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贺去扶范溪音忍不住要开口,范溪音握住他胳膊拽住了他爬起来:“王城与皇城本是一体,你们生在皇城本该体恤百姓疾苦,可你们口口声声瞧不起王城,觉得自己生在皇城就高人一等吗?”
一位世家小姐笑着说:“哟,你会说话呀我差点以为你是哑巴呢?权臣之家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嘛,我们当然跟你们王城的人不一样你只配给我们提鞋,今天我们暂且放过你,明天我们接着来。”
看着他们走远姜贺气的不行:“姑娘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他们欺人太甚。”
范溪音拍拍身上的泥土整理着长发和衣裙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我不想给王爷惹事这里是皇城,君上本来就不喜欢我,若是我对他们动手,正好给了君上惩治我的机会,君上让我来听学就是想让我知道,离了王爷和哥哥阿姐我就什么也不是,无人替我撑腰,君上是想给我些教训,让我别恃宠而骄。”
“就算如此,姑娘就这么给他们欺负?君上两天一小罚三天一大惩的,摆明了就是想为难姑娘,属下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还要来皇城听学,王爷和二爷哪个不能教导姑娘。”姜贺替她生气觉得不公平。
转身扑进姜贺怀中的范溪音委屈的抓着他的衣服把脸埋进他胸口:“我想回家了,姜贺我原是不想让王爷为难,才来的,若是我不来君上更加会认为,我会恃宠而骄连君上也不放在眼里了,我不喜欢这里,我一日也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
抱住她的姜贺轻轻摸摸她的脑袋心疼极了轻声安慰:“不过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属下会陪着姑娘保护姑娘的,要是姑娘实在想回去我们就回去,大不了我去同君上说。”
范溪音掉着眼泪哭了好半天才从他怀中站好擦干了眼泪冲他笑:“我就是抱怨抱怨,三年而已,我撑的过去,总不能让他们看笑话没事的,我就是刚才有些难受。”
姜贺望着她的眼神同样是难受:“姑娘一句话属下愿意…..”
“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范溪音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冲动。
夏侯玄色略带尴尬的看了眼范溪音,他本以为被看到不堪的过去,范溪音会有些难堪和伤情,可分明她的表情毫无波动,一如既往的清冷平和。
而唐皎也像是毫不在意她情绪:“所以公主的遗憾是什么?”
她看着过去的自己和姜贺眼眸闪烁了一下想了想:“遗憾吗?见识了权力的巅峰,生了野心妄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此,掌握自己的命运有指点江山的权力。”
“可是,公主不是已经得到了吗?在公主是王妃的时候,这一切都实现过。”南庆宇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范溪音,他以为的和范溪音曾经想要的,根本就不同。
唐皎却是很能明白:“在王城的时候是临危受命不得不为,是职责和肩上的重担,是百姓的安危,而非是站在权利的巅峰,上神大人是没有吃过苦日子的神,自然不明白,我们的所求所愿。”
夜幕降临,屋子里的范溪音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打开门,当看到姜贺和杨延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将门全打开。
姜贺拦下了端着汤药的杨延:“我信不过你,你们皇城送来的汤药姑娘不会喝的,尤其是杨延你送来的。”
“你是怕我下毒?还是怕君上下毒?姜贺大人这里是皇宫。”杨延没有退让的意思。
冷着脸的姜贺也不肯退一步:“冥王不喜欢她,为何非要她来?不就是想害死她吗?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杨延,别逼我,为了她我并不介意与你冥界开战。”
杨延笑了两声坦白了:“你猜的没错,却不是君上的意思,是我的意思,三小姐很像一人,王妃是夏氏一族最后的血脉,我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她的位子,此女蛊惑王爷,祸国殃民她是个怪物灾星就算我不杀她,那也多的是人要杀她。”
“你满嘴胡言!她没有!我家姑娘没有蛊惑王爷,更不是你口中的怪物和灾星,王妃王爷用血喂养长大的孩子,你却想要亲自取了她的命,你休想,我警告你,别碰她,你敢动她我让你陪葬,让你珍视的一切化为乌有,你杀她我会杀了王妃,你大可试试。”姜贺眼神带着杀意和愤怒。
沉默半晌的杨延看着屋子里的光亮:“殿下护不住她的,她迟早是要死的,君上会为了郡王的前程,暗地里除掉她,殿下又是何必要阻碍我呢?三年,她熬不过去的。”
姜贺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熬不熬的过去是我说了算,谁动她,我杀谁,我不让她死谁也不准要她的命,她没有错,只因溪音天赋高才能显露,所以你们就要为男子铺路牺牲掉一个女娘?这对她而言不公平,二爷也不会允许的,溪音从来就没有想要阻碍二爷的前程更不会挡了他的路与他争。”
“现在不会是因为她年纪小,但以后可未必如此,谁不想做家主?她范溪音不是甘愿居于人下的,殿下看不出来吗?她没有心,没有七情六欲所以也会为了权势踩着至亲的尸骨往上爬的,等她羽翼丰满独当一面了,难保她不会同郡王去争家主之位。”杨延不喜欢范溪音觉得她太过傲气,她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这令苏云斯担心也令杨延担心,也是傅景桓选择范溪音的原因。
好笑的姜贺冷漠的说:“溪音不是个没有心的人,她比你们任何人都要通透,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滚,滚!”
杨延知道自己拗不过姜贺的也不想公然跟他动手,毕竟姜贺背后是凤凰神族:“殿下会后悔今日阻我杀了她的。”
等杨延走远了范溪音才打开门站在姜贺的身后:“你也觉得我会和二哥哥争吗?”
回过头的姜贺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管姑娘未来做什么样的决定,属下都追随姑娘毫无怨言的,女娘也是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姑娘做的很好。”
范溪音低垂着眸子抿抿嘴:“可是你不属于这里,你是要回去的,我没有想过和二哥哥去争什么家主之位,那不是我要的,王爷说过只要我真心对待旁人,便会真心换来真心,但是王爷说错了,真心是换不来真心的,我不害人旁人就要来害我了,我不杀人,他们就要杀了我,姜贺,我做错了什么?”
“姑娘没有错,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姑娘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姜贺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勉强露出了笑容的范溪音抬起头说:“你就应该让将军把那碗毒药端给我喝的,我只想回王城留在王爷身边,一辈子就做个世家小姐安稳一生的渡过。”
姜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姑娘还小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姑娘生在范家,那就不会只做个安稳的世家小姐的,不着急,姑娘总能长大的,属下会陪着姑娘。”
她笑笑年幼时的范溪音并不冷漠,相反十分的单纯可爱,调皮捣蛋:“三年时间很短的我很快就能回家的。”
“是。”姜贺低下头不再说话,她明知前路坎坷却也是安慰自己。
长阶之下烈日炎炎,范溪音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臣女范溪音来向君上请安,还劳烦各位通报一声。”
周围的侍女侍从不敢抬头回话,姜贺看不下去了帮她撑着伞蹲下身道:“姑娘快到夫子讲课的时辰了,君上有意不见,那我们就先去听学吧,说不定是君上还在忙。”
“三小姐实在抱歉,君上现下在与朝臣们商量国事,怕是见不了三小姐了。”杨延走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搭着姜贺胳膊的范溪音扶着膝盖爬起来没有看他:“晚些时候,臣女再来请安。”她转身欲走杨延开口道:“明知道君上不喜欢,三小姐还要假模假样的,这又是何苦呢?”
看着他的范溪音笑笑回答:“杨延大人以为臣女是做样子的?君上是王爷的皇叔,臣女得王爷照拂,自当替王爷孝敬君上,臣女对君上不敢有二心更不敢虚情假意,杨延大人是看低了臣女,更看低了王爷。”
“三小姐都知道君上不会见你,却还是执着的很,每日都来请安,安的什么心,三小姐比我清楚,还是少费这份心思,毕竟这皇城可不是好待的地方。”杨延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去故意给她难堪。
姜贺本来以为范溪音会发脾气,年幼时的她常常是忍不住性子的,但这一次范溪音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姑娘?”
回过神来的范溪音扭过头说:“王妃有这样的舅舅守着她,真好,我不生气,杨延大人是王妃的亲舅舅,我怎么会生气,走吧,今日下学了我们还能出宫玩玩,快快快。”她若无其事的拽着姜贺欢快的跑去听学。
这三年她被下过毒被暗杀被欺负,范溪音都没有过一句抱怨,苏云斯更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更无人替她撑腰,皇城三年的岁月是她少年时最孤立无援的时光。
当熟悉的身影出现,唐皎明显感受到范溪音在克制自己,南庆宇和夏侯玄色就默不作声的看到了她不堪的过去。
“我的小阿音怎么穿的这么少?天都冷起来了眼看都要下雪了。”苏锦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南庆宇和夏侯玄色皆是意外,在外人面前冷酷无情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苏锦澈,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幕。
听到他的声音范溪音一愣转过身提起裙摆跑向他笑的开心:“哥哥!”她扑进苏锦澈的怀中笑容灿烂仰起小脸:“哥哥怎么来了?”
苏锦澈将她抱了个结实捏着她的小脸笑着回答:“想我们的小阿音了,来看看你,三年时间快到了,我来提前接你回家,我说过我会亲自来接阿音回家,怎么瘦了这么多,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皇城的东西不好吃吗?”
“没有,很好吃的,我就是见不到姐姐和哥哥茶不思进取,给饿瘦了,这不是还有两个月吗?君上和哥哥约定的是三年…..”范溪音有些担心苏云斯不肯现在放自己走。
摸摸她脑袋的苏锦澈说道:“你放心,我这次来就是带你回家的,君上那里,自有我去说你只管安心的收拾东西随我回家。”
范溪音摇着头走向那幻像里的苏锦澈眼中是难受:“这不是…..这不是我哥哥…..”
夏侯玄色不明白的问:“公主的哥哥不是二爷吗?这位当然不是公主的哥哥了。”
“公主的意思是,这里面的苏锦澈不是苏锦澈,是傅景桓。”唐皎一语惊醒梦中人,范溪音如梦初醒般的看着幻像里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这里面藏着秘密的人是当时的王爷,是傅景桓,这里面发生的事也是不对的。”
唐皎这下听不明白了:“不对?公主此话是何意啊?什么不对?”
眸子一沉的范溪音紧了紧十指:“这里面的故事讲的是我如何隐忍,但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是一个一个把他们扳倒的,后来事情败露君上认为我年纪小小狠毒异常,下令将我严惩,当时的王爷为救我,与君上反抗不顾后果把我带回的王城,严查了我在皇城时发生的事情,并把他们的罪证交给君上,我才因此逃过一劫,这里面发生的都是假的。”
“我就说嘛,公主的性子睚眦必报,怎会忍气吞声做个草包呢。”唐皎话音刚落幻像迅速变化,一转眼出现的人变成了苏锦澈和夏轻衣的过去。
少年的意气风发远比如今的沉稳更加引人注目,束着高高马尾的苏锦澈一袭黑衣看似顽劣不堪:“死丫头!站住,谁允许你看见本世子不行礼的?”苏锦澈故意拦住少女的去路。
夏轻衣抱着胳膊鄙夷的打量他:“你是在狗仗人势吗?让开。”
“你!不给你一点苦头吃,你就眼里没有我这个人了是不是?死丫头。”苏锦澈佯装抬手去打她,实则是吓唬吓唬她,哪知夏轻衣侧身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呸,瑞王殿下怎么就有你这样的儿子。”
摔在地上的苏锦澈也不生气,文勒连忙搀扶起苏锦澈:“世子啊,人都走远了,还看呢别惹这丫头了,凶的很,看看皇城里谁愿意搭理她啊。”
爬起来的苏锦澈笑眯眯的望着她的背影拍了拍灰尘:“她长的好看,我就喜欢脸长的好看的丫头,等着看吧,她是我的。”
“我求你…..”夏轻衣第一次跪在苏锦澈面前求他帮自己,苏锦澈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替她去杀了阻碍她前程的人,因此惹的苏云斯震怒罚了他。
被囚禁的苏锦澈挨了打,夏轻衣从始至终都没来看过一眼,文勒叹着气:“世子这又是何必呢,她的事与我们何干,还要连累世子被困在王府里。”
苏锦澈不以为然的靠在窗边喝着酒摇着扇子说道:“自家媳妇,我不帮她,难不成看着旁人想上位将她拖下水吗?”
“我的好殿下,您可别被骗了,她又没说喜欢您,她如今是与薛家的少爷亲亲我我,哪里还想的起您,哪里是为她自己,受益人明明就是薛家,她骗了殿下。”话说出口,文勒才意识到说错话一把捂住嘴。
眉头一皱的苏锦澈捏碎了茶杯:“你说什么薛家?她和姓薛的有什么关系?”
噗通一声跪下来的文勒慌忙道:“属下不敢隐瞒,外面都在传,轻衣小姐和薛家大公子薛暮两情相悦…..”
“够了!我的人他也敢染指,我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苏锦澈的眼神可怕的很,捏碎的茶杯碎片扎进他肉中,他也不觉得疼血顺着手腕流下来,苏锦澈只有满心的怒火。
刚过了被禁的日期,他就去找夏轻衣果不其然看到了她与薛暮说说笑笑,就在薛暮快要吻上她唇时,苏锦澈快步上前一把从薛暮手中抢过夏轻衣扣住她脖子吻上她的唇,震惊的夏轻衣猛的推开他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苏锦澈你发什么疯?”
苏锦澈指着还没回过神的薛暮道:“你就是为了他利用我?夏轻衣,你有没有脑子挑男人你挑他?”
“你闭嘴!他就是比你好,比起你,薛暮才是我的良人,我喜欢他,也不想喜欢你,什么时候改改你嚣张跋扈的气焰,别让人那么的讨厌你,是,我就是利用了你,那是你活该你要敢动薛暮,我绝不会放过你的。”夏轻衣把薛暮护在身后毫不畏惧。
笑起来的苏锦澈显然是被气笑了:“狗屁的良人,你为他利用我,可你才是棋子,他在利用你借你之手扳倒我,我活该?我就是要杀了他谁敢说什么?你不让?我偏要,那我就看看你是怎么不会放过我的。”他唤出剑就要去杀了薛暮。
夏轻衣死死的抱着薛暮:“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苏锦澈我讨厌你自以为是的样子我更讨厌你嚣张跋扈心狠手辣,谁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未成婚就姬妾成群,我讨厌你。”
这些话狠狠的伤了苏锦澈的心,他提着剑没有动手:“讨厌我?好,很好,夏轻衣我希望你不会有回头来求我的一天,我希望你与薛暮真心相爱永不后悔,我不会再缠着你,等你们大婚之日,我再来讨杯酒喝,告辞。”
范旭泽抢过苏锦澈的酒杯递上了一碗醒酒汤说道:“薛暮如你所料,接近轻衣小姐是为了夏氏的兵权,还有借机扳倒你,锦澈轻衣小姐这是当局者迷,你真的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