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怀肃握住他的手不准他下药:“可是大人有没有替公主想过?她或许不想这样,公主每日都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大人这是擅自做主给公主下药。”
甩开沐怀肃的宇文疏红了眼提高了声音怒视着他:“我能怎么办!就让我看着公主继续生不如死被折磨下去吗?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与其清醒着被折磨,不如就疯下去,我只要公主活着,你别多管闲事。”
拽住他胳膊的沐怀肃辩解道:“公主要是不愿意呢?大人这是毁了公主!”
“毁不毁的,有你什么事?”青颜出现在他背后抓住他的手反手推开满脸不屑:“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傅景桓总会厌弃一个疯子,十几年不行那就几百年几千年,等他没了耐心那溪音就没有价值了,你要坏事,我可饶不了你的沐怀肃。”
宇文疏看向青颜垂下眸子行了一礼:“请青颜公子安。”
青颜一挑眉看着他熬的药:“我早就不是南宫家的公子了,你自然也不必向我行礼,我是回不去故土了,就算回去了,我也是冥界的罪人千夫所指,我能帮她一些就当赎罪。”
苏怨已经长成少年模样,一身明艳的浅绿色冬装束起的长发,一时竟分辩不出他到底是更像傅景桓还是像苏伯语:“二哥哥,好了没有啊。”
苏伯语撑着伞走出来朝他笑笑:“这么心急啊?好了,怎么不多穿一些,天冷别给冻着了才是。”
笑起来的苏怨扯了扯袖子没有打伞:“我想父君母后了,这不是想早点回去嘛,二哥哥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父君母后吗?二哥哥从来没有和我一起回去过。”
“说过多少次了,他不是我们的父君,他只是你的父君,阿弟他不能离开鬼蜮,他是君上他的职责就是守护鬼蜮,阿哥回冥界看望阿舅了暂时回不来,周少予等会就到了,陪着你一起回去。”苏乐言拿出斗篷强行给他披上系好。
撇撇嘴的苏怨抬眸说道:“我们都是母后生的,怎么就不是同一个父君了?大姐姐二哥哥名字多好听,我就叫苏怨,苏怨苏怨的,这怨字多难听,晦气的很。”
提起傅景桓苏乐言脸色就变了,苏伯语看了眼苏乐言抢先一步说:“等你长大一些本君会告诉你的,苏怨可是母后起的名字,你不是还叫世琛吗?既然不喜欢,那以后就不要让阿姐叫你阿怨了,叫你世琛。”
“不要,母后起的…..那就好听,大姐姐会来接我吗?我想回来的时候大姐姐接我,好不好嘛大姐姐。”苏怨挽着苏乐言的胳膊缠着她各种撒娇。
苏乐言勉强一笑其实她并不喜欢和苏怨相处也不得不装出喜欢他的样子:“好,等到入夏我去接阿怨。”
苏怨高兴的抱了抱她向苏伯语行了一礼后蹦蹦跳跳的独自往前跑。
苏伯语给苏乐言撑着伞道:“阿姐其实不用勉强自己的,我知道阿姐不喜欢他。”
“只有对他好,母后就能好过,他现在是唯一能救出母后的希望了,只要母后能回来装一辈子我也是愿意的,罢了,我得回凤凰神族了,阿弟好生照顾自己。”苏乐言望着苏怨的背影,他是那样自由又天真烂漫,殊不知今后的苏怨才是他们四个里最可怜最悲的那个。
宇文疏一个没注意范溪音赤着脚走出了院子等到沐怀肃把饭菜端来时没看见人着急的满院子寻找:“公主呢?宇文大人公主不见了公主刚才还在这儿的。”
四处扫视了一眼的宇文疏心都揪起来了顾不上手里的活:“找啊!还不快找!”
“母后?母后您怎么光着脚?”苏怨去找傅景桓的路上遇到了赤着脚的范溪音,她穿的很单薄,一袭深紫色都长裙,长发垂下戴着根银色的流苏步摇垂下:“母后?”
苏怨快步走到她跟前脱下斗篷包裹住范溪音想要去背她:“我是阿怨啊,母后,我是您的儿子阿怨。”
范溪音呆呆的注视着他:“儿子?你是伯语吗?”
神情有些失落的苏怨笑笑弯腰背起了范溪音往傅景桓的寝宫而去:“我是阿怨,母后是不是想二哥哥了?等母后好一些了,我带母后回鬼蜮去,见二哥哥和大姐姐还有大哥哥,母后要赶紧好起来才是。”
趴在他背上的范溪音歪着脑袋神智不清苏怨早已经习惯,在苏怨印象里,范溪音就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娘,唯一的不足就是疯了,他有印象开始,范溪音就是疯疯癫癫的,可哪怕她疯了也遮掩不住她的美丽。
“父君!父君我回来了。”苏怨没手去开门只能用脚踹开了门,傅景桓听到他的声音起身去迎,当看到范溪音一双小脚冻的通红时连忙接过来放到了榻上拉过火盆给她暖着:“我儿像是又长高了,怎么也不给你母后穿一双鞋啊?冻坏了怎么办?”
苏怨坐在凳子上搓搓手说:“不是啊,我来的路上碰见了母后,她就是这样的,斗篷还是我的呢。”
脑袋一阵疼痛的范溪音捂着脑袋难受的闭着眼,傅景桓紧张的靠过去:“溪音?溪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范溪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神智也逐渐恢复了过来,窗外的唐皎收敛了鬼气,手中拿着一束彼岸花,上面的香味便是彼岸花特有的香味,传闻那是死人骨头的味道,称为骨香这香味很淡,却极具诱惑,见她的神智慢慢恢复的唐皎收起彼岸花一转身对上青颜,他皱起眉头没有动。
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范溪音睁大了眼睛惊恐的一把推开他:“你做什么傅景桓!”
“傅景桓?哈哈哈哈哈,溪音,你认得我了是吗?”傅景桓高兴的笑起来合不拢嘴,苏怨也是一脸痴痴的看过去:“母后?”
十七年,傅景桓后悔了十七年,她疯了十七年,终于是在今日她恢复了正常记起了他重新叫出了他的名字。
缩回脚的范溪音紧惕的往后退了退:“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记得你,记得你做的恶,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苏怨一把抱住了她笑起来:“母后你好了你好了母后,你终于好了。”
猛的推开他的范溪音看了他好半天:“你是谁?”傅景桓扶起一脸无辜的苏怨欢喜的望着她说:“这是我们的儿子啊,苏怨,苏世琛你忘记了吗?十七年前,我们的儿子。”
站起身的范溪音这才发现自己没有鞋她看也不愿意看苏怨一眼:“他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别跟我提过去的事,我恶心。”
“母后?”苏怨从没想到原来范溪音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也不承认自己是她的孩子。
范溪音赤着脚踩在地上:“别叫我!你听不懂吗?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说了,我不是你母后,你没有母后,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我闭嘴!”
傅景桓护着苏怨,他以为范溪音可以像疼爱范思锦苏乐言和苏伯语一样爱苏怨:“溪音他只是个孩子啊,你可以爱所有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爱他?他也是你生的,你有怨气又恨都对我来,这孩子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好笑的范溪音盯着他:“我说了,他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我这些年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可唯独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就不打搅你们父子叙旧了。”她毫不在意自己赤着脚就要出去。
苏怨被范溪音这般对待虽然心里难受可是看到她赤着脚的时候下意识的追上去:“母后外面凉…..”
而范溪音无视掉他的存在和他擦肩而过提起裙摆踏出了门槛,傅景桓同样心里十分的不好受:“世琛啊,你母后…..你母后只是有怨气的,她在怪父君,等父君好好同你母后说说听话别怪你母后。”
懂事的苏怨摇着头说:“儿子不怪母后肯定是母后才好,一时间难以接受,反正儿子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月,儿子不着急。”
傅景桓摸了摸他脑袋勉强一笑:“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宇文疏看到范溪音自己回来了急的把鞋拿过去给她穿上:“公主怎么能乱跑呢?外面多冷啊冻坏了怎么办?快进屋。”
“我方才闻到了彼岸花的味道,阿疏,我记得你有一种毒药,长时间服用会疯魔,唯有彼岸花可解,何时你对我也下毒了?”范溪音突然的清醒让宇文疏束手无策,他慌忙跪下来望着她:“属下….属下是怕公主活不下去,所以私自做主想着让公主疯下去吧,如果傅景桓因此厌弃公主也是好的,到那时属下再偷偷带着公主离开,属下真的没想害公主。”
范溪音扶起了他:“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阿疏怎么会害我呢,以后别这样了,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愣了一下的宇文疏看着她进去连忙跟上。
等到苏怨独自去找范溪音时,发现她屋子里有个陌生的少年,苏怨没有去打搅,而是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的谈话苏怨都听得见,从唐皎和范溪音的角度却看不见他。
“君上病了,病的很重,四处瑞王死后帝后娘娘身子垮了君上也病了,全靠二爷独自撑着的,丧子之痛,君上备受煎熬,四海八荒皆虎视眈眈,帝后若身子不能康复君上不能振作起来,那么必将是大患,两位世子和公主现在又是鬼蜮帝君,常年驻守鬼蜮或是在凤凰神族的,冥界真的没有可用之人,你得想想办法二爷一个人撑不住的。”唐皎来找她就是为了唤醒她想想法子。
皱着眉头的范溪音来回踱步:“眼看冥界离问鼎四海八荒之首就一步之遥了,君上很快就要成为四海八荒之主,绝不可在这个关头有任何的威胁,这样,我写封信你替我转交给哥哥和君上,冥界怎会到了无人可用之地?”
唐皎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你已经很多年不在冥界了,自然是不懂,王城现在是苏寒公主和青平大公子守着的,九幽君自帝后身子垮了以后好几次差点被攻破,帝后拖着病躯守住了君上心疼帝后将帝后接回了皇城,九幽君暂时是由刘氏侯府暂管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冥界出身的大都是武将,文臣极少,像二爷一样能文能武的几乎没有,只有君上可主持大局现下你也不在,二爷独自顶着举步维艰。”
写着信的范溪音听他说完也写好了两封信交给了他:“我举荐了你,唐皎,冥界并非没有能文能武的能臣,你便是其中之一,还有方氏林氏,他们二人虽不能武,才能也不是最出众的可他们却心细,若得重用必然会有一番作为的,我相信哥哥也是知晓,只是缺一个时机来用他们,且他们都只是世家子弟,唐皎你或许可以打破鬼王不许参政的规矩成为第一个参政的鬼王,你的才能哥哥和君上与我都知道的我不能让哥哥孤立无援,你得帮他,我把君上哥哥和冥界托付于你了。”
愣了一下的唐皎接过信:“我?我没想过参政的事情,倒是还有一人,希望公主可以割爱将他还给冥界,以他的能力封侯拜相指日可待的,恳请公主为大局着想,割爱。”
范溪音很清楚他说的是谁:“只要冥界需要我随时愿意把他还给冥界,唐皎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我知道你有才能有抱负,君上和哥哥留着你就是想让你可以在冥界施展你的才能抱负的。”
“公主的提议我自会好好考虑考虑,对了我找到了这个,想来…..是瑞王生前一直想要给公主的,我是在王宫瑞王的寝殿角落找到的这枚戒指的。”唐皎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她。
打开盒子的范溪音上一秒还能强装着镇定下一秒看到里面躺着一枚冰蓝色透明戒指时眼泪止不住的滑落:“是我负他,是我负他啊才让他受了那么多苦难,也是我一次次选了冥界弃了他,这个傻子,傻子。”她捂着嘴哭的伤心欲绝,苏铭安死的时候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凉薄无心。
唐皎向她行了一礼:“公主节哀,瑞王已逝公主还是要保重身子。”
难掩悲痛的范溪音扶着桌子:“我一定要杀了傅景桓,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门外的苏怨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不是相爱的范溪音恨透了傅景桓,也明白了范溪音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不愿意认自己。
握着戒指的范溪音掌心的彼岸花隐隐作痛她捂住左手掌心疼的厉害,唐皎上前了几步想看看她的情况:“这反噬之力越来越厉害,长此以往怕是会伤了根本,得想个办法压制住反噬之力才行,也有可能你才恢复清醒,彼岸花刺激了你的反噬之力。”
范溪音难受的扶着椅子坐下,戴上了戒指看向他:“我会尽快让怀肃回去,退下吧。”
微微点头的唐皎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姑姑!姑姑!哎?阿怨为什么站在外面不进去?”范思锦听说苏怨来了不周山,他也想着来看看范溪音,却看见了苏怨一脸难过的在门口站着。
听到范思锦声音的范溪音竭力压制住反噬之力,范思锦不明所以的领着苏怨进去,一进去范思锦直奔范溪音而去:“姑姑思锦来看姑姑了,姑姑记不记得我?”他坐到范溪音身边亲昵的蹭着她的手。
低头一笑的范溪音摸着他脑袋:“我怎么会不记得思锦呢,我儿壮了黑了。”
一句我儿令范思锦怔住了,苏怨则是站在一边眼里满是渴望和羡慕。
呆了好一会的范思锦抬起头眼泪汪汪又哭又笑的:“姑姑好了?姑姑你真的没事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姑姑会一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扑进范溪音怀中哭的止不住。
“真的没事了,我不会忘了思锦。”范溪音抚摸他微笑的样子充满了母爱,范思锦擦着眼泪从她怀里探出脑袋想起什么似得,起身将苏怨拽了过来笑着说:“姑姑你看三弟弟都这么大了,他就是苏怨,世琛,姑姑是不是也还记得他?”
苏怨明知她会说什么,可仍然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和侥幸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的眼神太像傅景桓了,范溪音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眼笑容逐渐凝固直到消失:“傅景桓的儿子苏怨。”
“傅景桓的儿子?”范思锦看到范溪音眼里的恨意,又看了看失落的苏怨:“姑姑他也是姑姑的儿子,身上也流着我们范家的血,姑姑你放心三弟弟是跟着我们长大的,他没有被教坏,一直是阿弟与我教导他,姑姑你看看他真的一点也不像他父君。”
移开视线的范溪音端起茶水喝了几口头上的流苏轻轻摆动,一举一动端庄美丽:“思锦饿了吧,他该去他父君那里了,我们姑侄好好吃顿饭叙叙旧。”她有意结束这个话题,也是在赶苏怨走。
难受的苏怨委屈巴巴的抿抿嘴:“母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后这么讨厌我,只要母后说,我都会改的。”他只知道范溪音恨傅景桓并不知道范溪音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自己。
捧着茶杯的范溪音冷笑一声:“好啊,我不喜欢你活着,那你去死啊。”
“范溪音!”进来的傅景桓不偏不倚听到了这句话快步上前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会如此恶毒对你自己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他懂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来伤他的心?他也把你视作母亲,敬仰你尊敬你的,他和你的那些孩子一样,都是你生的,你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