的狂傲使凯撒对埃及君臣杀死庞培非常不满。庞培该杀,但应该由我们罗马人来杀!庞培是罗马人,血管里流淌着罗马贵族的鲜血;他也曾是我们罗马的将军,也曾驰骋疆场,叱咤风云,令外族敌人闻风丧胆,也算是罗马的一代豪杰。

这样的英雄人物却让奸诈的埃及群臣以小人伎俩阴谋地杀害!凯撒心中有一种愤愤不平。凯撒虽然痛恨庞培,可也敬重他是一个好汉!凯撒一见到庞培的首级和戒指,猛然产生了浓厚的惺惺之惜,一股怒火油然升起,他要替罗马人报仇,替罗马的英雄雪恨!

“感谢贵国的大力协助。这是我们罗马内部的事,现在既然已经解决了,我凯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凯撒板着面孔对托勒密十三世及其臣下发话道,象是在打发一个手下人,严肃而傲慢。

“不过”。他又接着说,“我要为庞将军举行安葬仪式——他毕竟是罗马的英雄和功臣,我要用阴谋者的鲜血来祭奠我们这位民族英雄!”

“这……”托勒密十三世和他的大臣们瞪着疑惑的眼睛互相看着,以为是他们的耳朵听错了。这是怎么了?凯撒不是仇恨庞培吗?他们帮他杀了仇人,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什么用阴谋者的鲜血来祭奠英雄,这不是明摆着找埃及的碴儿吗?

“伟大的罗马统帅,我们确实是想助您一臂之力,既然您下令要追究谋杀宠培的凶手,那我们也就听从照办就是了。”托勒密十三世见凯撒的口气和神情不大对头,早已胆寒心惊,生怕凯撒连自己也不放过,连忙附和着说。臣子们见自己的国王都这个模样,谁还敢有硬话说出来!

凯撒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十分隆重地安葬了庞培。在庞培的坟墓前,竖起一块巨大的方尖碑,写着:“伟大罗马的将军庞培之墓”。而当时被命令乘小船去杀庞培的十几个埃及士兵的人头,就做了祭奠的供品。可怜一帮忠勇之士竟成了软弱国王的替死鬼!

一切处理完毕,凯撒领着他的4000余罗马兵,就在亚历山大城驻扎下来。

凯撒不走了!

埃及君臣看到自己的都城亚历山大港飘扬着罗马的雄鹰战旗,心里如同有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托勒密十三世呆在宫中,哀声叹气,连门也不敢轻易出了。这下可好,克莉奥佩特拉王后正威胁着国王的宝座,已经成了他的心头之患,现在又来了一个凯撒,虎视眈眈地对着他的王宫,一下子使这位少年国王好象自己是坐在一堆干柴上。

“凯撒究竟是想干什么?”托勒密十三世一再问他的大臣。

大臣们也都感到严重的危机,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说:“罗马人向来好战,有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望,他们对外的扩张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一次,凯撒在我们埃及登陆赖着不走,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有的说:“凯撒这一次只随身带了几千兵卒,目前对我们还没有构成多大威胁。我们埃及王国拥雄兵百万,他也不敢轻易妄为。凯撒也许就是想在我们美丽的埃及呆上几天,过几天轻松快乐的日子。我们不妨给他们多送些食物,假称犒赏他的士兵,也借此机会刺探凯撒的心机。”有的却说:“凯撒决不是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人,他老奸巨滑、傲慢、残忍,我们决不能放松警惕。他好象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他的后续大军吗?还是等待我们内部发生混乱他好趁机摸鱼?”

……

这时候,奥克奇维安,这位新提拔的国王参议站出来说话了:

“敬爱的国王陛下,埃及王国现在正处在非常危险的关头,内有家鬼,外有强敌,以我们目前的国力,我们难以赶走那个罗马统帅。他能以几千人马扩大击败庞培,也能凭着目前的4000人马冲垮我们,因为谁也把握不了他的用兵之术。我们可以因势利导,化被动为主动。不妨尝试着和凯撒结盟,多给他金银财宝,让他帮助我们剿灭克莉奥佩特拉的势力。一旦我们国家安定了,我们再想办法对付凯撒。臣下想过,凯撒从罗马打到希腊,从希腊跑到埃及,行色匆匆。疲惫不堪,肯定不会轻易冒险。他对我们的和盟建议,也许会多加考虑的。”

“还是参议大人高见,不管凯撒有何居心,我们真诚相对,友好待他,起码能暂时扰住他的心。”众人纷纷附合着说。

“参议大人的建议虽然可行,但我们也要周密计划。慎重行事。为了保护国王陛下的安全我们必须跟随您到罗马人的军营去。”波迪诺斯忠心耿耿地对托勒密十三世说。

阿拉基斯说:“国王陛下,请您放心,臣已借口保护罗马统帅,将部队调动安排就序,凯撒军队驻地的周围都是我们的士兵把守,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臣子们都说:“国王陛下,我们已经安排了一批身手不凡的侍卫陪我们同去,您就放心大胆地去见那罗马人吧,保证万无一失。”

凯撒一踏上亚历山大,就被这个地中海畔的城市迷人的风光吸引住了。这里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馨香,鳞次栉比的建筑风格各异,五彩缤纷;王家的宫殿,金碧辉煌,亚历山大图书馆,巍峨耸立在港口旁的高山上,闪耀着智慧的光芒。街道洁净、市面繁华、无花果、棕榈树等随风摇曳,筛下斑驳的光彩。花枝招展的姑娘笑容可拘,迈着轻盈的碎步象神女飘然下凡,街面上的各类交易都很繁荣。罗马人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的珠宝店,显示出古埃及王国的富饶和神秘。凯撒真的产生了一种留恋之情,舍不得走了。迎面吹着地中海撩人的海风,感到身心都愉悦和年轻了许多,身上的血在热切地奔流,浑身的燥动让他渴望一种发泄,真想把亚历山大一下揽入自己的怀抱。“我应该成为这里的主人!”凯撒在心里勾画着他的雄心勃勃的蓝图,这个蓝图上、埃及变成它的一个行省,美丽丰饶的亚历山大,则是它上面耀耀闪亮的一颗珍珠。

傍晚,托勒密十三世又来了,凯撒会见了埃及君臣。凯撒脸上依然不高兴,他对那国王的恭顺非常反感。托勒密十三世的那些大臣。一个个卑躬屈膝,胸无大志,看上去则蠢笨如牛,在凯撒的心目中,实在是对他们不屑一顾:“这样的一群人,怎么配杀死我们罗马人?而且还是罗马的一代豪杰?”为埃及人杀死庞培一直耿耿于怀。为了不致引起埃及人的猜疑和恐慌,也是出于一种外交需要,表现出罗马人的气魄和风度,凯撒才爱理不理地和托勒密塔讪了几句。托勒密十三世随身带来了整箱整箱的金银珠宝,凯撒似乎心安理得地都收下了,没有无功受禄之感,他心中只想着是在收回别人的欠款。当年,托勒密十二世到罗马求援,不也是这样四处送礼,到处讨饶,答应给1750德拉克马的丰厚报酬才取得了他们“前三头”的支持吗?他托勒密王朝没有我们罗马行吗?如今,托勒密十二世魂归西天了,托勒密十三世理当偿还欠债,实践许诺。所以,当小国王君臣的面,凯撒就不加思索地说:“这是你们埃及欠债的一部分!”至于托勒密十三世提出的相助之事,凯撒是全没放在心上。埃及王国谁当国王,于他凯撒有什么关系?“你们尽管斗吧,斗得不可开交时,我再把你们都收拾了”这会儿,他尽可放心大胆地躺在亚历山大的一座华丽的殿堂里放松自己。

这一夜,星光灿烂,亚历山大一片安宁。海水轻轻拍打港岸,港湾成了一个巨大的摇篮。偶尔传来三两声哨兵的喝问,让人感到了夜的寂静,有一种神秘的紧张。白日的喧嚣和忙碌融进了摇荡的海面。停泊的船只,长帆降落下来,黑乎乎地竖着根根桅杆。船头船尾,桅灯晦暗,象是渴睡人的眼睛一般没精打采。大街小巷,零零散散地晃过几个人影,那身影在街灯昏黄的光影里,拖得长长的。站在高高的楼台上,掀开厚厚的丝绒窗帷,看万家灯火,四下里一片静谧,凯撒感到十分惬意。

亚历山大港象是疲倦的水手,在海浪的轻轻摇晃中,静静地进入了梦乡。

这时,泊船的缝隙中悄悄地钻出一叶小船,悠悠地靠向了岸边。从船上跳下两个身影,一个高大、壮实,一个娇小、玲珑。他们向四周张望了一会,见毫无动静,便一前一后向王宫走去。

亚历山大哪里会想到,几年前被他们逼走的王后又回来了!

这两个人正是克莉奥佩特拉和她的得力助手阿波罗多罗斯。克莉奥佩特拉身在异地,却无时无刻不想着亚历山大,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事态的变化。在宾夕奥城,她卧薪尝胆,积蓄着反攻报仇的力量。然而,她对双方力量的强弱还是有清醒的认识的。尽管当众她一再鼓励别人,增强众人的自信心,但在心里,她感到一种苍白的无力。她这边,军队数量少,装备不足,士兵心志不齐,更缺乏得力的大将。而她的丈夫——托勒密十三世呢,却拥有百万大军,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手下还有大批的文臣武将为他效命,这样的力量对比,开起仗来谁胜谁负是不言而喻的。何况,国王的身边还游动着蛇一样的野心家!克莉奥佩特拉一想到这里,心中就充满凄凉。“我是那颗星星吗?我还能发出光来吗?”——她甚至对老阿波罗多罗斯的星相说产生了怀疑。她越来越感到自己就象汪洋中的一条船,大风把它刮离了航线,离岸边越来越远了。

没料想,罗马的内乱波及到了埃及。上天造了一个伟大的庞培,又造了一个更加伟大的凯撒。让凯撒追着庞培跨上了埃及的国土。象是命中早已注定,在克莉奥佩特拉穷途末路的时候,阿芒神差人来搭救她了。

当克莉奥佩特拉得知凯撒大军进占亚历山大的消息后,她那双美丽而忧郁的眼脸一下亮了起来,眼前又是辉煌一片。

克莉奥佩特拉在此之前知道的凯撒全是听说来的,她还是一个公主时,凯撒已经英名远扬了。传说已经把凯撒神化了,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旋风般扫荡高卢、西班牙、英吉利、奔袭罗马,进占希腊和亚历山大,似乎要让全世界都匍伏在他的脚下。在克莉奥佩特拉的想象中,这个埃涅阿斯基的后代威武健壮,勇猛膘悍,雄才大略,不可一世。这样的英雄豪杰值得她克莉奥佩特拉佩服!可是,她心目中有一种刻骨的对罗马人的敌视情绪,她的祖上历朝历代都受罗马人的气,看罗马人的睛色行事,而一遇内乱都又去求助于罗马人。天生的高傲使她痛恨罗马人。但是,她想到她的祖国埃及,想到托勒密王朝的时候又禁不住要羞愧地叹气。托勒密王朝的君主似乎都缺少男人的阳刚之气,软弱无能之士比比皆是,很少有能让人感到扬眉吐气的人物。而埃及的朝臣们更缺少正人君子的光明磊落,总是喜欢设计一些陷坑害人。他们实在与凯撒不可同日而语。

有一次,她和查米恩谈起了凯撒,聪明的查米恩体察到了她的女主人对这位罗马英雄有一丝敬佩之情,就开玩笑对她的女主人说:“我的公主,说不定您跟凯撒有些缘份呢!常言说,英雄配美人。他是罗马的英雄,您是埃及的美人,正好是一对儿!”克莉奥佩特拉立即正色说:“查米恩,别胡说,我恨罗马人!”

可是,自从她困居宾夕奥城之后,她却经常想到凯撒。既然托勒密王朝有向罗马人求助的过去,为何不能再有一个现在呢?她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什么不再借罗马人一臂之力来打开一个新局面。开创一片新天地呢?她想起了她的阿波罗多罗斯先生的教诲,为了托勒密王朝,为了埃及王国,她应该准备付出一切。如果凯撒能使她实现自己的理想,她付出点埃及王后高贵的尊严又有何妨?

凯撒真的如天神降临一般来到了埃及,改变了她和国王对峙的局面,改变了风起云涌的政局,给了她一线生存的希望。

但是,克莉奥佩特拉又陷入了沉重的思虑当中,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连带着埃及王国向地中海牵引。庞培已经死了,罗马的祸患解除了,那凯撒依然驻守在亚历山大干什么?是要帮助国王治理埃及吗?不!她的探子们早已将凯撒在亚历山大城的傲慢情形报告了她。她起先听了觉得兴奋,继而感到的则是一种悲哀。她为埃及国王悲哀,她没想到她的丈夫——托勒密十三世会为了一已之利那样卑躬屈膝,出卖自己的士兵和谋臣,真是丢尽了国格!这就是人们平时所唾弃的那种人——别人打了他的左脸,又把右脸送过去的一类吗?

她苦苦思考着凯撒滞留亚历山大的原因。“凯撒具有罗马人的野心,他在打埃及的主意吧!”——克莉奥佩特拉的意念刚触及到这一点,她自己就紧张起来了。“不!不能让上罗马人的扩张野心在我们这一代变成崭新的现实!”一种激越的爱国之心从她的心头洋溢开来,随着血流传遍全身,她浑身一下子沸腾了:“我有责任和义务拯救我们伟大的埃及!”

克莉奥佩特拉已经二十一岁了。四年来的王后生活使她具备一种少妇特有的清醒和坚强。四年来,苦难、曲折、艰险、屈辱锻炼了她的身体和精神。祖国,已不再是个抽象的概念,她已真切体会了其中的内涵,更知道一个人要拥有独立自由的国家应付出什么。为了她的国家,她确实可以抛弃一切。她慢慢具有了一个国君,一个王朝继承人所有的忧患感。如果没有国家,她的王族,她的王后之位,她个人的尊严就无从寄托,她就无法扎根在埃及王国这块土壤里。没有了埃及,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所以,她想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可以和她的丈夫冰释前嫌,共同执政,保卫埃及,振兴埃及。

“但是,指望国王行吗?”克莉奥佩特拉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呼唤着托勒密十三世,似乎想通过一种心灵的感应来软化丈夫。“显然不行,托勒密国王权欲心太重,又不明是非,他现在只知道消灭掉我这个敌人来保住他的王位,他看不到更强大的敌人正想坐山观虎斗,以便坐收渔人之利。在真正的敌人面前,他和那班乱臣贼子表演得还不够拙劣和丢人吗?我必须另辟蹊径,为保住埃及王国而奋斗。”

是的,软弱怯懦的少年国王托勒密十三世是理解不了凯撒的英雄个性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英雄只对英雄敬重,越是铮铮铁骨,宁死不屈,越是光明磊落,大义凛然,英雄越发另眼相看。作为一国国君,他只会卑躬屈膝、谄媚讨好,却看不出英雄眼里的鄙视。然而,克莉奥佩特拉作为一个弱女子,又怎样对付这个不可一世的罗马人呢?

克莉奥佩特拉长久地坐在梳妆台前的镜子跟前。盯着镜中的自己,一个大胆的计划浮上心头。她仔细地看着自己曲线分明的裸体、柔嫩的肌肤。心中不禁“怦怦”直跳:“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为什么不拿自己押上一注呢?我要用女人特有的诱惑力来打动这个罗马的英雄,要他自动来支持我执掌政权。”她看着自己,自信心越来越强。凭着她那柔美的身姿,丰腴的体态、凝脂般的肌肤、娇艳的容貌、迷人的嗓音和高贵典雅的王后气质,不信征服不了男人的心。她不由想起了查米恩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全天下男人在女人面前都会变成孩子。”“噢,阿芒神,我的圣主,”她叹息道,“就让伟大的凯撒在我温柔的怀抱里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吧!”想到这里,克莉奥佩特拉做了一个俏皮的手势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可是,该如何同凯撒见面呢?该如何让这个骄傲的罗马男人坠入情网呢?

克莉奥佩特拉又陷入了苦思冥想。早在她的少女时代,她就耳闻了许多有关凯撒的风流韵事,知道他有“万妇之夫”之名。“岂撒转战南北驰骋沙场,四海为家,仿佛世界只是为他创造,什么样的女人不曾见过?只知道卖弄风情吸引不了他,一味温柔可爱也吸引不了他,徒然靠一幅漂亮脸蛋更不顶事,必须让凯撒感到惊奇、刺激、新鲜、浪漫、如诗如画、如痴如醉,褪掉他的傲慢心性,燃起他的青春之欲,把他变成美好的艺术和生活热情的追求者。这只有我克莉奥佩特拉一个人能办到。阿芒神给了我倾国倾城的美貌,更赋于我艺术的性灵和万千的风情。我的聪慧和博学增加了我的内在修养和气质。美貌如昨夜的黄花,会随着岁月的更迭枯萎消逝,而女人的气质、风韵却会使男人永远眩目花心。查米恩不是说过吗,一个女人只有一种方式是美丽的,但可以通过千万种方式使自己可爱!更何况我天生丽质呢?我要象一个圣女一样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凯撒的面前……”

克莉奥佩特拉找来了阿波罗多罗斯,向他说了自己的心事。问他:“阿波罗多罗斯先生,您怎么看目前的形势呢?”

阿波罗多罗斯对罗马人在埃及的耀武扬威心中早就痛恨万分,他在忧虑凯撒会对托勒密王朝心存不轨,伟大的爱国之心令他担心埃及王国的未来命运。可是,空怀一腔报国热情却无报国之力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希望一直寄托在王后身上,然而,克莉奥佩特拉也是岌岌可危。“王后陛下,罗马人占据着亚里山大,睡在埃及的宫殿里,吃在埃及的宫殿里,呼吸着埃及的清新空气,糟蹋着埃及的富饶资源,他们的眼里,埃及似乎是他们自己的家,那些珠宝钱财,资源就是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他们会轻而易举地放弃这一切吗?”

阿波罗多罗斯忧虑的声音显得凝重、沉缓,“那凯撒,雄才大略、野心勃勃,连罗马也装不下他的心胸了,世界似乎都是他的。亚历山大则是他的一个花园,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满足贪享一时的荣华富贵呢?”

“先生所虑很有道理,我们埃及王国历遭磨难,现在更是危在旦夕啊!”克莉奥佩特拉理解阿波罗多罗斯的情感。

“王后陛下,国王不辨忠奸,自己又胆小懦弱,贪于权力,没有摄朝理政的才能,埃及王国极有可能内崩外散!”阿波罗多罗斯说出了另一层担心,“必须早早想出一个办法,王后陛下只有您才能有可能去力挽狂澜,拯救埃及!”

“阿波罗多罗斯先生,我也想了多日了,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度过眼前的危机。可是,既然阿芒神给我们送来了这位凯撒将军,那就让我们不要错过一个绝好的机会。我想去亚历山大见见这个凯撒——”

“王后陛下,这……”

没等克莉奥佩特拉说完,阿波罗多罗斯就着急地打断了她的话。

但克莉奥佩特拉平静而坚定地说:“我想说服凯撒支持我的重新执政。”

“这太危险!亚历山大到处是国王的军队和暗探,您到了城里,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发现逮捕;再说,凯撒这个人悍、凶恶,他未必会听信您,说不定还会把您交给国王和波迪诺斯他们……”阿波罗多罗斯越说越激动,他太为王后的安全担心了。

“尽管凶多吉少,但也有成功的可能。阿波罗多罗斯,你说我们还有别的路可寻吗?与其在这里坐等灾难,不如迎上去,或许还有柳暗花明的时候。如果真能用我个人的苦难换来全埃及的生存和安宁,我就十分满足了。”克莉奥佩特拉说到这里,眼睛凝视着前方,似乎已经到了一个遥远的境界,脸上显现出刚强和坚毅的神情。忽然,她对阿波罗多罗斯莞而一笑,轻轻地继续道:

“不过,我的先生,我有一个感觉,我会成功的。他凯撒将军能够战胜千军万马,却不一定能敌住我一个文弱女人……”

阿波罗多罗斯瞪着疑虑的眼睛,欲言又止,猛地,他的脸上肌肤抽曲起来,心中如针扎一般难受,顿时脱口而出:“您不能这样……”

此时,阿波罗多罗斯悲急交集。他心中仰慕的女神竟然想用女人的一切去跟罗马人较量。这真是一个悲剧!他一直都在真切深沉地爱着她,把她看作自己的全部精神寄托,把她看得重于自己的生命。她是那么高贵、那么圣洁,以致于他不敢有半点邪念。可是,现在她却要往污泥潭里跳,这太令他心疼、心焦了。他知道,她是实在无计可施,无路可走才这样想的。他为自己无能为心目中的女神排忧解难而自愧自责,痛心疾首。然而,他又想:“我又有什么权利对这个女人说不能这样呢?她是我们的王后啊!”他的眼泪涌了上来,默默地说:“王后啊,真叫难为您了!我的埃及,我为您惭愧,在这危难的时候,竟让一个女人去担起救国的道义。”

“阿波罗多罗斯先生,我想请您陪我去,就我们俩,行吗?”克莉奥佩特拉的声音打断了阿波罗多罗斯的思绪。

“问题是,这一路上关隘重重、盗贼四起,万一……国王可是悬赏了五万德拉马克捉拿您呢?”阿波罗多罗斯明知王后已经认准了那条路,谁的劝说都无用,但他还是试试劝阻她。

“跟您在一起,有您保护我,我会平安无事的。我们可以走水路,这样安全性大。可是,到了亚历山大,我怎么才能安全地见到凯撒呢?只要能见到他,我就有了胜利的把握。先生可有什么妙计吗?”

克莉奥佩特拉看到阿波罗多罗斯一脸的担忧,就十分自信地夸下海口,似乎是在安慰她的忠心的助手。

“如果您真要去,办法倒是有,不过……”阿波罗多罗斯面露为难之色,停住了。

克莉奥佩特拉听说有办法,精神为之一振。她历来相信自己的这位老师,他的足智多谋可以跟智慧的俄底修斯相媲美,“你快说吧,这个时候了,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别顾那么多君臣之礼了。”她催促道。

“王后陛下,您乔装打扮成民妇,我……我们假装夫妻……”阿波罗多罗斯垂下眼睛,结结巴巴。

“噢,这个主意妙极了!”

克莉奥佩特拉并不在意阿波罗多罗斯的情感变化和尴尬的样子,她现在已全身心地投入在实现她那伟大的计划上了。“可是,先生,我怎么能进到凯撒的房间呢?”

“王后陛下放心,我有一个绝好的办法,保证万无一失,我将亲自把您送到凯撒身边,这可得委屈王后——”

阿波罗多罗斯停了停,看着克莉奥佩特拉华丽的衣衫和娇美的神态,继续说:

“历史上的特洛亚战争打了十年,希腊联军死伤惨重却一无所获;而俄底修斯的一条木马妙计,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城池。王后陛下,凯撒的住处不会比特洛亚城更坚固吧”?

“先生是说——”

“我也用它一个地毯计,请王后睡在地毯里,我扛着地毯径直送给凯撒。凯撒向来喜欢艺术品、画、地毯、珍珠宝玩等等,他是这方面的鉴赏家,送给他地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住的王宫把守再严,也不会想到这地毯里藏了我们埃及的王后!”

克莉奥佩特拉又惊又喜:“只要让我见着凯撒,我会倾全力说服他支持我的,至少也让他帮助我和托勒密十三世握手言和。我如果能重新执政,我一定要让埃及王国强大起来,重现昔日的辉煌,让埃及不再受内忧外患的辛酸和屈辱……”克莉奥佩特拉眼含泪水,望着远方。阿波罗多罗斯听了,眼睛也湿润了。

就这样,克莉奥佩特拉化了妆,没带一兵一卒,在勇敢的阿波罗多罗斯的护卫下,摇着一只小船,颠簸了三天三夜,绕过一次次的检查,经历了一重重惊涛骇浪的生死考验,终于来到了亚历山大。又趁着夜幕的掩护,象鱼一样,悄无声息地游进了亚历山大茫茫的夜色之中。

当克莉奥佩特拉又一次踏上亚历山大港坚实的土地时,真是百感交集。举目四望,一片寂静、凄凉,浓浓的血腥味伴着海风一阵阵扑入她的鼻孔,使她想呕吐,这就是生她、养她的亚历山大吗?这就是她一直为之骄傲的亚历山大吗?往日的清新、安宁、祥和哪里去了?往日的欢乐、鲜花、富饶哪里去了?走在街上,克莉奥佩特拉有一种物去人非的悲切。

他们径直朝凯撒下榻的王宫走去。街上,时时走过一队巡逻士兵,他们只好躲躲闪闪,走走停停,凭着熟悉的地形,很快到达凯撒的驻地附近。

王宫的四周站满了埃及士兵,举着火把。拿着刀枪,戒备森严,真是亏了阿波罗多罗斯的精妙计策,不然的话,这儿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

阿波罗多罗斯准备停当,克莉奥佩特拉钻进了一只大口袋,阿波罗多罗斯把王后放在地毯上,在地下三卷两卷,就不见了人影,毫无破绽。强健的阿波罗多罗斯扛着巨大的地毯,轻松自在地走向王宫大门。

站岗的士兵奉了大将军阿基拉斯的命令,严格盘查所有进出凯撒驻地的人,只要有丝毫差错,他们的脑袋就要搬家。这些埃及士兵不敢大意,站岗时连哈欠也不敢随便打一个,一个个瞪大眼睛前前后后巡视。大门的卫兵远远看见过来一个奇怪的影子,连忙大声问:

“谁?干什么的?”

“我!给凯撒将军送地毯的。”

阿波罗多罗斯不慌不忙走到大门前,左手扶住肩上的地毯,右手一摊,脑袋偏了一下,用眼睛示意肩上的华美地毯:

“呶,两条地毯。伟大的凯撒将军是一位艺术鉴赏家,而我是一个地毯经营者。为了表示我们埃及人对他的敬意,我特地给他送来这两条精美无比的地毯,让他了解我们埃及灿烂的艺术。如果他看喜欢的话,我将源源不断地送华丽的地毯给他。”

说话的时候,他正了正肩上的长筒卷。士兵们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波罗多罗斯,看他是一副诚实厚道的的神情,又看了看他肩上扛着那卷地毯,用手拍了拍:

“嗯,确实是上好的毯子,纯丝的。”

另外一个则象行家一样说了一句:“伟大的凯撒将军功盖日月,接受这样的馈赠,还不是应该的吗?”

“好,放行!”

“噢,请问兄弟,凯撒的房间在哪里?”阿波罗多罗斯顺势问。

“就是最当中的那间,灯光还闪亮着,凯撒将军还不曾休息呢!”

一个士兵给阿波罗多罗斯指了路径。

“谢谢。阿芒神会给您带来好运气!”阿波罗多罗斯很虔诚地说,开始向里走去。

凯撒的住处灯光通明,他正倚在雕花的躺床上读着书呢!身边站着两个忠实的奴隶,正在为他按摩发达的肌肉,这时,进来一个罗马士兵:

“将军,外面有人给您送来了一条巨大的地毯,他正候在门外呢!”

凯撒放下书,抬起身子,“哦,那就请他进来吧!”

两个奴隶停止按摩,退出了房间。阿波罗多罗斯走进来,把毯子轻轻放在大厅的地毯上。“伟大的将军,为了表示我对您的崇高敬意,我给您送来您喜欢的艺术品,请您仔细欣赏!”说着,慢慢打开了地毯,顺势退出了大门。

凯撒还在疑惑当中,地毯打开了,从里面的缎子口袋里,突然站起一个人来,令凯撒吃了一惊:

“你?——”

“咯咯咯,伟大的将军,您想不到会是这样见面吧!怎么?受惊了?”笑声柔和甜润,象风中的铜铃,又象山间夜莺的鸣啼。

凯撒立即被那美妙悦耳的声音打动了,他定晴一看,从地毯里跳出来的是个妙龄女郎,一头棕色的长发瀑布般地披下来,直到腰间,象波浪在流淌。身着粉红色的软缎紧身衣,已经皱得象搁久的苹果,但它廓出的优美曲线却十分诱人。衣服的胸口开得很低,露出钟乳一般光滑柔软的浅棕色皮肤,高耸的身材向前挺起,起伏不定,展示了挡不住的青春活力。那双棕色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象两汪山泉、顾盼有情,熠熠生辉,令人感到它们蕴藏着无数的奥秘;挺拔的鼻子下那张小嘴挂着迷人的笑漾,唇上残留的口红更显出了丰满和红润,似乎在渴望亲吻。在闪亮的灯光下,这女人象一尊女神的雕像,傲慢、优雅、沉静、娇美、婷婷玉立,透出青春的气息和神女般的圣洁。

凯撒看呆了,半响没有出声,脸上带着无限的惊喜和欣赏之情,心怦然乱跳。他走南闯北,见的女人多如牛毛,但从来没有看到眼前这样的女人,娇俏玲珑,风情万种,又是这般神奇妩媚。他的血液在沸腾,莫名的激动象闪电般地传遍全身,让多日来的燥动之身热烫无比。他那傲然的心胸让这尊美丽的雕象折服了。“多美的女人啊,她会让天下的男人发疯的!”克莉奥佩特拉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她刚才一从地毯里出来,面对通明的灯光,一时还不适应。她逐渐适应了灯光,才得以仔细看面前这个男人:他大约50来岁,身材高大健壮,腰杆挺直,两肩宽阔,一身肌肉隆起,似乎释放着无穷的力量。那双大手骨胳突出,显示出苍劲和有力,似乎能挽住滚动的狂澜,搅起大海的巨波。头发稀疏卷曲着,划出优雅的波浪。脸上的皱纹如同木雕一般刻写着岁月的风露。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辨,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依然闪耀着动人的智慧和毅力,具有一种特有的威慑力。轮廓分明的嘴唇显示着执拗和威严。“这就是那个令全世界都震颤的凯撒?”克莉奥佩特拉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那种沉稳、刚毅和威严,是她从他人身上不曾看到的。这种伟岸的男人的气质和魄力让她看着舒畅感觉到了一种安稳和力量。她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胸脯一起一伏,似乎在诉说着长久等待的渴求。

“我是克莉奥佩特拉七世,托勒密十二世的女儿。”克莉奥佩特拉轻轻地自我介绍,声音就象是黄莺在唱歌。

听到迷人的嗓音从那女人的小嘴中流淌出来,凯撒才美梦初醒般地站直了身子。“噢,这就是托勒密那个闻名遐迩的美貌女儿!早就听说她的美丽和魅力了,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凯撒心里想着,早已放弃了警惕的戒心,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哦!你就是现在埃及的王后?为什么这个样子来到我的住处走进我的王宫?”

“不!将军大人,确切说是我的王宫!怎么?将军对我的到来感到奇怪吗?”克莉奥佩特拉显示出桀傲不驯的神情。

“不,不,我正佩服王后的胆识呢!”凯撒微笑着说,“托勒密国王先前已在我面前提过你,说你纠集党羽,企图谋反,篡夺王权,他正在到处抓你,还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你怎么敢如此大胆?不怕我把你交给托勒密国王?”凯撒优雅地做了一个姿式,声音浑厚有力,带着笑意。他觉得这位王后非常可爱,跟他印象中的贵族女人截然不同,没有丝毫的娇揉造作之举,他喜欢这种既桀傲不驯又纯情自然的女人。

“您不会的,亲爱的将军,我知道您是一位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罗马英雄,您是不会干出那种卖友求荣的事的!我坚信这一点。”

“噢?王后陛下,您就这么自信?”听到克莉奥佩特拉的称颂,凯撒又微笑了。这种奉承话他听得太多了,但从这位让人心动目的王后嘴里说出,他听来感到特别舒服。

“这是肯定的,我的将军”,克莉奥佩特拉的称呼又变了一下,似乎凯撒已经是她亲密的朋友了。“我来见将军,就是为了说明事情的真相的。在我心里,伟大的凯撒嫉恶如仇,大仁大义,象特洛亚王赫克托尔一样,是一位让全世界称赞的英雄,怎么会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情,把一个不幸而柔弱的,来向他请求庇护的人推进火坑呢?”

克莉奥佩特拉一副受尽委屈的神情要用微妙的话语在诉说着她的不幸。

看到克莉奥佩特拉那种委屈的样子,凯撒的心不禁微微一颤:“这个高傲的王后也有哀伤呢!啊,她也需要我的呵护!”

“向我说明真相?那好吧,我就来听听您的理由。”这时,他已明白是有求于他才来的。他已经产生了一种想为她做点什么的愿望了。于是,他示意她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在了她的对面。“亲爱的将军,您是知道的,我们埃及王朝从来都是国王和王后共同执政,治理国家的。我的父王托勒密十二世临终前留下遗嘱,要我们遵守这个传统。我和我的弟弟托勒密十三世就按传统结为夫妻,同时登上了国王和王后之位。我一向倾注全力治国安邦,没想到我的丈夫听信谗言,以为我要大权独揽,就和他的一帮信臣发动政变,在一天深夜包围了我的王宫,要偷偷杀掉我。我侥幸逃出之后,他们仍不放过我,到处追杀我,还悬赏五万买我的人头。害得我有国难奔,有家难回,他可是我的亲弟弟哟!”说到伤心事,克莉奥佩特拉双肩耸动,眼里含着泪花,一副可怜可哀的模样,令凯撒顿生怜悯之情。

“上天有眼,”克莉奥佩特拉顿了一下,“让将军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埃及,我又找到了生机。亲爱的将军,凭阿芒神的名义发誓。我完全是出于一片崇敬之心,才来请求将军主持公道,帮我一把的。”克莉奥佩特拉扬起了她那泪珠打湿的面庞,带着庄重的,又是祈求的神情望着凯撒,凯撒感到了被人信赖的快乐,还有被极漂亮女人祈求的兴奋,不由地发问:

“那么,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亲爱的克莉奥佩特拉王后?”

“请将军帮助我,把托勒密国王抢夺的权力还给我。他无情无义,不顾父王的重托,违背我们埃及的传统,我相信全能的凯撒将军一定会明断是非的!”

凯撒看着克莉奥佩特拉昂起的脸庞,产生了一个冲动,真想答应她的一切要求。他觉得如果迫害这个楚楚动人的柔弱女人,叫她受苦,叫她哀伤,简直是一种造孽。“啊,上帝创造了一个绝妙的女人给我凯撒,我就要尽全力保护她!”

凯撒的感情已经倒向了克莉奥佩特拉一边,他听着克莉奥佩特拉的诉说,觉得她的话句句在理,满含真情。

凭着女人特有的敏感,克莉奥佩拉敏锐地察觉到,她已经打动了凯撒。她的言词已经呼唤出了这个罗马英雄的仗义和豪侠气魄。她宛若天神一般地降临,让这个喜欢猎奇的英雄倍感新鲜、激动。

“这个猫儿已经闻到了鱼味儿了,他会愉快地上钩的。”克莉奥佩特拉盘算着该如何撩拨凯撒的春情。她轻轻起身上前,轻轻地跪吻着凯撒的大手。凯撒立刻感到一股热流掠过全身,浑身不禁颤抖起来。多日的征战已经让他感到了血与火拼杀的单调和枯寂,当王后柔软的丰唇印在他坚硬的手掌上时,他觉得有一种醉心的酥痒。

“唔,伟大的凯撒,只要你出面,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克莉奥佩特拉喃喃地说。

凯撒此时已经迷上了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埃及的王后。但超乎寻常的冷静使他的头脑迅速地谋划着:“我现在只有四千兵卒、而那埃及国王却拥有百万之师,严阵以待,我不能用武力解决他们的争端,最好的办法,依然是不伤和气的调解,让这个美人重新当上王后。那个小国王惧怕我们罗马的威力,即使不愿意,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想到这里,他将克莉奥佩特拉扶了起来。克莉奥佩特拉就势靠在了凯撒的臂弯里。她又一阵眩晕,倒在了他的怀里。克莉奥佩特拉看到了自己的希望,相信自己已经完全俘虏了这位罗马人,她激动地在心里呼喊:“我很快就要成为埃及的女王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克里奥佩特拉和凯撒缱绻难分。刻意的打扮、身心的满足使她越发光彩照人。她象一头自由的小鹿,整天兴奋异常。优雅的手势,甜美的声音,迷人的微笑、顾盼多姿的眼神,让凯撒赏心悦目,蠢蠢动情。克莉奥佩特拉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辗转奔波,担惊受怕,身心都疲倦至极。现在到了王宫里,她又找到了往日生活的感觉,特别是和凯撒在一起,她被他的男子气概所慑服。在他炽热的情感火焰中熔化了。凯撒近乎粗野的蹂躏,让她迷醉,让她亢奋,让她激情澎湃,感觉到一种沉入谷底的缥渺和抛入云端的眩晕。所有的痛苦、辛劳、乏力都不存在了,只有一次次荡人心魄的轻松、愉快。这个少妇沉浸在从未经历过的幸福之中,脸色红润,眼含秋波,浑身散发出生命勃发的生机。她在王宫里跑啊,笑啊,跳啊,和凯撒形影不离,几乎就要忘掉她来的使命了。

凯撒的热情被克莉奥佩特拉充分调动起来,他在人生的黄昏时分充分享受了早晨的新鲜和清新。在他染指的所有女人中,没有一个女人象克莉奥佩特拉这样令她动情和兴奋,他愈加觉得精力充沛,思维敏捷,周围的一切都在向他微笑。在罗马,他的手下给他掠来过许多各色女人,尽管她们一个个都是姿色不凡的美女。但凯撒把她们和克莉奥佩特拉一比,便觉得那些女人只不过是些打扮精美的木偶,她们缺乏克莉奥佩特拉的神韵和气质,缺乏克莉奥佩特拉对男人的依恋和多情。即使是作爱,她们也都个个机械呆板,不懂如何撩拨起他的情欲。当凯撒拥着克莉奥佩特拉温软的身子时,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在心里想着,让这个心爱的女人高兴吧!只要她高兴,他可以给她整个世界。

克莉奥佩特拉偷偷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亚历山大城风传着她神秘的夜行。国王和他的大臣们又气又急,似乎感到灾难的来临。托勒密十三世急得在宫里团团转:“臭女人,想不到她这时候回来,难道她是长翅膀飞进王宫来的吗?”

埃及王宫里君臣紧急上朝议事,商讨如何对付克莉奥佩特拉王后。

“国王陛下,克莉奥佩特拉这个节骨眼上回来,用心险恶!她敢于冒这样的风险,表明她是要破釜沉舟,和国王拚个鱼死网破了!”波迪诺斯一听说克莉奥佩特拉回来,恨得咬牙切齿,“国王陛下,我们出动军队,全城戒严,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抓住,这回决不能再让她溜了。”

阿基拉斯却摇头反对。克莉奥佩特拉从他的眼皮底下进了城,并且能进到凯撒的住处,对于他来说已是一个绝妙的讽刺。他一听到消息鼻子都气歪了,当时就下令把看守凯撒住处的埃及士兵全杀了。现在,他已冷静下来,“如今已是今非昔比!抓住克莉奥佩特拉谈何容易?你敢领兵去凯撒驻地吗?她克莉奥佩特拉在凯撒身边,比在天上还稳当呢!”

“你那么害怕凯撒?他身边不就带着几千号人吗?我们多出兵马,先礼后兵,看他凯撒敢不交人?”波迪诺斯被阿基拉斯抢白了一下,紫红着脸说。

大学者特奥德特斯分析道:“现在就怕凯撒倒向克莉奥佩特拉一边,他要是帮助克莉奥佩特拉。我们不但从他那里要不了人,还会惹出麻烦!”

“大不了就杀进去,我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看凯撒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连国王陛下他都不放在眼里,我真想拧下他的脑袋!”波迪诺斯瞪圆了小眼睛,挥挥拳头。

阿基拉斯看了他一眼,显示出不屑的神情,转脸对托勒密十三世说:

“国王陛下,克莉奥佩特拉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独闯凯撒王宫!看情形,她的确是向凯撒求助的。我们现在不知道凯撒的态度,不能轻易采取行动。凯撒身边人虽少,但他的身后矗立着罗马,一旦闹起纷争,罗马人就会拥进埃及,我们实在难以招架,不管罗马人自己在国内怎么斗,只要有了外事纠纷,他们会一拥而上的。我们杀死庞培不就是个教训?我们不妨屏声静气,观察形势,以便见机行事。”

大家听了阿基拉斯的话,都觉十分在理。不打吧,这口气实在咽不下;打吧,显然打不过罗马人。那凯撒的几千人占领着亚历山大的一处王宫。就如同一根楔子钉在他们的心上,谁也没有办法把这根楔子拔掉,只好眼睁睁看着他金屋藏娇。

这时,托勒密十三世却发了话:

“各位大臣,我实在弄不明白,我送了那么多金银珠宝给凯撒。都没让他开心,克莉奥佩特拉只身一个人进入凯撒的住处,什么都没送,凯撒怎么就那么看重她?难道我埃及国王还比不上一个落魄王后吗?”他那幼稚的脸上满是疑问。

下面的人谁也没想到国王会问这样的话。看着他那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瘦弱身材,他们不禁有点好笑:国王陛下对男女之事还知之甚少呢!但谁也不好说什么。而粗心的波迪诺斯却答话了:

“嘿,国王陛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把她自己送给凯撒了,这比什么都宝贵!”

少年国王听了此话,脸倏地红了。众大臣看着冒失的波迪诺斯,不禁面面相觑。

凯撒早已决定帮助克莉奥佩特拉恢复王后的权力。他选了一个睛朗的天气。在自己下榻的王宫大厅摆上酒宴,便派人去请托勒密十三世。他把大厅作了重新布置,四周摆满珍贵的珠玉、陶瓷。金银的花瓶里插着盛开的波斯玫瑰。四壁挂着鲜艳夺目的壁画,地面铺着名贵的阿拉伯地毯。罗马士兵挨次立正,目不邪视。护卫着内宫,一派华美威严的气氛。大厅的矮榻上,早已备好上等的美酒,时令水果、点心,烤全羊油光滑亮,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音乐声飘忽柔美,舞女扭动着丰满的腰肢在翩翩起舞。主宾不断的寒喧和优雅的笑声不时响起,觥筹交错之中洋溢着一种欢乐的气氛。看看时辰已到。凯撒一拍手掌,歌舞应声而停,所有的人也停止了交谈。只见从凯撒身后的正门走来了盛装的克莉奥佩特拉,她身着一套黄金色缎子衣袍,满面春风,款款而来,轻轻坐到了凯撒的身旁,托勒密十三世和他的随臣们惊呆了。

这时,凯撒彬彬有礼,面带微笑开口道:“诸位,我今天请大家来,是想成全一件好事。我凯撒天生向善,不忍心看到埃及王后克莉奥佩特拉七世四处流浪,有家难回,更不想看到埃及国王和王后这对恩爱夫妻,同父姐弟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请大家看在我凯撒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让王后回到王宫。继续做埃及的王后吧!”

谁也没想到威风凛凛,驰骋沙场的凯撒还会有这么一招,开门见山,话语中又满含感情。托勒密十三世君臣不知如何应答。凯撒继续说:

“我来到亚历山大,走在埃及的土地上,深深感受到了这里的富庶、美丽,我陶醉在海光山色之中,决不愿这里再兴刀兵。我也听到一些关于国王和王后不睦的传言。但是,请诸位仔细看看,坐在我身旁的王后,她那么温柔善良,诚实仁厚,会聚众叛国吗?诸位又忍心让这样温厚的丽人受苦受难吗?”说到这里,他把目光投向了国王。“何况,国王陛下,她是你的姐姐,你的妻子啊!她的血管里,流动的也是你父王托勒密十二世的鲜血,也是你们托勒密王朝的传人,是你父王嘱吩下来的王后,她的王冠上也寄托着埃及人的希望。据你的臣民反映。克莉奥佩特拉王后贤能、慈爱、精明强干,并没有辜负你父王的希望和重托,全埃及人都看到了她为国的辛劳。人人都想沐浴在这位王后爱的光华里……”

凯撒充分施展了自己的演说才能。他深沉,宏亮的声音如行云流水般在大厅里回荡。人们都体会到言语有情有理,却也暗含着威吓。

“可是,她曾经要暗害国王——”托勒密十三世的随从臣子们纷纷叫着,对克莉奥佩特拉瞪着愤恨的眼睛,他们不敢回答凯撒的问话,对他们的宿敌却敢于兴师问罪。

克莉奥佩特拉想说什么,凯撒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继续说道:

“我不相信,她的那双纤纤玉手会拿得起锋利的刀剑?她连踩死一只蚂蚁的胆量也没有,还会有杀夫窃国的狠心?在我看来,这只是有人居中挑拨,图谋不轨,企图嫁祸无辜的王后。国王陛下,你尚年轻,不要成为别人手中的炮筒,做出仇者、亲者痛的事啊!”

波迪诺斯涨红了脸,想起来辩驳,被阿基拉斯止住了。

少年国王扭头瞧瞧身边的众臣,似乎是想验证一下谁是凯撒所说的挑拨离间之人。在他的目光里,大臣们看到了一种明显的软弱、无奈。

“大家听我良言相劝,双方各罢刀兵。为了你们的埃及王国,为了你们善良的民众,携起手来,共同治国安邦吧!”凯撒说到这里,环顾四周。忽然,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声音也一下子严厉起来:

“实话说,克莉奥佩特拉王后已经成为我们罗马的朋友。谁反对她,也就是反对我们罗马,我希望埃及和罗马世代交好,希望埃及永远和平、富裕,只要大家听我的建议,我保证帮助埃及重现光明。我凯撒是一个重义气、讲仁德的人,希望大家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否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凯撒的话软硬兼施,暗含杀机,使托勒密等人颤不安。大家看看周围的罗马士兵,士兵们一个个神情庄重,刀剑在手。阿基拉斯等人都看出了凯撒的阴谋,只好纷纷给他们的小国王递眼色,暗示他赶快乘机下台阶,答应凯撒的劝说。托勒密十三世一身是汗,他也觉察到了气氛的凝重。大学士特奥德特斯忙清了清嗓子,提醒似地说:

“承蒙大帅仁德,为了我们王国的前途和民众的幸福,我们的国王陛下愿听大帅的劝告。以前的事就此罢了,大家都不许再提!克莉奥佩特拉七世还是我们埃及的王后……”

国王托勒密醒悟似地连声附和;“听将军的,听将军的——”

“这就好了!”凯撒瞥了一眼克莉奥佩特拉,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好!来,端起酒杯,庆贺国王和王后陛下和好如初!”

众人一同举起了杯子,凯撒和克莉奥佩特拉满面红光,托勒密君臣一行人却象霜打的树叶一般,无精打彩。

克莉奥佩特拉终于又成为埃及的王后,再次回到她日思夜想的埃及王宫。

埃及王宫坐落在海岸的山丘高处,三面环海,如同处身大海的怀抱。浩瀚的地中海的暖风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抚摸着这里的草丛、花木、雕饰、海水倒映之中,王宫巍峨的建筑折射着五颜六色的海光,更显得灿烂多姿。晴朗的日子,王宫一派浩气,富丽堂煌;烟雨迷的季节,王宫一片缥缈,如诗如画。当初,亚历山大大帝定都在这个海滨城市,由他亲手设计,花费了巨大的人力和财力才造起了这座辉煌的宫殿。以后,历代王朝的每一位君王都在它的基础上进行了修缮和大肆的扩建。那些漂过地中海,祖籍希腊的国王,沐浴过缪斯的甘霖,兼具巴喀斯的禀赋,一个个都是杰出的艺术家,象古埃及的众多法老一样,对建筑艺术如醉如痴。他们宏大的魄力和丰富的想象使这座王宫更加高雅和恢宏。现在,王宫已经不仅仅是一座宫殿。它已发展成为一座结构精美,风格优雅的繁华城市,典雅的造型,优美的线条,恢宏的气势,神秘高古的气氛和光怪陆离的色彩完美地融合为一体,展现了东西方艺术的结晶,折射出人类智慧的光华。

凯撒来到克莉奥佩特拉的后宫,立即被这精妙绝伦的布置惊呆了。克莉奥佩特拉的贴身女仆查米恩说,那一切是托勒密十二世在世时为他的宝贝女儿精心布置的。老国王爱女心切,似乎先知般地预测到了克莉奥佩特拉的未来,于是,他想给他的掌上明珠,他的全部希望所在提一个适合的生活空间。查米恩说,老国王有着突出的艺术家天赋。他热爱一切美好杰出的东西,他的长笛可以吹出百灵鸟的鸣叫,尼罗河的春潮和棕榈树叶瑟瑟的响声。同样的,他对柔和、完美线条的感受能力,也并不亚于对和谐悦耳的声音的感受能力。老国王倾其才智,用了最完美的艺术杰作来装饰女儿的住所。克莉奥佩特拉的王宫中,随处可见人类文明的精美作品;来自希腊罗马的,来自东方古国的,来自非洲沙漠的……分枝烛台精雕细刻,高背座椅挺拔、典雅;天花板流畅、洁净,装饰着镶金附银的非洲象牙;精致的香炉点缀着星星般的东方宝石,散发着异香的烟柱袅袅上升;巨大的地毯,色彩明丽,花纹变幻莫测,显示着波斯人经天纬地的才情……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变幻多姿的造型,无一不是艳丽华美的色彩。这一切,为女主人增添了无穷的生活情趣,培养了她的艺术灵性和美的情操。查米恩又把凯撒带到大花园里,他看到那花园一眼望不到尽头,直通到海边,柔和的海风轻轻吹进来,使空气中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花园里,彩色大理石铺成了长长的石阶,连着星罗棋布的一块块草坪;从尼罗河引来的一汪汪泉水,晶莹碧透。在草坪上潺潺流淌,唱着欢快的恋歌。草坪上,到处种植着温带和热带的植物、花草,靠着尼罗河泉水的灌溉、滋养,它们长得异常茁壮,无花果,棕榈树枝繁叶茂,长春藤无止无尽地攀援在栅栏架上,丁香花星星般稠密,波斯菊散发着玫瑰般的芬芳,把克莉奥佩特拉的住处,包围在绿荫和浓香之中。

克莉奥佩特拉就在自己温馨的闺房里一次又一次接待凯撒。凯撒每一次来之前,她都精心打扮。她泡在大木桶里,让的热雾肆无忌惮地摩挲自己的俏脸,直到青春的胴体异常柔软,手指脚趾变得雪白为止。她的两个贴身小女仆轮流为她搓身、捶背,帮她冲去一身的汗味和倦怠。之后,她赤裸着身子。坐到乌檀木的梳妆台前,对着巨大的椭圆形铜镜,让伊丝拉为她梳理秀发,精心化妆。女仆高妙的化妆技巧每一次都让她的主人容光焕发,每一次都象在创造一个新的形象,让克莉奥佩特拉的老情人惊羡不已,激动万分。克莉奥佩特拉的发式时时变化、或盘、或编、或绕、或散发披肩……无不仪态万方,她的衣服从不相同,就连她裹在玉体上的薄纱也都天天变化色彩,粉红的令凯撒柔情似水,大红的令凯撒情欲炽热,浅绿的让凯撒感到一片清凉,鹅黄的使凯撒倍觉温馨,洁白的让凯撒感到圣洁清纯。凯撒每一次透过透明的丝纱欣赏克莉奥佩特拉的胴体时,都会产生一种朦胧、缥缈,如痴如醉的感觉。克莉奥佩特拉的卧房,天天用名贵的东方艾香熏沐,独特的幽香散发开来,卧房处很远处就能嗅到。从她身上、发间散发出的幽幽体香,让凯撒感到精神亢奋,心旷神怡。每一次见克莉奥佩特拉、凯撒都象从一个新角度在观赏一幅美妙动人的画。这画让他可触摸、可抚弄、可细吻、可拥抱,伴他度过销魂的长夜,迎来明丽的早晨,让他感到黄昏的人生焕发了灿烂的光彩,他把全部的激情寄寓到了克莉奥佩特拉的身上。

而克莉奥佩特拉就在一次次的偷情中,倍尝了等待的焦渴,狂吻的动情和高潮的迷醉。这个强有力的男人激发了她的全部生命力,再一次塑造了她这个女人的身心,让她感到生命的珍贵和爱情的奇特力量,春情使这个二十一岁的王后越发光华照人。浑身充满了迷人的魅力。在尽情享受男女约会的欢愉的同时,克莉奥佩特拉也在私下里积极组织力量,网罗人士。过去的几年,让她产生了一个深切的体会,她必须全面控制国王的权力,才能保持长久的幸福,才能保证自己能参与治国安邦。目前,凯撒的热情支持着他信守诺言来扶持自己,但一旦倒了凯撒这棵大树,她照样会成为流浪者。谁知道凯撒的热情究竟能支持多久呢?谁又能肯定凯撒在埃及能呆多久呢?这个罗马的英雄,他是怎么看待她这个埃及王后的所作所为的?这些疑问时时在克莉奥佩特拉的脑际闪现,令她茫然无措。国王和他的大臣们现在尽管表面上对她温和,但她知道他们的内心依然耿耿于怀。这一点,她从他们那时时戒备的眼神可以看出来。她和国王之间,虽然有眼前的联合,但终究是合不到一起的。这正如一个有了裂缝的鸡蛋、愈想弥补裂缝会愈大。所有这一切都说明,必须靠自己的努力奋斗。在自己羽毛未丰的时候,她还得攀附着凯撒这棵大树。这颗大树在国王和他的大臣向她飞来明枪暗箭时,可以作她遮挡身体的绝好盾牌。

克莉奥佩特拉已不是几年前的王后了。磨难、艰辛和屈辱磨炼了她的意志,培养了她超乎寻常的成熟和果敢。克莉奥佩特拉甚至时常想象着她当上女王以后的情形……

有一天晚上,克莉奥佩特拉和查米恩谈心到深夜。她信任查米恩,作为她的朋友和贴身女仆,查米恩忠诚、细心、聪明、果敢,她的话语经常闪烁着智慧的火花,连她这个王后也钦佩不已。她向查米恩叙述了老阿波罗多罗斯关于她的星相的故事,并指给查米恩看那颗星的方位。查米恩听了她的陈述默默无语、许久、才十分慎重地说:

“亲爱的王后,我并不相信星相说。但是,我对您的未来有一个清晰的预感,您会成为埃及的独尊女王的。要迎来这一天,您必须牢牢抓住眼前这个机会,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所说的‘机会’是指凯撒吗?”克莉奥佩特拉问。

“是指凯撒。王后陛下,我看得出来您是在利用凯撒,而他可是对您动了真情的。您长期待在宫中,可不知道外面的世情。男人们到了晚年要是产生了恋情就会象喝了百年陈酒一样沉醉其中,跟青年人的恋爱象火截然不同。火一遇点风雨就会熄灭,因为饮了陈酒而醉会长醉不醒。凯撒已经喝了您的美酒陈酿了,您为何不充分利用他的沉醉来帮助您实现您的那个伟大夙愿呢?”

“噢,查米恩,我忠实的朋友,我不知道凯撒会怎么看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助我。你知道,他可是有‘万妇之夫’之称的呀!”

“哦,我亲爱的王后,一个男人如果动了真情,他就会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变成一个幼稚的孩子,甚至会变成一条温顺听话的小狗。他会甘心情愿地为他的心爱女人做一切事情而无怨无悔,会象个大傻瓜似地把一切奉献给他的女人,甚至牺牲他的宝贵生命。如果您真的让凯撒迷醉了,他也不会例外。”

“查米恩,你还是个姑娘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克莉奥佩特拉不解地问。

“王后,我有许多贵族小姐和太太作朋友,她们对男女之道可有研究呢!”查米恩调皮地笑了。

似乎是受到了查米恩的启发,第二天,克莉奥佩特拉在黄昏时光等来了凯撒之后,显得特别主动。她用蛇一样柔软的身体紧紧地缠饶在凯撒的胸前,伏在他的耳边诉说着几天来她的相思:“哦,亲爱的,没有你在身边我彻夜难眠。”

——她故意把平时的称呼“您”换成了“你”,以显她和凯撒感情的亲近。凯撒一听,他立即就微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由自主地把她搂紧了。

“我多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行吗?我的生命之神?”她吻着他的耳朵窝儿,问道。

凯撒轻轻地抚摸着她那褐色缎子一般的长发,也对她耳语说:“我的小宝贝!我何尝不想这样?可你是埃及王后啊!你的丈夫是托勒密国王。”

“别提什么国王了”,她听了凯撒的话马上就佯装生气地娇声说,“是你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妇人的,你也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男人,我只要你,我只要英雄凯撒!”她的娇嗔里充满了诱惑力。

“我的小宝贝,我的小心肝,是真的吗?我这么老了还能使你产生爱情吗?”凯撒几乎迷醉了,他捧着克莉奥佩特拉的脸儿说。

“我的英雄,你的年岁是大了点,可是你的青春不老,你的激情不老……”

听到这里,凯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开始疯狂地吻着克莉奥佩特拉那香软的全身。

凯撒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他要永远占有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不管要他做什么。“啊,有了这样的绝妙女人我还要什么呢?……”

克莉奥佩特拉和凯撒的风流韵事开始在亚历山大风传。托勒密十三世听了,恼羞成怒。他已是十四岁的少年,有了自尊感和国王的崇高感。克莉奥佩特拉虽然和他不和,可毕竟是他的妻子,是埃及王国的王后,就在他托勒密国王的眼皮底下,王后干着偷情卖笑的丑事,他能接受得了吗?小国王每每想象着王后投身凯撒怀抱的情景就直觉得恶心,这时,他就要对着地中海狂喊:“罗马恶贼,我要和你不共戴天!”王宫里那些来自罗马的用具和艺术品,成了他想象中的仇人,这个仇人占了他的国都,抢了他的妻子,掠走了他的财物,拿走了他的尊严。让他恨之入骨。他拚命地踢呀、打呀。花瓶碎了,金银器被砸扁了,地毯被剪成了碎片,壁画被烧了。所有的发泄依然不能解恨,他要采取断然的措施,让凯撒和克莉奥佩特拉从亚历山大永远消失。“淫妇,厚颜无耻!借着奸夫的势力来反对我,真是无耻至极!这是地地道道的投敌叛国!”——他神经质似地反复咒骂着。

托勒密十三世召来了亲信大臣,发泄自己的愤,传授他的新旨意。他已实在忍无可忍,可恶的人已将污秽泼在了他的脸上,他要为男子汉的尊严和埃及王室的荣誉拚死搏一次。君臣相聚一堂,群情激愤,气势汹汹。

“各位爱臣,现在已经到了一个特殊的时刻了,我们必须摆脱眼前的尴尬处境,消除奇耻大辱!”托勒密十三世出语就带着火气,跟平日的软弱截然不同。大家看到他们的国王脸上因为羞愤显得红一块白一块,象变了形似的。“我作为埃及的国王,身上流淌着托勒密王族高贵的鲜血,岂能容忍罗马人玷污祖先的英名,玷污王宫的贞节?”

众大臣从未见过他们的少年国王这样气宇轩昂,英气勃勃,铿锵有力的话语显示了他内心欲有作为的倾向,不禁一阵惊喜。

一来,他们对小国王的软弱无能早已不满。照这样对罗马人卑躬屈膝下去,他们就是有满腔的报国之心也白搭,国王的腰挺不起来,他们再使劲也没用。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他们都要成为罗马人的走狗或阶下囚。二来,上次在凯撒的酒宴上,凯撒的挑拨离间之词着实让他们全部的随臣都十分气恼。他那言下之意是说他们这些大臣挑拨国王和王后的关系,是国王和王后失和的幕后指挥。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再加上小国王没一点心眼儿,当时还真的向他们投来了怀疑的眼光。他们恨透了凯撒,这个狡猾的罗马人。现在连小国王也对他动了火,他们怎能不拍手称快。还有一点,他们十分清楚如果凯撒支持的王后同国王执政下去,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克莉奥佩特拉早已把他们这一群人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如果把凯撒打出了埃及,克莉奥佩特拉就算完了。所以,他们为小国王的义愤而高兴。

波迪诺斯是最恨凯撒的一个。他清楚地看到,王后和国王的重新联合执政,遭受打击的首先是他。克莉奥佩特拉绝不会轻饶他,他也休想再左右国王了,随着王后羽翼的渐渐丰满和国王的渐晓国事,自已会象漏了水的皮囊一样渐渐瘪下去。所以,打从凯撒的宴会厅回来,波迪诺斯便陷入无限的焦躁,愤恨和不安之中。对于凯撒,他是又气又怕。恨得咬牙切齿。倘若没有他的支持,克莉奥佩特拉能再回埃及王宫吗?凯撒是他的克星,只有除了这个克星,他波迪诺斯才能重见天光。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用强硬的办法跟他对着干?不行!波迪诺斯一想到凯撒严厉的面孔和他那帮狰狞的士兵,他就腿脚发软。直接对抗起来,那位几乎征服了世界的罗马将军恐怕不等他动手,就把他的脖子拧断了。然而,他必须保住自己的地位,实现自己心目中不可告人的理想!

“各位爱臣,你们都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小国王的焦急寻问把波迪诺斯从沉思中唤醒,他抬头看了看他的小国王,是一副气乎乎的模样。“连老婆也让人抢去了,可怜的小少年终于承受不住了!”他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他觉得小国王耳根太软,听是听自己的话,但不能完全照样坚持到底。然而,他站出来时却说出的是另外一种话:

“亲爱的国王,不说别的,仅这夺妻之恨是哪个男人都要报复的!至于克莉奥佩特拉,她通敌卖国,恬不知耻,这种人哪里配做我们的王后?简直就是在羞侮我们的托勒密王朝,多少代王族的脸都让她丢尽了!别说国王陛下您生气发怒,连我们出门都觉得头抬不起来了。”

波迪诺斯想把小国王心头的火焰挑得旺旺的;燃成熊熊大火,烧死他的敌人。众人也一齐附和着:

“陛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要为陛下出这口恶气!”

“国王啊,不能再由着凯撒胡来了!要知道您是站在自己的国土上,这里是您的王国!”

“再不对他动手,国王,说不定哪一天我们都惨死他的手里。有那个女人在身边,那罗马人什么干不出来!”

……

波迪诺斯向前迈了一步,大声说:“国王陛下,请让我们向全国发布通令,动员起全埃及的力量,把那个恶魔凯撒赶出埃及!”

“是的,各位爱臣,即使把他剁成肉泥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托勒密十三世咬着牙说。

“那就动手吧,国王陛下!”下面齐声请求着。

特奥德特斯抢前一步,举起手来:“各位先生听我说几句,我们可以武力采取行动,冲进王宫,将凯撒和他的几千士兵杀得一个不留。可是,诸位要明白,这不是最终的胜利。凯撒死了,还有罗马。罗马人会为他们的英勇士兵复仇,他们会在地中海掀起遮天蔽日的狂涛,直到把我们埃及冲垮。”

“嗨,大学士,收起你的那一套吧”。阿基拉斯立即反驳道,“我们的力量跟罗马相比,确有悬殊,但这不是我们退缩自守的理由!敌人已经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面,我们还一味地跪着求饶,这能免遭杀戮吗?我看,我们就同敌人拚个你死我活!”

“我的大将军,我们可以组织起庞大的力量拚个鱼死网破,但为什么我们不能巧妙地既剪破鱼网又不死鱼呢?我们可以考虑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成功。”特奥德特斯坚持说。

波迪诺斯一听,急忙探问:“照大学士的意思,我们怎么才能办到呢?”

“我们不使用武力,凯撒会自动退出埃及吗?”阿斯拉斯反问道。

特奥德特斯依然慢斯条理:“先生们,凯撒确实是个强敌,可是,凯撒也有虚弱的地方。诸位想想,凯撒为什么从亚平宁半岛来到我们富庶的埃及?还不是为了追击他的仇敌庞培吗?庞培是死了,庞培的余党还没有完全被剿灭。意大利到处留有庞培复仇的种子,无论是罗马的元老院,还是山乡僻野,浩海孤岛,都有当年追随庞培的人。还有那些瘾蔽的凯撒的敌对者呢?他们也许正磨刀霍霍,在等待着凯撒一踏上故土,就将他宣布为人民公敌呢!我们如果不发动战争,也就不会挑起罗马和埃及的争端,罗马人也就不会视埃及人为敌人。但是,我们可以想想办法把凯撒干掉。干掉了凯撒,这里的罗马士兵失去龙头,成了一盘散沙,罗马反凯撒的力量也会欢欣鼓舞,拍手称快,为我们把他们的政敌铲除掉而高兴。即使凯撒的死党想报仇,也很难左右住罗马国内的局势,顺利地达到目的。说不定,罗马会重新陷入内乱,哪里还有暇他顾?”

波迪诺斯眯起小眼睛,脸上笑开了花:“大学士真是高见!我们想办法干掉凯撒,形势就会骤然而变!”

“各位爱臣,庞培不是那样糊里糊涂死了吗?我们也让凯撒梦中升天!”小国王似乎来了十分的自信心,站起来说道。脸上洋溢着兴奋。有这么多大臣为他谋划,为他出力,让他着实高兴。

“凯撒一死,看她克莉奥佩特拉还逞什么能?”波迪诺斯跟着补充一句。

“国王陛下,有您的这道旨意,我们就能放手干了!”阿基拉斯说完这一句,就面向各位谋臣:“先生们,这就意味着,我们还要打一些局部的战争,并且,时刻准备着打一场更大的战争。这就决定着我们埃及王国的命运,甚至决定着世界的命运。从现在起,埃及进行总动员,我们打造战船,装备武器,训练士兵,让我们的战旗飘起来!”

“我们听从国王的旨意,给凯撒献上阿拉伯上等的美酒。让他在梦中升天!”最后,几个人进行阴谋策划,认同了大家都赞赏的对付凯撒的办法,在酒中下毒,让他魂归天神!

可是,怎样才能让凯撒毫无起疑就喝下毒酒呢?这个问题确实叫众人颇费了一阵脑筋。波迪诺斯不愧是制造阴谋计划的老手。他拿主意说:“我们以国王的名义差人去慰问罗马将军,这慰问品么,阿拉伯美洒最合适。”他把“慰问”一词故意说得很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凯撒的疑心,对凯撒来说,别人送礼都形迹可疑。同时,打着国王的旗号,就直接把小国王推到了凯撒的对立面,也好促使小国王痛下对付凯撒的决心。听了这个主张,都一致说“好!”

第二天上午,波迪诺斯选了四个宫中侍卫。这些人都是他平日精心挑选,蓄意安排在国王身边的死党。他们个个人高体壮、勇猛顽强,精通格斗之术,对他们的宦官长绝对忠心。波迪诺斯对他们面授机宜,令他们带上御酒前往凯撒的住处。

天气晴好,空中瓦蓝瓦蓝,微风轻拂,海面上波光荡漾;几只雪白的海鸥,在海天之间自由自在地飞翔,翅膀轻盈地滑动着,不时发出几声尖细的鸣叫。

凯撒今天非常高兴,一大早就起身了。早餐之后,他一个人来到房外,徜徉在碧草和绿萌之间,回味着昨夜克莉奥佩特拉销魂的奉献。看着眼前翻飞的鸟儿,凯撒觉得自己就是这大自然的精灵,拥有天地的光华和万物的风情。他真想伸出双臂,去拥抱这个属于自己的全世界!凯撒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在花园的浓荫下,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快到晌午时,他的一个卫兵轻轻走到他的软凉榻前:

“报告将军,埃及国王的使者请求接见!”

凯撒感到疑惑:“哦?托勒密十三世的使者?来见我干什么?”

“他们说有人给他们国王进贡了几坛美酒,他们国王转送两坛给将军,现在正在大厅内候着您呢!”卫兵毕恭毕敬地回答。

“唔,我去看看!”凯撒跟着士兵,踱到大厅内。

波迪诺斯的心腹早已恭恭敬敬地静等着凯撒。他们眼中的罗马将军,魁梧、沉稳、勇毅,目光象两把刀,透露出令人心悸的震慑力。凯撒打量了四人好久,一言不发,慢慢坐到自己的高背座椅上:

“托勒密国王的使者吗?上我这儿来有何贵干?”

那四人一听凯撒问话。赶紧叉手回答:“报告将军,我们奉国王托勒密十三世的命令,给您送来这玫瑰美酒,感谢将军从中说合,使国王和王后重归于好!”

“哦!”凯撒听言笑了,这太有戏剧意味。他占有这国王的女人,国王还来感谢他!他眼前浮现出托勒密十三世的瘦弱形象。“他还未成个真正的男人呢,”怪不得克莉奥佩特拉对他没有丝毫的妻子之情。他想起克莉奥佩特拉在床上给他讲的一句情话:“国王怎能跟你比,仅仅一次,你就叫我终身难忘了!”一种占有欲的满足感不由叫他眉开眼笑:“你们的国王还知道感谢我?那我就收下了。”

说完,他低下头打量地上放着的两只瓷坛。它们个头不大,外表呈深褐色,却极其细致精美,雕着美丽的花纹,图案是鱼儿在莲叶丛中游动,古朴凝重,充满力感,好一个古色古香的酒坛!凯撒生平爱酒,但他更爱精美的艺术品,他对造型、线条、色彩的感受能力甚至超过了许多艺术家。他被这两只坛子吸引住了:“卫兵,给我拿过来看看!”

“不,将军,这种精美的艺术品不能让士兵随便拿动!”一个埃及人连忙阻止。

凯撒本来并不在意,经这埃及士兵一说,他那罗马人的狂傲劲一下就上来了:“什么?不让罗马士兵拿动?”他一字一字地重复道,“我们罗马人是朱庇特的宠儿,我的士兵是罗马的骄傲,他们是世界上最勇敢,最文明的人,怎么不能拿这坛子?难道说就只是你们埃及野人才配拿这坛子吗?——卫兵,给我拿过来!”

凯撒的卫兵唯命是从,骄傲地走过去搬酒坛。四个埃及人急得只瞪眼。

只见那罗马卫兵用手摩挲了一下酒坛,轻轻抱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走到凯撒面前,就一头栽倒在地,酒坛“叭”地一声掉落在大厅地面上,砸了个稀巴烂。酒水淌了一地毯,醇香扑鼻。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波迪诺斯担心凯撒疑心酒汁,并没有在酒中下毒。他叫人在宫中找了这对精美的坛子装上美酒,令王宫的御医把剧毒药水涂在坛上,人碰到上面,就会见血封喉。那四个士兵送来时,外面裹了两层红绸子,一到凯撒住处,就把绸布拿掉了盖在上面。波迪诺斯知道,喜爱艺术品的凯撒即使不喝酒,也会十分欣赏那酒坛的,只要凯撒用手摸坛子,就会沾上毒汁,再用这手拿食品、用餐,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中毒身亡。不想那个罗马卫兵食指上有个小小的伤口,他搬坛子之前,出于好奇,摸了摸坛上的花纹,剧毒立即沾到了那伤口上,没走三步便倒地身亡了。

凯撒见状,大吃一惊。他敏锐地感到事出有因,再看那四个埃及人,显得十分紧张。似有动作状,他连忙大声喝叱:“大胆狂徒,竟敢冒充使者,来人,给我都拿下!”

四个埃及人见事情败露,抽出暗藏的短剑往上就闯,企图刺杀凯撒,早被闻声拥上来的罗马卫兵团团围住。罗马人的长剑剑光闪闪,盾牌齐刷刷环绕,如同铁桶一般。四个埃及人看看逃脱无望,纷纷自刎,倒地而亡。

凯撒看到倒地的卫兵,嘴、眼、耳、鼻流出了紫黑的血水,皮肤青紫,早已气绝身亡。凯撒不禁一身冷汗冒出,连忙命人查验尸体和酒水。罗马的军医看来看去,只知道卫兵是中毒而死,就是弄不清中了什么毒,又是怎样中毒的。凯撒怒气冲天,吩咐士兵:“来啊,随我去见埃及国王,让托勒密来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随即,大队的罗马士兵盔甲整齐、刀枪并举,跟着主帅气势汹汹地找托勒密十三世来了。国王的密探严密监视着凯撒室内动静,一见情况不妙,早飞奔报告了埃及君臣。托勒密十三世见阴谋败露,又急又气,呆在自己的宫殿里愁眉不展,团团直转。波迪诺斯心里暗骂:“罗马老贼,便宜你了!”猛抬头,就见凯撒大步流星,推开了一个个宫廷卫士直奔过来,他满脸乌青,身后的罗马士兵如临大敌,瞪圆了眼睛,迅速占据了各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