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生也算共白头

修辞坐在沙发上,身姿挺拔,坐姿端正而又拘谨,接过宋芸桦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温时好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自他进来后,宋芸桦没看一眼他拎来的礼物,只是客套的礼让“下次来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心意到了就行。”

她说的是,下次来。

温时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修辞,他正襟危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宋芸桦坐在单人沙发椅上打量他。

“阿姨,我和温温准备结婚了,这次是来正式的登门拜访您。”修辞把手中的茶杯轻放在桌子上开口说。

他的语气平淡,措辞大概也是也是他思量很长时间后觉得合适的。

宋芸桦轻轻的拧眉,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开门见山,“阿姨也就不和你绕圈子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温温是高中同学对吗?”

“是的。我们也是大学同学。”修辞点头补充。

温时好正盯着桌子上他刚刚拿过的那紫砂杯里的茶发呆,外面的阳光刚好,光投在屋子里细碎的亮,轻轻的牵动了她的心弦。

“温温?”宋芸桦出声叫了她,温时好一下子回过神。

“嗯?”温时好还搞不清楚状况,蹭的一下子站起来了,两个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脸一下子发烫,她伸出手拢了拢旁边并没有掉落的发丝,镇定的开口。“怎么了?”

“没事,你下楼帮妈妈去那家餐馆取下餐,快到中午饭的时间了。”宋芸桦开口岔开话题,示意自己下楼去拿。

温时好没有回应,只是很不放心的看了眼修辞,他举止优良,脸上还挂着纯良无害不温不火的笑,轻拿起桌上的那杯茶抿了口。

看着不容置否的宋芸桦,她只好不情不愿的换鞋子出门。

“阿姨,您是有话想和我单独说?”修辞坐直身子,敛起脸上的笑,气氛一下子变的严肃起来。

宋芸桦点点头,左膝盖还隐隐作痛,手心捂住膝盖。语气平淡却是坚定的说,“你出国那两年,温温每天晚上都会在房间里哭。”

修辞无言,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自己在刚刚温时好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她母亲还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嗯,这个她没和我说过。”他都没察觉到自己说这话的语气低沉和有一丝难以觉明的失落。

随着太阳的偷偷转移,她拎着餐盒慢悠悠的走在路边。

影子偷偷发生了变化,渐渐的不再偏斜,正午的阳光直洒在肩膀上,她的影子也缩得小小的。

直到登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下楼。

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好像有个不和谐的小恶魔在心底隐隐作祟。

小区设施年份久远有些老化,就连门都是最基础的防盗门和木门。

隔音效果很差,邻居夫妻每天吵架,楼上的小孩子哭闹声都清楚的尽收耳底。

小恶魔好像在说:偷偷听一会,没事的。你不是很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吗?

她动摇了,就在要屈服内心的小恶魔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

她歪着脑袋侧耳倾听的样子略微有些尴尬,场面一度寂静。

修辞轻咳两声,温时好立马站好,看着他们义正言辞的保证:我刚刚上楼,发现没带钥匙,正打算让你们帮我开门的!

她那紧张局促的样子就差直接说:我没偷听!

看着她微微扬起却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微微涨红的小脸蛋。

修辞只是突然觉得心里痒痒的,如果不是因为身后还有长辈在场,他可能真的会难以自控的捏捏她的脸。

“你这是?”温时好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一起到门口根本不是来帮自己开门,修辞连鞋子都换好了,他要走?

话还没说完,温时好就看向后面的宋芸桦,带着不明所以的探寻和疑惑。

“公司临时有事,很紧急需要处理。”修辞看穿了她的眼神意味,微微侧身挡在她面前,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她总是和母亲反目。

哪怕是知道这对母女是不可能记恨埋怨对方,但他也不想让一向乖巧温顺的她因为自己不开心。

他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我和阿姨聊的很好,真的是因为临时有急事需要处理。”

温时好盯着他,漆黑的瞳孔,深邃的目光,坚定而又诚挚。

“是吗?”她带着探寻的意味一语双关都问着。

“嗯,你这丫头还没嫁出去怎么就生怕我为难人家?”宋芸桦无奈的嗔怪她。“你这丫头啊真是白养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她顺手接过温时好手里的餐盒,把门口的包包递给她“你不是也只请了半天的假吗?也赶紧上班去吧。”

“阿姨再见。”修辞突然拉过她的手转身向宋芸桦道别。

“再见,下次来给你包饺子吃。”宋芸桦微微点头示意,突然又补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如果说前面的话像是寒暄,后面的话倒更像是母亲般的叮嘱。

就在自己离开的这一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感觉一下子变的很是融洽,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下楼的路上,温时好一直缠着他问个不停,大有问不到誓不罢休的意味。

“温温,安静些。”修辞偏过头去忍不住打断她滔滔不绝的问题。

她还没说完的话一下子被生生的噎在喉咙里,呆呆的看向他。

明明都是站在一个台阶上,他却比自己高很多,自己也才到他肩膀的位置,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窄肩长腿,甚是养眼。

比起来颜值视觉上的冲击,他叫自己温温心灵上的冲击才是震撼。“你刚刚叫我什么?”她快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修辞别过头去,移开视线,不再和她灼灼目光对视。“嗯,听你妈妈那样叫你,顺口了。”

“哦哦哦哦哦!”温时好重重的点头应和着,语气听起来很是欢快。

“我妈妈刚刚和你说了什么啊?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温时好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修辞没应声,只是不自觉的握紧了她的手,脑海中却回想起刚刚她母亲所说的话。

“你很好,我对你个人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们的家庭背景。

她不满六岁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那个人净身出户,唯一的财产是一处房产。房子和孩子都给我,抚养费每个月付一千直至温温十八岁生日那天停止。

她是我人生的全部了。希望你能好好对她,没有爱意的婚姻很难维系,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请你尽可能的把伤害降到最低,把她好好的还给我。”

或许是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温时好凑近他小心翼翼的问,“真的说了让你伤心的话了吗?”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已经从三楼下来了,修辞轻轻的摇头。“没有对我说不好的话,她是你妈妈,要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

温时好这才放心了,看清外面的那一刻突然叫起来,“修辞!下雪啦!”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阳光肆意,大雪漫天。

“您放心,我会好好学着去爱她。不会容忍任何人让她伤心,我也不可以。”

这是他的回答,温时好已经拉着他跑出去,她笑的很开心,“修辞,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小傻子。”他忍不住开口嘲笑她。

温温,我们会白头到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