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桓被强行驱逐出梦境,也就意味着范溪音要醒来了,他看着她的眼角滑落的泪,就知道了梦里的绝望和痛心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
睁开眼的范溪音下一秒看见傅景桓的脸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她快速的做出反应往墙角缩:“别过来!”
“做噩梦了?溪音是我。”傅景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让她清醒了不少。
捂着额头的范溪音此刻最不想见的就是傅景桓了,傅景桓似乎也知晓:“我知你见我伤怀,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范溪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了,傅景桓起身知趣的准备离开,范溪音开口说:“你喜欢年容妃是吗?我不会阻碍你们相爱的,哪怕她取代我的位子成为你的帝后也无妨。”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姝年,又为什么认为她会取代你?”傅景桓有些生气,声音也不自主的大了些。
她靠着床微闭着双眼:“为什么?这些话你应该问我吗?年容妃她喜欢你,与你是两情相悦的,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守是再好不过,而我不喜欢同旁人争,傅景桓,我可以助你做你想做的事,完成你的雄心壮志,而我想要的仅仅是活命履行自己的职责。”
傅景桓大步走到床边拽住她手腕:“所以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溪音,我只想你心里只有我一人,你眼里也只有我一人,谁说你不懂爱了,你的爱太多了,可是没有一个是给我的,一个也没有!你的职责是什么,是弑神吗是杀我吗?来啊,我给你机会杀我。”
不解的范溪音用疑惑的眼神注视他,傅景桓也不再退让的直视着她的双眼。
“我不会杀你的。”范溪音躲开他的视线傅景桓却唤出匕首逼迫她握住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没有我,你的日子便会好过一些,没有了我那些恨就消失了,没有了我,你在意的人你爱的人,就都能回来了,我不是你的仇人吗你的恨不是因我而来吗?来啊!”他红着眼泪光闪烁。
范溪音不明白他为什么情绪转变这么快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你…..你是不是生病了傅景桓?”她怀疑傅景桓被种下了嗜心。
苦笑起来的傅景桓满眼的失望:“我生病了?是啊,我是生病了,我就是生病了。”
扔掉匕首的范溪音手搭在他心脏处正想去探却被傅景桓推开:“从今以后,你就只是我的帝后,却不是我的妻子,溪音,我是不是等不到你真心喜欢我的那一天?”少年的爱意努力的想去证实,却一次次的失望碰壁。
看着他离开的范溪音陷入了沉思,自那日后傅景桓就再也没来过她的院子了。
那时候的不周山与现在的不周山是大不相同的,那个时候的不周山,山下就是村落是百姓们生活的地方,也是一座不小的城池。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傅景桓被姝年软磨硬泡的陪着她下山了,在无意之间看见了身穿深紫色长袍的范溪音,她就如同傅景桓看到的那些回忆里一样的穿着,深紫色的长袍上用银线绣着彼岸花和一条银色的龙,长发全部盘起戴着一支透蓝色流苏簪子,她似乎在等什么人所以伫立在一个小摊旁,顺便看了几眼,挑选了一枚香囊准备付钱时,唐皎戴着面具走向她拦住她拿钱袋的手递给摊贩银子:“公主,你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太骄奢了。”
笑起来的范溪音嗅了嗅香囊递给他:“是给你买的,梨花香,于你最合适。”
接过来的唐皎也不客气的戴上:“公主真是体恤部下。”
“别戴面具了,不习惯。”范溪音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唐皎拿回来随意的系在腰间傅景桓才看清那人是唐皎,他也不知道唐皎什么时候回来的。
姝年发现他心不在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范溪音:“桓哥哥,我们去那边走走吧,那边好玩的更多。”她像是有意炫耀一般将傅景桓引去范溪音那边。
傅景桓也不拒绝的牵着她过去,唐皎感觉到傅景桓的气息回头看向他,眼神里有几分的敌意抬手挡住了范溪音的视线:“那边有一家点心铺子,我记得公主爱吃紫米糕,过去买一些吧,看看是否有我们冥界的好吃。”唐皎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外搭着浅绿色的衣裳,难得没有扎高高的头发,披散着束起头发更添几分温柔和沉稳,衣裳绣着兰花草的样式简单大气却也体现了他翩翩公子温文儒雅。
范溪音点点头跟着他去找点心铺,姝年有意无意的加快了脚步。
“客家,来一份紫米糕和桂花糕。”唐皎掏着钱,范溪音闻着熟悉的香味迫不及待舔舔嘴唇,接过糕点的唐皎捧到她跟前,顺便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拿起一块的范溪音吃了一口尝了尝面露遗憾的叹气:“这和家里的根本没法相比,还是家里的好吃。”
笑着的唐皎一边注意着傅景桓他们一边陪着她说道:“自然是家里的最好吃,找家酒楼公主陪我喝一壶,也看看他们这里的酒楼有什么好吃的饭菜。”他看到傅景桓他们就要过来所以只想带着范溪音赶紧离开这里。
酒楼上的范溪音坐下来抚平了衣裳向楼下看去:“百姓们贫富差距太大了,有钱的享乐没钱的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可是呢,有钱人会继续富有下去,穷苦百姓会继续穷,这世道又乱,穷人很难生存下去。”
“是啊,但是这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些是真神们该担心的事情,天下一日不平百姓们就一日不得安宁下去。”唐皎给她倒了杯酒一扭头就看见傅景桓和姝年坐在不远处的包房里面,只有一道帘子阻挡,显然傅景桓也是看着他们的。
气的唐皎咒骂了一句:“阴魂不散。”
还不知情的范溪音眨眨眼:“什么?”
强颜欢笑的唐皎示意她喝:“没什么没什么,公主快尝尝,好不容易出来玩,就玩尽兴一些,然后…..”
“姐姐买我吧,姐姐!姐姐买我吧。”唐皎的话被打断,一个脏兮兮的少年约莫只有几百岁的样子不知从何冒出来的扑到范溪音脚边抱住她的腿就不撒手。
一头雾水的范溪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两个大汉就过来抓住了他一顿毒打:“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今日就得把你送去四少爷府中你趁早老实点,那四少爷可不喜欢不乖顺的,这个月可是死了三个,不想死的就听话!”
少年哭喊挣扎着爬向范溪音:“姐姐求你买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干,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我什么都会干,求求你买下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姐姐我求你!”
范溪音给了唐皎一个眼神,唐皎身影一闪扭断了其中一名大汉的胳膊:“大胆,敢冲撞我家公….我家主子?要打要杀的可别在我家主子跟前脏了她的眼。”
坐在凳子上的范溪音朝少年招手,少年反应过来爬到她脚边:“姐姐买了我吧,我肯吃苦我什么都肯干。”
“你会杀人吗?”范溪音挑起他的下巴笑容温柔,却说着如此令人胆寒的话,少年茫然的摇头,范溪音凝聚灵力化为冰刀揪起少年一转冰刀不知何时到了少年手中,她轻轻一推少年脚下一个不稳往前栽去,冰刀不偏不倚扎进了唐皎按着的大汉心脏。
另一名大汉吓的腿软直接尿了裤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在惨叫的大汉瞬间断气。
这一举动惊讶了傅景桓,姝年则是一脸鄙夷和不屑。
少年呆愣在原地双手满是血惊恐的低着头睁大了眼睛,范溪音拿出钱袋扔给了还活着的那个大汉:“这些钱是我买下这个少年和那个人的,还不快把这碍事的东西带走?”
大汉一见到满满一袋子的金叶子立马又笑起来:“是是是,姑娘真是大方,我这就处理干净绝对不碍眼。”
唐皎颇为满意的拍拍少年的肩:“干的不错啊,孺子可教也,人善被人欺,这世道你不杀人那人就要杀你了,我家主子教你,你可要记住了,你自由了走吧。”唐皎坐了回去。
哪知少年呆愣了一会才木纳的走向范溪音跪下来:“姐姐付了钱,那陶笙就归姐姐了陶笙什么都能干,只要姐姐愿意留下陶笙,那陶笙这条命就是姐姐的。”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自由了,以后你的命自己掌握,而且我要你也没用啊,你说的那些自然会有人做,你又不会杀人,修为又不高,我留着你毫无用处。”范溪音吃着菜也不看他。
陶笙跪在地上犹豫着说:“可是姐姐不收留我,我也没处可去,还是死路一条,姐姐你就行行好吧,我会听话的,我会好好修炼学着怎么杀人,总能帮到姐姐的。”
唐皎反驳道:“哎,杀人是要有天赋的你不行,我行,你可以投靠真神啊,这位身边已经有我了,我一个打十个。”
范溪音叹口气放下筷子看着他:“你叫陶笙是吗?这路是人走出来的,只有原地踏步的人才是死路一条,我让你杀他,是想告诉你想要自保就得杀了那些想要你死的人,你跟着我没有前程的,我教不了你什么,也给不了什么甚至是安稳的生活也不会有,我尚且自身难保如何保你呢?人只有靠自己才行。”
“这世道我们是活不下去的,求姐姐可怜带我走吧,我什么都愿意做。”陶笙似乎是铁了心跟着她。
不说话的范溪音只是埋头苦吃,唐皎转念一想又说:“行啊,坐下来先吃,吃完了跟我们回去就是了。”
眼眸一亮的陶笙望向不说话的范溪音,唐皎拍拍椅子示意他坐:“看什么?我能做主的事你就不用担心。”
吃完饭唐皎或许是不想让她看见傅景桓和姝年,索性就回去了,等到了院子陶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她并非普通的世家小姐,唐皎懒洋洋的坐在榻上:“公主,他要做些什么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让他做个侍从吧。”
“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做主。”范溪音也懒得费那个心思。
诧异的陶笙呆呆的看着她:“姐姐….姐姐是公主?”
唐皎大手一挥的回应:“不是,公主是我族的公主不是这里的公主,在这里公主的身份是帝尊的帝后,你跟着我叫公主就好了。”
范溪音挑选着茶叶闻了又闻,挑了又挑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真的想要留下他?”
“不然呢?我不在这里的时候,至少还有个自己人可以照顾公主。”唐皎听见了脚步目光看向门外,一个侍女进来行礼:“请娘娘安请唐皎大人安,君上说晚膳请娘娘过去与年容妃和君上一起用,唐皎大人也可来。”
选好了茶叶的范溪音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侍女走后唐皎也管不上陶笙麻溜的爬下榻走过去:“公主,这是个好机会啊,正好可以笼络傅景桓的心。”
“不了,唐皎,他三个月前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以后我只是他的帝后,而不是他的妻子,我想他如若不是喜欢姝年那么就是羽然他终究不是他,也不是君上。”范溪音随手拿起茶壶把茶叶放进去倒上热水。
这句话唐皎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意思啊帝后不就是妻子吗?果然得到手了,就不新鲜了没得到手的时候,他倒是情真意切,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泡好茶的范溪音笑笑为他和陶笙倒上一杯示意陶笙坐下:“其实他心里装着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他不喜欢我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不喜欢他看着我的眼神,也不喜欢他靠近我,他看着我的眼神总让我害怕,他需要一个帝后那我就做好他的帝后,反正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让他动了真心。”
从来没喝过茶的陶笙喝了一口烫的直接吐了出来,他看范溪音和唐皎都纳闷的看着自己又慌忙跪下来:“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怪你,留在这里不需要那么多规矩也别动不动就跪,这茶不好喝吗?”范溪音看了眼唐皎,唐皎一抬手就用法术让他起身。
陶笙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没喝过茶不知道….不知道这么烫,还有点苦涩…..”
唐皎略显遗憾的说:“不识货,这里虽没有什么好茶,但是我家公主最善茶艺,她泡的茶哪怕是最普通的茶叶也能激发出茶叶本身的香味和茶味,你觉得苦涩是不会品,不会品这茶自身的味道,这品茶和做人是一样的都是先苦后甜,入口即苦涩,入喉即甘甜。”
“不爱喝就不用勉强自己喝,唐皎你借身衣裳他穿吧,我收拾收拾去见傅景桓。”范溪音说完唐皎麻利的喝完手中茶拎着他离开。
宴席上,姝年坐在原本应该是范溪音坐的地方,她只是看了一眼,唐皎却烦躁了:“年容妃这是做什么?坐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是不是乱了规矩?”
此时傅景桓还没来,姝年也是不客气的摸了摸满头的珠钗:“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君上宠爱本宫,夜夜留宿,坐在这里才能更好的服侍君上,娘娘你说是吧?”
范溪音拽了拽唐皎:“她爱坐哪儿就坐哪儿吧,何必跟她计较。”
这句话被傅景桓听了去,他走进来只是看了看姝年坐着的地方,默许的坐下,范溪音和唐皎坐在下面,唐皎自是愤愤不平的,范溪音只是笑笑冲他使了眼色让他别气。
“帝后近来可好?倒是许久不见,帝后的面色红润了许多,看来是大好了。”傅景桓话里有话的在点她。
侍女们端上了饭菜,范溪音自顾自的盛着汤回道:“伤好了当然是面色红润了,君上日理万机最是辛苦,幸好有年容妃,日夜陪伴君上为君上排忧解难,年容妃都憔悴了些,君上可不能让年容妃太过劳累。”
唐皎吃着菜头也不抬,傅景桓看着他们主仆只顾着吃就更生气了:“是啊,有姝年陪着本君,本君确实舒坦了许多,帝后是没饭吃吗还是没管唐皎的饭?”
“嗯?”范溪音和唐皎同时抬起头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傅景桓强装着冷静给姝年夹菜:“这是姝年最爱吃的,多吃一些,连帝后都说让本君别亏待了你。”
姝年娇羞的望着他:“是。”她得意的看着范溪音,哪知范溪音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和唐皎两人一个比一个吃的认真,唐皎甚至夹了筷菜放她碗里:“公主吃这个,这个好吃。”
尝了一口的范溪音眼睛一亮:“好吃,确实好吃,傅…..君上这小厨子在哪儿请的?我那儿的饭菜难吃的很,君上可否把这小厨子借我几日?”
“怕是帝后无福了,这小厨子姝年看上了昨日找本君要走了。”傅景桓故意这样说,姝年都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略显可惜的范溪音又说:“既然归了年容妃那便算了。”
唐皎还在一个劲的给她夹菜:“公主再尝尝这个,这个味道还挺像我们家里的味道,以后是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饭菜了,一会我把没吃完的拿回去,热热咱下顿再吃。”
“好主意。”范溪音和唐皎就真的是奔着吃饭来的,似乎没注意到傅景桓脸都黑了。
吃饱喝足的范溪音和唐皎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唐皎那是真不客气,就真的把没吃完的菜装起来要带走,范溪音满足的露出笑容:“君上和年容妃慢用,我们吃好了就先走了。”她走前唐皎还提醒她:“公主,拿两壶酒,这酒也不错。”
点点头的范溪音顺手就拿起桌上的两壶酒和唐皎离开。
一拍筷子的傅景桓看着他们的背影气都气饱了:“她就不知道说说好话吗?像是本君苛待了他们主仆,连顿饱饭都没给吃过!”
姝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君上,帝后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
“谁说她没见过世面?她如何,何时轮得到你说嘴?”傅景桓愤怒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拂袖而去,长廊上唐皎提着食盒摸着肚子:“这真是我在这里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了,真是好吃死了,分些给陶笙,剩下的就留着明天我们做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