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书瑶进宫前就是轻烟贴身伺候的,安府的人对轻烟还算照顾。如今她们有机会入宫看望安书瑶,不难理解轻烟如此欣喜。
“母亲和嫂嫂进宫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安书瑶一边埋怨,一边起身更衣,又让云芍端来水净面。宫外的人不能随便进宫,看样子是皇帝让她们来的。
轻烟笑道:“是老夫人不让奴婢喊醒娘娘的。不过娘娘放心,奴婢还记得老夫人爱喝什么茶、爱吃什么点心,已经命小厨房做好送过去了,老夫人还夸奴婢机灵呢。”
“不错,等一下去库房领赏。”安书瑶笑着点头。确认收拾妥当后,让轻烟请两人进殿。
安夫人和少夫人进了殿没有没有乱瞅乱看,言行举止十分拘束。两人正要给安书瑶行礼,安书瑶连忙伸手拦下:“母亲和嫂嫂不必多礼,我虽进了宫,也是安家的小辈,一家人切莫如此生分才是。”
云芍把清心阁的门关上了,殿内只留下轻烟一人伺候。安夫人终于放松了些,拉住安书瑶的手,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娘娘变了,不似以前那般跳脱任性了,不过这样也好,宫里的路,终究只能娘娘自己走。如今娘娘有了公主,我们也可以放心些。”
安书瑶心底发酸。一个母亲,在这等级森严的宫廷,对自己的女儿只能以“娘娘”相称,何等讽刺,何等心酸。
虽然原来的安书瑶已经死了,但此刻安书瑶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现代的母亲,不知道穿越来这么久,另外那边怎么样了,父母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念自己?想着想着,眼眶也变红了。
少夫人连忙给安夫人和安书瑶递上帕子擦眼泪,又轻声安慰道:“婆母,娘娘还在坐月子,不宜太过伤心。况且公主平安出世,皇上特恩准你我入宫看望娘娘,这本是高兴的事,您怎么还掉眼泪了?”
安夫人一听此话,连忙擦掉眼泪,握着安书瑶的手道:“没错没错,我真是糊涂,怎么能让娘娘哭呢?月子里落下的病根,一辈子都治不好,娘娘快把眼泪擦了,咱们说点高兴的事。”
安书瑶细细打量这个“嫂嫂”,不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合乎规制,十分得体,虽然说话温言细语,但不难看出是个有主见、有智慧的人,至少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很上得了台面。
迄今为止,安书瑶不得不承认,以前的自己有些看低了古代女人,总觉得她们太过死板,只能依附男人而活,没有自我。但穿越来这么久,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安书瑶渐渐扭转了看法。这些女人虽然从小被灌输了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的观念,但依然能在男人的后院活出自己的精彩。落后观念只能束缚她们的思想,却不能阻止她们在某些领域取得耀眼的成就。这样的女人,就算放到现代,也是万人追捧的对象。
安夫人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安书瑶小时候的趣事,安书瑶也不打断,只微笑着倾听,时不时递上茶水。
正阳宫。
玉茶对皇后道:“娘娘,皇上召了安夫人和安少夫人入宫,如今已到清心阁了。”
皇后拿着银针的手一顿,复又继续飞针走线,头也不抬:“这段时间事务繁多,再加上宸昭仪早产,才耽误了时间。算算日子,早该来了。”
毕竟明贵妃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就和母亲见面了。
玉茶没有说话,皇后又道:“去库房取一份上等血燕,给安夫人送去。听说安少夫人嫁入安家还不到两年,新婚燕尔,就赏她一副金织簇花头面吧。”
玉茶恭敬地退了出去,皇后却没有心情继续手中的刺绣了,目光飘忽,不知看向何处。
后宫嫔妃的家眷入宫,皇上竟越过自己,直接吩咐内务府安排了,这究竟是何意?难道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
皇后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后又觉得不可能。如果那些事真的败露了,恐怕宣政殿那边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安书瑶听说皇后送来东西,淡淡一笑,对玉茶道:“嫔妾替母亲和嫂嫂谢过皇后娘娘,娘娘宫务繁忙,本不必记挂这等小事。”
玉茶客气两句便离开了,不再打扰安书瑶与家人团聚。如今清心阁势大,宸昭仪只生个女儿便得如此盛宠,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造化,便是玉茶身为正阳宫大宫女,也是不敢得罪的。
安夫人把皇后送来的东西交给安府的下人,对安书瑶道:“陈家被抄后,有不少人已经把目光转向江家了。护国将军府近日频频传出丑闻,听说将军夫人逼死了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姨娘,还纵容兄弟私放印钱,三房的长子在赌坊打死了人,闹得挺大,只是消息被压下来了,不过有心之人还是可以探知一二。”
安书瑶沉默。世家大族,谁家没有一大堆腌臜事?如今江家出现这样的势头,连安家都注意到了,想必别家不会不知。
看样子皇后在宫里的日子要难过了。
安夫人入宫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众人对安书瑶的羡慕嫉妒又多了几分。安书瑶一如既往,规规矩矩,没有恃宠而骄,早早便送了安夫人离开。
晚上,皇帝来了,见安书瑶心情不错,笑问:“爱妃见了家人,可高兴些?”
安书瑶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感动道:“宫里发生这么多事,皇上百忙之中还惦记着臣妾,臣妾真是……”
皇帝坐在床边,拥住安书瑶道:“你的事,朕向来放在心上,你是朕的爱妃,朕关心你是应该的。”
安书瑶点点头。奶娘抱着孩子进来,皇帝看着睡得正香的曦月公主,心情大好,对安书瑶道:“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曦月的洗三礼也没有来得及办。朕已命礼部准备满月宴了,等你出了月子,一块儿行册封礼。”
看样子的确是要大办一场。安书瑶面露喜悦,笑着点头,又见皇帝换上严肃的表情:“张太医已经把你早产的原因告诉朕了,你放心,此事朕亲自来查,定会给你和曦月一个交代。你如今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养身子,满月宴那天朕要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贵嫔。”
安书瑶猜测皇帝应该已经查出什么了,只是还不太方便公布。不管怎么说,曦月是他的女儿,想来他也不会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