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园子收拾好后搬进去的第二天,清飞就来找我了。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早餐过后,我搬出椅子放在园子里的幽兰中,边晒太阳边欣赏兰花。清飞就坐在我旁边,他的两个看护他的人站在他的身后。清飞看看他们,又朝我看看,我笑着点点头。
我让那两个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可是他们却说道:“小姐,依云安排我们看护小公子,我们不能离开的。”
“这不有我呢吗?你们放心去吧。””
可是我说的话还是不起作用,他们根本就不听,我便对菊嫂说,让菊嫂带着他们到屋子后面的菜地里除草,浇水去。
他们尴尬,不愿意去,我便笑道:“怎么,我这个徐府的小姐说的话不起作用呀?”
那两个人便相互看看,无可奈何地跟着菊嫂去了菜地。
我又问清飞,是否认得字,清飞朝我摇摇头,然后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乱画着。
我忽然想,这孩子是不是喜欢画画呢,我便问他:“清扬,你给我画只鸟儿吧?”
清扬看了看我,然后在地上画了只大雁。我又让他画一株牡丹,他便又画了一株牡丹,而且惟妙惟肖,画的非常好。
“清飞,你学过画画了没?”我问道。
清飞摇摇头。
可是他却画出的物品这么像,足见他心灵是多么的灵巧了。
语嫣早就回他们的米粉店去了,爹爹也搬过来这边住了。自从身体不方便以来他也没有多少事要去做,每天除了伺候那些牡丹之外,就是管家老陈陪着到处闲逛了。
依云和夫人到是没怎么刁难于我们。只是我发现这清飞的与众不同之处。说他是聋哑人,他却能够听得懂我说的话,说他健康吧,他又一句话也不说。
那两个人忙完的时候已经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我本来是留清飞在我们这里吃饭的,无奈那两个下人一再请求要带着清飞回去,回到夫人那里去吃饭,我执拗不过他们。清飞是极不情愿去的,无奈那两个下人一再请求我规劝清飞跟他们回去。
“小姐,你就别难为我们这些下人了好吗?小公子到听您的话,请您规劝小公子,让小公子跟我们回去吧,不然夫人那里也不好交待,依云还会怪罪下来的,小姐是个明白人,能够体谅我们下人的难处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清飞,点点头,清飞便站起来,看着我还是不愿意离开。
我便说道:“清飞,去吧,回去吃完饭想来就再来好吗?姐姐刚回来,你就在这里吃饭你娘会很担忧的,等姐姐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熟悉了以后你若是留在这里吃饭的话,你娘就不担心了好吗?”
清飞拉住我们手,不说话也不走。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就走过来,悄声对我说:“小姐,最主要的是,小公子每天得按时喝药,不能错了时辰,否则依云就要怪罪我们的,小姐你再劝劝小公子吧。”
我惊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立马低下头,轻声说:“小姐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被依云知道是我说出去的就不得了。”
清飞怎么还在喝药呢?我不解,于是我对清飞说:“清飞,你跟着他们回去吃饭吧,吃完饭就过来,姐姐带你去画画好吗?”
清飞这才点点头,伸出他的手指头,勾住我的手指头,表示他听我的话。我便看着他的眼睛对他点点头,他就跟着那两个人走了。
菊嫂做的饭菜很香,爹爹和陈管家出去了,中午都没回来,所以吃午饭的时候就只有我和菊嫂两个人。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想着清飞的事情,我的神色很不好,这一切没有逃过菊嫂的眼睛。菊嫂不解地问:“妞儿,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担忧,以至于神色如此忧郁?”
我想了想,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我从来没有蛮过菊嫂,不妨将我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菊嫂毕竟年龄大了,她遇见的事情应该比我多,或许她有更加好的办法能够解除我心中的疑惑。
“菊嫂,刚才听到了吗?那两个看护清飞的下人说,清飞每天还在喝药呢。”
菊嫂停住加菜的动作,看着我半晌,然后说:“清飞这孩子,虽说十一岁了,可是和别的孩子相比,从长相来说并没有特别之处,只是这孩子我总觉得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萎靡不振没有精神,按理说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是精力充沛,精神百倍的样子才对呢。可是你看看清飞,他没有这幅精神气。再说了,他天生不会说话,也不是吃药就能够好起来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妞儿。”
“所以菊嫂,我今天听那个下人悄悄对我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心里很担忧。”我压低了声音,对菊嫂悄悄又说,“那个下人一再叮嘱我不要将清飞喝药的事情说出去呢,菊嫂,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徐府其他人都不知道清飞再喝药治病吗?”
菊嫂想了想,忽然有所明白地说:“哦,妞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注意这件事情的。”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的吃饭,吃完饭菊嫂撤走了碗筷,到厨房洗刷去了。我便收拾好画架画板,等清飞吃完饭过来我就带他去画画。
我从堆放杂物的地方去找我的画板画架,当年匆匆离开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带走我的画板和画架,但我将它们包好放置在杂物间。
打开杂物间的房门,取出包裹在一起的画架画板。包裹外面是一层厚厚的灰尘,我将它们放在地上,拿笤帚打扫干净。却不想,打开画架的同时,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我想起了秦佳,想起了他曾经在徐府生活的那段时光,那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点点滴滴便从心头悄然滑过,我们在牡丹园和池塘边画画的一幕幕便清晰地闪现出来。
秦佳,秦佳,你现在在哪里?你一切可安好?我多么想得到你的消息呀?哪怕一点点儿的消息都是好的。
我将他曾经画画的画板抱在怀里,默默的祈祷长生天保佑他一切平安。
清飞很快就过来了,似乎他刚吃完饭没等碗筷撤掉呢就跑过来了,跑进我们的园子的时候早已气喘吁吁,满脸的汗珠。
菊嫂心疼地忙说道:“清飞你慢慢走不就得了,干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挣成什么了。满脸的汗珠。来过来,菊嫂给你洗洗脸擦擦汗吧。”
清飞便笑着走过去,菊嫂就用热水将洗脸巾洗了一下,然后给清飞擦了擦脸,如此反复几次,便笑道:“好了,这小脸蛋就是有点儿黄,但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男孩啊。我们清飞长的可真好看,和老爷年轻时一模一样的。”
我笑道:“菊嫂啊,你可别惯着清飞了,弄不好啊,他晚上睡觉也会跑到我们这边来了呢。”
清飞嘿嘿笑着。我正在收拾那些画画的墨汁颜料水粉等等。清飞就跟着菊嫂的屁股转来转去的。
我忽然发现早上跟着清飞的那两个下人没有过来,我便问道:“清飞,跟着你的那两个下人怎么没有过来呀?”
清飞听了,便又跑到小院子的门边向外望了望,又跑过来,用手比划着,嘴里呜呜地发出声音开。
能出声就好,我心里想。
正在此时,那两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真是不经问一下啊。”我暗自思讨,跟的还是蛮紧的嘛。
看着他们进来,和我和菊嫂打完招呼,就跟在清飞身边转来转去的。清飞似乎故意跑过来跑过去,那两个下人也就跟着跑过来又跑过去的。
初夏的中午,天气还是有些热的,太阳正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那两个下人和清飞脸上都满是汗珠子,但清飞似乎没停下来的意思,那两个人便什么也不敢说了,只是跟着清飞转来转去。
“清飞,别转来转去的了,去到厨房把那个小罐子里装满清水,我们去画画。”
清飞愉快地去厨房。
我把菊嫂叫过来,对菊嫂说:“菊嫂,我要带着清飞去画画,如果不去牡丹园就去荷塘边,到那边了我再看地方,我只想和清飞去,可是那两个人却跟得紧紧的,菊嫂,他们好讨厌。”
菊嫂笑道:“妞儿,别烦他们,交给我吧,屋后还有块空地,我本来想着抽个时间了翻一翻,把土块弄细了种点菜,平时可以接济下家里的开支的,正瞅着没有人去做呢,他们正好,你不喜欢我喜欢,就交给我吧。”
“哈哈,那就交给你吧,菊嫂。”
菊嫂笑着走了过去,对那两个人说:“哎西,二位今天早上除草浇水可真是辛苦了,不过我看着你们的地里活儿做的不错,能否告诉我你们之前是做什么?不会一直是种地的吧?”
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回答道:“菊嫂,托您的福,我们之前的确是种地了,这不青云镇不知道得罪了那路神仙,竟然干旱,连年旱灾,加上战乱,地里颗粒无收,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到处找差事做,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呢啊。”
菊嫂便笑道:“那多好啊,你们都是有责任心的人呢。对了,一会儿妞儿要带清飞去画画,他们姐弟两个亲密的很呢,你们跟了去也没啥事干,倒影响了他们姐弟两。这样吧,你们两个就别去,你们两个将我们屋后的那块空地的地翻一翻,老爷说要种点蔬菜。现在青云镇的生意也不好做,而徐府上下百十来号人呢,生活总要过下去的。你们两个好好表现,回头我禀报老爷,老爷会在适当的时候嘉奖你们两个或者重用你们两个的。”
那两个人本来面露不情愿的神色,无奈菊嫂抬出老爷的名誉,他们才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跟着菊嫂走了,到屋后的空地上翻地去了。
我便带着清飞,背着画架画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