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非卿也在一旁恭喜他,“看来这一回彭总兵可是三喜临门呐,水患已经解决,女儿的病也要好了,最关键的还是,找到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婿。”
“哈哈,承蒙世子吉言了。”彭四海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意。
水灵净见彭四海并没有像白疏离所说的那样在乎他的身份,顿时也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白疏离他并不是人,他跟彭雨晚注定不能相守到老,又忍不住替他们悲伤起来。
彭四海走了之后,重非卿没过多久也走了,重夜繁看着眼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出神的小丫鬟,皱了皱眉,“你在想什么?很快就可以回京城了,你不高兴?”
水灵净摇摇头,“没有,水患能够如此顺利的解决,净儿当然很开心,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重夜繁问。
“王爷,您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放弃自己的一切,包括原本平淡的生活,长久的信念,还有生命,只为了另一个人好吗?”水灵净叹着气,轻声的问道。
重夜繁不知道自己的小丫鬟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伤春悲秋,但还是照着水灵净的问题想了一会,可在小王爷近十八年的人生里,可从来没有遇到过不为了利益而无条件付出的人,见惯了深宫里尔虞我诈的皇子,又怎么会懂得这样无私的精神,想了很久他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来,于是便摇摇头,“本王想不到。”
“净儿原本也不信,可是现在净儿眼前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他生活的全部意义就只为了另一个人的健康快乐,净儿觉得要是能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待我,净儿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想要干什么?”重夜繁听她在这里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说出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不开心,于是便皱着眉问。
水灵净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王爷,净儿还有些事情,要先出去一趟。”
“诶,你做什么去……水灵净!”重夜繁看着水灵净从他面前跑开,他在她身后喊她却连头都不回,心里有些生气,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如此纵容她的无奈,罢了,左右她一个女孩子,也掀不出多大的风浪来。
水灵净先是跑去找了敖飒,向他详细询问了触犯天道会遭受到的惩罚,而对方在听说水灵净的来意之后,停下了修炼,对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想要问什么,但我告诉你,你若是想要参与到白疏离的事情中去,休想,我不会让你如此犯傻的!”
“可是我……”
“净儿,你要知道,白疏离所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是个仙人,你进仙界的第一天接引仙人一定带你去看过仙界的诛仙台,若是仙人触犯天道,所受的刑罚因犯错程度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旁人不知道的是,对待犯错的仙人其实天道已经宽容很多了,可是犯错妄想改变天道规则,参与凡人生死的妖精,却只有身陨灵灭,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这一个下场。”敖飒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净儿,我不希望你也如此。”
水灵净沉默着,敖飒又继续说道:“净儿,你才刚刚成为仙人,你的生命还很漫长,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莲花仙,但之后经过修炼你也可以成为像沉华一样的上仙,真正的立于世间不败之地,又为何要为了这样一件事情而放弃自己的前途?最重要的一点,你可别忘了,你来凡间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你的小王爷还什么都不懂,你要放下他,放弃你这几年的努力吗?”
水灵净尴尬的笑笑,“可是试都没试过,最后的结果不一定像你说的那样……”水灵净的声音在敖飒的目光里一点一点的低下去,“好吧,我只是不想要自己的将来的日子里面后悔。”
水灵净低着头,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小飒,我在进仙界不久之后,只觉得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冷清了,每个人脸上都是同一个表情,不会哭也不会笑,更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我甚至觉得成为仙人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也曾经见过其他仙人口中那个冷心冷情的沉华上仙,到现在我还是不敢想象,以后小王爷会变成那个样子,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要他变成那个样子,冷漠,无情,他是站在九重天上高贵的神裔,却始终用寒冷的面容来面对所有人。难道天道就是要我们都变成那样吗?难道天道只是为了让一切的亲情、爱情消失吗?不,我不相信这一点,我总觉得,天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这都不是你一个小花仙应该管的事情!”敖飒愤怒的说道,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净儿,听我的,白疏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势,他有自己的打算,而且若他知道,也不会希望连累你的。”
水灵净点点头,心情有些低落的站起来,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敖飒在她身后问,“净儿,你之前见过沉华上仙吗?”
水灵净脚步只停顿了一瞬,就又慢慢地走出去,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后来有想过,当初她在瑶池见到的那个白衣仙人,应该就是沉华上仙,再说现在的小王爷越长越像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她又怎么会猜不出?可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她现在生动鲜活,脾气别扭却又心肠善良的小王爷会变成那个样子。都说仙人最怕天道的制裁,天道规定了仙人的一切,她只是想要借白疏离这件事情试一试,如何在天道之下,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就算以后他重回仙界,也不再让他那么孤独。
正如敖飒所料的,白疏离拒绝了水灵净想要帮忙的好意,那时候他已经炼制出来能够解决蛛毒的解药,或许是因为劳累过度,他的脸色很是苍白,可目光微亮,精神却是很好。他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水灵净,还反过来安慰她,“净儿,我知道你是真的想要帮助我,可这是我的事情,是我的因果,若不是我亲自报恩,就算是在我以后的修行路上也会成为我的心魔,对我的修炼毫无裨益。雨晚是我的爱人,若是连自己的爱人都护不住,我又怎么对得起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你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的。”
那一日水灵净陪着他一起去了彭府找彭雨晚,她在窗外看着彭雨晚在见到白疏离那一刻脸上激动欣喜的表情,看着他们温情的相拥,心里感慨万分。
白疏离将彭雨晚抱在怀里,亲手喂她吃了解药之后,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彭雨晚不敢相信她的幸福竟会来的如此之快,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会在这时候说也喜欢她,而且还帮她彻底解决了困扰她多年的病症,她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感激上苍,上苍对她如此不薄。
“晚儿,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彭雨晚目露疑惑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怎么了?”
“晚儿,我知道你已经跟彭大人说过我们的事了,可我还要回一趟天山,而且,”白疏离的目光有些不舍,“归期不定。”
彭雨晚脸色慢慢地苍白起来,却依旧带着笑容,“我等你。”
白疏离将她抱紧,头靠在她的肩上,明明来之前想好了很多话,可在见到她之后,那些离别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爱了她三世,这样的爱让他怎么甘心舍弃?白疏离深吸了一口气,“晚儿,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彭雨晚心里甜蜜,点点头,“我也是。”
“你不要等我。”
彭雨晚像是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一样,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白疏离慢慢地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我说,我不要你等我。”
“为什么?”彭雨晚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出了什么事吗?”
“就说了不让你等我!”白疏离站起来,大步走到了门边。
“疏离!”彭雨晚在他身后喊他。
“彭小姐,算我白疏离,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错爱。”说完,他便从门口走了出去。
水灵净听着屋内传出来的彭雨晚的哭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白疏离的目光有些责怪,“你不该这么对她。”
“可是不能否认,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白疏离对她笑笑,笑容里带着苦涩的味道,“净儿,我知道你是仙人,你能不能帮我,洗去她关于我的记忆?”
水灵净一惊,就听到白疏离又说道:“我的法力太弱了,没有办法,我也不忍亲手洗去她的记忆。”
水灵净听着她的话,有些想哭,却还是点点头,“好。”
那一天之后,水灵净再也没有见过白疏离,更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在洗去彭雨晚的记忆之后,跟彭总兵和彭夫人说白疏离去了天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他们虽然心里埋怨,却没有再在自己女儿面前提起过白疏离。有时候她在面对彭雨晚澄澈的眼眸时,也会想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但现在她已经不能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