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红尘飘摇浮萍,”重非卿拍了几下掌,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美丽女子,眼里带着欣赏,“雪姑娘,初次见面,在下斐清,这位是我的小叔叔。”
重夜繁对着雪千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用玉钗松松簪起,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随着雪千秋的脚步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而那一双眼睛,清澈动人。
雪千秋来到重非卿身边坐下,“公子既是第一次来,千秋也不知道公子的喜好,不知公子来此,是为了聊天,还是听曲儿呢?”
重非卿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下收起,随手放在桌上,“都不是,千秋姑娘这般心思玲珑的一个妙人,应当对这男女感情之事,有许多见解才是。”
雪千秋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斐公子说笑了,千秋虽然身在这风尘场内,见惯了这世间冷暖,可公子想要了解感情之事,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呢?这儿的姑娘以笑容迎来送往,哪里会个个都那么好运,遇到能够以真心相待的男子呢?公子这可算是问错人了。”
“唔,或许我今日的确是来错了,”重非卿状似懊恼的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话题却又一转,“不过今日能够结识千秋姑娘,却也算是我的运气,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雪千秋被他逗笑了,“瞧公子说的,如此看得起千秋,也是千秋的福气呢。既然公子来都来了,不如千秋给两位公子弹奏一曲,如此可好?”
重非卿点头,“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雪千秋站起来,走到一旁的屏风之后,那里也摆放着一把琴,等她坐下之后,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在她的指尖流淌,宛如天籁之音。
重非卿看着屏风后半朦胧的白衣女子,忍不住小声感叹,“小王叔,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净儿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可却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你真的确定,她会懂得你的喜欢,还是只把你当做一个主子来对待?”
重夜繁斜他一眼,“好好听你的琴声,今日这件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重非卿耸了耸肩膀,一点都不怕他会把自己怎么样,若是自己出了事,这头一个不放过小王叔的就是他的父王。虽然父王有时候不太靠谱,还喜欢到处游玩,总是找不到人,但是对于他这个儿子,却真是好的没话说。
雪千秋结束弹奏之后,从屏风后出来,对着他们行了个礼,“两位公子,千秋献丑了。”
重非卿鼓起掌来,“千秋姑娘弹得真好,嗯,就是在下说不出来的那种好,听着很舒服,很好听。”
雪千秋抿着嘴笑了,“千秋听过很多人的夸赞,但只有公子的是最特别的,却很真实。”
他们聊了很久,喝了点酒,还算是聊得比较愉快,就在这时,无双娘却推门进来了,有些尴尬的对着重非卿他们笑笑,然后来到雪千秋身边,附耳跟她说了几句话,雪千秋听完之后,眉头皱了起来,“妈妈,今晚我这儿都有客人了。”
“这个我也知道啊,可是周少爷那里,妈妈我也得罪不起啊。”无双娘化着浓妆的脸上满是愁容,“两位公子可真是对不起,外头有人执意要见千秋,我这拦也拦不住,要不今晚就先到这里吧,下次你们再来找千秋,无双妈妈我分文不收,这样可好?”
重非卿脸上笑容不变,可语气已经冷了下来,“无双娘,你这花前月下开门做生意,总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若都是这样,以后的人还要不要来了?”
无双娘脸上带着歉意,“公子,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那个周公子是周侍郎家的小儿子,人家权大势大,我这一个小小的老鸨,哪里得罪的起哦!他又喜欢千秋,我这也只好委屈二位跟千秋了。”
重非卿还没说话,外头就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外高声响起,“无双娘,你在里头说些什么呢!怎么半天都不出来?千秋她怎么样了?”说着他不顾小婢的阻拦,直接推门进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锦衣,油头粉面的微胖男子,他看到里头摆放着的用过的饭菜,还有桌边的两个男人时,挑了挑眉,“哟,这千秋又接客呐,我不是都说了嘛,让你以后不要再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了,只要等着爷来就好,怎么不听话,千秋?”
雪千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皱了皱眉,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周公子,这么晚了您还过来看千秋,千秋原本以为您今晚不过来的。”
她刚刚的变脸都被重非卿看在眼里,重非卿嘴角带上一丝笑意,看来这雪千秋也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温顺,骨子里还带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刚烈。
“不管爷什么时候来,你都得等着爷……”周绍成看着一直坐在桌边的重非卿二人,语气不善,“诶我说你们俩怎么还没走啊?没看见爷要跟千秋说话吗!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识相的就给爷早点离开!你们这一晚交了多少钱,爷全退给你们。”
重夜繁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敢这么跟他说话,甚至还要赶他走的人,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怒气,眼里也酝酿着黑色风暴,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周绍成吓了一跳。
重非卿伸手拦住了要站起来的重夜繁,挑眉看着周绍成,“连你爹周易翰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哪来的胆子,敢赶我们走?”
周绍成身边跟着的小厮察觉到不对劲,看着眼前二人的穿戴也不像是什么没身份的人,怕自家少爷今夜会踢到铁板,给老爷带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连忙扯了扯周绍成的衣袖,附在他耳边说话,“少爷,这不对劲啊,这两个不会真的是什么贵人吧,要是被老爷知道……”
“被我爹知道怎么了?难道他还能背着我娘打我?”周绍成一点都不把小厮的警告放在眼里,转头看着重非卿,嘴角带上阴冷的笑容,“看来,你们今夜是不准备离开了。”
无双娘见情况不对劲,连忙劝说:“几位爷,有话咱们好好说啊!”
雪千秋也在一旁对着周绍成说道:“周公子,您实在不必为了千秋这样,大家既然相遇了就是有缘,不如一起坐下来好好聊聊天。”
“千秋,你且在一旁等着,等爷收拾了这两个不长眼的,再回来听你唱个曲儿,来人,请千秋姑娘到边上去,小心误伤了她。”
雪千秋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周绍成的小厮拦住了,“雪姑娘,请吧。”
雪千秋担心的看向重非卿,却见对方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跟刚刚进来的时候别无二致,一颗心又放回了原地,看来她猜得没错,这两位应该都是有些能耐的,至少不把周绍成放在眼里。
“你要收拾我们?”重非卿又问了一遍。
“那是当然,爷可是……啊!”周绍成话没说完,不知从何处飞出了一颗小石子,径直打在他脸上,周绍成的脸上很快就肿起了一大块,捂着脸哇哇大叫,“你、你居然敢打本少爷!你活的不耐烦了!”
“敢伤昌世子者,死!”风清双手抱着剑,突然出现在周绍成面前。
“啊!”周绍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不苟言笑,压迫感极强的男子,忍不住大叫出声,跌跌撞撞的往后退,躲在了自家小厮身后,“你、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说完他眼睛不住的看风清手上的剑,生怕他将剑拔了出来,伤到了自己。
雪千秋却被这个男子刚刚说的话给弄的愣住了,看向重非卿和重夜繁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复杂,昌世子啊,应该就是这两位公子之间的一个了,她想过这两个人的身份不凡,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的来头,能够跟昌世子走到一起的人,身份也不一般才是。
“现在,你还要赶我们走吧?重非卿又问道。
“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直接把周易翰叫来!“重夜繁脾气算不上好,等了这么久,又被周绍成这么一捣乱,小王爷彻底愤怒了。
“小王叔别急嘛,让侄子跟他好好玩玩。“重非卿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底生寒。
“两、两位,我错了,我错了!你们放了我,放了我啊!“周绍成大叫。
“现在求饶吗?晚了。”重非卿看了风清一眼,风清将周家的几个小厮打退之后,把周绍成抓了出来。
“现在,你们回去告诉周易翰,若是以后再不好好管教他的儿子,他头顶的乌纱帽,可就要换个主人了。”重夜繁说话的语气算不上重,却让几个小厮吓得腿软。
重非卿眯着眼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周绍成,要是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来花前月下找千秋姑娘……”
“不、不敢了,我再也不来了!”周绍成这话一说完,风清就松手将他一扔,扔到了几个小厮中间。
周绍成也不敢再多停留,直接连滚带爬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