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云越发小心,或者说越发收敛,无论是在对待我们的态度上,还是在府上处理事情的任何一个环节,态度,都是合情合理,从不越位了。但我心里明白,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怨恨并非真的消除了,只是她觉得这么长时间没有和我相处,不知道我的秉性现在到底如何,她无法把握,所以处处小心了。
而我自回到青云镇之后,凡事总是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任何的马虎,生怕一不小心,给徐府给爹爹给菊嫂给清飞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我无法忘记青桐娘惨死时的情景,也无法忘记那一床血红的被褥,真的无法忘记。
我可以原谅任何一个对我不好的人,和对我做过任何坏事情的人,但我无法忘记青桐娘受的苦。这一点,我想依云应该清楚,夫人心里也是明白的。
虽然目前我还没有什么证据在手中,但我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只要她们做了,就没有查不出来的道理,这只不过需要时间去发现而已。
一个人做事,不会连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的,只是需要时间去等待,去发现了。
爹爹也加快了他行动,这在很大程度上帮了我的大忙了。爹爹说,他相信,再多有半年时间,他就可以收回青云镇那几家失去的药庄了。爹爹自信地说:“且不说青云镇的生意,就是天下的生意,只要我愿意,没有我做不了的。”说完他得意地哈哈哈笑起来,我忍不住笑着看了爹爹一眼,爹爹自知说话有些太狂放了,忙咳嗽了几声,笑道:“陈管家,把我今天给妞儿的礼物拿出来吧。”
陈管家应诺了一声,忙从背上的布袋里取出一包东西。我一看,是一包玫瑰花瓣,鲜嫩无比。随着陈管家打开包裹,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直沁入心脾。
菊嫂忙过来道:“哦,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玫瑰花瓣?还如此鲜嫩,好,正好我给妞儿做玫瑰糕可以用了。”
“怎么,爹爹还有礼物送我吗?”我也凑了过去,伸手要取一些,但手被菊嫂挡住了。
“别动,等会儿我给你做玫瑰糕吃,你爹爹就是心疼你。从味道上可以分辨出,这玫瑰花瓣儿来自远路,绝非青云镇所出,对吧老爷?”
爹爹嘿嘿笑了,却不作答。陈管家急忙道:“还是我们菊嫂懂老爷的心,小姐,你可知道,这玫瑰花瓣老爷花费了多少心思才找到的吗?”
我闻了闻那清香的味道,虽浓而不烈,清而不浊,虽香而不溢,着实令人神往。
“果然不是一般的玫瑰。爹爹,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莫非爹爹去过青泥峰的雪玫岭吗?听说那里的玫瑰可是天下极品。天下玫瑰无怪乎这两种罢了。”
陈管家道:“小姐果然见多识广,不错,这就是青泥峰雪玫岭的雪玫瑰呀。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为爹爹这样费力心思地为我采来天下奇玫,心里很甜蜜。
“我记得那秋先生曾经说起过,说青泥峰的雪玫岭有种玫瑰,可是天下极品,然而那里路途遥远,道阻且长,虽然人们都知道那里的玫瑰是天下极品,但很少有几个人能够到达那里而得到,久而久之,这雪玫瑰便成了传说了。爹爹得到此物,想必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爹爹笑道:“也没什么,你知道爹爹这么多年来在外做生意,交识了一些能够上得台面的朋友,有一次偶然提起小女喜吃玫瑰糕,没想到这位朋友就提起青泥峰的雪玫岭有天下极品玫瑰。我便笑其说了和没有说一般。他便说如若有机会便为小女采摘而来就是。当时说过之后我也忘记了这件事情,却不想时隔这么久,他还记得自己说的话,而且实现了他的诺言。好了,暂不说这些了,菊嫂,你拿去做玫瑰糕去吧,给妞儿解解馋。”
菊嫂答应收拾好拿到厨房去了。而那玫瑰的清香还在屋里弥漫,悠长而遥远。
雪玫瑰之事让我对爹爹心生疑惑,爹爹的朋友里怎么还有这么神秘的人呢?可是我无法追问下去,因为有些事问多了,我担心伤及我们父女的感情。只是我明白了爹爹是用怎么样的心在宠我就足够了。
转眼已至深冬,大年将至,徐府上下忙着为这个年节忙碌着,夫人也是很高兴,说今年要过一个欢乐年了,家人都在,在用度上绝对不能缩手缩脚,相反她很铺张,除了给徐府上下,每人新添一套新衣服之外,给我和清飞,菊嫂每人两套,其中一套是上好丝绸做的,样子和料子都是最新潮的。而且她还记着语嫣姨娘和舒安大叔,不但也送了他们礼物,衣料,还邀请除夕晚上让他们两个都来徐府守岁,一起欢闹过大年。
腊月二十三是过小年的一天,青云镇的习俗,腊月三十这一天晚上就要供奉灶神的,晚上供奉完灶神,灶神就上天庭去报道去了,他会将人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天庭,天庭根据人们在这一年里所做的好事和坏事进行降福祉给人间的人们的。所以青云镇的人会在腊月二十三之前做好糖果,因为灶神爱吃糖果,所以人们将糖果供奉给灶神,希望灶神吃了,上了天庭能够为人们说说好话,得到一整年的福祉。菊嫂在腊月二十三之前就安排厨房将糖果做好了,准备在晚上供奉灶神。夫人又叮嘱准备了几样点心,还有果子等等。从早上早早地起来一直就没停歇,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大家才着架不住了,有的停下来歇息着。
爹爹今天也没出去,他正和清飞两个画画玩,开心的不得了。我忙了一阵,就坐在他们旁边歇息。徐府上下充满了喜庆,这是我非常欢喜的,我想也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呢。屋子里的炉火正旺,暖融融的感觉传遍全身。
此时从外面三进来一个下人,隔着屋门禀报说:“老爷,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认识咱们家小姐,要进来面见小姐呢。”
老爷道:“进来说吧。”
那下人便推门进来,施礼道:“老爷,小姐,那人说他叫那秋,是小姐的旧识………”
还没有等他说完,我忙站起来,冲过去站在他面前急急地说:“快去,快请他进来,快去。”
那个下人忙应诺一声转身走了。
我想了想,便跑出屋门,向大门口跑去。
那秋怎么来了呢?他是一个人来的呢,还是和楚楚和小丫儿她们一块儿来的呢?我边跑边想。
还没等我跑到大门口时,那秋已经跟着下人进来了,我看见后边跑边叫道:“那秋先生,你怎么来了呢?”话音刚落,那秋便也跑到了我的面前,他拉住我的手,说:“妞儿,可算见到你了,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呢?还好吗?小丫儿和楚楚呢?怎么不见她们两个呢?你没带她们回来吗?”
那秋道:“你知道楚楚太小,小丫儿又快要生产了,行动不方便,而我带着她们来是要耽搁时间的,所以就我一个人来了,楚楚和小丫儿还在二十四道沟呢。”
“啊?你怎么放心的下啊?就她们两个,那可怎么办呢?”
“没事的,有村子里的乡亲们帮忙呢,你放心好了。”那秋说。
边说边走回到屋里,让那秋先生洗完手脸,我又派人去通知菊嫂做些吃的拿过来,顺便和那秋先生说说话。
那秋先生坐下后,忙从袖中取出一封包好的信递给我,边喝茶边说:“妞儿,我这次来主要给你送信来的,我们本来是打算等小丫儿生完孩子后,全家回来的,可是小丫儿说这信是秦佳送来的,估计很重要,所以就让我别耽搁赶紧送过来。”说着将信递给我。
我的心突突地跳着,爹爹也既高兴又激动地问:“秦佳?是秦佳的信吗?秦佳现在在哪里?”
我拿着信,颤抖着手,一着急却将信拿倒了,忙理顺急急地看起来。
爹爹在一旁问那秋关于秦佳的一切,那秋就将当初怎么遇到秦佳,我们怎么救秦佳,秦佳又怎么离开二十四道沟的事,详细地给爹爹讲解着。
我泪如泉涌,眼泪迷蒙着眼睛,连字迹都模糊着看不清楚。我忙伸手擦擦泪水,继续读信。
秦佳在信中说,他已经回到张将军处,在张将军旗下做事,因为打了几次胜仗,又得到主上的格外恩赐,现在有自己的庭院,手下也有士兵,所以他赶紧给我写信告知,因为他想我一定在为他而担忧。秦佳还说等他把一切准备停当,就来接我回到蜀地去,和他在那里相守一生。他说他自从离开我,每天都在思念中度过,每每深夜独思,满心都是我的影子。他说他这一生就认定了我,不会另有所爱的。
我读完信,忍不住失声痛苦,长久以来,我只以为自己或许会一枉心思白费,现在看来,我和他注定这一生便不会分开了。
爹爹接过信,仔细地读了又读,然后对我说:“妞儿,这封信,我想毁掉,别留着为好。”
我急忙从爹爹手中夺回信,哭着道:“爹爹,不可以,不可以毁掉,他是秦佳给我信呀,为什么要毁掉啊?”
爹爹看着我痛苦的样子,便叮嘱道:“那你就收藏好,别让外人看到,还有今天关于秦佳来信的消息,在府上不能传出去。”
菊嫂在一旁,忙说:“没事的,老爷,这件事情就我们屋里这几个人知道,没有人会说出去的,放心吧,要是有人问起,那秋先生就说回来给祭拜他娘来的,顺便来看看他的学生妞儿,这没有什么不妥的。”
爹爹想了想,便再没有说话。
菊嫂又问了些关于小丫儿的情况,那秋先生便如实相告之后,又说他明天一早要尽快返回,午饭后他便去祭拜他娘。我忙派人为那秋准备了祭奠用的东西,只等午饭后陪着那秋去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