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熟络起来后,开始变得都十分聒噪起来,一看凌淼那要讲故事的架势,大家纷纷围着圆桌撑起脑袋。
沐熠还带头唱了句:“我们坐在圆圆的桌前,听三水讲那过去的事情……”
凌淼扶额:“我可真是怀念和大家不熟的时候,洛书你一个知书达礼的也跟着闹……”
洛书低头抿嘴笑,摇摇手:“我也是被迫。”
这却意外地让凌淼心态轻松了许多,她用指头戳了一下洛书的脑袋,开始娓娓道来:“我是棠梧州海棠村的人,我家住在村最东头,离大家都很远。
我妈是天底下最漂亮最温柔的人,我爸是个混蛋……其实……我没见过他。”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混蛋?”夏时问道。
白星抢白了一句:“天底下哪个男人,二十多年没见自己的女儿和妻子,还不算混蛋?”
凌淼被白星逗笑了,咬了一下嘴唇,长舒了一口气:“是啊,我没见过他,可我见过沐熠的父亲,我见过洛书的师父,原来生命中是需要父亲这样的角色存在的,当沐叔叔为沐熠烤肉,为她披衣,蒋先生和洛书轻声细语地说话,那么温柔,那么慈爱。
可是他却从来也没出现过。
好了不说他了,大家都不待见我们家,我可以控水,邻居们看到以后都说我是怪物,都躲着我走。
后来来了个风水先生说我是天煞孤星,只有路家能化解我的煞气,因此,我只有嫁给他家,我们村才能安然无恙,否则天雷滚滚,无人生还。
我妈知道了以后,第一次和他们吵架,那一年我才13岁,村民却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的一番话,默认了我是路家的媳妇儿。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路家被灭门,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想给我安排冥婚,他们总觉得只要我一天没有嫁入路家,我们村便是不得安宁。”
说到这里,凌淼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讲,似乎汗毛都立了起来。
景钰走过去抱住她,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不想讲就不说了,没事儿。”
本来凌淼已经快要忍住了泪水,却被这一句话瞬间击溃了防线,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她忍不住埋在景钰怀里哭了起来。
众人不知如何是好,都只好争相上前安慰起来。
等她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了哽咽,执言默默给她点了一支烟,她颤抖地猛吸了一大口,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
将这支烟捻灭了以后,她又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给大家讲下去:“今年二月十九,是我的18岁生日,他们在我家点了迷香,我和我妈都被迷晕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肩被死死钉住,不能动弹,腿被绳子绑的很紧,也动不了。我被钉在棺材里,他们冷漠地在棺材外面看着我,我听到有人说,这么好看,可惜了。又有人说,可惜是个灾星!
他们将土扬了下来,迷了我的眼,接下来,我便失去了意识,过了很久很久,我妈把我救了出来,夜深人静,我妈妈手都挖出了血,指甲里都是泥巴。头发散乱地狼狈至极……
我身着红色嫁衣,棺材里还有一些纸糊的家具,还有纸钱。我的18岁生日礼物便是,我被送进了棺材去做别人的死人老婆。
我妈撬开了钉在我肩上的大钉子,连我的肉都被带了出来,路子皓就站在棺材外面,说是来迎娶新娘。
我妈抱起我就跑,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抱着我跑了很久很久,最后在一间破庙停了下来,里面观音像发着光,路子皓进不来。
我们在里面住了几天,后来我养好了伤,我妈趁着日色将我送出了山,告诉我永远不要回来。
我从没觉得这座山这么高大过,我们从第一缕阳光升起就出发,一刻不停,终于出了这座山。没想到,今天,却回来了。”
其实凌淼本来十分害怕,异常抗拒,她害怕大家知道这些,害怕这段不堪的过往被揭开。
但现在,遇上了路子皓的管家,给大家讲出了这段往事,却轻松了许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别人要拿冰塞入你脖子时,你会觉得很害怕。但等到冰雪已流在你的身上,你反而会觉得有一种残酷的愉快之感,仿佛得到了一种解脱,因为你们害怕的事,终于已经过去了。
说完这些,凌淼表示要一个人静一静,打算到屋顶坐会儿。
洛书掏出五帝钱递给凌淼,凌淼点点头,接过揣进了兜里,出了门。
看着凌淼走远,夏时悄声问道:“她真的是天煞孤星?”
景钰摇头:“我最近闲着无聊,为你们每个人都进行过一次占卜,凌淼不仅不是天煞孤星,反而是这个村的救星,身上还隐藏着神力。”
“那那个风水先生不是骗人嘛!”夏时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景钰点头:“江湖占卜常讲命本无常下下签,求君慰心上上言。就算是真的是最困厄的命,最坎坷的运,最难解的气数,也要讲出安慰人心的话。所以他讲出这种话,一定是受人指使。”
“他妈的!操!”执言低声骂了一句。
有了十二月灵的加持,景钰最近的占卜能力越来越强,也突破了次数限制,更突破了占卜媒介的限制,可以直接感知未来。
景钰闭眼预测了一下未来几天。
“路子皓不会善罢甘休,这个路府我们还是得过去一趟。”
执言想起胡姐三天后会送玉南瓜来,估摸着凌淼是想自己去闯路府了。
大家显然不同意,觉得还是要大家一起去。
虽然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是黄字组建立起的友谊却是十分深厚,尤其是夏时,恨不得将路子皓剉骨扬灰,要不是自己没法打鬼魂,定打得他魂飞魄散。
“玉南瓜是做什么用的?”洛书问道。
“你问我们?”执言瞪着眼睛反问回去,“你不会真不知道叭?”
白星听他语气不善,忙替洛书解释:“她也才知道自己师父是谁,也没去过地府,哪知道这些事儿。”
随后又耐心给洛书解释:“玉南瓜啊,是用来给地府行贿的,不然他哪能死了这么多年还没无常来索命呢?你师父是统管事物的,无常也只负责索命勾魂,有判官来负责名录通知,只要把他哄好了,就可以留在人间了。”
洛书点头,原来师父并不能管到细枝末节,可是既然这样,做徒弟的,就要帮师父管!
景钰读到了洛书和夏时的想法,问道:“洛书,你有驱鬼的法器么?”
景钰想让夏时有用武之地,偏偏夏时的脑回路过于清奇,吓得站起来:“你要弄死雪球儿么?”
几人被她逗的笑了起来,景钰解释道:“哈哈哈,话说今天那个五帝钱差点没把雪球儿烧死,现在养着呢!不然现在她肯定要出来骂你一顿。你不是觉得你拿路子皓没办法么?我问问洛书有没有法器可以给你。”
夏时懵懂的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洛书笑着翻了翻杰灵袋,发现有师父放着的四根追魂钉,粗粗大大,足有一尺长,末端有两指粗,旁边是散魄剑,一剑劈过去,直接魂飞魄散从此不入轮回。
洛书想了想,将追魂钉和散魄剑都拿了出来,追魂钉对人类没有用,但是可以钉住魂魄,使其疼痛难忍,无法动弹。
当她介绍完两种法器的用法,白星想也没想,将散魄剑又给她塞了回去,拍了拍追魂钉,斩钉截铁地说道:“用这个。”
众人被白星惊到,却觉得直接魂飞魄散也太便宜他了,都觉得追魂钉更适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他们不知,白星并不是为了凌淼,而是为了前世的自己,和南辰。
路子皓这个名字,就算把奈何桥踏平,孟婆汤喝干,他也不会忘记。
而这两件法器,是蒋子文给洛书准备好的,说明蒋子文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儿,只是不好亲自管。
啊——
众人对着追魂钉七嘴八舌地讨论要怎么惩罚路子皓这个死鬼,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是凌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