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遗憾

范甜摇着头不肯让他走:“阿爹不要丢下孩儿们,求求你。”

笑着的范哲远疼的皱眉嘴里涌出不少的鲜血染红了衣裳:“甜儿别哭也别怕,阿爹要去见你们的阿娘了,就是苦了我的阿音,阿爹还没能抱抱她。”

范旭泽低头看着怀中睡的正香的范溪音带着哭腔说道:“阿姐你就放阿爹走吧,阿爹儿知道您难受,儿就不留阿爹了。”

点点头的范哲远紧紧抱着瑾华的牌位眼睛渐渐的合上再也没能睁开。

“阿爹!”

“爷!”

站起身的范旭泽擦干眼泪抿抿嘴:“儿祝阿爹早点与阿娘团聚,一路走好,玉侨姑姑便留在我身边。”

玉侨跪在地上抬头望着他:“夫人与爷身边需要伺候的人,恳请家主允奴婢殉葬下去伺候夫人和爷,奴婢生是爷的人,死也是爷的鬼这辈子能伺候爷,奴婢没有遗憾了,请家主准许奴婢为夫人和爷殉葬。”

范甜错愕的看着玉侨直摇头:“玉侨姑姑不可以,我们已经失去了阿爹阿娘龚明阿叔您不能再离我们而去,我和阿弟会好好孝敬玉侨姑姑的,不要丢下我们。”

范旭泽抱着范溪音看出玉侨的决绝:“既然玉侨姑姑有了去处,我就准了。”

“阿弟!”范甜震惊的看向他,玉侨感激的冲他一笑磕头谢恩:“奴婢多谢家主。”她起身一头撞在柱子上死前笑容灿烂望着范哲远的尸首和瑾华的牌位。

年幼的范旭泽便成了范家的家主,一己之力撑起诺大的范家,他深知范家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先祖们前仆后继的战死,才有了如今范家的荣耀,还没来得及守孝就远赴边疆。

画面停留在了瑾华的身上,最初的瑾华饱受折辱却仍是骄傲自信,一袭粉色长裙惊艳了范哲远,令他动了心。

“我就是洛瑾华,四海八荒第一杀手,不如我们切磋切磋,看看谁更厉害?”瑾华握着剑指着范哲远。

目光柔和的范哲远没有唤剑:“我的剑永远不会指向瑾华小姐,在下甘拜下风。”

瑾华美眸一动错愕不已,她收起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你既要娶我,要是打不过我那怎么行?我洛瑾华要嫁的夫婿,自然是要比我更厉害的,不然他如何保护我?”

范哲远浅笑一声走向她:“我这条命是瑾华小姐所救,那么日后我便以性命相护,哪怕我死也会豁出命保护瑾华小姐。”

故事的开始是瑾华算计了他,故事的结局是他为瑾华殉了情,她死后,范哲远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一心只想去殉了她。

握着剑的范旭泽带兵击退了敌军,范溪音和夏侯玄色还有南庆宇清楚的看到范旭泽身后戴着面具满脸冷漠的人正是唐皎。

“你是王城的人?我向九幽君求救,为何来的人会是王城的人?”叶阳疲惫的看着范旭泽,一头白发格外显眼。

范旭泽恭敬的向他行一礼:“我是奉命而来的,见过叶阳大人。”

叶阳一愣盯着他的双眼微微愣神:“奉了谁的命?王妃吗?你是何人?”

“已故的家母,家母陨落前嘱咐我,倘若汝光城有难,无论我身在何方都得救援,在下已故汝光城主洛瑾华之子范旭泽。”他只记得瑾华告诉过他,现在的汝光城守将是一个满头白发长相秀气的少年。

呆住的叶阳半天没能缓过神来:“你是瑾华大人的儿子?范旭泽…..范家的人,难道瑾华大人所嫁之人是范哲远?她死了?那龚明大人现在何处?”

疑惑的范旭泽抿抿嘴说:“龚明殉主早已经故去,叶阳大人难道不知我阿娘已经故去了三万多年吗?”

“不知,恐怕四海八荒甚少有人知道瑾华大人嫁入了范家,她嫁人之后隐姓埋名,我以为她是有事耽搁所以才顾不上汝光城,这些年我也派人去寻过,皆是无疾而终,没曾想她原来是嫁给了范哲远,我也是你说了之后才知道瑾华大人已故,没想到她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位是唐皎大人吧,久仰。”叶阳看向他身后的唐皎微微点头示意。

唐皎也点头回礼:“久仰。”

范旭泽拿出象征着城主的印章和兵符交给了叶阳:“这些年战事吃紧,一直没能来拜访叶阳大人,家母故去前让我把这些交给叶阳大人让我告知大人,汝光城就交托给大人了。”

语气沉重的叶阳没有去接:“我受人之托守卫汝光城多年,本来以为今日会战死,结果你来了,瑾华大人说过会还我自由,放我离开的如今倒是让我进退两难,想把我困死在汝光城了,你是她的儿子,这城主应该你来做,我是时候该离开了,我本来就不是冥界的人,五万年前因瑾华大人答应与我一战,我才留在这里等着她和我一战,她食言了。”

“恐怕叶阳大人走不了,我也知道叶阳大人并非冥界之人,可是这些百姓依仗的是大人信任的也是大人不是我,而我也不会留在这里的,要是大人不肯留下,汝光城的气数才是真的尽了,我阿娘从不食言,她将毕生所学教给了我,我来替阿娘赴约,要是我赢了,大人就得留在这里继续守护汝光城百姓,要是我输了大人想走便走。”范旭泽看了眼唐皎冲着叶阳一笑:“我还为大人带来了另一个对手,唐皎大人也是榜上有名,声名在外的,想必叶阳大人这样的武痴早就想切磋一二了,这样也用不着费力的去找他了,我相信,叶阳大人一定想和他切磋的。”

唐皎不悦的皱眉退后了一步:“我是来救援的不是来打架的,我没兴趣。”

叶阳看向唐皎满眼的迫不及待:“是了我早已经惦记许久,只是没有时间,难得出一个这么年轻又厉害的鬼王,听说唐皎大人离绝境就差那么一点了,我很早就想切磋一番。”

抱着胳膊的唐皎一脸不耐烦:“都是谣言而已,叶阳大人何必跟我一个晚辈过不去?我资质平平,叶阳大人把我打坏了怎么办?我是鬼啊死了那就真死了,那万一我失手不小心伤了大人就不好了,你们之间的事,莫要扯上我敌军已退,在下告辞了,艳鬼我们走。”

“是大人。”

不等他离开叶阳率先出手,范旭泽退到一边看好戏似得看他们交手。

艳鬼护主心切挡在唐皎身前和叶阳打了起来,唐皎更不耐烦了:“我只答应二爷前来救援没有答应二爷跟旁人切磋。”

“这样吧,你要是赢了,我送你一件礼物是你心心念念的礼物。”范旭泽和他对视了一眼唐皎唤出剑:“鬼鸣!艳鬼让开。”

退到一边的艳鬼静静的等待,唐皎出手向来狠毒狡诈,叶阳捉摸不透,原本唐皎也是个正人君子招式漂亮利落的,在冥界装模作样的扮作奸邪之辈,干脆把招式也换的狠毒了。

他一出剑叶阳就感觉到有无数只鬼在耳边咆哮冲着他过来,唐皎步步为营一心想快些结束所以几乎是压着他打,叶阳摸不清他诡异的招式,他与旁人交手都是光明磊落的招式哪里见过这般狡诈阴险的,很快就落了下风。

就在唐皎快取胜时他忽然转了剑锋,故意输给了叶阳,摔在地上的唐皎胳膊被划伤,艳鬼搀扶起他:“大人没事吧?”

“无碍,叶阳大人真是厉害,唐皎甘拜下风心服口服。”唐皎不愿意赢他,范旭泽看在眼里明白这是唐皎给叶阳留面子,晚辈赢了前辈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叶阳也是个率直的人:“不,是我输了唐皎大人果然厉害,明明是可以赢的,却在最后放了水,现在是你们的天下了,才能辈起这是好事,我连唐皎大人都赢不了,同郡王就更不用交手了,我留下便是,待唐皎大人成为第一只绝境鬼王的时候,我也能得意一番了,今生能和绝境鬼王交过手没有遗憾了。”

唐皎收起剑行了一礼:“叶阳大人谬赞在下愧不敢当,绝境,我离绝境还差远了,估计是难如登天没什么希望,我也不在意这些全看命数吧。”

湖边唐皎擦拭着剑,艳鬼燃起了火把唐皎瞥了一眼冷淡的说:“都成了这样,是冷是热有何区别。”

艳鬼递给他水壶说道:“大人喝点水,一会二爷来了好好与他说,别跟他一般见识,现在他不敢对大人怎样,大人也不用怕他,属下会护大人周全的。”

喝着水的唐皎冷笑一声:“我怕他?何惧之有啊,不过是一死,又有何惧。”

“就这么想不开?”范旭泽果然来了也不客气的坐在石头上烤着火,艳鬼起身行一礼退到了唐皎身后。

看向他的唐皎压抑着恨意:“你阻碍了我轮回的路,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都是拜你和苏锦澈所赐,因你们神的一己之私,无端牵连我们这些人族的百姓,让我国破家亡,我应该要想开臣服于你们吗?”

范旭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是我救了你,唐皎做凡人有什么好的呢?要经历生老病死的痛苦,你现在是一方鬼王了,不用再受轮回之苦,不老不死,你现在是鬼,是最厉害的鬼,是我成就了你。”

站起来的唐皎愤怒的指着他:“谁稀罕做什么鬼王?你是怪物所以就要把我也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是你害的我,折磨我,范旭泽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替我做主,不让我入轮回,人族虽渺小软弱,可我就乐意做个凡人,我唐皎用不着你成就,无论在哪儿我都可以一骑绝尘。”

“就是因为你无论在哪儿都能一骑绝尘所以我才留下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唯独要留下你?唐皎我知道你会怪我恨我,但是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你就应该留在神族,你恨我怨我怪我,我都能明白,你是为了那个被你捡回来的孤女吧?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可以长久的把她留在身边,不用再受生死离别的痛苦了。”范旭泽注视着他的双眼很是淡定。

心一动的唐皎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他偏偏今日没有戴面具,自卑的想要遮住脸:“我都成这幅鬼样子了,有什么资格留下她,我早就不是那个捡她回来的人了,她不会记得我。”

皱皱眉的范旭泽起身走到他身边扒开他挡住的脸:“为什么要遮住脸?你又不丑,这幅皮囊在神族也是好看的,你又怎知她记得的是你戴着面具的样子,还是你面具之下的样子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

拿出面具的唐皎慌忙戴上遮住眉眼:“她不会记得的,这张脸……”

“这张脸很好,不用遮住,你常年以面具视人,当然不会知道你是好看还是难看,你以为的丑陋在旁人眼里却是好看,她要真在乎你就不会在意你的容貌,不管是你面具之下的样子还是戴着面具的样子她都会记得。”范旭泽试图摘下他的面具。

挥开他手的唐皎情绪有些激动:“别碰我别再让我摘下面具,我讨厌这张脸,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面具之下的脸,也包括她,她从未见过这张脸,只要我戴着面具她就一定会记得。”

范旭泽不太能理解:“你这张脸到底有什么故事让你这样的厌恶?”

“与你无关,我也不太想见你,比起这张脸我更厌恶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有事就快些交代了,我一刻也不想看到你。”唐皎捂着脸别过身去。

范溪音看着消失的画面扭头看向了心事重重的唐皎:“所以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讨厌自己的脸?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的,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

笑笑的唐皎想装作若无其事:“因为我觉得自己长的很丑怕吓到人。”

夏侯玄色翻了个白眼:“你这样叫丑那让那些姿色平平的人怎么活?”

“你分不清美丑吗?”南庆宇一句话问到了点上,唐皎一愣南庆宇接着说:“还是有人说过你这张脸生的丑陋?所以你误认为自己是很丑陋的?”

唐皎摸了摸腰间的面具,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不再戴着面具:“是吧,我年幼时站立在朝堂之上,他们因这张脸嘲笑过我,觉得我不该站在朝堂之上,所以从十二岁起我就是戴着面具视人,时间久了便也觉得自己丑陋,唯恐摘下面具吓到了人,也只有戴着面具时他们才能真正的信服。”

南庆宇看向他腰间的面具:“才能出众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生的好看的错,唐皎大人不必在意旁人如何看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美丑,只要心是好的那便无谓美丑。”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旁人觉得我容貌如何我只在乎我家夫人喜不喜欢这张脸,她既喜欢我便不再戴上面具,她不喜欢,我戴一辈子也是无妨的,原本就是怕她害怕所以戴着面具后来怕她认出来我所以故意不戴,相认之后她说喜欢我现在的样子,那就都无妨。”唐皎其实内心很自卑。

范溪音轻轻把手搭在他胳膊上:“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相貌,她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所以不管是面具之下的你,还是戴着面具的你,她都会喜欢你的。”

大雨之中的唐皎伤痕累累的跪在殿外血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太师大人也有今日?你得意了那么些年也是时候退出朝堂了,太师大人若识相一些便还有活路,可惜太师大人非要和我作对,天妒英才,太师大人是个短命鬼。”男子撑着伞肆意的嘲笑着他。

唐皎低垂着眸子跪的笔直:“我为江山社稷无怨无悔,你妖言惑众霍乱朝纲,引诱陛下罪该万死,活路?因为怕死,所以就该放任你蛊惑陛下毁了江山社稷吗?戴良杰,你要毁的是一个国是万千子民,收手吧。”

戴良杰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我真是讨厌你这幅心怀苍生的样子,你以为陛下会听你的吗?他恨你还来不及,我们的陛下可不是个明君啊,你阻碍了他享乐,逼着他为国为民他早就厌烦了你,要不是你位高权重手握兵权他早该杀了你,太师大人我有些舍不得杀你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见了。”

趴在地上的唐皎捏紧了拳头嗤笑着:“陈国迟早会毁在你们的手上,真是荒唐,荒唐啊陛下!臣一心辅佐陛下,恳请陛下明鉴臣绝无谋权篡位之心啊!请陛下睁开眼睛看看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他们都是陛下的子民啊!”

扬起长鞭的戴良杰一鞭子抽的唐皎差点缓不上气来:“陛下才不想听你废话,太师,您的良苦用心他看不见的,我一直好奇这面具之下的太师是何等模样。”他挥动长鞭抽在唐皎的脸上。

面具掉落露出一张稚嫩又秀气俊美的脸戴良杰看的愣住,他没想到权势滔天的唐皎竟是这般好看,陌上公子颜如玉也不过如此了,平日里的唐皎一直是面具视人,从他十二岁做了太师起,世人皆忘记了他的样子和他的名字只知道这位年轻的太师才能出众能文能武,列国之内无人可比。

“有意思。”戴良杰本来想一鞭子抽在他脸上的,看见他的脸后改变了主意。

唐皎根本无力反抗受伤颇重只能爬着去捡面具,戴良杰踩在他手背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笑着说:“念在太师大人为陈国效力多年的份上陛下网开一面,不杀太师,但以后余生太师大人只能在地牢里度过了,不是我扳倒了太师是陛下忌惮太师一心想除之而后快,太师大人就是挂念着江山社稷了。”

红了眼眶的唐皎失望至极,他对忠心耿耿效力多年的陛下失望对陈国更是失望:“我要见陛下,我没有谋反,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