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既然答应了要跟着郁岚笙去省城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自然就会尽力将这件事情做好,她跟白狼说了这件事情之后,白狼也点头觉得她这样做得对。郁岚笙去了省城,一定是会把沉华带走的,若不是郁夫人开口拜托她,他们还要想办法找了理由跟着去。
彩蝶又一次趁着郁岚笙不注意的时候溜进郁岚笙的房间里面去跟沉华说了这件事情,可这回跟上次不一样,沉华始终都保持着红莲的模样,彩蝶心想许是他上次现身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所以才没有现身,彩蝶叹了一口气,只能跟着郁岚笙去了省城再作打算。
王开蒙家中殷富,在省城也有一座别院,这段时间郁岚笙跟彩蝶便借住在王开蒙家中的别院内。王家送了几个仆妇并丫鬟过来照顾王开蒙的生活起居,一开始他们将彩蝶也当做是郁家的下人,言语间颇为不客气,彩蝶心中不忿,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可是第二天,那个曾对彩蝶出言不逊的丫鬟便被王开蒙送回了王家。
王开蒙笑着对疑惑的彩蝶说道:“你是我王开蒙的客人,自然不能让那些个不长眼的给欺负了,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儿,有丫鬟仆妇对你不客气的,尽管来找我说,我一定会好好惩治他们。要是谁让彩蝶姑娘受了委屈,恐怕岚笙心里也是会不乐意的。”说这话的时候,王开蒙对着彩蝶挤眉弄眼。
彩蝶心知他又要说出自己跟郁岚笙之间有什么的话来,心中无奈,却又比之从前多了一些异样的情绪。郁岚笙是个凡人,若不是这次沉华说郁岚笙跟他有缘,郁岚笙又能够借着敖飒找到了祁月山,并将沉华带下祁月山的话,恐怕郁岚笙会在凡间度过他短短的百年生命,他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交集。虽说这有些残酷,却又是事实,彩蝶无法忽视,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将郁夫人还有王开蒙的打算视而不见。
彩蝶在王家别院留了下来,在这里的生活比郁家要轻松很多,郁岚笙整日跟王开蒙在一起,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出门去找他们说的那个严肃求严先生讨教学问,回了家又有仆妇做饭,丫鬟照顾起居,着实没有她什么事儿,要不是因为沉华还在这里,她想着倒还不如回到郁家去陪伴郁夫人来的自在。
彩蝶给郁岚笙端了点心到书房,然后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看书。郁岚笙感受着她专注的目光,表情颇为不自在,最后放下了书,无奈的叹了口气,“彩蝶姑娘,我知道你在这里很无聊,若不是因为母亲的请求,你倒还是在家里来的自在些。只是你若是无聊的话,不如出去街上转转,省城这里的大街还是很繁华的,若不然你也可以看看书或者绣花,你这样看着我……”
彩蝶自然听出来了郁岚笙话中的意思,只是她却又不想去做郁岚笙话中的那些凡间女子都会做的事情,出去大街?就她一个姑娘家的话,还不被人指指点点的?看书,她可没这书呆子这样的好本事,一定早就睡着了。还有绣花,她活了这么数万年,可从来没有拿起过那小小的一根绣花针。
彩蝶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委屈,“我知道我跟着你过来省城,是来照顾你的,可是王公子家里将你照顾得这样好,哪里有我能做的事情?我觉得无聊,还不是被你们这两个人给害的。”
王开蒙正巧走到书房来,听到彩蝶的话,顿时被气笑了,“听彩蝶姑娘话中的意思,感情你无聊了,还是王某人的错了?”
彩蝶明明是在跟郁岚笙抱怨,结果却被第三人听见了,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她哼了一声,也没有说什,直接转身离开了。
王开蒙也不去管彩蝶,走到郁岚笙边上坐下,皱着眉问道:“昨日严先生所说的那些,你可是听明白了?”
郁岚笙将目送着彩蝶的身影远去的目光收了回来,重新落在自己手中的书上,“莫不是你没听懂?”
王开蒙一说这个就来气,“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若是我们考上了进士之后,自然要去长安参加春闱,可是那春闱是什么玩意?居然还要在考之前先找好了恩师?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我们是在考上之后才会拜那年的主考官为恩师的,可现在考都没考,哪里来的恩师?难道说拜了恩师就一定会考上吗?他这样说,岂不是朝廷科举有舞弊之疑?”
郁岚笙叹了口气,“严先生若是赞同此举的话,也不会在这个年纪就从朝中退了下来,一心只做教书先生了。他提前先告诉我们,也是想让我们心中有个数,等到那时候不会出了差错。你昨日却是问也不问就直接翻脸走人,怕是要伤了严先生的这番心思了。”
王开蒙的情绪稍稍收敛了些,“我也是心中火气上来了,忍都忍不得,我也是知道严先生是为我们好的,只是着实忍不下这口气,按照这意思,如果拜了恩师就一定能够考上的话,那么我们的十年苦读算是什么?还有,我们应该拿什么去拜恩师?是钱财还是旁的?我也不瞒你说,昨日我回去想了一个晚上,越来越觉得若是这样的话,我继续参加科举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了。”
郁岚笙听了王开蒙这话,连忙劝解,“你可是堂堂的解元,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你家中对你负有厚望,你又忍心让你的父母失望么?我想着,这拜恩师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提前认识了考官,至少也能够提前知晓了他的喜好。虽说这科举是为了朝廷选拔人才,可这主考官大人的喜好却是会决定一个人的名次。再说了,有主考官提前辅导,怎么也比我们自己盲目的看书要好些,你说呢?”
王开蒙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我父母的确是想着我能够给王家争一口气的,我不应该因为一时之气就放弃了。罢了,我会回去好好考虑的,明日一早,你陪我再去找一次严先生,向他当面道歉吧。”
郁岚笙应了,然后王开蒙几离开了。
郁岚笙重新将心思放在自己手中的书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其实他并没有跟王开蒙说实话,他昨日在听了严先生的一番话之后,心中也很是愤怒,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却也稍稍想通了些,整个天下有多少的考生就等着那几天能够光耀门楣,改变自己的命运,可主考官却只有一个人,他哪里又能够在那几天之内就寻找到有为之士?可提前知晓他们的性情却也能够给他的工作带来些许方便了。
虽然他能够想得通,却也已经打定主意,等到考上进士之后,他便填了志愿,不再继续考下去,而是根据朝廷的分配去哪里的小县城做个地方官,带着自己的母亲,若是彩蝶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带着彩蝶一起走,他们就在那里过着平静的生活,也比在官场上沉浮要好的多。只是他要中途放弃的话却不能就这样跟王开蒙照实说了,王家在朝中有人,绝非郁岚笙这样的贫寒子弟可比,王家父母是想要王开蒙加官进爵,在朝中闯出一番天地来的。可他又熟知王开蒙的为人,他是最不喜欢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的,也不屑于去做,若是被他知晓郁岚笙其实已经不想再考下去,说不定他头脑一热,也要跟着郁岚笙考完进士之后就不再考下去了,那可怎么办?
郁岚笙想通了这一点,在温习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头脑清楚了很多,文思泉涌,非之前可比。
转眼间,他们就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也迎来了考试的时候。
彩蝶照例送了郁岚笙跟王开蒙进了考场,然后就回去了王家等消息。她虽然不知道郁岚笙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参加殿试,可是从郁岚笙这些天的心理活动中,她却也能够感受的出来,郁岚笙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将会影响他一生的决定,她有心去问,却又怕影响他考试的心情,所以就一直拖到了今日。
郁岚笙跟王开蒙回来的那天,彩蝶有心想要询问,可郁岚笙脸上的疲累却又让她无法问出口,于是打算等到明天再说。可结果等到了第二日,王开蒙休息完毕就满血复活,非要拉着郁岚笙跟他们的同窗出去聚会,这一来二去的,等到了放榜的那天,彩蝶始终找不到机会跟郁岚笙好好的谈心。
放榜那日,照例是王家的小厮跑去看榜,结果还没有等王家的小厮回来,已经有传喜报的人往王家别院这边来,众人脸上都充满了喜意,觉得一定是他家少爷又考了个好成绩。
结果成绩出来了,郁岚笙考中了头榜第三名,而王开蒙也中了头榜第十七名。
虽然这结果跟他们想象中的有出入,可却也还是件好事,王开蒙只是纠结了一瞬,就真心实意的为郁岚笙感到高兴,头榜第三名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考出来的成绩。他就说,上次一定是郁岚笙浪费了太多时间,不然的话,恐怕解元也不是自己的了。
郁岚笙整个人也有些蒙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考出这样的成绩,这样一来,让他就这样放弃离开,却是又有一点不舍了。只是一会,他便又打定了主意,有舍才有得,他并不想要权势地位,只求一个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