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净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就是从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中开始的。
那时候她刚一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祁月山上大大小小的生灵,有老龟,有彩蝶,还有各种动物;
之后她贪玩,偷跑出祁月山,遇见了敖飒,跟他成为了好朋友;
她一开始的人生就是一直修炼,等到哪一天成仙了,就可以去找哥哥,结果她就算成了仙,在仙界里面却还是见不到哥哥,反而是被派下了凡间,从此她的世界开始广阔起来。
水灵净在这片茫茫天地里乱走,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水灵净四处找这个声音的主人,可这是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你是谁?”水灵净大声喊。
这个声音里充满着淡漠,又让她觉得很是熟悉,“你本不应该来这里,”他说道,“现在,你必须回到祁月山去,必须。”
“为什么?”水灵净转了个圈,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重重迷雾,“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让我回祁月山?”
可是在这之后,不管她说些什么,这个声音却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水灵净也慢慢的转醒,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熟悉的纱帐,这是承王府内她自己的房间啊,她怎么会回来了?水灵净的脑袋还昏昏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水灵净张了张嘴,出口的声音却是干涩无比,“有、有人吗?”
身边传来“砰”的一声响,一个身影迅速出现在她身边,“净儿,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水灵净看着他的脸,有些回不神来,这是重夜繁,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重夜繁看着她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苦笑,“你别这样看着本王……你可知道,你已经昏睡多少天了?整整七天,净儿,你可是要把本王吓死了。”
七天?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水灵净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他脸上的黑眼圈很重,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渣,身子的衣服也有些乱乱的,看他这样子,难不成这几天他一直都守着自己吗?
重夜繁轻咳了一声,转身走到桌子边端起一碗药汤,“你既然醒了,就把这药也喝了,来,本王扶你起来。”他伸手将她扶起,直接将她揽在自己怀里,用勺子喂她。
水灵净苍白的脸上冒出了红晕,有些难为情的转开了眼。
重夜繁注意到她耳朵尖上的粉色,心里一动,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笑意,嘴上却说道:“你怎么不喝?药凉了药效就要过了。”
水灵净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碗,“王爷,净儿自己可以喝的。”
“你的病还没好,若是打翻了怎么办?”重夜繁不为所动,“张嘴,本王喂你。”
水灵净无法,只好红着脸由着他喂她吃了药。
重夜繁就一直没放手,抱她在怀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好,水灵净低垂着眼,目光落在他放在被子上的手,纤长透着淡淡的莹白,骨架修长,手指甲泛着嫩嫩的粉色。
水灵净突然开口问道:“王爷,净儿不是在皇后宫里面的吗?您是怎么把净儿带回来的?”她这话一出口,就感受到自己靠着的这个宽阔的胸膛僵硬了一下。
他慢慢的将她抱的更紧,在她耳边沉声道:“净儿,不管如何,本王会护住你。”
水灵净转头,就对上了他深沉却坚定的眼神,她不由得陷在了里面,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低垂下眼,轻声的说道:“可是王爷,您这样会失去很多东西,真的值得吗?”
“当然值得,”重夜繁说道,“本王只求自己想要的。若是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而失去了你,本王才是得不偿失。”
水灵净浑身一震,眼眶有些湿润,慢慢的,她软下身子,将头靠在重夜繁胸前。
窗外,正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姬如霜抱着已然长大不少的曼绿,站在窗前,目光落在窗外白色的大地上,“小绿儿,今年的冬天,可是比从前,还要更加的冷一些……呵,不过你身上长着这么多的毛,又被她养的这么胖,至今也减不下来,应该不会怕冷才对。”
“哼,叔叔坏!”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反驳着姬如霜的话,“绿儿是最漂亮可爱的小狐狸!”原来在水灵净不在王府里的这段时间,曼绿在姬如霜的教导下,已经开始修习法术,也慢慢的学会了说话。
姬如霜轻声笑着,伸手点着她湿润的鼻头,“是是是,你呀,总是不喜欢听别人指出你的缺点,这一点可还真是跟净儿像……不过小绿儿,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习惯,知道吗?”
曼绿才不理姬如霜说的话,只是听到他话里提到的另一个人,圆滚滚的眼珠子满含了担忧,“净儿姐姐现在在哪里?怎么绿儿这么久都没看见她了?”
“你净儿姐姐呀,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像小绿儿必须要学法术一样,”姬如霜抱着她转身,“说起来,绿儿,今天让你练的‘千变’你修习了没有?”
曼绿一听这话,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一副心虚准备逃跑的样子。姬如霜自然不会让她就这么逃开,紧紧地控制住她的四只小爪子,抓在手里捏着她软软的肉垫玩,“看你这样子,是没有练咯?”说完他恨铁不成钢的开始数落她,“曼绿,我们青丘姬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不上进的小狐狸?”
曼绿梗着脖子辩解,“这些都太难了嘛……叔叔,有没有什么不用怎么练就可以学会,让绿儿能够变身的法术啊?”
“你想学?”姬如霜低头看着她。
“当然当然,叔叔快点告诉绿儿嘛!”曼绿扭动着身子在他怀里撒娇。
姬如霜将她放在书桌上,走到书架边上拿出了一本书摊在她面前,“但很可惜的是,我也不会。”
“叔叔骗人!”曼绿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写着不信。
“我有没有骗人,是你一个小狐狸说了算的?”姬如霜将她的脑袋按在书前,“若是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法术的话,那不是所有人都想着不劳而获了?行了,你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把这本书看了,上面的法诀背下来,明天我要考你。”
曼绿一脸苦闷的盯着面前的书本,恨不得将它盯住一个洞来。
姬如霜走出了门,抬头看了看还飘着雪的天空,耳边传来的是小狐狸清脆的童音,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笑容在一想到这样反常天气的原因时,又慢慢的消失了。
那三个家伙,不是让他们快些来吗?又在磨蹭些什么?姬如霜摇了摇头,早知道应该自己回去而不是让他们来到凡间,他怎么就忘记了,凡间对那三个不甘寂寞的吸引程度呢?
水灵净回到王府的事情很快就在整个王府里面传遍了,主要也是因为她回来的那天,重夜繁闹出来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因为水灵净吐了血,重夜繁担心的要命,恨不得将整个京城的大夫都请到王府来给她看病,就连太医院首也逃不过被承王爷的侍卫“恭敬”的请到王府来的命运。
之后重夜繁更是衣不解带,整日整夜的守着她,那架势就像是水灵净是他心中的一块宝,而此时已经快要撒手人寰一样。
兰慈并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场景,对于整件事情的经过也是从别的丫鬟口中得知的,她听完之后,在外人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等回到房间内之后,摊开手心,已然是鲜血淋漓。
在水灵净不在王府里的时候,她与凝冬是这个王府内说一不二的大丫鬟,在其他丫鬟心目中的地位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甚至有人说,凭着她的家世,与王爷对她的器重程度,怎么说她也可能会是四大侧妃之一。可这一切,却都是建立在水灵净没有回来之前的。兰慈曾经以为,以华寻珍对水灵净的忌惮,水灵净是不会再回到王府的了。
可是现在,王爷的举动又一次打破了这一切,而这都是因为水灵净。
兰慈慢慢的顺着门坐到地上,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并且越来越强烈。庄家那边来的人,近几次的态度已经越来越强硬,她已经没有时间了,若是再不动手,或许就真的只能离开这里,遵照父亲的意思嫁给一个年纪足够做她爷爷的男人。
水灵净依旧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养病,每日里过的很是清闲,丝毫不知道这王府里面因为她而掀起的风暴。就算是被重夜繁这么好吃好喝,大小补品药汤的吃着,她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丝毫没有要好的意思。水灵净知道自己这并不是凡间这一类普通的病,是怎么也好不了的,可每次看到重夜繁紧皱的眉头,她劝慰重夜繁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总是在她面前装出一副笑模样,可水灵净却好几次看到他转身后骤然冷却的表情,或许她的身体在几个大夫的话里是很不好的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担心。可是她却一点也不介意,生病还是上诛仙台,她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