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黄泉

依旧是那个荒野,葶烨站于其中。

回忆一一闪过,不多久,他就听到了阴风呼啸的声音。抬头一看,看到三个血红的大字——“鬼门关”。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来到鬼门关了。

难道自己真的死了吗?

葶烨皱着眉头,他觉得有些不对。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按理说就应该不再存在任何的意识了。现在的他还能够感知这一个未知的世界,应该就是还没有死。

但那个鬼门关是怎么回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是绝对不会相信有这些玄乎的东西是存在的,因此他觉得这可能是一种模拟,类似于爆枪世界那样的模拟。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臂环已经不能使用,但梦已碎装甲依然可以发挥作用,紫陌是已经没了的,但他还有一个武器。

那是一把一臂长的的砍刀,整体呈一个长方形,单方有刃。因为之前用紫陌较多,这把刀还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就叫无名吧。他想道。然后迈步,走过了鬼门关。

黄泉路上莫回头!

过了鬼门关,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了。阵阵的阴风吹着暗黄色的烟雾,让人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甚至连脚都不敢大步的往前迈,仿佛下一步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这明明应该是不存在的东西,他竟然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磨蹭什么,快走!”

就在此时,有勾魂使者驱赶着几个孤魂野鬼在往前走。这些孤魂野鬼可真够倒霉的,按理说都是已经死过的人了,还要被铁钩给勾住,根本就没有自由。走的稍微慢一点儿,就会被勾魂使者手中的羽毛鞭子抽打。

常理看来用羽毛鞭子抽人就是一个笑话。羽毛又轻又软,打在人身上根本就觉不出痛。但是这里显然不能用常理来看,至少从那些鬼魂脸上扭曲的表情能看得出来,应该是很痛。

莫到老时方学道,孤坟多是少年人!

勾魂使者的后面,是几个骑马的人。不过那些马长得方方正正,一看就不是真马而是纸扎的假马。

简单思索后,葶烨觉得这些假马很可能是这些人生前的家人烧给他们的,烧掉之后来到这里,就成了可以骑的马。在这种时候有马骑和没马骑就看出差别来了,那些步行的鬼魂,被阴风吹得瑟瑟发抖。而骑在马上的人,不但不会累,身上还穿着厚实衣服。那些衣服同样也是纸扎而成,到了这里也都成了好东西。

而且即使是勾魂使者的铁链,也没有勾在那些骑马的人的身上,而且直接勾在了他们的马上,即使走的慢了点,也不会挨到鞭打。

葶烨叹息了一声,不禁为这些弱小的鬼魂赶到惋惜。果然不管是在哪里,弱小都要被欺负。即使是到了地府,有钱人死了至少还有人给烧纸马、纸衣,走在黄泉路上不至于冻着累着,穷人却只能挨冻遭罪。

“汪汪汪……”

就在此时几声狗吠传来,看来前面就是恶狗岭了。恶狗岭乃是到达奈何桥前必须经过的一站,如今这群狗已经堵到了黄泉路上。狗吠声越来越大,行路的鬼魂们被吓得不断颤抖。就连那些纸扎的马,也显得有些烦躁。

马的主人显然知道会有恶狗拦路,他们直接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棉花塞住马耳朵,再给它带上眼罩。

恶狗们的牙齿磨的嘎吱作响,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不出所料这些穷人中得有不少都会被这群恶狗撕碎。胳膊腿散落一地,甚至连脖子都被咬断。想要通过奈何桥前去投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光是恶狗岭这一关就得废掉一半。

勾魂使者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惨剧的发生,没有任何动作,依然冷酷地赶着鬼魂们往前走。

都已经看到了同伴惨状的鬼魂们哪里还敢继续往前走,可是不走就会被勾魂使者抽打。几个鬼魂加快了步伐,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恶狗岭,可是还没走多远就被勾魂使者给拽了回来,依旧难逃被撕碎的命运。

骑马的人也遭受了同样的事情,可是他们坐在马上位置比较高,很难被恶狗咬到。偶尔有几只恶狗跳的比较高,正要下嘴的时候,头上突然挨了一棍子,狼狈的摔回了地上。

纸马都准备好了,怎么会没有打狗棍傍身。这打狗棍,正是为了过恶狗岭用的。骑纸马的人最后还是顺利的通过了恶狗岭。

而葶烨则在最后,他简单计算了一下,这一批鬼魂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留在了这里。那些人的鲜血洒在黄泉路上,被黄泉路上的泥土吸收之后,竟然开出了一朵朵洁白的花。没错,那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

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不过现在看来,这风景存在的时间并不长,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它们并不是一直开在黄泉路旁,而是只有新鲜血液补充的时候才会开放。

这些恶狗并没能对葶烨造成什么威胁,但不知道为什么,葶烨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怒火,要把这群恶狗杀个干净。

恶狗的血被吸收后也开出了花,但这次开出的却是猩红色的花,大概是传说中的曼珠沙华。

葶烨并没欣赏多久,因为他突然对那群人最后的命运有些好奇。

恶狗岭只是黄泉路上的其中一站,下一站是所谓的金鸡岭。

金鸡岭跟恶狗岭不同,恶狗岭只是路旁的一座小山,有恶狗群聚集在山坡上,见到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鬼魂就会冲下来撕咬。在这期间,大部分鬼魂儿还是能够趁乱逃走的。

可金鸡岭是一座山峰,而且还非常的陡峭。必须得翻过这座山,才能够继续前进。一入金鸡山,一群一群的公鸡迎面扑来,那铁嘴和秃鹫的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下一下的都要戳瞎鬼魂的双眼,煽动的翅膀更是让人无法睁开眼睛,那锐利的爪子更像是抓魂钩,一爪子就可以让人皮开肉绽,深入五脏六腑,并且不抓出你的心肝不算完事。

等葶烨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被啄瞎眼睛,被撕开肚皮掏出内脏。那一只只的雄鸡,个头儿比野狗还要大,看来黄泉路上还真是一关比一关难过啊。怪不得人都不愿意死,因为死了以后下到阴曹地府,根本就没有什么自主的能力。

阴曹地府可真是会整些花样,既然最后都要去判官那里按照生死簿的记载定罪。定罪后下地狱受煎熬,没罪的话就放去投胎转身,为何还要弄些什么恶狗岭、金鸡岭半路折磨人。这些恶狗、金鸡又不会区分好坏,岂不是说就算是没罪也可能会死在半路上。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是弱者都会被欺负。所谓的翻生死簿,判定是善人还是恶人,也不过就是走一道程序罢了。如果你连通过恶狗岭和金鸡岭的本事都没有,压根也没有机会到达判官的面前,也就失去了投胎的机会。

反倒是恶人,能够通过恶狗岭和金鸡岭的比较多。特别是那些生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即便是死了也能跟恶狗搏斗一番。或者脑子反应比较快,让别人顶在前面自己趁机溜走。这也是为什么,到了判官面前审判的时候,恶人占了绝大多数,却没几个好人,因为好人大都死在半路上了。

想到这里,葶烨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还没过望乡台。没记错的话,恶狗岭前面不是有个望乡台的嘛。除非——自己还没有死。

望乡台是给死了的灵魂,向后观望家人用。一天不吃人间饭,两天就过阴阳界,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如果葶烨没有死,自然也就没有家人为他哭泣,因此也不会走望乡台。

但是……还有另一个可能……

他根本就没有家人……

葶烨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从大脑里抛开。再抬头时,那些鬼魂们都已经通过了金鸡岭。跟之前一样,他把这里的金鸡给屠了个精光,让这座凄凉的山峰上开满了红艳的花朵。

金鸡岭的下一站是野鬼村,据说,那些人是被恶狗吃掉了内脏,咬断了腿,或者被金鸡啄瞎了眼睛,啄掉了鼻子的那些肢体不全的人,成为一个个哀嚎的野鬼聚集在这里。因为人数众多,看上去还挺热闹。但其实,是无比凄惨的。

葶烨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心从那里过去。不知道是为什么,曾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的他竟然会觉得有些心软。

看来自己也不能算是一个彻底的恶人啊。他苦笑了一下。

他调转方向,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也许能够找到出去的方法,可是没走多久,他就看到了一条大河,以及河上的一座大桥。

望乡台边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奈何桥上会孟婆。

“年轻人,喝了这一碗快快上路吧。”

奈何桥头一个驼背的老奶奶,端着一个海口大碗,里面盛放的正是著名的孟婆汤。

葶烨还有些疑惑,因为奈何桥上除了孟婆之外什么人都没有。可是当他再扭过头看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在奈何桥上,而孟婆就在自己的身前。

虽然不知传说的真假,但是这个孟婆汤他肯定是不会喝的。于是他微笑了一下,道:“抱歉了,老奶奶您还是留着吧,以后会有其他的人来喝的。”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眼前的孟婆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但他并没来得及多想,因为再回头时,奈何桥和忘川河已经不见,整个世界只剩无尽的黑暗。

没有任何的着力点,葶烨开始坠落。他突然想起,蒋时旺曾说过的话:“十天之后,你将在无尽黑暗中坠落。”

可是……明明还没到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