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月下谈心两倾慕)

正见圆月高挂,银辉倾洒。一帘月色如水,夜风徐徐吹过,潮湿的空气带来阵阵微凉的寒意,亭台楼阁在朱翠相间中,飞檐高翘,亭台玉石华美,长长的白玉石阶上,却见王守仁,白连城,赤发阎君,殷天行,黑白双煞一行人皆跪在石阶上。

海大富见到一行人愁眉苦脸,隐隐觉得情况不妙,可却还是眉眼似笑的上前,望着几人说道:“呦,几位大人还跪着干嘛呢?想你们已经完成梁王交给的任务了,梁王这下可少不了你们的嘉赏,几位大人还不快快起身,随老奴进殿领赏。”

王守仁抬起头瞧着他身前那位一脸笑容的公公,他那张老脸却显的极为难看,此次都是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想借那飞虎将李存孝之手将索命门这几个眼中钉肉中刺除掉,却没想到打错了算盘,以梁王的古怪性情,自己怕是有性命之忧了,面色犹豫之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晶莹的白璧递上,谦笑着说道:“海……海公公,这是梁王先前赏赐给在下的一枚上好宝玉,还请您笑纳。”

海大富望着王守仁递上前来的玉佩,微微一愣,随后笑道:“王大人这是何意哪?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而且这还是梁王赐您的宝玉,咱家可不敢收。”

老将王守仁此刻当面受贿,已是兵行险招,他想着让朱温身边的心腹替他说话,毕竟此事与索命门等人也有干系,他主动掏出这件宝物来,已是放下脸面,却不想那老奴极为聪明,反将他拒绝,当下嘴角不由地抽搐一下,没有此人帮他一会儿说话,他怕是难逃干系了,急忙笑道:“海总管,如此稀世珍宝,放在我这里实在是明珠暗投了,这宝玉只适合你这样的主子,还请总管给我个薄面,务必将其收下。”

海大富倒是笑得合不拢嘴,赤发阎君见王守仁害怕自己一会儿大难临头,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受贿,当下冷哼一声,说道:“老匹夫你也别在此丢人现眼了,到嘴的鸭子都因你怀有二心让他飞走了,你还是赶快说正事吧。”黑煞也不忘落井下石,说一声:“老家伙,送什么也保不下你这颗脑袋了,你这下自求多福吧!”

王守仁一时脸上表情复杂,他想将此时息事宁人,却不想这些人竟要和他死磕到底,只阴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那海公公见几人神色复杂,话里有话,以他处世为人的经验,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挑着眉头说道:“王大人,莫非你们将王爷交给你们的事给办杂了?”

王守仁心头一凛,似在他脑海中打了一个晴天霹雳,老眼闪烁了起来,他原本想借机,除掉赤发阎君,黑白双煞这些对他造成威胁的江湖人士,再将李存勖抓捕,可谓两全其美,可未想人算不如天算,那兵马只有数万的李通,敢和当今天下第一势力的梁王作对,竟派出人马救了李存勖等人,坏了他的计策,更将他此刻置于险境。

白连城见到这些江湖人落井下石,想到一会儿他义父要是有个闪失,怕将是树倒而猢狲散,再无大好前程,当下硬着头皮说道:“还望海公公容禀梁王,义父也是替梁王着想,想活抓了那李存勖,可谁知被那潼关守将李通相救了去。”

海大富虽然也已想到,事情有变,但由白连城亲口说出,还是惊讶了一下:“啊?你等还真让李存勖给跑了。”

白煞冷哼一声,用手指着王守仁骂道:“这都是这老小子暗怀鬼胎,才坏的我们的大事,要是他早一点出手,也不至于让他们跑掉。”

王守仁见到索命门这几人,想要将这口屎盆子扣在他一个人身上,要是有这些人一同担罪,他或许可以逃过一难,但是将这天大的罪责揽在自己一人身上,以上面的那位性格,他怕是难逃一死了,目光一狠,冷声道:“要不是你们前来碍手碍脚,老夫早亲手抓住了李存勖了。”

赤发阎君愤然道:“老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如今人没抓到,反把自己陷进去了吧,你就自认倒霉吧。”

王守仁冷哼一声,说道:“老夫一心为梁王着想,只想抓个活人,让李克用从此投鼠忌器,有他儿子在我们的手中,他不敢再与我王争霸天下,分明是你们贪功冒进,说是梁王让你们接手,不让老夫再行插手,你们这些江湖人平日里自持武艺高强,没想到,此次遇上硬骨头了吧。事情有变,都是你们碍手碍脚,才致事情落得这步田地。如今,人被救走了,老夫也不敢推卸责任,但你们也别想将这屎盆子扣在我一个人的头上,谁对谁错,谁忠谁奸,我们当面向我王陈述。”

赤发阎君听到这番话,一下子怒火冲天,索命门等人,除了鹰王殷天行此刻一言不发之外,其余可真是泼妇骂街了起来。殷天行还为那女子被人救走,而闷闷不乐,想来也气,只差一步那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要成为自己的女人,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所救,什么叫做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他是深有体会了,不但如此,还败在了那年轻小子的手中,大大折损了他飞天鹰王的威名。

海大富见到这几人还没到梁王面前,便互相争执起来,想撇清自己的罪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不想承担这份责任,想江湖势力和朝堂势力永远是两派,水火不相容,梁王怎的将他们同时派出?

念及于此,深深一叹,知道王守仁和索命门等人暗中争宠,两派不合,急忙说道:“你们都别吵了,梁王这会正在兴头上呢,你们这会儿进去,只怕你们性命不保,也会让我等身受牵连,不如几位就先在外面候着吧,等宴乐散了,几位进去在当面向梁王陈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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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朱温一张通红的脸,与他左右的女子醉在一片声乐之中,拿起一杯酒喝下,刚才听到海大富的禀报,王守仁已经回营,想是已经完成他交给的任务,可见他还没有进来,当下疑惑的说道:“王守仁怎么还没进来,莫非还要本王亲自去请他不成。”

颜如玉千娇百媚的说道:“想是王统领怕扫了王爷的兴致,不敢进来打扰王爷。”朱温笑着用手拍了拍那女子的脸蛋,颜如玉一时间笑靥如花,妩媚动人。

“哈哈哈……当今天下,本王最大的敌人便是河东之地的李克用,等我先将他的一个个儿子先行杀掉,挫其威风,挑起他的愤怒,让他主动向我出手,我便引大军后发所制,将他一举消灭,试问当今天下还有谁可与我争锋,至于那躲在长安的皇帝小儿,他也威风不了几日了,等时机成熟,本王就要杀进长安城,废了那皇帝小儿,登上皇帝宝座,到时就让两位美人做我的贵妃,哈哈哈……”

朱温此刻正在兴头上,喝了些酒,此刻意识已有些迷糊,可谓是酒后吐真言,将自己的野心完全说了出来。

躺在他右侧怀中的女子梦雨烟闻言,与另一侧的女子颜如玉相互对望一眼,他们二人本来是被李存勖将他们献给朱温的心腹之臣李振,以此来换回自己的大哥,却不想那李振竟又辗转又将他们献给了梁王朱温。

此刻听到朱温醉酒所言,二女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显赫地位,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颜如玉娇笑一声,说道:“王爷您就是上天选定的帝王人选,那李克用又岂能和您相比,这天下终是王爷您的。”

朱温被女子这一句话说的心花怒放,兴高采烈的将两女紧紧地抱在怀中,沉醉在这一片声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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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潼关城内,一轮明月高高的升起,水银的月光倾洒大地,遥远而古老的星空上,银河横贯,繁星闪烁着点点璀璨的光芒,耀人眼目,却见上官飞羽坐在潼关城内的一块石台上,静静地望着那一轮圆月,四周幽暗的篝火伴随着冷风摇曳生姿。

他本是奔着他大哥萧远易婚宴而来,却不想一下山便结怨索命门等人,在那飞天鹰王手中解救郡主李梦蝶脱困,今后只怕将自身处境陷于无休止的报复之中,那些人可是一帮阴魂不散的小鬼,来无影,去无踪,他倒是不怕这些凶神恶煞正面来寻仇,可是难免会遭到他们的暗算。

上官飞羽心事重重,一时望景生情,随口吟道:“

月现云暮晚,千里两茫茫。

姣姣寒如水,催人泪乡思。

明月圆又缺,聚时人远道。

行人年年老,归去断肠时。”

上官飞羽作来此诗,心中自有万千悲戚,想月亮这么晚出现在云雾之中,他和那个教他学问的先生阴阳两隔,皎皎的月光,他独自坐在这里,只觉得寒冷孤独,不由得黯然想念起,他那个不知名的故乡。千百万年来明月圆了又缺,今朝相聚之时,又要远行。远走他乡的游子年年都会老去,归去故乡的时候,见到一切物是人非,却已是肝肠寸断。

正在上官飞羽独自黯然之际,却听一声传来:“正是男儿意气风发之时,恩公何来此伤感呀?”

随话音传来,上官飞羽凝目看去,却见一女子轻迈莲步,一袭素衣,随风飘舞,宛若凌波仙子,走上前来。

“郡主?”

上官飞羽看见来人先是一怔,他此刻才知这女子竟是河东之地,晋王李克用的女儿。

但见那女子一袭白衣胜雪,身披红色大氅,身材妙曼,仪态万千,三千青丝披肩,更是让女子美不胜收,郡主早已在暗中观察上官飞羽,见他忧心忡忡,此刻听他读出此诗来,走上前来,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上官飞羽。

上官飞羽连忙起身,笑道:“这么晚了,不想郡主还未就寝啊。”

郡主李梦蝶相顾一笑,说道:“恩公不是也未就寝么?”话音刚落,倒也不拘束,挨着上官飞羽坐在那石台之上,目光看向那空中的皎皎明月,笑道:“相必恩公是心有所思,长夜难已入眠,若蒙恩公不弃,可与小蝶说说,小蝶愿为公子一解心中烦忧。”

上官飞羽但见郡主坐了下来,听她所言,微微一笑,也挨着郡主坐了下来,开口道:“人生于天地之间,何其之渺小?如若再不能成就一番功名,那和蝼蚁有何区别?身逢于战乱,我更渴望天下早日归于一统,四海升平,百姓能够免受战乱,国泰民安。君子愁之所在,乃国之发展,百姓之生计存亡;侠客之所愁,乃世间正义;游子之所愁,乃远离故乡甚远。知我者肯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上官飞羽声调黯然生出愁思,梦蝶郡主转过目光望着他,不知为何和男子相处虽说短暂,自己却很愿意接近他。且看上官飞羽不仅长得一表人才,正气凛然,更是武艺了得,如今听上官飞羽所言,亦是要远大志向之人,梦蝶郡主心下钦佩不已,上官飞羽从那贼人之手救了自己的性命,郡主已经有意将他举荐给她义父,这样一位奇人若能投到他义父帐下,定能施展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