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言端着茶杯蹙眉喝了一口:“祟,这个字不好,不吉利,白泽乃是祥瑞,不如取新字吧,鬼蜮初开而立帝,时隔万年,也算是第一位帝君,除旧迎新岁岁长年。”
细细品了品的范思锦一拍手:“这个字好新啧好字,还是乐言妹妹学识多啊。”
新帝登位那日,四海八荒列国都派了使臣前来拜贺,其中有来看热闹也有想占些便宜笼络他们的更不乏有看笑话的,认为他们不过是几个孩子能成什么大事,只是他们的笑话注定是要落空的。
身穿一袭深蓝色长袍的苏伯语身后跟着苏乐言和范思锦,在各国使臣和群臣的瞩目下坐上了帝位,苏伯语本就年少老沉心思细腻,他双手搭在帝位之上俯看众臣不苟言笑,倒是有几分像苏锦澈:“今日本君荣登帝位,受各国拜贺今在此谢过,本君当着诸臣与使臣们册立少君,范氏范思锦乃是本君兄长,今立他为鬼蜮少君,赐监国之权,他日继承帝位,乐言公主亦是本君一母同胞的长姐,封为新乐长公主得参与朝政之权,本君一言既出,还望各位做个见证。”
时晚注视着帝位之上的他,奈何他是一眼都没有看过自己。
苏乐言和范思锦各自坐在他的一边接受着朝臣的拜贺。
“几个乳臭未干的晚辈能成什么大事?也不知这鬼蜮能留多久?”底下难免有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入到苏伯语的耳朵里。
站起身的苏伯语知道有许多人内心都是这样想的:“本君虽年纪不大,可本君父族开辟当年曾祖父也不过比本君大不了多少,本君不会依附父族母族,鬼蜮从前没有一兵一卒,在本君和阿哥管辖之下如今兵力已有三十万本君不介意那些想与本君切磋切磋的神族,前来与本君试试,来看看本君担不担的起,本君既然坐上这个位子就会做好一位帝君的职责,有谁敢不服,本君定会打的他心服口服,本君向来不喜欢那些虚的,本君一介莽夫,更喜欢动手来的直接些,在坐的各位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心思,说的话也都是花言巧语,就不必费尽心思来看本君笑话了,有什么话直说的好,无非是想与我鬼蜮结两族之好。”
见此就有使臣开口了:“帝君如此爽快那咱们也就不打哑谜了,两族联盟自古以来都是和亲的,就请各位郡主公主的站上前吧。”
令苏乐言和范思锦没想到的是时晚也在这些人当中,苏乐言满眼的不屑和鄙夷。
苏伯语看也没看她就想回绝:“本君还未到娶妻的年纪,就纳妾怕是不妥,再则两族结盟未必…..”
“那就狐族天族和西海的吧,其余的心意到了想来帝君也是明白的,狐族的时晚公主天族的韩瑕郡主以及西海的季槐公主,季槐在鬼蜮也待了许久,就赐给思锦吧。”姜贺与温楚萧带着礼物走了进来,群臣使臣纷纷向二人行礼退让出一条路。
时晚看向姜贺就知道肯定不简单:“你让我做妾?”
姜贺走到台阶上一挑眉:“时晚公主你只是前来和亲的公主之一,你们狐族如今可不是以前了,这天族的郡主都只是个妾室,何时轮到你做正妻?”
“请师尊安,请魔君安。”范思锦
“请师尊安。”苏伯语
“请魔君安。”苏乐言
苏伯语走到姜贺身边开口道:“师尊弟子不愿用妻族来维系两族结盟。”
他抬起手拍了拍苏伯语的肩头:“本君都未能做到的事,却也相信你能做到,只是现在你需要,伯语你现在是帝君了,与本君平起平坐本君相信你,也相信思锦,大局为主哪怕你不喜欢,等你彻底坐稳之时,本君相信你便可不必做违心的决定。”
范思锦纳闷的询问:“不是给阿弟….君上他选妾室吗?为何我也要?季槐公主她….”
“你姑姑的意思,本来是定的做你嫡妻这不你还未到娶妻的年纪,所以先委屈季槐公主嫁过来,等他日再扶正也好。”温楚萧这话说完范思锦想拒绝也不行,他心仪之人是夏侯沫沁可是范溪音都开口了,他不要也不行。
抿抿嘴的苏伯语看了眼时晚:“既然如此那就留下韩瑕郡主一人,赐封号绾如妃,其余的弟子不要。”
这无疑是对时晚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先是妾而后是他亲口拒绝了。
笑笑的姜贺拉着他坐到帝位之上:“伯语留着她自然是有用的,当日狐族给我们的羞辱今日我们得还回去,他们费尽心思要塞个公主进来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了,你若不喜欢那就晾着,来日娶了正妻都打发了就是,逢场作戏这些不用为师教你了吧。”他的这番话丝毫不避讳着众人,此刻时晚已经成为笑柄。
“我不嫁就是!用不着你们这般羞辱,这鬼蜮的门我不再踏入!”时晚傲气的转身就想走温楚萧一挥手红光形成一道屏障拦住她。
看着她的温楚萧走到她跟前说:“公主不是嫁是被抬进来做妾,怕是公主想走,如今也是走不了,我魔族的兵马此刻就压在狐族的边界公主只要现在走了,两族交战死伤无数,狐族便会被踏平,我们也不想闹的难堪,只是帝尊大人有令,公主没得选择,要是公主不留下来的话帝尊大人就要灭了狐族,凤君是不喜公主却也是在保全狐族,至于为何保全狐族,全因昔日您高抬贵手放过了伯语,可是这些羞辱迟早是要还的,他差点死在你们狐族,被你狐族极尽羞辱,公主这点委屈就受不住了?可有想过昔日的伯语吗?满心欢喜到心灰意冷。”
苏伯语抿抿嘴不想他再说下去:“阿叔够了不用再说了,本君留下她,封….新如妃。”
姜贺和温楚萧对视一眼说道:“这样也能有个交代了,伯语你是帝君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知道,我凤凰神族便是你的后盾日后谁敢说些闲话本君定不饶他,有谁胆敢侵犯鬼蜮本君亲自带兵围剿,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后果本君担着,谁也不能再左右你,因为你是帝君了,你们都听见了吗!”
“是!”
在场的人都不敢不给他面子,姜贺的名声在四海八荒也是传遍的,都知他暴戾无常却是有勇有谋难得的帝王之才,凤凰神族能有如今的成就大部分功劳都是姜贺的,前期他隐忍克制后期做了帝君不再隐忍才能显现,短短数千年无人敢打凤凰神族的主意,而且他不和别的神族往来,除了冥界西海,其他的他都不放在眼里哪怕是天族想结盟都被他拒绝,有人说他太过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却又有人说他是难得一见的王者。
这场空前绝后的幼年即位的典礼也算是圆满的结束了,苏伯语在即位典礼之上的豪言壮语于他的言行举止迅速传遍四海八荒,人人感叹这冥界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能人。
苏乐言坐在椅子上很是不喜的看着时晚和韩瑕前来敬茶,苏伯语则坐在主位上心中毫无波澜再无欢喜只有应付:“这敬茶礼本君也不懂阿姐看着来吧,本君还有事就先走了。”
“站着,这是君上的妾室,又不是我的她们敬的是君上也不是妾室,这绾如妃好歹是天族送来的,莫要让天君寒了心,觉得我们坐上高位就不念旧情了,天君与阿娘阿舅和阿爷交好君上可别冷着绾如妃。”苏乐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苏伯语不得不又坐下。
韩瑕倒是个乖巧懂事的知道苏伯语最是听苏乐言的话,所以对苏乐言尤为恭敬,敬茶时也是恭恭敬敬:“君上请喝茶,公主请喝茶妾请君上安请公主安。”
点点头的苏伯语示意她不用跪着了:“本君也是第一次做他人夫婿,绾如妃既来自天族就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同阿哥阿姐说也是可以的,本君不会时时都在鬼蜮,下面的人若是薄待了你,本君定会严惩,这后宫的事本君也不懂,未娶正妻之时就全权交给你代劳受累吧。”
其实按规矩身份是要交给时晚的,但他明知道还是交给了韩瑕。
笑着的韩瑕屈膝行礼谢恩:“君上如此厚爱妾恭敬不如从命,定会替君上管治好后宫不让君上烦忧的。”
“妾…..妾请君上喝茶,请公主喝茶,请君上安请公主安。”轮到时晚的时候她将茶端给苏乐言,而苏乐言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苏伯语喝完茶便起身道:“阿弟实在有事,等晚膳的时候再来给阿姐请安陪阿姐用膳,阿姐勿怪师尊和魔君阿哥都等着呢。”
苏乐言起身回礼帮他整理衣裳:“晚膳我去找阿弟就好了,阿弟如今是君上,再不用看旁人的脸色也算是熬出头了,阿姐日后啊也是要指着阿弟过日子的,你有事我就不留了。”
苏伯语握着她的手笑了笑:“无论何时我都只是阿姐的弟弟,阿姐可以毫无顾虑的信任依靠阿弟,阿姐为长为尊,规矩不能丢,一切照旧,不管阿弟是不是君上,在阿弟这里阿姐就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尊贵的。”
会心一笑的苏乐言摸了摸他的脸:“那阿姐就信阿弟,去吧,别着凉了。”
等他走后苏乐言收起了笑容坐到主位上时晚没得她的准许还在跪着:“从前我阿弟喜欢你可你伤了他的心,现在姜贺要你留下,我是实在不喜欢也没办法,总之有我在,阿弟就不会再被你蛊惑了,你我之间他只能选一个,他要选择你,那么我就去死也是要拦他的,我不会让你毁了我阿弟,你千方百计嫁进来,我自然不会让你如愿,时晚你不会好过,我阿弟啊是个明白人,凡事是要向前看的,他既然已经放弃了你,现在也绝不会喜欢你。”
“凡事无绝对,公主这么自信吗?公主以为笼络了凤君的心就抓牢了?公主不也是指着旁人过日子吗?妾不相信一辈子只是妾。”时晚举着茶对上苏乐言的眸子。
抬起手的苏乐言还没打到她,时晚就被一束蓝光打倒在地。
姜贺不知何时来的:“本来想看看你说些话再去和他们谈事,不偏不倚看见了,一个妾室骑到了长公主头上又怎得费心让你动手。”
韩瑕连忙行礼对他很是畏惧,苏乐言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被气的不轻:“你也听到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留下她?”
走到她跟前的姜贺哄着她:“这不是傅景桓要针对狐族嘛,现在神族要一致对外才有可能救回你阿娘让四海八荒重获安宁,本君就是怕她顶撞了你才来的,本君的乐言无需指着旁人过日子,只要乐言想,女帝也做得,乐言和她不一样,退一步可做帝后进一步那便是女帝乐言不用再忍着她,就让她跪着吧,何时你高兴了再让她起来,本君现在确实顾不上你,就委屈你在鬼蜮多留些日子辅佐伯语了。”
“伯语是我阿弟,他才坐上帝位,我自然是要留些时日辅佐于他的,只是阿娘那边我实在担心,听说那傅景桓也留了几个新人,他别把心思放在我阿娘身上我倒也安心,可是阿娘不回我就一日担心,阿娘过的艰难,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无法尽孝也帮不上忙。”苏乐言一颗心都挂念着范溪音。
搂着她肩的姜贺轻声安慰:“知道,本君都知道她也会知道的,这些新人是本君特意让各族送去的,你就别太担心了,好了,本君要去议事,你昨日没休息好今日就别去了,安心的睡上一觉吧。”
点点头的苏乐言愁眉不展的目送他离开。
一直到傍晚时晚跪的膝盖都疼的厉害,范思锦和苏伯语说着话走进来,见她还跪着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
“哎?她跪在这里做什么?”范思锦走到书桌边写着什么还能抬头看她。
翻找着奏折的苏伯语头也不抬:“估计是阿姐让她跪的,怎么?阿哥难不成是想要让她起来吗?”
范思锦无奈的写着字:“我可不敢惹乐言妹妹生气,她让跪我岂敢让她起来,只是她在难免我们说话不方便吧……”
觉得有道理的苏伯语看向时晚正好对上她的目光,眯起眼的苏伯语毫无波澜:“阿姐不会平白无故让你跪这么久,想来是新如妃惹恼了阿姐,去阿姐院子里跪着赔罪吧,阿姐心软消气了自然就让你起来了,你跪在这里她也是看不见的,说不定就给忘记了,你在这里本君也不好谈事。”
“新如妃不用跪了,请君上安,请少君安属下是替公主传话的。”支宇走进来给二人行礼示意时晚不用再跪。
扶着膝盖爬起来的时晚眼神多是悲伤的看着苏伯语:“君上没什么话跟妾说吗?”
他认真的翻着奏折:“没有,待本君到了娶妻的年纪便会迎娶阿然过门,眼下本君顾不上她不得不将她赶去昆仑山反省自身,新如妃本君对你早已毫无念想,你要是安分守己的待在这里,本君不会对你怎样,阿姐彻底消气后你的日子也能好过,只是别再妄想了。”
时晚掉着眼泪后悔无比,她带着念想好不容易走向他,却是自己亲手毁了他:“你真的喜欢上她了吗?可是她只是把你当作旁人,那些都不是真的,你说过我身边应该有你,难道那些过去你都心安理得的忘记了吗?”
眼神冷漠狠戾的苏伯语早就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换上了帝王的狠戾和沉稳:“本君对你已是宽容了,阿然认为本君是龙渊,那么本君就担起做龙渊的责任,负她的还她,欠她的补她至于你,本君曾奢望过,是你不要,现在又委屈什么?本君的母后如今夹缝求生四海八荒动荡不安,你却让本君跟你在这里谈什么儿女情长吗?出去!”他指着门外厉声呵斥。
范思锦都被吓了一跳,门外的季槐探着脑袋往里看,范思锦看见了她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拽着她进来:“嘘,阿弟正生气呢。”他对季槐还是客客气气的,毕竟是季承胤的女儿又是范溪音点名要他纳的,而且也是相处过,季槐的性子活泼讨喜和范思锦也算是般配。
眸子扑闪扑闪的季槐站在范思锦身后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时晚有些不忍:“君上还要忙正事,新如妃先回去吧,妾让人做了些甜羹给君上和少君,尝一些消消气吧。”她眼神示意时晚赶紧离开又让侍女端来了甜羹。
收回目光的苏伯语看向季槐点头表示谢意说道:“阿嫂有心了。”
附和着的范思锦拽着苏伯语坐下:“季槐公主一片心意,阿弟快尝尝。”
季槐笑望着范思锦少女少年哪里懂什么真的喜欢,不过是玩的来也就不讨厌,范思锦和苏伯语对她客气尊重,她也真心相待,后来的岁月陪在范思锦身边的更多的是季槐,两颗心也不知不觉的走向了彼此。
等谈完事已经是半夜了,季槐就坐在院子里等着范思锦,出来的范思锦看着她心里有一些感动:“这么冷的天气,为何不去屋里?”
扬起笑脸的季槐摇摇头表示无碍:“夜黑风雪大,怕你脚下路滑,有个伴也好啊,走吧已经很晚了。”她举着灯笑的温柔。
走在她身边的范思锦犹豫着开口:“其实我有心仪已久的人,季槐公主对我很好,我也知道,若你不嫌弃我会对你好的,只是未必能全心全意喜欢你,倘若你不愿意,待我能独当一面之时,我就放你离开过你想过的生活,一辈子庇护于你,我知道,你也委屈,被迫嫁给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