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离别的那年秋天来得出奇的早,吴沁在宿舍看着外边的落叶发呆。她开始健身节食,学习画淡妆,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其中不少男生表示对她感兴趣,处了两三个都不了了之。一开始,她经常会跟宝拉通电话,有时候宝拉会在电话里问宋融的近况,慢慢也不问了,联系也少了。偶尔她也会跟方一可聊天,听他抱怨英国的汉堡有多难吃。只有宋融,她从来没有联系过。虽然他们在同一所城市,但没有了宝拉这个链接,他们似乎没有能够联系的理由。
吴沁再一次见到宋融是在研究生毕业谢师宴上。吴沁研究生导师就是他们本科的班主任,这个老头虽然都60多了,但喜欢跟年轻人混在一起,谢师宴弄得隆重而盛大,几乎把在本市留着读研的学生都叫了来。
吴沁那天不知道宋融会来,她挑了一件朴素的长裙,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画了个淡妆,知性而惬意。从本科毕业后,宋融就没有见过她,所以想像不出眼前这个倩影窈窕、落落大方的女孩就是原来那个胖胖的、总是低着头不说话的吴沁。
吴沁看到他的时候,有些局促,但只是一瞬间,这两年她参加过不少活动,不会像原来动不动就脸红。她站在那儿微笑着看着他走近。宋融夸张地打量了一圈,由衷地称赞道:”我还在想这是哪一届美女,我怎么不认识,你这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呀。”
吴沁也笑了,跟他聊了聊近况,他也是今年毕业,手里有几家银行的offer,还在考虑。两人都没有提起宝拉。只是在其他同学围过来聊天的时候,有人随口问了句大家是不是单身,宋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单着呢?”大家了然笑了下,扯了别的话题。那天晚上,吴沁收到一条方一可的微信,也不知道是谁拍了一张她跟宋融说话的照片发给了他,他发了三个问号,三个叹号。什么都没说,吴沁也没说,只回了三个笑脸。
那次答谢宴后,群里的一些人又聚过几次,每次吴沁都去了,宋融有时候去,有时候忙不开就没去。大家慢慢熟了之后,有一天宋融突然私信她,问她别人送了票,要不要一起去看场话剧。吴沁犹豫了一下,回”好”。
那场话剧讲了什么,她一句没听进去,这还是第一次她跟宋融单独相处。她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话剧看完已经快晚上9点了,但宋融还没有想回去的意思。他提议说要不要去喝一杯,吴沁又犹豫了一下,说”好”。
人有心事的时候,酒就是个好东西。酒壮怂人胆,两三杯后,宋融第一次提到了宝拉,说她在美国有了新的恋人。吴沁猜他一直想找人聊聊,而她出现在这儿,只是因为她是个合适的人选。杂乱了一晚上的心跳突然安静了下去,平静的像一潭死水。那次从宋融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吴沁终于拼凑出他们这几年的经过。毕业后,两人异国恋坚持了一年多,最后以宝拉要留在美国而告终,分手的时候,两人都很平静,只是约定如果有天宝拉想回来,他们都还单身,可以在一起试试,体面而留有余地,像极了两人的性格。
那天宋融喝多了,吴沁打车把他送到楼下,却没有上楼。她让保安把他扶到楼上,拍了照片,才放心回家。第二天,吴沁收到了宋融的道谢信息,还有一张她之前借给他的棒球帽照片,他在微信中问什么时候能够请她吃顿饭感谢她,吴沁发了个笑脸说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