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您好,能劳驾把我身体缝缝吗?

“咱们这行主要是给逝者化妆修容,留给遗体最后的庄重和尊严,职业虽然神鬼可敬,但也注定不会被世人接受,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放心吧,师傅,我既然选择了从事这个行业,那么就不会因为外界异样目光中途放弃。”

“有这个思想觉悟是好,不过这一声师傅叫的还是早了,能不能吃这碗饭,还得看你过的了最后一关不。”

澜城殡仪馆通往停尸房的幽长走廊上,一老一少,并肩而行,脚步在地面踩出清脆的哒哒声。

“最后一关?”

忽地。

脚步声一滞,苏木愕然扭头,露出一张略显青涩的面庞。

“是的,咱们这一行除了需要相关知识和动手能力,还有就是较强的心理素质。如果心理素质不过关,那又怎么为逝者化妆修容?”老者一丝不苟的发间有几缕银白,双目深邃内敛,“若是正常死亡的客人还好,但遇见了非正常死亡的客人,就很考验入殓师心理素质了。”

苏木眼皮跳了跳:“所以咱们现在不是去为客人化妆修容,而是考验我的心理素质?”

“怎么?怕了?”

老者看了他一眼:“如果怕了,可以放弃。”

“怎么会?只是没有想到而已。”苏木当即出声反驳。

老者笑而不语,抬手看了看时间,旋即说道:“从六点半开始,你需要在停尸房待满整整六个小时,为期三天。全程你不必做些什么,只要好好坐着就成,并且在这期间内我也会来上几次,但别指望会陪你说话解闷。”

苏木了然:“不就是对着尸体坐上六个小时嘛,小意思。”

闻言,老者意味深长笑了笑,也不说话。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停尸房所在的负二楼。

“师傅,我是要在这间停尸房里待满整整六个小时?”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气瞬息让苏木打了个哆嗦,手臂泛起密密麻麻鸡皮疙瘩。

老者嗯了声,自顾自的往里走着:“你运气不错,正巧有家属需要在咱们停灵七天,遗体也还没进行缝补化妆,不用再惊动其它客人。”

苏木瞥了眼不足十平小屋正中盖有白布的停尸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这位客人是意外走的?”

“车祸。”

老者对着停尸台拜了三拜,接着又从裤袋里取出一根白色蜡烛。

“在这六个小时内,能够为你提供光线的只有蜡烛,平均四十多分钟一根,稍后我会给你送来剩下的八根蜡烛,每次蜡烛快要燃烧殆尽的时候,你就自己拿根新的点燃。”

苏木吞了口唾沫,点点头:“好。”

哪怕盖着白布,但能用到缝补的遗体,车祸惨状可想而知。

“手机给我。”

还在苏木愣神思索怎么克服幽闭环境带来的恐惧之际,老者已经点燃蜡烛,上前伸出了手。

“师傅,这蜡烛方位有什么讲究吗?”

看着停尸台右上角的蜡烛,苏木一边问着,一边摸出手机。

“民间传说中,头乃诸神之汇,说通俗点,就是意识、灵魂所在。将蜡烛摆在右上角而不是正中,也是因为天魂属于一个禁忌,除非入殓盖棺后亲友祭拜,不然的话,只能将阳活放置阳魂的位置。”

老者收起手机,临近离开的时候,想了想,又道:“还有,咱们这一行打招呼,忌讳从背后拍人肩膀,尤其是接待客人的时候。”

“我记下了。”

苏辰点点头,这种习惯他早有听说,算不得意外。

常说人有三把火,头和双肩,从背后拍肩会晃动乃至吹灭阳火,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如今是唯物主义时代,但该有的传统还是在秉持。

“记下就好,免得以后得罪人都不知道怎么得罪的。”

老者很满意苏木的态度,在指了指停尸台正对面的小椅子后,便拿着钥匙离开了停尸房。

不多时。

随着房门锁上,头顶白晃晃的灯光也随之熄灭,狭隘的停尸房内只剩下一团昏黄的烛光。

苏木抱着双臂搓了搓,然后也对着停尸台拜了三拜。

“冒昧打扰,还请不要见怪。”

话落。

他便规规矩矩坐在了椅子上。

要说不怕是假的。

整个停尸房内除了一张停尸台,一张白布,一根蜡烛,就只有一具不知残破成什么样子的尸体,和凉飕飕的冷气了。

环境更是安静到令人头皮发麻,连自己的心跳都能清晰听到。

刚开始的时候,苏木还能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但后面时间一长,就老是臆想出灵异片中的某些场景。

担心尸体会不会忽然掀开白布坐起来。

虽说中途老者,也就是他今后的师父王承平来过几次,但都是扫上一眼便离开了。

为数不多几次离开椅子,还是因为蜡烛燃烧殆尽的缘故。

渐渐的。

由于没有手机在身旁,只能通过蜡烛计算倒计时的苏木也迷迷糊糊,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久,被硬生生冷醒的他,睁眼只见停尸台上新换上的蜡烛已经只剩小半截,烛火也诡异的变为了惨绿。

“这是?!”

苏木头皮一紧,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停尸房又没有磷含量,好端端的烛火怎么可能变得惨绿?

除非蜡烛本身就有问题!

正当他一步步向房门退去时,停尸台上的白布居然也开始随之缓缓滑落,一具烂掉半边身子,只进行过防腐处理的尸体,就这么暴露在了惨绿的灯火中。

见状。

苏木后背冷汗瞬息就冒了出来。

闹鬼?

在他死死贴在锁住的房门,警惕盯着器官露出大半的尸体时候,脑海不可遏制浮现出了这个猜测。

手心和额间,全是浸出的细密汗珠。

但下一瞬,一个突兀出现在耳畔的声音,顿时令他全身汗毛炸起,瞳孔收缩到了极点。

“您好,能劳驾帮我把身体缝缝吗?”

这个声音嘶哑干涸,喉咙又像是堵了大块的浓痰,令人十分不舒服。

并且说话的时候,感觉似是有人在后劲处轻轻呼气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