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月亮将圆之夜,天空没有一丝云。在硕大的月亮照耀下,静谧的天空泛着墨蓝的光泽。地面也安静的不寻常,似乎飞禽走兽们都藏了起来。

远处走来一队迎亲队伍,没有吹吹打打,只有疾步而走,红色的小小轿子在轿夫的手里左晃右荡,不知是抬轿的人力气太大,亦或是因为轿子里还没有新娘所致。

两条黑色的健硕细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开道,通体黑毛油亮,连眼睛都是黑的,在深夜里几乎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只有在月光下泛出的一层层跃动着的黑色细毛光泽能昭示着它们在夜行。

迎亲队伍从西面旷野而来,似乎只是几个须臾,便来到了且南郡城下。队伍中有人叩了叩城门,一向夜里就不再开的城门居然开了。

城内走出一个新娘打扮的姑娘,缓缓朝着花轿走去。

这新娘太小了,只有抬轿人身形的五分之一,甚至不及那两条细犬大,若是只瞧这一幕还当那新娘是个孩童。

新娘还未及上轿,她身后忽然冲出来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中拿着各式武器。说是武器,不过是菜刀、铁锹、棍棒之类。

新娘听到身后动静,转身掀开盖头,露出一张年轻而美丽的面庞。她张开双臂阻拦冲来之人,急急劝阻他们不要再继续往前冲,嘴里哭喊着,“菡娘是自愿去的!你们别去送死啊!爹!娘!阿弟!爷奶!你们快回去啊!”

她身后的男女老幼们并不听她劝阻,铁了心的朝那些几倍于他们的人和犬冲去。

这根本不是一场打斗,而是单方面的送死。冲在最前面的中年汉子被一个轿夫轻松单手举了起来,另一只手一伸出,就要将他撕成两半。

自称菡娘的少女凄惨尖叫一声,大喊道:“你们要是敢伤我家人一分一毫,我便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轿夫愣了下,把手中的汉子往地上一丢,声音瓮声瓮气,不屑的冲菡娘道:“你不过也就今晚有这丁点筹码。”

菡娘流着泪朝亲人们跪下,“你们快些回去吧,别为我送命了,你们要是有一点损伤,我即刻自尽在你们面前!”她说话时眼神决绝,看到家人不再向前,只是双眼通红的呆望着她,她便起身快步上了那轿子,在矫中大喊一声,“起轿!快走!”

轿子被轻松抬起,细犬又跑至前面开道,这群人和兽身形高大,没几个瞬间便消失在旷野中。

菡娘的家人望不见菡娘,在原地痛哭起来。

水一念动仙诀,轻松将菡娘从轿中瞬移到自己身边,同时对轿子施了重量,不让那帮抬轿人发现。

新娘本还在悲切中,转眼便见自己从轿中出来,面前还站了个年轻道士,她惊道:“这是哪儿?你是谁?”

水一先对她行礼,“在下是一个修仙的道士,擅长降妖伏魔。你为什么要跟这帮巨人走,能跟我说说吗?我稍后送你回家人身边。”

菡娘急道:“你快些送我回轿中,不然我家人都有性命之忧。”

水一微笑,“别担心”。说完把自己从头到脚包括服饰都变成了菡娘的模样。菡娘被他吓得倒退两步。水一继续道:“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一会儿我替你跟那帮人走。”

菡娘见这道士法力似乎不凡,心中的惊忧消了不少,于是点点头,简要介绍起事情经过来。

原来从几百年前起,且南郡的丹县出了一件怪事,里面人和动物体型在一夜之间大到平时的几倍不止。刚开始丹县人只是对自己的体型感到恐慌,后来渐渐发现,这样的体型足够称霸于且南郡了,于是,丹县的人们不再劳作,单纯靠武力欺压其他县的人就能衣食无忧。

其他县的人们刚开始自然是反抗的,但组织了多次反击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这样往返交锋几回,其他县的人最终妥协,开始组织人集体供养起丹县人来,而丹县人也保证不再骚扰其他县的百姓。

刚开始几年丹县人是颇得意的,但多年过去,他们发现了一个蹊跷的问题,那就是丹县不能生育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到处想办法,但最终都无解。他们不再一味好勇斗狠,而是盖起城墙,加固堡垒,以求自保,多年过去,丹县人从最开始的几万人,降到了如今的几百人,连县里的动物都不能幸免,数量也急剧下降。但如此巨大的几百人,以及远强于其他城池堡垒的丹县,还是可以称霸一方的。

丹县人本来只是做做免费吃喝的恶霸,但不知从哪年起,不知他们从哪儿想到的法子,竟要求其他县每月十三子天黑时分出一个貌美少女做新娘,祭祀神灵,以求绵延后代。

这些少女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少女的家人们怎能同意。可如果被选中的少女不从,丹县人便会摧毁少女家的房舍,抢夺财物,并把少女的家人一一打伤或打杀。

因此,被选中的少女虽然心中恐惧,但多数为了家人,在被选中后会主动踏上这条不归路。也有少部分少女选择偷偷远走他乡,任自己的亲人留下遭殃,还有一些少女不肯前去,被家人绑着上了轿子。

水一一直用灵识追踪着那轿子,这头听菡娘说完了事情的原委,施了个法儿将她变回家人身边,并嘱咐她千万不要暴露自己已经回来的事。再眨眼间,自己便坐上了轿子,由着轿夫抬着走。

轿子实在晃的厉害,水一用菡娘的声音道:“各位大叔可否抬得稳些,我一弱女子实在吃不消这轿子的晃动,不知是否使得?”

抬轿人道:“自是使得的,我们不过求个不要断子绝孙,绝了丹县人的根,本也不想干这掳人的勾当。”

话毕,轿子果然平稳了不少。”朝着且南山方向继续行进。

凌晨时分,终于停了,轿夫们气喘吁吁,让水一下轿。

水一下了轿,发现已到了且南山顶,此刻暮光初现,一座金碧辉煌的道观出现在眼前,门口牌匾上几个大字“恣相宫”闪着耀眼金光让人不能直视。

旁边的脚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道士门都未出,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站在门内不耐烦的道:“今天怎么比往日晚了半盏茶?”

一个轿夫对着这个身量小自己好几倍的道士点头哈腰,“抱歉,无誉道长,路途颠簸,走慢了些。”

被叫无誉的道士朝上斜了轿夫一眼,“这道都走了多少年了,倒被你说的好像走了条新路似的。”

说完不再理轿夫,朝水一努努嘴,“你随我进来吧。”

水一跟着无誉进了脚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