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用筷子夹了一大筷子生菜,还有排骨,堆在幼禾碗里,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婆婆手中的筷子不断忙活着,给她夹这夹那,幼禾拦都拦不住。
“孕妇得多吃蔬菜,里面有维生素,幼禾,你听妈话,现在可不比别的时候,可不能再挑食了!”昆鹏妈边夹菜边盯着她吃,生怕她少吃一口。
婆婆总说自己挑食,哪是自己爱挑食啊,是她做的饭,实在太不合胃口了!
幼禾看看桌上的两个不锈钢大盆,再看看面前恐怖的一大碗饭,筷子停在空中,不知第一口该从哪里吃起。内心暗暗祈祷,今晚可得把这碗饭吃完,要不然又得被婆婆数落了。
真是难嚼啊,这白菜怎么都咬不断,筋连着筋,叶子还煮的特别老,土豆都化成了汤,想捞起完整的一块儿都难。
看着谢昆鹏一家香喷喷的吃着饭,一口接一口的,幼禾都怀疑跟他们吃的不是同一锅。她好想念母亲做的饭菜,那绿油油的小青菜,绿色的菜叶上,零星撒着一些白嫩的蒜片,吃一口满嘴飘香,又脆又嫩。
如果不是怀孕了身子不方便,幼禾肯定自己动手,虽然怎么都炒不出跟母亲一样的味道,但总好过吃这黑乎乎的一碗。幼禾坐着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吃吧,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吃完饭,谢昆鹏一家坐在电视机前,笑着聊天。幼禾心想,如果自己没有远嫁到北原,此刻肯定也是跟父母在一起聊天说笑。
谢昆鹏拿着杯子去饮水机那边接水,路过幼禾的身旁,他注意到妻子的脸孔和整个姿态上,有一种特殊表情,像是一种被压抑住的光辉。
“禾禾,你要喝水吗?我给你也接一杯?”他问。
“我不渴,不用了。”幼禾抬头看看谢昆鹏,转身回了卧室,仿佛客厅只属于他们一家三口。
谢昆鹏迟疑了一下,看着妻子离去的背影,犹豫不决地踌躇在原地,直到水杯里的水漫出来,他赶忙拿拖把擦地。
谢昆鹏穿好衣服,独自出了门。他走进电梯,下到负一层,谢昆鹏去到地下车库,熟练的启动汽车,双手扭动方向盘,驶出小区。
昆鹏妈察觉到儿子一声不吭就出了门,以为医院里出了什么事儿。
过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谢昆鹏回来了。
“这么晚了,是医院里有急事吗?要不要紧啊?”昆鹏妈飞奔到门口,给儿子递上拖鞋。
谢昆鹏一边换拖鞋一边说:“不是医院的事儿,我去给禾禾买了杯喝的。”
昆鹏妈这才看见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牛皮纸袋,袋子上写着三个字:烧仙草。她的眼睛时而望望儿子,时而望望昆鹏爸,仿佛在说,你看这儿媳妇,大晚上还支使咱儿子出门买东西。
谢昆鹏走进卧室,幼禾已经躺下,他满脸笑容,把那杯烧仙草拿在幼禾面前:“禾禾宝贝,你看这是什么?街上的门店好多都关了门,我开车绕了很远,终于给你买到一杯。”
幼禾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一把抱住谢昆鹏,露出一种显然可见的满意微笑,叹赏道:“哇!是烧仙草!老公,你太好了!”
昆鹏妈听着他们卧室里的动静,实在感到难受和不舒服,手指头狠狠的按在电视遥控器上,把电视声音开到很大,朝昆鹏爸抱怨:“人人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以前我还没觉得,快七十岁的人了,别说烧仙草,儿子连杯奶茶都没给我买过。”
昆鹏爸朝小两口的卧室瞥了两眼,声音低低的:“别生气了,明天我给你买。”
“我没生气,我能跟孩子们生气吗?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觉得这幼禾,有点不把咱儿子当人,你瞅瞅这都几点了,都快十二点了,还非得喝个什么烧仙草,明天他还得上班呢,我是心疼咱儿子。”
昆鹏爸停下剪指甲的手,在空中挥舞着,一副指挥者的姿态:“我们要时刻保持住舍得的风格,在舍得中,我们才能感觉到一切事物的快乐,你的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
昆鹏妈皱起眉头,嫌弃的两眼盯在丈夫身上:“你快拉倒吧,一辈子没跟你说到一起过,烦人!”
卧室里,幼禾手捧着烧仙草,有滋有味的喝着,带着微妙的笑容望着丈夫:“你妈为什么盛菜总喜欢用不锈钢大盆啊,那一大盆排骨大杂烩,看着都吓人,放到盘子里多好看,看起来还更有食欲。”
“盘子太小了,还是放盆儿里方便,盆儿大才吃得香。”
“香吗?不咸吗?黑乎乎的都是酱油。”
谢昆鹏从容地拿起一杯水,目不转睛的望着幼禾:“不咸呀,北方人做饭就喜欢放酱油,你们南方人那菜,青是青,白是白的,一看就寡淡,根本不下饭。”
幼禾笑了起来:“这杯烧仙草,是我这段时间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想喝再给你买。”谢昆鹏微微一笑,明显没明白她的深意,或者说根本没往别处想。
幼禾经常觉得自己能看透人,特别在爱情方面,刚恋爱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会嫁给谢昆鹏,当时还不敢相信,现在果然如此。她有一种直觉,自己肚子里怀着的,肯定是个女孩。
“鹏啊,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听了这话,谢昆鹏的脸上突然放起了光,浮上微笑:“都行,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幼禾咯咯地笑,抓起手机,点开了宫廷电视剧,歪着脑袋,靠在靠背上,怀抱着一个大大的零食盒子,边吃边看,那是一部看了好几遍的宫斗戏。她觉得生活幸福极了。
谢昆鹏伏在书房的桌子上,奋笔疾书,唰唰唰的写着病历,他不是经常把工作带回家里来,但对于一些比较棘手的病例,不得不仔细研究,哪怕是占用下班后的私人时间。
幼禾就喜欢这种有上进心的人,因为她没有。虽然是夫妻,但这两人的兴趣爱好完全不一样。幼禾从小到大,读书上学全靠父母的催骂,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买衣服。而谢昆鹏,从来不甘于屈居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