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澈和陆子羡有些意外的站起来:“铭安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握着珠子的苏铭安心里很难受:“原来我以为是阿音年幼失去双亲,长大后经历太多又失去了最疼爱她的阿姐才变成这样的,她从前眼睛里是有光的,也没有这么冷漠,现在我明白了,是师尊和父王将她变得如此冷漠,她是什么呢?是苏家的棋子,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最好的剑,该利用她时将她所有的软肋全部毁掉让她忘记她曾经也是快乐的,现在心疼了又想去弥补亏欠她的,父王,在您眼里,她是什么呢?苏家的家臣,您的妹妹?可是她现在变成这样一切根源都是因为苏家,她眼里没有光了变得冷漠,儿子现在跟她接触,都觉得阿音她冷漠的让儿子觉得陌生,这难道不是师尊和苏家的错吗?”
听完他的话苏锦澈沉默了,他反复的去想苏铭安的那番话,曾经他抱着年幼的范溪音时是高兴的,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美好的一切都给她,而如今造成这一切的也是苏家:“我承认是我错了,我没法反驳你的那些话。”
苏铭安很心疼范溪音他眼眶湿润眼泪在打转轻轻握了握珠子:“我只想要我的阿音回来重新做回那个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姑娘,这些东西属于她的,父王母妃在我年幼时找人为我算过一卦,说我今生会遇到一位驱散我寒霜的人她便是我此生挚爱相守之人,父王也知道这世间能驱散我寒霜的只有阿音一人,不管她现在愿不愿意,儿子只认她一人,只要她愿意儿子会为她奋不顾身,也只想娶她为妻,这个儿子怕是不能还给父王了,我要还给阿音她从前的记忆,她忘记的过往。”
“那你有想过后果吗?世子还年幼,只涂一时心疼,万一阿音她不想记起呢?又或许她记起之后该怎样面对二爷?这些世子都不考虑的吗?抛开别的不说,世子这样做就不自私了吗?她没有感情的。”陆子羡叫住了他。
浅笑一声的苏铭安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温文尔雅是让陆子羡最敬佩的:“阿音就像一张白纸,你教她好,她就好,她教她坏她就会变坏,她有感情会分辨是非对错,翼君对阿音有多少了解?觉得她就是没有心吗?她比我们都要重感情,她如果不想记起,这一次她就不会回来,她在找回她丢失的东西,我一直很自私只为自己和家人,可这一次,我想为阿音自私一次,舍弃这些换来她的记忆。”
苏锦澈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也不知道他这性子是随了谁,明明他和轻衣都是个不能忍的暴脾气偏偏生了个这么温柔的儿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父王不会阻止你。”
“是,儿子想清楚了,她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这些年是我不好,儿子一直在为苏家活着从未替自己活过一次,我努力的做好一个世子一个儿子,却连想要的人都失去了,是儿子太懦弱守不住想要的人,儿子认了,却不认命,总有一天儿子能为自己而活,父王,满心怨恨到底是什么感受呢?父王不知道,儿子不知道翼君也不知道,没有人能替阿音感同身受,更没有人能知道阿音的绝望,儿子在赎罪,苏家亏欠范家的,儿子想弥补回来,哪怕一点也好总不能亏欠的太多了,到死都是遗憾。”苏铭安行过礼微微抬眸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他转身离开走的毅然决然。
其实陆子羡很怕范溪音记起来那些事,因为有很多是关于苏铭安的,他怕她记起来之后会离开自己。
推开门的苏铭安很意外姜贺在,范溪音躺在床上睡的很不安稳:“你还没睡?”
姜贺微微点头示意,如果不是青颜那件事姜贺对苏铭安也算是很有好感,现在他只能做到客气:“她刚睡下,你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别打扰她了。”
坐到床边的苏铭安手中的蓝光在她额头轻轻一点捏碎了珠子,那些回忆化作蓝光飞进范溪音的额头,姜贺看的很惊讶:“这是?”
“她丢失的记忆,我给她找回来了,姜贺你也不知道吧,这么多年了,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是我错的离谱,我想趁着自己还有机会,把该说的都说了,该弥补赎罪的就做点什么来偿还吧,还未恭喜你登上帝位。”苏铭安看到那些记忆全部进入后才轻轻的为她盖好被子。
这样一说姜贺心里的芥蒂反而消散了他原本就不讨厌苏铭安甚至还挺有好感,因为他为人正直且脾气最好:“没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你不欠我什么的,这个你在哪儿找到的我的确不知道。”
苏铭安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是吗?你当然不会知道了,连我都不知道呢,我在父王那里抢来的,我偷听了他和翼君的谈话,发现了这颗珠子就抢来了,我想,阿音她很想记起来这些事。”
“你父王没有怪你吗?”姜贺有些诧异平时苏锦澈对他还算是很严苛的。
摇摇头的苏铭安起身坐到他对面拿起水壶给他倒上一杯水:“没有,因为造成这一切的是苏家,父王没理由责怪我,她醒来想起这些会怎样我不知道,或许会和师尊冰释前嫌,我希望阿音和师尊能够和好如初,你呢?”
姜贺没有回答喝了口茶:“这四海八荒最爱阿音的人是铭安,没有算计没有利用,也没有怀疑,与其让陆子羡跟她做夫妻,不如让铭安来吧?”
心里疑惑的苏铭安没有接他的话:“我尊重阿音的选择,也不会挑拨离间,无论她选择的是谁,我都能理解。”
“好啊,那就祝你心愿得偿。”姜贺站起身心中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外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苏铭安冷的裹紧了斗篷靠在床沿边,醒来的范溪音捂着脑袋头疼的坐起来一眼就看到寒霜在靠近他,整个屋子的火炉都被寒霜覆灭,瑟瑟发抖的苏铭安缩在床沿边脸上也浮现一层寒霜。
范溪音一愣连忙掀开被子赤脚下床抱住他驱散寒霜:“铭安。”
屋外的陆子羡本想进来不巧看见了,姜贺撑着伞站在远处,他是故意派人去告知陆子羡范溪音醒了,为的就是让他看见这些。
寒霜在渐渐退去,苏铭安的身体不见温暖冷的可怕,范溪音够着火炉拖过来点燃炉子里的炭火拽下被子包住他:“醒醒铭安,别睡睡着了就醒不来了,铭安。”
听到她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苏铭安脸色好看了一些:“阿音…..”
“是我,还冷吗?”范溪音的身体对他来说很温暖,甚至是滚烫炙热能够驱散寒霜这一点范溪音并不知道,她以为所有人都能够为他驱散寒霜。
但这一次不知是不是他昏睡的时间太长寒霜侵入身体,好半天才暖和一点,范溪音见他不太清醒闭上眼吻上他的唇,蓝光源源不断的进入他的身体,苏铭安缓缓睁开双眼错愕的看着她又猛的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她。
陆子羡捏紧拳头强忍着怒火,跌坐在地上的范溪音眼神里是着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次似乎你寒霜入体了…..”
彻底清醒的苏铭安懊悔自己不应该那么用力推她:“对不起,我刚才有点不太清醒,没摔疼你吧?”
爬起来的范溪音摇头笑笑,苏铭安注意到她眼里的光似乎回来了一些,她拍了拍衣服朝他伸出手,苏铭安被她拽了起来,范溪音将水壶放到炉子上烧着:“喝点热茶身体暖和了就不会冷了,冬日里铭安要格外注意,别让寒霜再趁虚而入。”
“星云把我照顾的很好,许是我自己太不小心睡着了,才会如此,阿音放心,我的寒症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今日是不小心。”苏铭安抱着被子放到床上又拢了拢斗篷。
穿上外袍的范溪音从小就不畏寒所以冬日里也穿的不多:“那就好,还是小心为上,免得王爷王妃为你担惊受怕的,铭安的身体啊随了王爷,听说王爷幼时也是体弱多病,长大一些才好了许多,等铭安再长些,说不定这寒症也能自愈呢。”
苏铭安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我早就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了,不过就是冷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笑笑的范溪音把热茶递给他:“总有法子治好的别灰心,就是这寒霜到底为何而来事到如今还是无从得知,王爷和哥哥派人查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无所知。”
“谢谢你。”苏铭安捧着茶杯忽然说这句话,范溪音眼睛一亮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些?”
愧疚的苏铭安抿抿嘴道:“这些年辛苦阿音了为了苏家费尽心思,你为苏家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有些事就算是你不愿意的,你也没有说过半句怨言,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所以很是愧疚。”
范溪音笑着喝了一口茶:“我是苏家的家臣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铭安不必觉得愧疚应该认为是理所当然,没有冥界哪里来的范家更何况范家的荣耀都是苏家赏赐。”
苏铭安并不这样觉得:“在我心里阿音是家人不是苏家的家臣,我….我喜欢阿音,本来是想去提亲,不曾想让翼君捷足先登,我很后悔没有早点说出来去做这件事。”
垂下眸子的范溪音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意又怎么可以装傻充愣:“我一直都知道,如果没有陆子羡,那么我一定会嫁给你,铭安,你真的很好,好的让我觉得配不上你,这么温柔的人应该值得更好的姑娘,而不是我这样的,满手血腥之人。”
“我不在乎这些,阿音也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阿音很可爱很温暖,阿音,你喜欢过我吗?片刻的喜欢?哪怕一点点?”苏铭安小心翼翼的试问。
犹豫着的范溪音注视着他的双眼:“铭安生的真好看,像锦澈哥哥一样,年幼时与我相伴的铭安,是我这一辈子最难忘的回忆,我喜欢过铭安,温柔体贴,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光照亮了我整个世界,我喜欢整个人都散着光的铭安,我也曾想过有朝一日长大了嫁你为妻,做你的世子妃,可我不能也不敢,铭安真的很优秀优秀的令我望而却步,这样一个美好的神明我怎忍心将他玷污。”她说这番话时眼里有光在跳跃仿佛回到了幼时的时光。
苏铭安很是难受他也很不明白:“我没有阿音想的那么好,阿音在怪我吗?怪我没有早点去提亲?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害怕被阿音拒绝后我们甚至没法做挚友知己,我知道阿音过的很是辛苦,也没有能力去保护你,我真的很爱你,也只想和阿音长厢厮守。”
范溪音深吸一口气舔舔嘴唇:“苏家自古出情种,君上是,先瑞王是,锦澈哥哥是,铭安你也是,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铭安会遇到更好的姑娘相伴一生。”
“我不愿意,除了阿音,谁都没有资格做我的世子妃,我也不愿意和不爱的人过一生这些都没关系,只要阿音过的好我就如愿。”盖上茶杯的苏铭安莞尔一笑放下杯子想出去。
拉住他手的范溪音像是想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想起了很多事,我们从前的事情,从前我和铭安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残花败柳如何做高贵的世子妃。”
陆子羡气的发抖,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对她的爱只会令她成为残花败柳。
“我不在意,只要阿音愿意,我的世子妃之位只为阿音而留。”苏铭安冲她一笑随后走了出去,当他看到陆子羡时愣了几秒,还未说话就被陆子羡一拳打倒在地上:“不要脸!”
屋里的范溪音急忙起身出来,苏铭安倒在雪地里嘴角渗着血:“翼君…..”
范溪音看了眼陆子羡去搀扶他:“铭安你怎么样了?”
“跟我行夫妻之礼就那么下贱吗?残花败柳形容自己?真是不知廉耻,范溪音,我对你不好吗?你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背叛我羞辱我是不是!你是想要和离是吗?我成全你我一纸休书即刻休了你。”陆子羡被气晕了头。
扶起苏铭安的范溪音问心无愧的说:“我和铭安清清白白,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何来羞辱你?”
笑起来的陆子羡指着苏铭安道:“你还想骗我?我一双眼睛看的明明白白,你还想再狡辩什么。”
无意瞥见院外姜贺的范溪音扶着苏铭安忽然就笑了,姜贺撑着伞一挑眉不慌不忙的往这里走了进来:“阿音瞧着我做什么,这难道不是好事吗?铭安这般辛苦,我看着都心疼,阿音与铭安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我都比不过的。”
苏铭安顿时就明白为何昨夜他要离开,又为何陆子羡会看到这些:“姜贺是你?”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铭安,他们和离阿音就能名正言顺的做你的世子妃了,这不是正合你意的好事吗?”姜贺继续煽动着他。
奈何苏铭安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他立马就行礼赔罪说道:“翼君明鉴,我和阿音之间的确是清清白白,阿音这样做也是情非得已我寒症发作,她是不得已而为之救人心切,阿音是怎样的人,翼君岂会不知,错在我,和阿音无关,是我明知阿音嫁人不肯死心,痴心妄想纠缠阿音,还请翼君息怒。”
范溪音护住苏铭安面露不悦:“铭安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他自己是非不分,不就是休书吗?他大可休了我,守护苏家原本就是我的份内之事,就算铭安要我的命,我也会立刻死在他面前,我先是苏家的臣再是你的妾我不管你心里如何想,你爱休便休。”
陆子羡满眼都是对她的失望,姜贺继续煽风点火:“说的也不无道理,阿音本来就是冥界的人,是苏家的臣,不过看样子翼君对冥界的事不太清楚,本君来告诉翼君,最开始的权臣世家不止范氏一族,还有夏氏,也就是摄政王妃那一脉,而后夏氏没落范氏崛起,范氏最早一任的家主为表忠心,祖训规定不许范氏纳妾遵守一夫一妻,也不许范氏女嫁入外族,若非要嫁入外族也绝不允许诞下子嗣污染血统范氏家主世代遵守规矩,直到现在,翼君的宸容妃迟迟未有身孕,想来是服用凉药,范氏一族最开始的范氏女也有外嫁的先例,但都是一生无子,要么用来笼络外族要么做了帝妃世代辅佐君上,若有违背,私通外族诞下子嗣,必遭灭族之祸,阿音可不会做出大逆不道违背祖训之事的,翼君现在可明白?”
“姜贺!”范溪音大声喊了一句,姜贺耸耸肩笑了笑不再说话。
摇着头的陆子羡眼眶红了他走上去握住范溪音的双肩:“他说的是真的吗?这就是你为何迟迟没有身孕的原因?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和我有孩子,是不是?你说话呀,范溪音!”
苏铭安也不知道范家还有这种规矩,其实苏锦澈是知道的,所以一开始也反对这门亲事不愿意她嫁去翼族。
无话可说的范溪音垂下了眸子:“是,这就是范家先祖留下的祖训,我们范氏生来都是凉薄无心之人,私通外族诞下子嗣,那么那个孩子不会再效忠君上也不再是冥界范氏人,禁术对孩子也就无效,范氏能有如今荣耀,靠的就是这个禁术世代效忠君上,我不能背负让范氏灭族之罪,哪怕只是一句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