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不到傅景桓出来,唐皎迫不及待的冲进去,当看到床上熟睡的范溪音和落在地上的衣裙他顿时就明白了。
傅景桓注视着床上的范溪音说道:“你上次说灵修之后她的身体的旧伤在愈合,所以我想试试,刚才发现她的内丹也在凝结,假以时日便能重新获得内丹了。”
唐皎尴尬的沉默了两秒又道:“果然跟我猜测的是一样,你的灵力和混沌之力可以修复公主的伤和内丹,我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又或许是真神的能力还可以用来疗伤吗?”
“本君也不清楚。”傅景桓看到唐皎走了过去,他用灵力探了探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然后蹲下身将那些衣裳都捡了起来仔细的放好,这些都是他从冥界带来的衣裙:“公主过的很是辛苦,她自小就背负着家族的使命一辈子都是为了部族和家族荣耀,我希望你能待公主好些,在这里公主可以依靠的只有你,如果没有你的庇护她活不下去,你也看见,一个卑贱的鬼族都敢欺辱公主。”
站在原地的傅景桓心里很是惆怅:“她不需要本君的庇护,她也没想得到本君的庇护不是本君不愿,是她不愿。”
“那是因为公主对于情爱太过迟钝,是你太着急得到公主的心,她不愿,是不想亏欠害怕得到后又失去,因为她自小便懂得只有靠自己才能活的长久所以她谁也不信,也不敢信公主不仅仅是对你如此,她对所有人皆是如此哪怕是她的嫡亲哥哥,也是互相猜忌防备,你得给她时间,让她看到你的心意,而不是将她推开越推越远,公主不是主动的人,你近一步她依旧原地不动,可是你每走一步就会离她更近一步,直到她意识到你可信,我与公主初始互相戒备,也是过了许多年,公主看到了我的诚意,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娘,很好的主上和朋友,一旦是她认定的人,就算豁出命,公主也会毫不犹豫的相助,傅景桓,有时候别用眼睛去看,试试用心去看吧,一旦她爱上你,她是真的会为你舍弃一切,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留在她身边听她差遣的缘故,我不在意外人会如何看我,会认为我只是个卑贱的奴仆,这都不要紧,因为她值得,她帮过我救过我,那么我也应该为她倾尽所有。”为了范溪音和苍生唐皎愿意放下过往恩怨。
傅景桓将目光落到了唐皎的身上,他眼神从未有过的真诚和坚定:“她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才会害怕得到之后失去?”
叹口气的唐皎摇了摇头:“公主这一生都在失去,从未得到过想要的,年少之时想要权势地位却是一步之遥,少年鼎盛时,被守护的百姓背叛,在最得势的时候,甘愿放弃,一心想要自由,却被困于深宫,好不容易快要看到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她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一心求死次次不能如意,燃起的希望破灭,又不得不再次担起保护苍生的使命。”
“本君…..本君知道了,今夜本君就在这里守着她,本君去准备晚膳,你先看着她。”傅景桓走了出去。
临到晚膳时分范溪音才睡醒,外面下起了大雨,像是为陶笙送别。
穿上衣服的范溪音赤着脚走到屋檐下,秋风略显微凉,她有些难过,唐皎从偏殿走出来看到她赤着脚:“公主会着凉的。”
范溪音只是看着雨落下:“在这里想要活下去真是难啊,陶笙怎么处理的?”
“我帮他超度了,公主不用担心。”唐皎想去帮她拿鞋,范溪音却走进了雨中,那些雨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令她清醒了不少:“唐皎我跳舞你看吧,你还没见过我跳舞呢。”她苦笑着在雨中起舞。
不偏不倚被傅景桓看见,雨中的她美的那样不真实,她就像是一只重获新生自由的鸟儿翩翩起舞如此轻快。
唐皎拿起雨伞着急的冲进雨中:“公主会着凉的,别跳了,进去吧,公主。”他帮她撑着伞阻止她继续跳下去。
觉得无趣的范溪音一挥手,用法术烘干了衣裳和头发提着裙摆走进屋檐:“没意思,做神真无趣,神生漫长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增长了无趣的时光罢了。”
“凡人都想修仙,而仙都想成神,只有公主会觉得没意思吧?”唐皎放下伞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她身旁。
不知为何唐皎总觉得她郁郁寡欢,范溪音笑着笑的透彻:“因为他们没有达到他们去过的高度,所以渴望着不属于他们的能力,唐皎做鬼王和绝境鬼王于你而言有何区别?”
犹豫了一下的唐皎回答道:“没有区别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范溪音伸手感受着雨水:“是啊,没有区别但是他们不懂,做神太累了,我才明白冰魄为何选我,又为何如此决绝的离开,不愿有来世了,她自由了,而我永生永世被困在躯壳里不得自由,永生永世都要背负着原本不属于我的命运和不属于我的人生,明知改变不了结局却还是想试一试啊,唐皎我不想被困生生世世也不想做真神。”
“可是….可是公主没得选了,冰魄花了几万年的时光才让公主成为真神,铸就了不可能的可能,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唐皎发觉她的情绪很低落。
摇摇头的范溪音露出笑容:“我就是想回家了,想吃王城的紫米糕,回到我长大的地方那里曾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是让我认清现实的地方,我就连死后埋在哪儿,傅景桓都想好了,他根本没有给我选择回家的机会,所以就算是死,我也无法埋在我的故土,哥哥说范家本就属于皇城,可我是属于王城的,皇城的一切都是陌生和令我讨厌的,我突然就想起刚到皇城的时候,被皇城的世家子弟欺负,他们说我来自乡下是野蛮人,其实那样的日子也算是不错了,我好累啊,累到喘不上气,唐皎你能明白吗?”
唐皎被问住了:“我….我无法与公主感同身受自然是不懂的,但是公主我们会回家的一定会的。”
她缕了缕长发走进屋子:“无所谓了,反正啊也没有那么糟糕。”
提着食盒撑着伞的傅景桓在外面站了许久他一直在沉思着她的话,傅景桓初见她时只觉得她身上像是有一束光照进了自己的心,也照亮了前路,他从未见过这般明媚的女娘,可是相处越久他越觉得她身上的光就像是困住她的牢笼令她无法承受。
走进去的时候范溪音在喝酒,傅景桓将食盒放在了桌上看向唐皎:“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先出去吧,本君想单独与溪音说说话。”
点点头的唐皎起身离开关上了门,傅景桓注意到她还没穿鞋,他找来鞋蹲下身亲自为她穿上:“想喝酒了是吗?我陪你喝,中午看见你很爱吃这几道菜,所以命人做了两份,给唐皎也送去了一份。”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范溪音连吃饭的兴致都没有了,自顾自的一杯接着一杯。
不为所动的傅景桓今天来陪着她是为了和她讲和的,他不想他们之间再这样下去:“吃点菜吧,光喝酒容易醉,溪音,我那日说的话都是气话,以后不会了,你不仅仅是我的….”
“我根本不在乎你喜欢的是谁,也不在乎你的那些话,更不在乎我是你的帝后还是你的妻子,傅景桓于我而言,你只是傅景桓。”范溪音酒量并不好,几杯酒下肚她脸已经红了头脑也晕乎乎的。
她的字字句句都在往他心头刺:“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你可以选择不嫁。”
酒醉显现的范溪音站起身笑了起来,她走到坐着的傅景桓面前双手搭在他肩上弯下腰盯着他的双眼:“可以选择?傅景桓,遇见你之后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为什么要嫁给你是啊为什么我要嫁给你?难道你不清楚吗?是你要我留在你的身边供你戏耍玩弄,让我在你身边跪着活命,不是我选的你,是你选的我。”
“你喝醉了。”傅景桓很清楚她在说什么原来她只是藏起了对自己的恨。
松开手的范溪音红了眼眶摇摇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没喝醉,傅景桓,我是真的累了,我想救你想渡你想帮你,是为了君上为了苍生,可是谁来救救我,我真的好难过。”
她笑着眼泪一颗颗落下,傅景桓坐在凳子上离她很近,抬手想为她拭泪:“溪音,我可以救你,以后我会陪着你,没事了别怕。”
熟悉的温柔令喝多的范溪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她看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傅景桓轻轻握住了他拭泪的手恍惚了:“君上?君上是你吗?”
这一刻傅景桓清楚的意识到了范溪音是把自己当作了苏锦澈:“是我。”
闭上眼的范溪音磨蹭着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像头受伤的小鹿寻求安慰:“我好想你,好想好想,君上,是我无能一直拖累君上。”
傅景桓心里无比难受,他深知范溪音有多依赖苏锦澈,这一刻他还是选择冒充了苏锦澈去欺骗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溪音。”
一声溪音拉回了她的理智,范溪音睁开眼睛看了他良久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辨别眼前的人是谁,她松开手摇着头后退:“你不是君上你不是,他不会喊我溪音,你不是他,你是你是傅景桓。”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的,傅景桓眼疾手快的拽住她胳膊拉入怀中,错愕的范溪音一抬头正对上他那双情动的双眸。
“我会保护好你的,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瞧不起你,溪音,我要与你不离不弃,纠缠不休和你恩爱两不疑共享江山,如果你不信,那么时间会证明给你看,此生我非你不可。”傅景桓轻抚着她的脸颊。
范溪音昏昏沉沉的在他怀中睡去,抱起她的傅景桓将她放在了床上,刚盖上被子就看见了熟悉的画面。
四海八荒那边的范溪音猛的惊醒,身上传来刺骨的疼痛,差点没让她忍住疼,她此时是泡在泉水之中浑身赤裸着,肩上的伤太重,四周似乎是在山里。
端着药的傅景桓过来看她醒来说道:“那些村民说这里的池水可以疗养,我瞧着灵力旺盛的确可以疗伤,所以就带你来了,这是沐怀肃回不周山取来的药,你感觉如何?”
“好像是有点效果。”范溪音活动了一下身体伤口还是疼的不行,傅景桓抬起手为她输入灵力:“喝了药可以止痛的,有些苦,知道你不爱吃苦,我买了些蜜饯。”他把药递给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又说:“那些村民的记忆被我抹去了,因为我喜欢和你在这里也想和你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皱皱眉的范溪音捧着药碗在犹豫:“这药非喝不可吗?我感觉我好多了。”
傅景桓一挑眉收回手抢过药碗张嘴便喝范溪音还在发愣,他扔了药碗拽过她脖子低下头将含在嘴里的药喂她喝下。
等她不情愿又挣脱不开的喝下后傅景桓打开蜜饯拿出一颗塞在她嘴里:“知道你不喜欢喝药偷奸耍滑的,含了一颗蜜饯,是不是就没有那么苦了?”
“你怎么样了?”范溪音有些担心他会再次失控,范溪音以为他被自己控制,突然挣脱掌控会加快嗜心的生长,只是她不知道是傅景桓根本没被她控制,也自己尝试着暂且压制住了嗜心。
笑笑的傅景桓说道:“我喝了宇文疏交给沐怀肃带回来的药,已经好多了,你有这功夫操心我,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伤口深可见骨是动用了全身的灵力加持,一箭刺穿了整个左肩骨,还伤了脸,这箭且有毒,幸好你有混沌之力保住了命,不然我就为你踏平神族,将世间之神屠杀个干净。”
范溪音双手护在胸前望着他:“你答应过我不会的,傅景桓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回不了头,你是真正的神,也是目前唯一真正的真神,我希望你可以变回从前那样。”
盯着她的傅景桓伸出手抚上她的脖子将她拉近了一些:“可是我不想,做真神得背负责任和使命,必须要怜爱苍生,我不愿,我活一世只为自己而活,你看看你多可怜,都成了最强的神,还是不能为自己而活,溪音,放弃吧我是不会改变的,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不去毁了四海八荒。”
移开目光的范溪音扒开他的手:“我的衣服呢?我不想泡了。”
傅景桓给她拿来了衣裳坐在石头上,范溪音当着他的面起身一件一件的穿好衣裳,她脸上的伤很是惹眼。
走到她身边的傅景桓捏住她下巴端详着她脸上的伤:“为什么还没有愈合?这点小伤而已我用了那么多灵力还没能让它愈合。”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这张和羽然相似的脸?你不是说过不会透着我的身体去看着别人的吗?”范溪音挥开他的手捂着受伤的脸。
皱着眉的傅景桓有几分不悦:“我只是觉得这样好看的脸多了些东西可惜了,我要真的还喜欢着羽然,就不会为你杀她,羽然是上古洪荒第一美人,但你也不差,好了,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抱你回去。”
拒绝的范溪音捂着伤口往前走:“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快步上前的傅景桓一把抱起了她:“我都说了我抱你,溪音,别那么固执。”
回到家后傅景桓将她放在椅子上,范溪音赤着脚想穿鞋,傅景桓看了一眼没管她:“我要回不周山一趟,你就在这里养伤,我过几日再回来。”
拽住他胳膊的范溪音神情急切:“你回去做什么?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
“自然是处理一些温楚萧不能处理的麻烦事,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的。”傅景桓揉揉她的脑袋想扒开她的手,哪知范溪音抓的更紧了些:“不行,说好的不分离,那么一刻都不能分离。”
眯起眼的傅景桓弯下腰凑近她跟前戏虐的挑逗她:“哦?那你不也是背着我回冥界?”
眼神躲闪的范溪音有些心虚:“我….我那是情况紧急不得已为之,你堂堂帝尊是要言而无信吗?”
笑了一声的傅景桓把脸凑过去:“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回去了。”
他明显感觉到范溪音握着自己胳膊的双手紧了紧,然后范溪音踮起脚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傅景桓颇为满意的直起身子:“既然夫人舍不得我走,我只好勉为其难的用虚体回去给温楚萧交代些事宜了。”
傅景桓的这些举动和言语是上古洪荒时代的傅景桓绝对不会做的,显然注视着这一切的傅景桓也是很不可思议,他每每看着未来的自己都很难以置信那竟然是自己。
入夜后范溪音靠着傅景桓的胳膊两人坐在台阶上观赏着天空中的繁星,傅景桓随手拿起酒壶喝了几口:“你不想知道你哥哥和苏锦澈现在的处境和在做些什么吗?”
“不想知道,因为那已经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事情了,君上和哥哥已经坐上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位子自然是不会再有人敢对他们怎样,倒不如想想我们以后的处境吧,四海八荒不能同时存在两位帝尊,傅景桓你会怎么做?”范溪音没有看他只是靠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