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城头鼓响日脚垂（5）

渺渺天真烂漫，不知人心险恶，看到这些人簇拥着关押她的囚车去主城门，还以为是带她去见识萧景苼如何骁勇善战，心中仍然高兴，不觉喜形于色，沈莛见此，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他思忖，若此女与萧景苼有故旧，今日大萧兵临城下来算账，关键时刻要是自己能推出一个人质，那绝对要比抓一个无关紧要的飞贼立的功劳大。就为此，他必须大张旗鼓把关着渺渺的囚车推到将军府，向胡叙表功。

萧景苼率军到来的消息早传遍了雍州城，街上商家闭店，百姓禁闭门户，无人敢出，街上忽然间空空荡荡，只有一些胆大的才窗户门缝里露头，惊道：“快看，一个女囚犯！”

早有兵士报与胡叙，说是沈莛在雍戎古城下抓到一个盗贼，还自称是寿阳王弟子，恐影响军情，特遣来报告。胡叙本来正准备视察城防，闻得此事大惊，便问：“此女现在何处？”

“沈莛已押着囚车过了永化门……”

一听说永化门，胡叙跨上战马，一骑绝尘而去，张冯直跺脚：“胡将军此刻应全力应对寿阳王来犯，怎的先去看什么女囚犯！嗐！”众人皆笑。

一旁的谋士们都劝慰张冯道：“胡将军有花喇襄助，雍城固若金汤，任凭十个萧景苼来也不打紧！”

众人皆知胡叙粗中有细，此番花喇人不费吹灰之力白捡一座城池，皆是胡叙功劳，此刻来犯的是寿阳王不是别人，正是胡叙授业恩师，加之大萧皇族，于公于私，胡叙都很难面对，是以以为他借故逃脱，不敢直面萧景苼。

胡叙也知自己大业已成，一切都在谋划之中，如何劝退萧景苼，早想过一千套说辞，只是方才来报抓到盗窃古戎遗址珍宝的，是个女囚，还与萧景苼有旧，顿下生疑，也怕横生枝节，故而不放心手下，骑马亲自来看。

“寿阳王弟子百十个本将军都见过，你们抓到的是哪个？”胡叙宝骏飞驰，不一会功夫已到了永化门下，见到了沈莛押送的囚车。

“胡叙，怎么是你！”渺渺一眼认出了下马的将军胡叙，显然是红光满面，只是衣衫不再破损，披挂整齐，盔甲在烈日下呈现明晃晃的百花团锦图案，脚上高靴闪着乌黑的光色，除了人胖一些，这精气神与在寿阳王府过年时的落寞饮酒的胡叙完全不一样。

胡叙也认出了渺渺，同样十分狐疑：“怎么是你这个妖女！”

此刻他已是雍城最高统帅，自然不把渺渺一介女流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之前名声不好的什么道姑，便口无遮拦起来：“我道是谁闯了雍戎古城，前段日子宝物失窃严重，谁料竟然是你！”

沈莛等人不解，面面相觑：“胡将军果然认得此女？”

胡叙道：“认得！怎么不认得！此女不知为了甚么，死缠寿阳王为徒，气走了本要收取的西洲杨家的女儿，确实是小师妹不假，但武功稀松平常，也不知怎的就能进了那雍戎古城？”

沈莛看他不相信，担心胡叙以为自己作假，便道：“诸位弟兄皆可作证，我等进入九龙密道当日，就见此女在珠玉间清点，可见是老飞贼了……”众人立刻附和：“是啊，大家都瞧见了，就此女一人！外边都是箭柄，可见是武功高强之人闯入……”

沈莛还拿出了牒文，半跪着呈给胡叙：“这是搜到的牒文，萧朝那位太后赐予此女游历全国，这应该不会是假……”

胡叙文字水平一般，装模作样看了一下，道：“嗯，她是道姑这我知道，但为什么缠着萧景苼，如今又盗我城池宝物，确实可疑，今日萧景苼兵临城下，势必有一场恶战，你仔细看紧了这女子，莫要走了风声……”

渺渺本来以为是去见萧景苼，此时却听胡叙的意思是让沈莛仍然关押她，这怎么可以，便大叫道：“胡叙，我是被冤枉的，你快放我出去，我要见寿阳王！还有你这里为什么要拱手让与花喇人，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胡叙心想，我这宏图大略今日才完成，怎么会跟你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但转眼又生一妙计，便对沈莛道：“既然她要见萧景苼，那就带着！”

沈莛会意，便押着渺渺向雍城南面而去。胡叙到了城楼下，整顿军马，把身披枷镣的渺渺带在身旁，与她一齐上了城楼。张冯和谋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此时已是未时，萧景苼排兵布阵已在雍州城下，攻城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胡叙驻守此地已久，布防严密，弓箭手列队整齐，城中粮草充足，花喇人自然都躲在将军府中，百姓心中亦无念大萧，世人皆知此番萧景苼不占任何上风。

但胡叙忽然带着一个女囚上了城楼，自己阵营倒是先失了威风，张冯轻声道：“将军这是为何，我军现处于上风，纵然是要交换战俘，也不急于……”

胡叙道：“并非交换，只是让大家看清楚萧景苼的真面目！”

众人皆惊道：“此话怎讲？”

胡叙道：“今日沈大人立得一功，抓获萧景苼派到我城的女盗贼，没想到他寿阳王大萧贵胄，这样暗算于我，跟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众人虽然将信将疑，但此刻大萧王军压境，听的胡叙这么说，沈莛也在一旁言之凿凿，众人自然都相信胡叙，士气大振，众将士都在城头叫道：“萧景苼无耻！派新收的弟子盗窃雍戎古城财宝！”

渺渺大喊道：“瞎说，你们冤枉好人！”便被缚在一个大木桩上，推上城头，烈日当空，又是枷锁又是脚镣，渺渺觉得疲劳非常，但她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那样一间全是珠宝的暗室中，若是普通窃贼也就罢了，但刚才都说了是萧景苼新收的弟子，那众人自然都认为是寿阳王指使的。

陆晓妤道：“师傅，你快看，胡叙好像亲上城头，还押着一个囚犯！”

萧景苼也看到了，此时对方弓箭手射下一个纸团，士兵收到后交给了陆晓妤，晓妤看后立刻对萧景苼说：“师傅，他们抓了渺渺！还说是您派她去雍城当细作，还妄图盗窃雍戎古城财宝！”

萧景苼大惊，远远看到那女囚，确实有七分像渺渺：“她失踪几日都去干甚么了？怎的无人知晓，她竟然在雍州！”

陆晓妤，白坤，安韬安略等人都道：“我等不知！师傅，您不是亲自去寻了么？”

萧景苼一想，确实，是自己去沙洲寻她，又未得见，常珏也不知去向，两人一同消失了几日，忽闻雍州易帜，才来讨伐。一看此时胡叙这个正主登上了城楼，便道：“停下进攻！我要与胡叙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