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言捏紧裙摆反驳范旭泽的话:“我不会道歉的,我不觉得我说错了什么,如果我是阿娘我宁愿选那个可以陪我死的姜贺,也不会选一个什么都无能为力的男人,阿舅你是没看见阿娘的样子,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遭人践踏百般凌辱,我只恨自己杀不了傅景桓,阿娘与其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可我知道她得为了冥界活着,而父王呢?父王连自己的儿子的帝位都企图去抢夺根本就是无能。”
想帮苏铭安说话的姜贺被苏铭安眼神示意他别动:“在你心里已经给我定了罪,那么我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没有人可以做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与自己分离受尽苦难,我知道我从未有过对你们管教过,甚至连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都没有做到,我不配做一个父亲和一个丈夫,乐言,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做丈夫我也想做好,可是也无人教过我该怎么去做一个父亲和丈夫,你们刚出生的时候,王城正是战事吃紧,我顾不得你们,阿音一边要照顾你们还要一边帮着我想办法抵御外敌,我知道我亏欠她也亏欠你们,一直到现在我都只顾着自己没有在乎过你们的感受,甚至没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乐言对不起,可是我也爱着阿音爱着你们每一个孩子。”
无动于衷的苏乐言都不愿意看他:“说到底你心里最爱还是那个像阿娘一样的贱人,根本就不爱阿娘,你没资格做我的父亲,你可以为了个低贱的官妓顶撞阿爷判出师门承诺娶她为妻,也不愿意去求求阿爷救救阿娘,我没有了你这样懦弱无能的父亲!”她提起裙摆转身离去抹了把眼泪。
姜贺看了苏铭安一眼追上去:“乐言你误会铭安了,我能自愿认输退出的人,自然是有他的优点,你父王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男子,他愿意为了你阿娘做任何事,是我永远比不过的你父王可没你想的那么无能懦弱,很多事情你并不知晓,阿音自身就很强大,为何没有选择身为帝君的陆子羡和同样强大的我,自然是你阿娘自有想法,你知道那些神都是怎么说你父王的吗?万年才修得来的儒雅公子,从前这句话可是只形容你阿舅的。”
“连你也在偏袒父王吗?我阿娘如今正在受苦这就是事实,儒雅有何用?善良温柔又有何用?他要是真爱我阿娘就自有法子,就会像你当时一样不管不顾的冲上不周山。”苏乐言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抿抿嘴的姜贺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是阿音不愿意?又有没有想过你父王争取过?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你父王更爱你的阿娘,甚至是当初的我也做不到,我是可以陪着阿音一起去死,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可我仍然为了帝位放弃过阿音,利用过她,但你父王没有,从来没有哪一刻放弃过阿音,铭安去争帝位也只是仅仅因为他做了帝君,就可以真正的还阿音自由,若是伯语,她依旧为了巩固儿子的帝位逼迫自己留下,乐言不是眼睛看见的就是真的,爱一个人是用心,并非是用眼睛去爱人,他们一起长大,铭安懂她,我看着他爱而不得一次又一次,你父王的爱从不是挂在嘴边的,而是放在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伴左右,你阿娘要是听到这些,该有多么的难过啊,乐言你这次真的做错了。”
红着眼眶的苏乐言伸出手拽住他的袖角难过的望着他:“我见不得阿娘受苦,姜贺如果有一天我成为阿娘那样,你会怎样做?像父王一样吗?无动于衷?”
轻轻抱住她的姜贺安抚着她的情绪:“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真有的话,我必定与那人决一死战,若不能带走你,至少死在一块,可你不是阿音,阿音只会让你父王离开,保全你父王让冥界没有威胁,我不会怜悯苍生,但阿音心怀苍生与你我是不同的。”
抱着他的苏乐言难过不已:“可我就是原谅不了他,阿娘都那么可怜了,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偏偏是我阿娘,阿娘够苦了,为了冥界为了我们一而再再二三的委屈求全,没有享受过身为公主的待遇,却要承担起做公主的职责背负上背叛冥界背叛神族的骂名,我就是替阿娘觉得委屈不甘。”
姜贺下巴抵在她脑袋上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泣释放委屈:“傻丫头,阿音觉得值得那么她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我们能为阿音做的就是不要给她添乱,别去找傅景桓的麻烦,这样她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睁开眼的范溪音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她爬起来环顾四周,推门而入的少年潮气蓬勃阳光又温暖:“你终于醒啦,这么能睡,看看现在都快晌午了。”
“你是谁?我又是谁?这是哪儿?”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阿希吉尔扑哧一声笑出声倒着水坐到她床沿上递给她:“我是阿希吉尔,你是南诗媚我的奴隶,这是狼族狼宫我的偏殿,好了别再装了赶紧起来洗漱用膳了,我都快饿死,当心我要是饿过头就先吃了你。”他装作凶狠的样子吓唬她又龇牙笑起来,少年长的很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更加好看。
傅景桓透过镜子里吃着手中的桃子窥探着镜像里的范溪音,他就是想知道墨阳和南诗媚到底有什么渊源,所以动用上古时期的窥视镜将范溪音放了进去,让她重回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找到那个渊源。
被吓了一跳的范溪音一动不敢动,阿希吉尔见她不接水舔舔嘴唇:“不是吧,我就吓唬吓唬你的,不吃你,看你胆子小的,喝点水润润嗓子放心没有毒。”
她这才伸手接过水,镜像里的范溪音有着和南诗媚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她没有了记忆也没有了范溪音的记忆。
起身去衣柜里帮她拿衣裳的阿希吉尔回头看她喝着水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再转过头拿出一套浅绿色的衣裳放到桌上:“快一点哦我可等不了那么久的,我都要饿死了。”他自觉的走出去顺手关上门。
穿上鞋的范溪音走到桌边看着那套衣裳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她换好衣服推开门时,阿希吉尔坐在树下的石桌上愣神了好久:“我没想过你穿我们狼族的衣裳都能这么好看,总是百看不厌,不亏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范溪音听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得一见的美人?我吗?”
阿希吉尔起身走向她:“不是你还能有谁呢?难不成是我自己啊?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是不是不舒服生病了?我摸摸额头。”往后退了一步的范溪音躲开了他伸出的手:“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没有生病,只是很陌生。”
“不认识我?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他下意识的想说是自己领兵灭了南疆国杀了她的父亲兄长,可又立马住嘴了:“不记得就不记得了,这样也好,我们重新认识,我叫阿希吉尔是狼族的二皇子,在这里你能相信的人只有我知道吗?任何人对你说什么都不要信,他们会骗你伤害你的,千万要记住我的话,我不在你身边不在这里的时候,会有布赫陪着你保护你,他是我的贴身侍从,一会你就会见到他的他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直到我回来,明日我们就出宫回我们的家去,不用住这里了。”
茫然无措的范溪音环顾四周:“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还是喊你阿希吉尔?”
咧嘴笑道的阿希吉尔看着她:“叫我阿希吉尔就可以了,在我面前不用拘束,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保护你的。”
微微一笑的范溪音看出他没有恶意终于露出些笑容:“谢谢你阿希吉尔,那我是叫南诗媚是吗?为何我会是你的奴隶?又为何会来到这里的,我不是狼族的吧?”
犹豫了一下的阿希吉尔心虚的回答:“你当然不是狼族的,谁知道你从哪儿来的,我这人呢就是太善良了,你是我捡来的,当然就是我的奴隶,你的名字是你以前告诉我的,忘了也好,这样就忘掉了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就能够好好的重新生活下去。”
范溪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在他脖子的肉里看到了一条蠕动的蛊虫,只是一瞬间蛊虫又钻进了深处:“你身体有蛊虫在动,还是一条活着的,你知道吗?”
眼神一颤的阿希吉尔捂了捂脖子,他的反应很不正常:“你看错了,用膳去吧。”
傅景桓被他的举动吸引皱起眉头:难道阿希吉尔一开始就知道了南诗媚对他下蛊?他一开始就知道南诗媚想要报仇杀了他?不可能他要是知道为什么不逼着南诗媚解蛊。
布赫指使着侍女端上饭菜,范溪音以为自己不能上桌用膳,很自觉的走到布赫身边和他站在一起,坐下来的阿希吉尔还在纳闷她怎么还没跟上抬头一看就见她站在布赫身边而布赫也是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可是属下做了什么惹的姑娘不满?”
“你站那儿做什么?过来坐着用膳啊,跟他站一起做什么。”阿希吉尔起身又去把她拉回桌边坐下来把碗筷放到她面前:“想吃什么就自己夹。”阿希吉尔顺便给她舀了一碗汤放到她跟前。
范溪音舔了舔嘴唇确实也饿了:“我不是你奴隶吗?我以为要伺候你用膳的,难道奴隶可以坐下来和你一起吃?那也太好了吧。”
差点惊掉下巴的布赫合不拢嘴,狼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阿希吉尔有多宠爱她,说是奴隶可待遇上都快赶上公主的待遇了:“姑娘是睡糊涂了吧?”
阿希吉尔眼神示意他闭嘴:“你怎么能和那些奴隶相提并论呢?你比她们都好看,自然就不能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美人,她们给你提鞋都不配,那是自然不能上桌吃饭的,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知道吗?”
喝着汤的范溪音看了他一眼:“那你还真是奇怪的很,美人那么多,也没见你个个都怜香惜玉,人家再喜欢也不会当个宝,到你这儿就是想做什么都可以,该不会看腻了玩腻了就扔到一边自生自灭吧?”
“美人再多都和你比不了,谁让我就喜欢你这么一个,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叫你饿着的,我死了都会把你安顿好,绝不会任由你自生自灭的,你就放一百个心。”阿希吉尔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的更加灿烂。
她也不再多问专心的用膳,不得不说哪怕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可是自小学的规矩礼仪倒是刻在了骨子里没敢忘记。
跟阿希吉尔的狼吞虎咽比起来,范溪音连吃饭都让人看着是一种享受,她擦着嘴看着阿希吉尔每个吃相忍不住开口说:“你们狼族皇子都是这样吃饭的?我还以为你是饿了好几顿闹了饥荒。”
“我在军营长大的,其实很多时候顾不上吃饭,能吃上一口热的就是奢侈了,所以只能顾着填饱肚子,也就不在意吃相,自然是跟你比不了,连吃饭都好看的很。”阿希吉尔被她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是个舞刀弄剑的粗人你不会嫌弃我吧?”
范溪音听完有些可怜他主动帮他又盛了一碗饭:“那还真是难为你了,一个皇子过的那么粗糙,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唯一一个人我怎么会嫌弃你,慢点吃吧,这也不是军营,也不用提心吊胆忙着处理事物,你要是个女子也不会比我这副皮囊差,你长的很好看。”
愣了一下的阿希吉尔才接她的盛了饭的碗看了她好一会:“我阿娘死的早,她也说过我生的好看,也没人教我规矩礼仪,自小就在军营摸爬滚打这么糙的生活了,打仗的时候常常是饿好几天,有上顿没下顿的,时媚能与我作伴的只有布赫跟你,他们都怕我畏我或是有求于我,碍于我的身份不得不假意结交,唯有你同我说过这样的话。”
布赫倒是觉得今日的南诗媚很反常,显然范溪音也注意到背后的目光撑着下巴看向身后的他:“你要是用对我的热情,去这样对布赫说不定他也敢对你说这样的话,布赫,你老实说你家爷是不是好看。”
“是,属下也认为爷好看着,像个姑娘一样生的秀气精致。”布赫爽朗的笑着。
阿希吉尔带着撒娇的意味说道:“他要是个姑娘啊,我怎样对你就怎样对他,布赫自小跟我出生入死,我最信的过他,让你保护你我也放心一些,他可是我狼族第一勇士。”
范溪音有些狐疑的问道:“所以我是不会法术和武功的吗?我就不能自己保护自己吗可我感觉我有内力和灵力啊。”
此话一出阿希吉尔和布赫都愣住了,傅景桓并未封住她的灵穴,所以她的法术和身手仍在比他们都厉害,傅景桓也是想借此让她好好养养身子。
因为据阿希吉尔所知南诗媚是不会武功灵力也低微,她自小就没有学过,南疆国国主对她百般宠爱呵护舍不得她吃苦修炼,她走到哪儿都有兄长亲自跟随保护,实在不行也有修为甚高的侍从跟随:“你会法术?”他以为南诗媚只学过蛊术。
运了运体内灵力的范溪音手中凝聚了一团蓝光下一秒手中的冰刀直逼他脖子,速度之快布赫都来不及做什么,而冰刀离他脖子只有一寸之处停下了,范溪音收回冰刀用灵力使冰刀浮在掌心之上随着灵力催动转着圈消失,阿希吉尔咽咽口水他差点就死了,而她的能力更让她诈舌,若非有极高的修为是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做到这些的,恐有失手,她的能力一定是上仙或是上神,阿希吉尔还不敢随意猜想。
“你怎么做到的?你以前不会这些。”阿希吉尔有些不可思议。
范溪音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很难的吗我就是试了试看能不能催动体内的灵力,没想到就成功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应该不是很难吧,你们两个为什么这样吃惊的看着我做什么?莫非真的很难?还是说有别的原因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样了,我刚只是试一试没想做什么的,别误会。”
阿希吉尔后知后觉的笑起来:“你能杀我却没有,是不是代表你喜欢我?时媚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脸无知的范溪音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又为什么要喜欢你?我从不骗人,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还是说你有事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那倒没有的,我随口一说的,你不用往心里去的,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带你出去走一走透透气好不好?”阿希吉尔擦擦嘴想要缓和刚才的尴尬。
点点头的范溪音也没拒绝而是起身整理了衣裙等着他,阿希吉尔看她跟在自己身后有些不满意了:“你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布赫也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范溪音呆了呆满脸天真的样子:“我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与你并肩同行,而且狼族应该也是男尊女卑,女子不能没有规矩走在男子身前或是并立吧?”
其实在冥界她还真没有那么多约束,虽说冥界也是男尊女卑,可是范旭泽和她从来都是并肩而行,偶尔也是她走在前面,哪怕对苏锦澈也是如此,苏锦澈也从不在意反而喜欢她这副不为强权低头的傲骨,如今在这里她反倒对阿希吉尔行规蹈矩,可能也是南诗媚的习惯。
范溪音在这里待的越久就会越像南诗媚步入她的轨道和她的人生重回,将她过往重新走一遍,这也是傅景桓想看到的,这对她身体恢复大有好处。
阿希吉尔一把将她拽到身边:“我不喜欢你走在我后面,在我这里没有男尊女卑,你我就是平等的,不必对我这般恭敬有礼,若有不高兴直接说出来就是,我不喜欢这些条条框框束缚着你。”
轻笑一声的范溪音也不看他:“你这人还真是奇怪的很,倒是喜欢我对你无礼撒泼你才高兴,我要真是那样,你就不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