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冤家路窄

从未央仙府一路往后山走,绕过溪涧踏上石砌的台阶,只往后山那座鹰嘴一般峭立的独峰脚下慢悠悠的走。

沿途百花齐放,繁花似锦,仙草呦呦,蜂蝶时涌,好不热闹。

西陵离兴高采烈的踩着轻盈的步伐漫步林荫,不时伸手去抚摸沿途的花骨朵儿,顺道与腾飞的彩蝶翩翩起舞,那桃花色的长裙飘然而起,与此情此景很是合适宜。

鹰嘴峰脚下有一颗万年老桃树,树旁坐落一座茅草屋,离草屋百米远的地方一汪小溪潺潺流过,竟是一处宁静清幽之地。

茅草屋四周长满一种淡蓝色小花,与之前在百里侴院里见到的鸢尾花极为相似,西陵离见了十分好奇,忍不住匍匐着身体伸手去抚摸那花瓣。

“别碰!”突然羲琰从茅草屋里出来,见此情形大声训斥道。

西陵离不知屋里有人,被身后传来的声音一扰,手指不偏不倚正好碰到那蓝色花瓣。只片刻时间,花瓣尖稍竟是藏着一颗刺,直直刺入西陵离指尖。“啊……”西陵离尖叫一声,连忙缩回手,只见食指上已经渗出血液,看着手上的血珠,西陵离无奈叹息,“就知道碰到你没什么好事,还真是……”話未说完人便昏了过去。

羲琰见状连忙上前抱住西陵离,迅速将食指放入口中用力吸出一口黑血。西陵离还迷迷糊糊的看着,羲琰已将黑血吐出,又接连嘬了两口,直到黑血完全吸出,方才舒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这种花是有毒的?被扎一下你就没命了。”羲琰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西陵离依旧懵懵懂懂的看着,半天才说道,“我以为这是鸢尾花,所以才想摸它一下。”

“这不是鸢尾花,这是噬心草,你中毒了,我们得赶快回去。”羲琰急切的说着,起身将西陵离抱了起来。

“你刚刚不是将毒血吸出来了吗?我怎么还是有点晕晕的……”西陵离说着,身体已经有些不稳。

羲琰只好抱着她扑进茅草屋,让她平躺在床上,一边急忙又封印住西陵离手肘的穴道,以免毒气扩散。

“就算是吸出毒血,仍旧会有极少的一部分还存在身体里,此花剧毒无比,岂是你凡人之躯可以承受。阿离,我要为你解毒,只好冒犯了!”羲琰似有难言之隐,眼看着西陵离浑浑噩噩知觉渐失,果断扒开她的衣裙。只见在西陵离心口出竟已有乌血迹象,迅速封印她心口穴道,又将四肢穴道一一封印。此时此刻,便是将林曦赤身裸体全部展示在羲琰面前,有一刻,羲琰对着西陵离那白皙无暇的身体愣了愣,却也只是一瞬间。他熟练的收拾好四周多余的物品,施法在小木屋外面作了个结界,以免中途被人打扰。两人比肩而坐,羲琰施动驱逐之法,法力游走周身,万千血液沸腾,毒血在身体里被驱逐,一点点朝喉头聚拢。西陵离自觉浑身难受,甚是热,不禁皱起眉头,咬紧牙关坚持。只是周身皮肤似乎被太阳烘烤,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热气,眼看着就快被烤熟了。“扑……”西陵离喉头一口腥甜,一腔热血喷涌而出,待毒血吐尽,羲琰方才收手。用采来的净水为西陵离漱了漱口,直到口里彻底去了血腥味。

羲琰将西陵离放平躺好,看着眼前的美人酮体雪白,肤如凝脂,甚是诱人。关键那张脸,神似他梦寐以求多年的那个人,只差一步,羲琰便就将西陵离变成自己的女人。最终,他仍旧犹疑,毕竟自己爱的只是阿离,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也因为不能害了西陵离,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就算是愿意,九重天也不是她一个女子可以待的下的地方。

羲琰见西陵离仍旧熟睡,长袖一挥,便已将西陵离的衣服穿好,又顺带解了结界,慢慢走出茅草屋。

黄昏时分,太阳最后一缕光辉斜射进茅草屋,西陵离迷迷糊糊的醒来。环视四下简陋无比,看起来,这些东西应该有些年头了,木头制成的桌子凳子看起来与未央仙府的不同,没那么讲究,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木头,只是很普通的那种。床上的被套也极为简陋,素白的被子,床帐也是普通的麻布制成。西陵离有些好奇,慢慢走了出去,外面依旧开满恶毒的噬心草花朵,只是西陵离再也不敢去摸他们。羲琰就坐在那可老桃树下面发呆,西陵离漫步过去,羲琰也没丝毫反应,只是靠近时,曦琰才突然说道,“你醒了?”

西陵离停住脚步,缓缓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嗯!知道感谢,还不错。”羲琰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道。

西陵离也难得一改之前的态度,许是刚刚痊愈有些疲惫,轻声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何在此。”

“断肠峰下断肠人……你身后的茅草屋是我六十几年前一杆一草的垒起来的,这些噬心草也是我种下的,还记得那年第一次来这里,这里就这一棵老桃树,我用两年时间打造这一切,然后每隔一段时间来这里住,总觉得阿离就还在我身边……”曦琰喃喃自语道。

“阿离?”西陵离疑惑的问道。

“我的师傅未央,她的小名叫阿离……”羲琰难得解释了一次。

西陵离仔细观察羲琰的神态,细想之前种种,总算理出一个大概,却不免诧异,说道,“你竟然爱上自己的师傅?”

“是啊!我竟然爱上自己的师傅,可是,我已经背叛师门,她已经算不得我师傅了。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羲琰的话莫名有些多,也许是西陵离与未央太像,他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有些话堵在心里几十年,终究是要说出来的,即便不是对阿离,只要有个可以倾诉衷肠的人,也是好的!

西陵离缓缓的坐下,身子斜倚在老桃树的枝干上,仔细端详,慢慢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想不通,可是未央上神心里通透,她既做了你师傅,便万万做不得你的妻子。羲琰,也许她离开你你会很痛苦,可是,勉强在一起,只怕两个人会更痛苦,她不忍心毁了你,也不愿意你为难,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离开你!”

“你懂什么?”羲琰痛心疾首的说道。

西陵离抿嘴微笑,回答,“我是女人,我懂!”

“哼哼!说什么三界正道,说什么陌路殊途,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最重要的吗?还管别人怎么看……”羲琰情绪有些激动,牙齿紧紧咬住,几个手指深深的切进树里。

“你潇洒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跟你想的一样,你都不了解你的师傅,凭什么说要和她在一起。如你真的爱她,不该让她为难。”西陵离字字铿锵,说的羲琰竟无话可说,只见他沉默不语。

此时在羲琰心中也疑惑了,阿离之所以离开他,或许就是自己把她逼得太紧,以至于阿离无路可走,只能选择了一条绝路。或许一切,本不该发生……

“羲琰,你知道吗?一个女人要离开她心爱的男人,是最最痛苦的事,未央上神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有她的深意,你既爱着她,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该抱怨的。”西陵离就像一个亲密的朋友苦口婆心的劝慰道。

“你说,阿离也爱着我?”从未有人对羲琰说过这样的话,就连阿离,也是自己一厢情愿苦苦追求,阿离却从未表面心迹,如今听西陵离一番话,仿佛抓到一颗救命稻草,他终于不是孤单一人,阿离的心原来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西陵离疑惑了,她没有见过那个鼎鼎大名的未央上神,也不知道羲琰心中的阿离是个什么样子,一切都是她的感觉罢了!说起来也奇怪,初到瀛洲,却有一种莫名熟悉感。自小祖母便说自己与未央长的相像,就连百里世家的老祖宗也能将她与未央混淆;她的师傅昶梧上神,不偏不倚刚好又是未央师兄,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吗?

见西陵离不语,羲琰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为难你。你刚刚解毒,身体还很虚弱,应该好好休息。”

“说来奇怪,为何在房子周围种这么多噬心草,不怕会伤到自己吗?”西陵离嘟囔道。

羲琰浅浅一笑,说道,“早就被伤的遍体鳞伤了,你也是大幸,还好昶梧上神早让你吃了那么多仙草灵丹,不然你这次毒入心脏,我也救不了你。”

“噬心草真有这么厉害?”西陵离歪着脑袋打量那些开得无比艳丽的花朵,心里充满疑惑。

羲琰耐心解释道,“普通凡间的噬心草自然没这么厉害,可这些是我在弱水河畔采来的,这些噬心草靠着弱水存活,身上沾满弱水的噬心削骨之力,普通仙人一旦粘上尚且难逃一死,何况你一个凡人。”

西陵离听完打了个哆嗦,破口骂道,“你将这样的东西种在这里,真是变态!”

羲琰未曾料到西陵离会骂人,颇为吃惊,端着下巴打量眼前的人,说道,“我是变态,可不要忘了今天是我救了你。”

“是吗?可如果不是你乱七八糟种什么噬心草,我压根就不会中毒。你造的孽,你该。”西陵离得理不饶人丝毫不理会羲琰,两人打破刚才的短暂融洽,又陷入僵局。羲琰本以为西陵离会有所退步,不想依旧是一副傲态,悻悻起身,迅速走开。

见天色已晚,西陵离也拍拍衣裙上沾住的枯枝败叶,心情舒畅的回了未央仙府。

星尘做了几道拿手好菜,见西陵离回来,一边招呼一边说道,“姑娘回来啦!今天难得去了市集,买点小菜做了你尝尝。”

西陵离安安静静的洗了手,坐下夹了些新鲜蔬菜,慢悠悠的品尝,“好吃!”说完还不忘点点头,星尘手艺是未央亲授,做的饭菜自是没的说。

“姑娘今日去哪玩了,与羲琰殿下处的可还融洽?”星尘有意无意的提了句,便将勺好的白米饭递到西陵离面前,神色很是镇定。

西陵离咬着筷子歪着脑袋笑了笑,说道,“融洽,甚是融洽!”

“那便好!”星尘也迎面坐下。

“星尘,你的名字是未央上神取的还是原本就是这个呢?”西陵离淡淡问道。

星尘抬头愣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丝微笑,答道,“自然是姑姑取的,我跟着姑姑之前是在瀛洲海边修炼的魅,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是姑姑在我应劫时度化与我,并赐我星尘这个名字。”

西陵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句,接着说道,“想必未央上神定是十分浪漫的神,这瀛洲一花一草,都十分美妙,除了断肠崖。”

“姑娘去过鹰嘴岭,那里原本是姑姑种植草药的地方,结果姑姑走后被羲琰殿下要了去,拔光草药却种了许多噬心草,现在那个地方,连蝴蝶仙子都不敢靠近,姑娘可是领教过了?”星尘悠悠说道,神情中似乎已经猜到什么。

“是啊!领教过了,那位羲琰殿下,你们就不管管吗?好歹是未央上神的地盘,就这样任他胡来。”西陵离有些后怕,毕竟那噬心草,可不是个寻常玩意。

星尘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姑娘说笑了,他堂堂九重天孙,又是上古老神宗苍龙亲封的苍龙令主,还是西戈未来第三世继承人,我小小瀛洲,能奈他何?”

西陵离惊讶道,“原来他一个小白脸,竟还有这么多重身份把持,我的天啊!”

“这天上地下,也就姑娘你一人敢以小白脸称呼他了。”星尘打趣的说道,“不过姑娘你放心,有昶梧上神罩着你,羲琰殿下也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哦!我师傅这么牛?”西陵离兴致勃勃的问道。

“那是自然,想当初重阳老祖师座下九位弟子,就数我家姑姑和昶梧上神最没有身份背景,却是几个师兄弟中最早飞升上神的,向来纵横三界,靠的是硬本事,天君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星尘无比自豪,嘴角不经意洋溢满意的笑来。

西陵离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眯着眼说道,“原来师傅看着不着调,竟然还是个实力派啊!”这种感觉西陵离无比受用,想着下次见到昶梧,一定好好让他讲讲他成名的那些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