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溪音捂着脸抽回胳膊站好,范旭泽脸都气红了:“你想瞒我到几时?他闯出这样的祸事你还要替他遮掩吗?就是你给惯的,他要当真造反,你是要替他去死吗?趁现在他还没有这个念头尚有一丝转机,你以为在星云之前得到消息压住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愚蠢!”
那一巴掌打的范溪音脑袋都猛了耳朵都有了耳鸣,她缓了过来放下捂着脸的手,那巴掌印清晰可见,嘴角都被打破渗了血。
擦了擦嘴角血渍的范溪音看着他:“管束不了徒弟本就是你的失责,他变成这样跟二哥哥脱不了干系,我在维护你的颜面,也是想要救他给他一条活路,一旦戳破,他前程就毁于一旦,你想要什么转机?废了他杀了他还是弃了他?他是你的徒弟不是我的,按道理应该是二哥哥处理。”
范旭泽被那句维护颜面气到了上前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将范溪音打的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苏寒都吓到了:“师尊!不能打!不能再打了!”
姜贺本能的想去扶他范旭泽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不关你的事,不许扶她!范溪音你长本事了?有能耐了?你知不知道他做了多大的错事?我没想让他死,他做错了事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受到惩治。”
长发垂落的范溪音呼吸变得急促了些,她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阿颜是有错,但是你就没错吗?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是你不想给他机会不想让他出头不想认可他的能力,处处打压就是怕他的风头盛过铭安小寒,难道只有铭安小寒是你的徒弟,阿颜就不是吗?你是他师尊,可你不知他多在意旁人怎么看他,就是因为你的偏心,才把他逼到这般地步,是,你本来也没想收他的,要不是青平大哥哥,你也不会收他为徒,既然收了,又不肯好好教导为避免他风头太盛把他送去边疆,那种苦寒之地他是个贵公子,从小娇生惯养没有一句怨言但你又是怎么做的?这么多年他立了军功你都没说把他召回,你做哥哥不称职,做师尊也不称职你根本就不知道阿颜想要的是什么!”
“你给我闭嘴!”范旭泽抬起手还想打她范溪音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眸子上前了一步范旭泽抬起的手犹豫了迟迟没有落下。
她笑了起来摇着头红着眼:“阿颜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权力,是被世人的认可,是被他敬爱的师尊认可疼惜,只要你夸他一句他会高兴很久,可是你没有,你从来就是凉薄的人,更加不会认可他,你只会觉得他太弱,觉得我太弱觉得我们给你丢脸了,你不是要打吗?有本事就打死我啊,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他的事我管定了,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弃他不顾的。”
点着头的范旭泽收回了手来回走了几步被气的够呛:“他蠢你也蠢,你想不到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好,那就成全你,仗责三十自己去领罚,他要真造反走到那一步,他会是什么下场你清楚,到那时你也脱不了干系,我会亲手抓你交给君上处置,滚!”
范溪音闭上眼算是得以松口气了:“是多谢二哥哥责罚。”她睁开眼睛从他面前走过姜贺跟在身后,苏寒急忙追上:“溪音,我真的不是故意害你受罚的,我替你吧。”
“不用,我不怪你,反正迟早瞒不住,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没事。”范溪音不想让她往心里去。
着急的苏寒抓住她胳膊:“我知道你委屈你为什么非要替他扛呢?师尊不会对他怎样的顶多收回他的兵权贬了他,让他回家做他的公子哥去了。”
看向她的范溪音眼神迷茫了片刻:“可是这样阿颜的前程就真的毁了,他并不想做一个公子哥,他有他的抱负,你我都没有权力剥夺他的抱负和志向,我信他不会,不管是你还是铭安或是阿颜,我都会这样做的。”
苏寒是真的急了:“你自己都这样困难我阿爷想着法子揪你的错,溪音你听我的,咱不管这事了,师兄自有师尊处理的,他不会有事的但你不行啊,你不能为了保他毁了自己的前程啊,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父王母妃为了你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师尊不会不管的,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师兄走上绝路,溪音算我求你就这一次,咱不管,你会毁了自己的。”
扒开她手的范溪音微微一笑:“我的前程我有什么前程?小寒你别管我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放弃他的,我自有分寸不会把自己拖下水,二哥哥……罢了。”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将长发扒到左肩的范溪音脱了外袍跪在院子里,两名侍从犹豫着不敢下手抬板子。
范溪音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们不打,难不成是让二哥哥来?打吧,他可不喜欢装模作样的,不然这板子就要落到你们身上了。”
“得罪了郡主殿下。”
板子重重的落到她背上,范溪音一声不吭的挨着背上很快就见血了,姜贺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想过去,范溪音被打的跪不住身体倾斜了一些:“你敢!站那儿别动!”她开口制止了姜贺要动手的机会。
三十板子打完她的背后血肉模糊,范溪音这才倾倒在地上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疼的小脸惨白,姜贺急忙过去抱起她:“姑娘非要惹恼二爷吗?低头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她瘫软在姜贺怀中哭笑不得:“这事过不去的,他想打我,那就随他的意,他总是想要打死我的,没有阿颜也会有其他事,我在他眼里就是只会闯祸惹事的麻烦精,时时刻刻给家族蒙羞的人,既如此又何必救我让我活。”
到最后事情没有了挽回的余地,范溪音嫁去翼族后手中的权力被分割,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青颜意图谋反背叛冥界。
“我早告诉过你留不得,他现在想要取代二爷取代范家背叛冥界,你还能怎么保他?把自己赔进去?”姜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范溪音冷眼看着他:“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试图取代我哥哥取代范家,背叛冥界,我之前说过他只要敢,我绝不放过,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了。”
姜贺笑了两声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所以你现在打算杀他了?”
抿抿嘴的范溪音移开了视线:“囚了,此生不得参政,将他关起来囚个几千年,再让他回去做他的贵公子。”
“你还是对他心软啊,他都要骑在你家头上来了你还要放他一马,你都决定好了那就听你的好了,我亲自抓他回来交给你,阿音他可不是个善茬不会善罢甘休的。”姜贺起身拍拍她的肩走了出去,这一次姜贺没有再听她的而是杀了青颜。
得知青颜死了的范溪音明显很意外:“死了?怎么就死了?死了好,死了就不会再惹是生非了,死的好,死的好啊,死的好。”她嘴上说着死的好但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
范溪音打断了画面,众人也算是看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和他们的关系。
“姜贺你闹够没有?这里没你的事。”范溪音不想再看下去,姜贺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坐的更稳了:“没我的事?他眼不瞎,他心盲啊,你为他做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是他自己要把路走绝的,你还要包庇他。”
青颜很意外范溪音为他做了那么多:“我没做过背叛冥界的事,我是结党营私,但我没有勾结外族招兵买马,我不知道是谁要害我这不是我干的,我根本就没有,我做的我认但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认,溪音我没有。”
躲开他目光的范溪音低垂着眸子:“你有没有都不重要了,你现在是傅景桓的人,他让你来做什么的?”
一时语塞的青颜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可是他没有办法:“是,我现在就是他的人他给我活命的机会,我不得不听他的,他说会给我报仇的,我只想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死。”
沉默许久的范溪音眼眶湿润的望着他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的样子:“你…..你回家了吗?你大哥哥知道你回来了吗?我对不起你,可我那时候过的也难啊,我…..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你想打想骂都行,你大哥哥很想你,回家吧青颜,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青颜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好啊,你杀了姜贺,我自然就能原谅你,你们主仆一场,你要杀他,想来他会双手奉上都不用你动手的吧?”青颜盯着姜贺眼神里是憎恨。
姜贺一挑眉还没等她开口就说:“你打不过本君所以才让阿音动手,你这算盘打的真响啊南宫青颜,本君就站在这里,你要取本君的性命就自己来啊。”
唤出剑的青颜没有片刻的迟疑刺向他,姜贺亦没有躲。
“师尊!”
“师尊!”
“姜贺!”
“阿颜!”所有人都在担心姜贺,唯有范溪音跑上去从后紧紧的抱住了青颜,那一声叫喊撕心裂肺带着哭腔:“他是奉我的命,他没有错,他也是为着我好,阿颜,不要。”
握紧剑的青颜遮掩不在的恨意:“松开我要你松开!他跟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还是你这一次依旧是要选我死?我杀不了他,傅景桓就要杀了我,溪音我回不了家了,我这辈子都回不了家回不去冥界了,我要活命,就必须杀了姜贺,我得杀了他。”
范溪音掉着眼泪不肯松手:“那你杀了我去给傅景桓复命吧,阿颜放过他吧,我会带你回家的,我会带你回家的,相信我好吗?从前的事我会查的水落石出还你清白的,你放过他吧我求你了阿颜。”
“回家?我还能回家吗?我大哥哥不会接纳我,这一切早就不同了,我再也不是王城的贵公子了,我回不去了,溪音,你让我怎么咽下这口气?在我大哥哥眼里我是给家族蒙羞带来灾祸的耻辱!我阿姐也回不来了!她死了我也死了,你告诉我,我怎么回家?”青颜红着眼眶推开她,他想回家,他做梦都想回到他的家乡。
泣不成声的范溪音后悔不已:“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阿颜对不起,对不起。”她自责的低着头心痛难耐:“我求你不要伤害他,有什么恨冲我来,我给你赔罪。”她屈身就要跪下姜贺和沐怀肃等人见状就要去扶。
而青颜调转了剑柄抬手用剑柄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托了起来:“别对我跪,你以前倔强又高傲从不轻易下跪,你赢了,我不杀他,你救过我两次,我们扯平了,你我两不相欠,今日开始,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我势不两立,从此便是刀剑相向,我知道傅景桓喜欢你,可我总有法子讨个公道,我要你们欠我的欠我阿姐的一分不少的还回来,我要我那无用的大哥哥拿命来偿。”
“你我非要走到这一步吗?你大哥哥是信你护着你念着你的,阿颜,为什么就不肯回头现在是君上掌管冥界,只要你是洗清冤屈他会既往不咎的。”范溪音心中是亏欠他的,更不想再次看到他走上绝路。
笑了两声的青颜转了转剑:“是,你我必须争个输赢,我南宫青颜绝不认输,换做是你难道你不恨吗?溪音,你我本就是一类人,被冥界抛弃的可怜虫,冥界如今弃你不顾想要踩着你的尊严往上爬,你真的甘心?你能甘心我不甘心,我效忠的致我于死地,你们一个个都背叛了我,不信我,既如此,我就反了,都是做臣下,那我宁愿选择傅景桓,溪音你变了你有了软肋有了弱点,更加心软了,而我没有什么能再失去的。”
范溪音垂着眸子很是伤情:“我所作所为无愧于心,我只想尽我所能。”
“可笑至极,溪音如果我会死,那么我希望是死在你手上,我们多年情分,走到头了我无怨无悔,告辞。”青颜收起剑转身离开,他的侍从跟在他身后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开朗爱笑的少年郎,同她把酒言欢的玩伴好友,他走的那样决绝。
姜贺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倒真不介意再杀他一次,阿音,你也看到了,他回来就是为了复仇的,他要杀我,为自保,我总该是要做什么吧?”
紧了紧十指的范溪音已然是不想再无休止的斗下去:“自相残杀真的有意思吗?你与他也相识多年了,就没半点情分的吗?我不想自己的手上再染上自己人的血,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画面,我杀了他的阿姐,你杀了他,真是太没意思了,怀肃我们启程回不周山。”
“你搞清楚是南宫青颜要杀我的,这次不是我要杀他,证据都摆在眼前谁冤枉他?我是没听你的擅自做主了,那又如何,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毁了你毁了冥界吗?情分?我跟他有什么情分?我是凤凰神族的人不是冥界的,我跟他没有半点情分可言,要不是你,莫说一个青颜就是整个冥界,我都要对付的,你要知道我也不喜欢屈于人下,我是因为谁甘愿臣服?我又是因为谁放弃做四海八荒之主的念头?我若成一方帝君,那么我的志向不会仅仅只是个一方帝君,我是因为你,因为孩子们,我甘愿做个臣下听命冥界与冥界结盟交好,不代表我畏惧冥界畏惧天族。”姜贺有这个实力说出这样的话,他从不在意旁人的生死,任何人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垫脚石,是让他能够往上爬的台阶而非旧友。
范溪音累的不想再说话仍旧想着他别记恨谁:“你说的对,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自以为是强迫于你,我没有怪你,我只怪自己,明明什么也做不好偏偏想要两全之法,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们的野心和欲望,是我的错,今后这些是是非非我都不想管,我只想做一回范溪音,姜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她带着沐怀肃离开。
温楚萧看了眼姜贺:“凤君这些话伤了溪音公主的心,她只是都想保全而已,本君无意冒犯斗胆说出这句话,还请见谅。”
回到不周山的范溪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谁也不肯见,阿希吉尔站在窗户外看着里面的她,雪落的越来越大,她像是失去了斗志一般颓废的坐在地上靠着床沿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地上全是酒壶。
“帝尊大人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宇文疏的声音传入阿希吉尔的耳朵里,他连忙走过去,傅景桓已经踹开了宇文疏和沐怀肃打开门走了进去。
范溪音头也不抬的晃悠悠的起身向他屈身行礼:“你赢了,我输了,一败涂地,他们对我原来都是有怨言的,我输了,却不是输给你而是那填不满的欲望和自私贪婪的人心。”
傅景桓从未见过这样伤情的她,宇文疏拦住想冲过去的阿希吉尔和沐怀肃。
走向她的傅景桓张开双臂带起斗篷将她包裹在怀中紧紧抱住:“溪音,不管他们对你说了什么话,都不要被这些话左右,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试着重新去看看这个世间,或许有你未曾见过的风景。”
没有回应的范溪音靠在他怀中:“那又怎样呢?傅景桓我不是羽然大人,我不想做谁的替身,我只想做我自己,我不想被谁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知道你不是她,我一直都知道,我没有透着你看着另一个的影子,只有你,我让你做我的帝后,也只想你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帝后与我一起站在权力的巅峰俯瞰整个四海八荒做这苍生的主人,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在意更不在意你对我示好只想杀我,溪音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事,我会弥补你。”当看到她如此伤情的样子傅景桓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