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戳破

范溪音喂陆子羡喝血的手抖了一下用一种姜贺从未见过的眼神看他:“真是难为你这些年在我身边装的顺从谦卑,我早该知道你本性如此,怎会逆来顺受。”

姜贺笑着回答她:“是啊,装了这么些年也就不想装了,想来是在溪音身边呆久了也跟着学了不少,学会了怎么两面三刀伏低做小不然怕是早就死了。”

想要帮他解释的苏寒刚迈出步子被姜贺拽住了:“你觉得她现在还会信我?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收回目光的范溪音喂陆子羡喝完了,范旭泽帮他把了把脉:“气息稳定了,等余毒排出体外就无碍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公爷和嘉禾郡主了,溪音你该休息休息。”他很早就发现范溪音总是捂心脏了,很怕她心疾发作。

范旭泽朝她伸出手,范溪音额头冒着冷汗将手放进他掌心,范旭泽明显感觉她在压制心疾的痛苦:“阿音?”

“没事。”范溪音步子有些不稳,她起身后林辰和嘉禾忙上去查看陆子羡的情况。

苏寒和姜贺也发现她的不对劲,揪着心口衣裳的范溪音没忍住瘫软在范旭泽怀中,范旭泽慌了拦腰抱起她就往溪音阁去,苏寒和姜贺连忙跟过去。

索性她只是太累了心脏不大舒服,缓了半天之后就没有要发作的样子。

趴在她床边的范旭泽也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累的在她床边睡着了。

“要不是为了我,溪音也不会有心疾,她虽然活下来了,可是也身子弱了,都是我害了溪音,不然她的修为远不止于此。”苏寒看着关着门的屋子自责不已。

姜贺拍拍她肩安慰道:“就算没有你,溪音也会被旁人算计垮了身子,范甜小姐当年也是遭人算计把身子弄垮不能习武的,好在溪音自己从没放弃过,这些年习武修习法术一个都不差。”

昏睡的陆子羡在梦里看到了范溪音,他看到城墙上的两个少女笑的明媚灿烂,穿着红裙的是苏寒,蓝裙的是范溪音。

坐在城墙上的苏寒荡着双腿看着繁华的王城心中感叹:“阿音,你看见了吗?王城的景色怎么也看不够,你说人间也这样吗?要不要我们溜出去人间玩玩?”

“你坐的太高了很危险的,下来。”范溪音笑着伸出手,苏寒却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深呼吸了一口气:“怕什么,这是王宫,能有什么事啊,你也上来,站在这里真的可以看的很清楚的阿音来啊。”

低头一笑的范溪音想要去把她拉下来时一支箭射了过来,苏寒想要躲开脚下一滑就要摔下去时范溪音踮着脚够住了她的胳膊:“小寒抓紧我!我拉你上来。”

苏寒吃力的两只手抓着她看到她身后射过来的箭时慌了起来:“溪音动手!”

“唔~”箭刺穿了她的肩,范溪音闷哼一声血滴在苏寒脸上,范溪音的手松了松又一把抓紧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别松手。”

回头的范溪音观望四周想要找出刺客藏身之处,她猛的看到另一座城墙之上的一名黑衣人正要射出第三箭,范溪音没办法腾出手来唤出弓,要是她不松手自己这一箭会被刺穿心脏而苏寒也会摔死,与其两人都死,不如保全苏寒的性命,这样想着范溪音纵深一跃将苏寒圈入怀中翻转了身让她在上面:“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这是她们掉下去时范溪音对苏寒说的一句话。

赶来的姜贺伸手想要接她:“姑娘!”

嘭的一声血染红了地板,范溪音紧紧的护着苏寒那第三箭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心脏。

“阿音!阿音!”苏寒哭的着急又心疼抱着范溪音,她感觉自己手湿湿的抽出来一看是范溪音头破了流的血,范溪音嘴里也在涌着血睁着眼睛喘的很急。

姜贺看到一地的血强行镇定下来爬过去把她的仙魂封在她的身体里:“二爷,二爷和王爷会有办法的,公主,公主属下封了姑娘的仙魂她只是暂时死了,还能救回来的。”

后来范旭泽和苏锦澈花费了将近三百年的时间才复活了范溪音,只是她心脏受损留下了心疾,由于是死而复生,心疾发作痛不欲生。

夜里心疾发作的范溪音在床上翻来覆去姜贺听到动静进来,范溪音抓住他的胳膊疼的失去了理智:“杀了我!杀了我!疼,疼,我受不住了,姜贺杀了我,快动手啊。”

“姑娘忍忍,再忍忍就过去了姑娘。”姜贺想要按住她,范溪音一口咬在他肩上,咬破了他的衣裳和肌肤,姜贺疼的皱眉但没有推开她反倒是抱紧了,血流进她嘴里,姜贺感觉到她平息下来了不再喊疼而是开始吸食自己的血也是从那时候起姜贺知道自己的血可以用来缓解她的心疾之痛。

惊醒的陆子羡头痛欲裂,嘉禾欣喜的扶他坐起来:“君上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林辰也到他跟前来了:“阿羡,你可算醒了吓死我和嘉禾妹妹了。”

“溪音…..”陆子羡掀开被子穿上鞋推开嘉禾和林辰就往外面跑。

到了溪音阁范旭泽跟他迎面撞上:“翼君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啊。”“宸容妃呢?她在哪里她人呢?”陆子羡抓着他胳膊问。

范旭泽扶他站好:“去了桦尚宫,已经查明了是玉容妃的侍女下的毒,此刻宸容妃已经和姜贺过去了,翼君现在去也能赶上见玉容妃最后一面。”

得知她下落的陆子羡脸色苍白显然是刚醒就过来了,松开范旭泽的陆子羡扭头又往桦尚宫赶去。

范溪音坐在椅子上姜贺给她沏茶端上随后站到她身边,站着的的玉霓裳满眼的怨恨和绝望:“你来看我笑话的吗?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今时的下场。”

“没有我,你也一样会被废。”范溪音捧着茶杯没有喝:“陆子羡娶你是被逼迫,被你父亲兄长威胁,他讨厌你恨你,就算你和他一起长大又怎样,你爱他,他却恨你。”

耻笑起来的玉霓裳摸了摸发髻:“范溪音你又以为他有多爱你呢?宸容妃啊宸容妃你也不过是他用来压制我的一颗棋子罢了,那时候他还不是君上,我唤他阿羡,他看着我的眼神温柔似水,就像君上现在看你的眼神,我和君上做了三万多年的夫妻,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又怎会是他一个帝君的对手,别妄想觉得自己可以,你总会落得跟我一个下场。”

笑着的范溪音没有半点生气:“是,你说的很对,可是玉霓裳,我不爱他,你再折腾也是个臣子之女得依附翼族,我不同,我背靠的是冥界,不管我能不能得他一世宠爱还是日后被他厌弃也不会像你一样凄惨,他不敢,我只笑你蠢,做了这么多年的帝后,还没能看清他的心,说说吧,为什么下毒。”

玉霓裳脸色一变凶狠的朝她扑来,姜贺掌心蓝光困住她,玉霓裳的怒气无处发泄:“他杀了我父亲兄长我不该杀他吗?我何止要杀他我还要杀你,范溪音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我变成这样害的玉氏满门!”

“看来你被人利用还不自知,年容妃是真心向你示好么?她想借你的手扳倒我,而你却自以为她怕你,年容妃可不是当初那个娇弱任你欺负摆布的婢女,你低估了她,话已至此想来你就都明白了,我来送你上路。”范溪音起身端着茶杯走向她。

这一刻玉霓裳才明白原来这杯茶不是姜贺给范溪音的,而是给自己的:“别过来,我不想死,范溪音君上没有定我的罪,你敢!”

捏住她脸颊的范溪音没有任何表情的把茶灌她喝下去:“他没有,是我要你死,与其苟延残喘何不死了干脆,你玉氏也算是将门,你也算得上是将门虎女却如此贪生怕死,真是丢了玉氏的脸,玉霓裳,下辈子别再投胎权势之家做这无用的棋子。”

姜贺解了她身上的法术,范溪音厌恶的扔了手里的杯子,玉霓裳疼的在地上打滚蜷缩着身子嘴里冒血。

门口的陆子羡扶着门框看着她:“溪音…”

抬起头的范溪音微微皱眉,玉霓裳听到他声音想要爬过去,陆子羡只看了她一眼就绕过她直奔范溪音去:“你没事吧?”

“你醒了,我还以为要几天,没事。”摇摇头的范溪音笑了笑:“我擅自作主将她赐死你没意见吧?”

陆子羡宠溺的抚上她的脸:“四海八荒我不敢说,但在翼族之内你想要杀谁都行,包括我的性命也是你的,对不起溪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向你道歉,可我觉得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范溪音不懂他为什么说这些:“不用谢我这是我分内之事,救你是应该的,谁让我是你的帝妃呢,你死了我可做不了帝妃。”

姜贺负着手只有满眼的敌意,玉霓裳拖着带血的身子试图抓住陆子羡的脚:“阿羡….”

“我不是你的阿羡,我对你没有过一丝的喜欢只有厌恶和恶心,我讨厌你。”陆子羡往后退了半步不想让她碰到自己。

玉霓裳痴痴的笑了擦着嘴里涌出的血痛苦的捂着小腹:“君上利用完霓裳,就把霓裳抛到了一边,君上,您可曾还记得,您当初继位势单力薄是霓裳的母族扶持您坐稳的帝位,而今君上有什么资格讨厌霓裳?”

陆子羡冷漠的低头看着她:“没有玉氏我一样可以坐稳这个帝君,要不是你父亲兄长我何至于娶你,欺我年幼就想让我做个傀儡帝君真是痴心妄想,翼族姓陆不是姓玉,更不是你玉氏一族的。”

“哈哈哈哈您已经坐稳了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一句话就抹去了玉氏为翼族立下的功劳又一句话定了玉氏的罪,君上好狠的心,死了一个我,她范溪音也别想做帝后,臣妾就在天上看着这贱人是何等凄凉的下场!”玉霓裳憎恨的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范溪音断了气。

范溪音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觉得可怜。

姜贺的眼神被陆子羡尽收眼底,之前姜贺做为范溪音侍从时他的眼神是漠然的,恢复身份后是无畏,可现在姜贺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杀意满满。

似乎是看出些端倪的范溪音看了眼姜贺又看向陆子羡:“你才解毒就不要太累了,回去吧你该好好休息,姜贺明日你启程回去。”

“好啊。”姜贺挑衅的眼神对上陆子羡的双眼擦着他的肩离开时又停下了:“只是溪音这样多多少少让我有些寒心呐。”

搀扶着陆子羡的范溪音抬了抬眸子耻笑了一声:“心?你有吗?我差点以为你没有。”

笑着的姜贺挑挑眉:“也是,跟着溪音久了也变得无心了,倒也无妨。”

夜里喝了安神药的陆子羡睡的还是很不安稳但他没敢翻身吵范溪音,一道熟悉的仙气让陆子羡睡意全无,范溪音也醒了,两人都闭着双眼,并不知道对方都是醒的。

一道人影闪过姜贺握着匕首靠近,范溪音睁开眼睛翻身捏住他的手把他按在桌上:“你想干什么?”

本来想起来的陆子羡索性就听下去,姜贺对上她的双眼看向床上的陆子羡:“杀他,你醒了他为什么没醒?”

“你是不是疯了?他喝了安神药一时半会醒不来,趁他不知道你赶紧出去,我就当你没有来过这里。”范溪音松开他夺过匕首。

姜贺一直盯着陆子羡:“只有杀了他,你才能自由,溪音你不要忘了,你来这里是为了他手中的权势,他死了翼族就都是你的,我是在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范溪音压低声音怒斥:“你杀了他翼族就不会起疑心吗?姜贺你何时变得如此狠毒?”

“狠毒?我狠毒?溪音双手沾染的血不比我的少,是,我就是想杀了他,但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伤害和利用你一丝一毫,我要的只有陆子羡的命,溪音真的以为我想救他?凤凰之血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溪音可以,是因为我自愿给的,若非心甘情愿必遭反噬。”姜贺抚摸着她的长发邪邪一笑。

捏紧十指的范溪音打开他的手:“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他哪里惹了你,你敢动他我定会让你后悔。”

难掩心痛的姜贺很失望的说:“溪音没有情爱也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心软,现下却因为一个陆子羡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往陆子羡那里看了一眼的范溪音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哥哥说了不能动他,姜贺,陆子羡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是一方帝君。”

“你真是因为二爷的话?我就知道溪音待他和旁人并无不同。”姜贺听她说完瞬间又高兴了起来。

勉强一笑的范溪音又愁眉不展:“我算了算过几月就是小寒历天劫的日子了,她贪玩又不勤加修炼,怕是熬不过去,我想着应该不止我一人算出来了,我不放心她,她自己才不会算这些,要是哥哥在我倒也放心,就怕….就怕哥哥到时分身乏术顾不得她。”

姜贺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莫不是要替她挨天劫吧?你自己都只是个上仙,眼下又不知何时会飞升上神,你不能耗损灵力修为,公主殿下自有王爷王妃和二爷,我不答应。”

“当年我的天劫就是王爷替我受的,小寒她散漫惯了,我不能放任不管,她喜欢我的冰魄奈何冰魄认主不肯归顺于她,没有神器护体她撑不过两道天雷,我得帮她度过天劫。”范溪音犹豫了几秒又说:“姜贺是上神,若无事的话你去冥界住几日吧,顺便教教她,你退下吧让他醒了看到你在这里就不好了。”范溪音颇为焦虑的坐到椅子上。

姜贺的脚步远去陆子羡感觉到范溪音走到了床边,范溪音凝视着陆子羡:“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并未躺下的范溪音走了出去,门外响起了宇文疏的声音:“宸容妃怎么起来了?是不是热了?”

“你放姜贺进来的?以阿疏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有人来,你是知道是他,所以擅自作主让他进来。”范溪音仰望着天空的星辰。

宇文疏惶恐的跪下:“属下….属下不敢了属下知道姜贺大人不会伤害宸容妃,所以才私自做主放姜贺大人进去。”

闭上眼的范溪音有些许的失落:“我怕有朝一日和姜贺兵戎相见,姜贺跟了我三万多年我自知他已经不是当时的姜贺,阿疏,他会成为凤君,我真的怕,换做旁人我都可以,唯独姜贺,我不愿与他兵戎相见。”

这些话屋里的陆子羡一字不漏全听见,他捏紧了毯子捂着胸口心痛不已。

“宸容妃是姜贺大人陪着长大的,姜贺大人从前也教过宸容妃不少,每次犯错都是姜贺大人为宸容妃求情,纵容着宸容妃胡闹,一晃这么些年过去物是人非了,姜贺大人也不在宸容妃身边了,属下自姜贺大人离开后每日都惶恐不安,属下担心宸容妃的安危,所以请宸容妃召星云姑娘来翼族陪着宸容妃吧。”宇文疏跪在地上恳求她。

范溪音微微摇头:“我没有想过把星云留给自己,她是送给铭安的人,星云办事牢靠且稳重,阿疏,你说阿姐能回来吗?我愿不惜一切代价换阿姐重回四海八荒。”

宇文疏心里无比的难受:“小姐她回不来了宸容妃何苦折磨自己,就算宸容妃养着小姐的仙体她的魂魄早就散了,回不来了,宸容妃属下恳求宸容妃放过自己吧,再这样下去不仅小姐回不来,宸容妃您自己也会仙气散尽变成废人的。”

“回不来了,阿姐当真回不来吗?”范溪音垂下眸子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