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验尸的结果,正式确认白骨的身份,因此,冯二娘等人不得释放。
冯征带回的消息:“刘景说,白骨是当着众人的面从赌坊里找到的,考虑到舆情,必得严办,我己送了重礼,奈何这次刘景一直未松口,后面竟推脱不见了。”
“舆情?这会子想到舆情了。“宋元冷言道。
冯征道,”无非借口而己,朱煜近日频频出入刘景府,有消息传来,朱煜送给刘景除了一幅琉璃灯外,还有诸多价值连城之物。”
“原来如此。”宋元敲了敲几案。
“不知他这是何意?”
“倒不难猜测,刘景得了我们重礼,改与我们合作皮帐,朱煜也给他重礼,让他不再为我们办事。”
冯征道,“如今公子身份暴露,不管是铁钉案还是和二公子之事,大理寺恐会找公子麻烦。而现在刘景不再相助我们了。”
宋元道,“这便是朱煜的目的,逼着我去求他。”
冯征道,“这位世子心思缜密,半年前就开始打探公子的消息,因为李姑娘,公子不得不现身,他却又不来寻,而是用这样的方式逼公子。”
宋元淡淡道,“无防,他要拿腔拿调,由着他。”
宋元看着案上未完成的一幅寒江钓鱼图,江水静默,晨雾袅袅,渔翁垂钓。
冯征道,“可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应付?”
“破案便是破局。”
“此案如何破?和二公子己经死了两年。”
宋元道,“要让李怀秀知道,和家除了和老板,和帆,还有一人。”宋元在画上加上一笔。
“公子如此相信李姑娘?”
宋元看他一眼。
冯征连忙道,“我担心李姑娘毕竟年轻。”
宋元未多做解释,“按我的意思去办吧。”
冯征离开后,宋元皱起眉头,再次将画撕成两半。
*
冯二娘在牢房里当真是一点苦头都未吃,住的是单间,吃的虽不是大鱼大肉,也是百姓家常菜,但她还闹着喝酒,刚被狱头好生安抚一番,说是会想办法偷偷拿来给她,但也不能太过于张扬了。
“二娘子,二娘子......”在他隔壁关的是崔三。
“嚎丧呢。”冯二娘不耐烦,不仅因为没有酒吃,也因为几日未洗澡,身上臭哄哄的让她难受。
崔三笑道,“别人坐牢是受罪,怎么感觉二娘子是享福呢?”
“呸!这样的福让你享,你愿意吗?”
崔三道,“如果在外面没饭吃了,还真愿意进来住几天。”
冯二娘呵呵两声,“那是你没有真在牢房里呆过,你现在是跟着我享福。”
“是,是,跟着二娘子连坐牢都是享福,可这是为何?难不成有人为咱们打点?”
冯二娘道,“看在那日你能护我的份上,不防告诉你,我有一个大哥,所以坐牢我也不怕。”
“大哥?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莫说你,赌坊里知道的人也没几个。”
“难不成,二娘子的大哥是官府的人?这就太好了,也难怪二娘子的赌坊在京城开得风生水起。”
冯二娘讽刺道,“官府算得了什么?”
“大哥也是江湖人?”
“套老娘话呢?”冯二娘“呸”了一声,“等老娘出去再收拾你。”
“不敢,不敢。”崔三笑道,“咱们都是走江湖的,为了混口饭吃,我也想找一个靠山,不然这日子太难过。”
“老娘就是你的靠山,怎么你还嫌弃?”
“没有,没有。”崔三道,“有二娘子这句话,我崔三愿为二娘子肝脑涂地。”
冯二娘碎了一口。
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狱头带着两人进了牢房,虽然穿着狱卒的衣服,但一看就知是两个女子。
那狱头对怀秀道,“就一刻钟,半点都不能耽搁。”
一刻钟哪够?罢了,能争取到这一刻钟己是不易,想必朱煜也是费了不少力气去周旋。提起朱煜,怀秀觉得真要好好感谢才是。
“哗啦”一声,牢门打开,怀秀与长安走进牢房,冯二娘坐在窗下正在打理自己的长发,但见怀秀,眼神闪了又闪。
怀秀直言道,“我们是六扇门的捕快,有几句话要问二娘子。”
冯二娘又瞟了一眼长安,长安对她呵呵一笑,随即虎起脸来,“你要好好配合。”
冯二娘又碎了一口,转过头去理发。
怀秀道,“白骨的事你可知情?”
冯二娘懒懒道,“不知。”
“两年前的五月初五,你在哪里?”
冯二娘笑道,“我说小丫头,两年前的事老娘那还能记得住。”
怀秀皱眉,“白骨的身份己查明,乃当年长和老板的幼子,他死在你们赌坊,你是逃不了干系,你最好如实交待,否则按律法,就算你不被判为杀人罪,你也会终生不得见天日。”
“吓我呢?”冯二娘笑道,上下打量着怀秀,暗忖,小骗子长成大骗子了,“老娘可不是吓大的。”
怀秀忍着怒火,“你不认识白骨,那么认识和云吗?”
“不认识。”
“他是白骨的兄长,经常在你的赌坊赌钱,欠下大量赌债,你能不认识?”
冯二娘道,“来赌坊的人太多,欠赌坊钱的人也很多,对了,金算盘是管账的,你去问他吧,我们赌坊也有账本,你也可以去查呀。”
这些怀秀都知道,账本在来之前她己查过,的确有和云欠债的记录,但金额并不大,并且,两年前就己经还上,之后再无和云去赌坊的消息,他仿佛就是一个过客而己。
如果许含山没有说谎,那么就是账本动了手脚。
怀秀道,“两年前,聚钱庄的老板还是王仁,你是怎么接手的?”
冯二娘顿了片刻,“妻承夫业,知道吗?小丫头,王仁病死,我自然成了聚钱庄的老板。”
什么?冯二娘是王仁的妻子?
“你何时嫁给王仁?”
“三年前元月初一。”
“王仁何时死的?”
“三年前元月十五。暴病,我们新婚才半月,所以呢,知道的人不多,唉,那个死鬼,都怪老娘克死了他,早说我是克夫之命,他不信,偏要娶我,没办法呀,你若不信,他的尸体就埋在西郊的后山上,你可以去查看。”言毕,又笑了起来。
怀秀相信才怪,可她竟无法反驳,怀秀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高手。
“李捕快,时间到了,快走吧。”
狱头过来催促,怀秀不甘心的看了冯二娘一眼,冯二娘还朝她媚眼一抛,怀秀一愣,忽觉那眼神熟悉,突然问道,“你可认识宋元?”
冯二娘笑问,“何人?”
怀秀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出了牢房,怀秀想顺便看望一下钱得胜及孝仁,被拒绝了。
“这个冯二娘,好生奇怪,她己成为阶下囚,为何一点都不担心害怕?”怀秀道。
长安道,“这些江湖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死对他们而言根本无惧。”
“她不仅是不惧,还如此悠然自在。”怀秀摇摇头。
长安笑道,“你这就不知道了,江湖人一向潇洒不羁。”
“你很了解?”
长安道,“书本上写的呀,你呀,这就是不爱看书的坏处。”言毕,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
长安笑道,“你还是怀疑宋老板?”
怀秀平静道,“不过是正常询问罢了。”
长安哦了一声,未再言语。
出了大理寺,怀秀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下子又茫然起来。
“怀秀。”这时一辆马车驶来,宋元挑起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