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叛敌所遭成的危局)

天上一轮残月,夜晚空气有点潮湿,寒冬刚过,冷气袭人。侯亮、侯杰两兄弟奉命准备守城器具,数百名军匠连夜在潼关石台上那个空地动工,点着篝火,打造各类器具。其中便有一个常见的器具,这种武器是用直径一尺、长一丈多的木头为滚柱,周围密密地钉满了“逆须钉”,钉头露出木面5寸,滚木两端安设有直接两尺的轮子,再系以铁索,连接到绞车上。当敌人聚集在城下时,即投入敌群之中,然后绞动绞车,可以起到连续碾压敌人的作用,这武器名叫夜叉擂,又名“留客住”。

乒乒乓乓的声音让已经有点迷糊的侯亮又醒了过来。在这大夜晚,侯亮坐在篝火旁,相对来说处境还比较好,感受到夜晚的寒气袭人,紧紧的拉住身上带毛绒的大氅,搓了搓手,骂道:

“他奶奶的,大晚上的折腾死老子了,还要在这里监督他们制造器具,那小白脸这会指不定酣睡的正香呢!”

可当他睡意星松的眼扫视了一下军匠,看到他兄弟侯杰倒也尽职,拿着皮鞭在军匠当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在地上用力虚打几鞭子,鞭子声,让那些犯困的工匠一下子提足了神,手上干活都麻利了。

[注·冷兵器时代,主要守城器械有撞车、叉竿、飞钩、夜叉擂、地听、礌石、滚木等。在此介绍几个冷兵器时杀伤力巨大且重要的守城器具。①飞钩:有四个尖锐的爪钩,用铁链系之,再续接绳索,待敌人冲到城墙下,准备登梯攀城之时,出其不意,猛投敌群,一次可以击杀击伤数人。②叉竿:是一种既可抵御敌人利用飞梯爬城,又可用来击杀爬城之敌的工具。当敌人飞梯靠近城墙时,利用叉竿前端的横刃抵住飞梯并将其推倒,或等敌人爬至半墙腰时,用叉竿向下顺梯用力推剁,竿前的横刃亦可击杀不少敌人。]

侯亮用一个干枝搅弄了一下身旁的火堆,使火焰燃着更旺,怨声哀道:“唉,真是个苦差,有冷有饿,他奶奶的,真不如抱着那浑身软绵绵的女人,云雨缠绵,做个春秋大梦。”说着,脸上尽浮出一脸欢笑,似乎就与那大屁股女人睡到了一起,忽一阵冷风袭来,卷起火堆忽明忽暗,让渐入睡梦中的男子又惊醒了。

“他奶奶的,别说女人了,连个酒肉也没有,还不如占山为王,做山匪来的快活了。”侯亮越想越不是一番滋味,尤为困倦的打了个哈哈,将那干枝扔进火堆,一脸倦意的站起身,向他兄弟走去。

侯杰见他大哥走来,笑道:“大哥,你眯的如何了?要不你来巡视,换兄弟我也去眯会。”

侯亮翻起白眼,伸手拍打了一下他兄弟的头顶,说道:“瞧你那点出息。在这外面冷的要死,能睡个屁!”

“跟我来。”当下喊了一声,把他兄弟叫到一个僻静黑暗无人的角落。侯杰见他大哥神态如此异样,疑惑不解的问道:“大哥,你把兄弟我叫到这是做什么?”

侯亮见到四周无人,如今他兄弟二人在潼关的声望越来越低,眼见没有出头的可能,已经心生出一种掉脑袋的想法。

“咱们两个是亲兄弟,大哥想找你私下说几句心窝子的话。”

“如今潼关来了两个靠着关系上位的小白脸,等到萧远易和安王的女儿一完婚,到时候这潼关可就是他一手遮天了。这小白脸,老子我可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我们兄弟二人和安王出生入死,没想到此刻竟然要拱手于两个年轻小辈之下,只要有他们在,我们今后再无出人头地的可能。”

侯亮说到这里,目光看着他兄弟,再也不接着往下说,想他兄弟已明白他的用意。侯杰见他大哥和他推心置腹言语一番,脸色一沉,低声道:“那两个小子武艺着实厉害,有他们在,潼关确实也无我二人出路。”

侯杰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大哥问道:“依大哥的意思是?”

侯亮极为谨慎的往四周看了一下,但见四下除了他兄弟二人,再无一人,目光闪过一丝狠历之色,继续道:“这潼关已不是你我兄弟的容身之处。如今梁军压境,梁王兵强马壮,势力庞大,我们不妨暗修书信,投靠梁军。到时打开城门,潼关城一破,你我兄弟二人可就立下了大功,一定会得到梁王嘉赏,比在李通帐下卖命效劳,前途好多了。”

侯杰虽然已猜到他大哥有谋反的想法,但是由他大哥亲口说出来,还是不由得一阵紧张,这要是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可就要身首异处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常言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兄弟,功业可不等人,快些做决定吧!”

侯杰见他大哥已下了决定,叫“好”,大有豁出性命的气概,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赌赢了,从此荣华富贵,赌输了死无葬身之地。兄弟我一切听从大哥吩咐,就不知我们如何和梁军取得联系。”

侯亮见他兄弟愿意和他做这件掉脑袋的事,嘴角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容,笑道:“这个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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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轮残月如眉。由于得到情报,梁军不日将要压境,潼关上下将士如临大敌,全面备战。上官飞羽长夜难眠,今日送走了梦蝶郡主等人,他内心一下子空落落的,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什么。

夜晚身穿甲冑,独自登上高楼,夜风梭梭,城楼上篝火相连,有着一队守城卫士。

上官飞羽站在潼关城楼之上,一时间忧心忡忡,脑海中闪过他在山上与他先生,徐老道相处的画面。

“刚一下山,就要卷入一场大战中,就不知这场战争下来又要死多少人,结束一场战争却要比他发动起来还要难。每逢乱世将至,必有英雄出世,若是能让天下就此太平,不做这英雄也罢。长安皇权日渐衰微,诸侯之间相互吞并,想要结束这场战乱谈何容易?”

“我虽没有亲自见到梁王朱温此人,却见他用兵如此果断,已知此人野心勃勃,雄居汴梁天下中心,手下又兵多将广,将来必是天下大患!李克用的儿子尚且有如此城府,其父断然不会是善良之辈。我料定梁晋之间,日后必有一场大战。承蒙先生数十年苦心栽培,方有今日的上官飞羽,既然朱温敢向潼关用兵,我便要用此战的胜果祭慰先生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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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第二日,老将马勇领兵五千,驻防金陡关。

侯亮,侯杰两兄弟以送弓弩,火油,守城器械为由,引人手前往金陡关。侯亮,侯杰事后又以打探敌情为由,领亲信组织斥侯,出城与梁将商议。

梁军统帅葛从周见到来人归降,大喜过望。原本还为潼关的险要之势而发愁,没想到侯亮,侯杰两兄弟甘做内引,想他建功竟会如此容易,便答应事成之后为侯杰兄弟二人向梁王请功,赏金钱美女,加官进爵,这让侯亮,侯杰二人更有了卖命的想法。

原本梁军主帅葛从周率领的是五万人马,按路程算,他几日后才能到达金陡关,这二人简直是上天派来给他建功立业的福将,机会千哉难逢,葛从周便让左路先锋王彦章,监军王守仁,右路先锋白连城,与索命门四大高手引一万龙骧精锐连日兼程,当晚便发起奇攻。

当夜,侯亮,侯杰两兄弟打开金陡关城门,王彦章引军杀入金陡关。老将马勇拼死抵抗,最终被王彦章一枪刺死,关内五千守军一番拼杀,折损了大半,梁军又有索命门四大高手助阵,守关将士抵抗不住,纷纷向梁军缴械投降。

老将马勇被王彦章斩下脑袋装入木盒,让人带着老将马勇首及,算做送给安王李通的一份见面礼,这杀人诛心的作法,竟然是侯亮为了报复安王李通有眼无珠,不识他们兄弟二人的能力,非但如此,他还让人将受伤的士卒割掉鼻子,或者耳朵一同遣送给李通。

安王李通见到老将马勇首及,听闻侯亮,侯杰暗通梁军,将敌军放入金陡关,残害他属下将士,当场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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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飞羽、萧远易听闻侯亮,侯杰二人暗通敌军,接迎梁军进城杀害老将马勇,这可真是晴天霹雳,落在谁的耳朵里都会让人尤为震撼。

萧远易在军营大帐里,气炸当顶,愤不可遏的说道:“不杀侯亮,侯杰这两个贼子,我萧远易誓不为人。献关害死马老将军,我定要斩下他二人的人头祭奠马老将军的在天之灵。”

上官飞羽见他大哥义愤填膺,一腔怒火的叫骂着,他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缓缓合上了眼帘,想到那老将军先前和他谈论兵法,临走前还极为器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想他老人家一去不返。

上官飞羽心下暗想:“可真是用兵神速,梁军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虚传。”

暗想下,睁开双眸,开口道:“我原想着梁军远道而来,我军以逸待劳,又有关隘之险,却不想今此一战大败,更为严重的是那二人的背叛,不用想此刻已是上下军心溃散,必须斩杀了此二人,方可挽回我军的士气。”

听到上官飞羽此言,萧远易有所震惊,怔怔的问道:“贤弟的意思是?”

上官飞羽分析道:“他们以精锐之师连日兼程夺下金陡关,明日必会休整。等主帅亲率大军到来,才会与我军再次开战。原先小弟想着以金陡关为诱,在五里暗门处埋下伏兵,此刻金陡关已失,形势对我军极为不妙。我料定葛从周后日必然到达,便会引一万精锐之师与张雄开战,我军只得防守,逢战我军必输。最为要命的是我部军心上下溃散,此刻出现逃兵,必须下达命令,若敢逃走者,定斩不赦。”

上官飞羽话音刚落,便从军中大帐慌忙的走进一名传令官,向着萧远易急忙拜道:“萧将军,主公见到被敌军送来马老将军的首及,急火攻心,昏死了过去,病情严重,嫣然郡主让您立即赶回城内。”

萧远易听闻此言,脸上刷了一变,瞪大了眼望着来人惊声叫道:“什么?”这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到了他的心口,令他胸口沉闷,嘴巴颤抖着,一时间头脑断路了。

上官飞羽也是被这一句话惊了一跳,安王一旦病倒,潼关失了主帅,群龙无首,那后果不堪设想。

萧远易神色紧张的看着上官飞羽,说道:“贤弟,我必须赶回潼关城了,这里就全权交给你了。”

上官飞羽也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安王将是萧远易的岳丈,能体会到他大哥此刻心急如焚的心情,连忙说道:“大哥快快回城,这里就交给我了。”

萧远易只觉得火烧眉头,事态紧急,当下已不多说什么,和那传令官火急火燎的离开。

萧远易离去,上官飞羽独自立在大帐之中,合上眼帘,右手搓着手指,暗中想着应对之策,似乎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棋盘,此刻的形势尤为不妙,一柄长剑从那偌大的棋盘上穿梭而过,兵锋指在他的咽喉三寸处,又感觉有一张巨大的蛛网网住了自己,上官飞羽心下暗道:“受制于人,便是腹有良策,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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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萧远易马不停蹄的赶回潼关城内。房间内的郡主李嫣然守候在安王身前,此刻给他父王小心喂着汤药,隐约能看见她哭红的眼角,连那一张绝美的脸颊已变得惨白无色。

萧远易身还在屋外惊叫大声:“伯父!”慌不择路的冲进房间,嫣然郡主见到萧远易冲了进来,手中的玉碗一下子脱手而落,摔在地上,啪拉一声碎了,看着萧远易忍不住放声哭泣,玉颊上留下了泪珠,心情悲痛。

萧远易知道他心上人此刻的心情,上前紧紧地抱住嫣然郡主,拍着她的的后背,安慰道:“有我在,别怕!”

李嫣然被心爱之人抱在怀中,感受到了身陷黑暗中的温暖。萧远易抬手抹去了女子玉颊上的泪珠,看着这位不久将成为自己夫人的佳人哭花了脸,他还是第一次看着女子心情这么悲痛,女子那泪珠比刀砍在他身上还要让他疼痛。

萧远易急忙问道:“伯父病况如何了?”

嫣然郡主一双迷人的眼睛已经哭的通红,声音凄惨的说道:“爹爹听到那二个贼人反叛,金陡关失守,又被他们特意送来老将军的……的首及,一下子急火攻心,吐血昏迷了过去,好在有李伯医治的及时,抑制住了爹爹的病情,还需静心修养。”

萧远易凝目看去还在昏迷中的安王,但见其脸色苍白,昏迷不醒,联想到大战在即,安王身为主帅,如今却昏死过去,这要是传出去,必会令军心大乱。想到这里,他就无比的愤恨那卖主求荣的侯亮,侯杰兄弟,眼神闪过狠厉之色,捏紧了拳头,心下咬牙暗道:“我萧远易定要斩下那两个贼人的人头。”

“咳,咳……”安王李通忽然发出几声咳嗽。李嫣然见他父王总算醒了过来,连忙扑上前拉住他父王的手,哭声道:“爹爹,你总算醒了,可吓死女儿了。”

安王李通刚刚苏醒,便望见女儿一脸担忧的神色,哭的像个泪人似的,握着嫣然郡主的手,脸上露出了一抹宽慰的笑容,说道:“傻丫头,父王没事!”

萧远易但见安王醒来,一双眸子露着担忧之色,上前问候道:“伯父,您可好些了?”

安王李通见到萧远易竟然回城来了,他躺在塌上,便已经抑不住满腔气愤之情,急声问道:“远易,外面的战况现在如何了?”

萧远易眉头一紧,见到安王刚醒过来,病情还未好转,虽然潼关形势已经危在旦夕,但不想让他担心,安慰的说道:“伯父但请宽心,只要有远易在,定然不会让潼关失守,您且安心养伤。”

李通听到此言,便已是唉声叹气,他哪还能睡得住?便要从卧塌上坐起,嫣然郡主紧张的叫声“爹爹”,李通拍了拍女儿的手,用坚毅的目光告诉自己没有事,李嫣然见状,只好主动的将父亲扶起。

李通坐起身,尤为激愤的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脸悔恨的说道:“是本王识人不明呀,那可是五千将士呀,没想到那两个贼人竟会暗通敌军,害死马老将军,五千人马更是一夜之间尽没,这一切都是本王的过失呀!”

听到安正深深的自责声,萧远易心里恨透了侯亮,侯杰,又担心过分表现愤慨之情,安王病情复发,当下开口安慰道:“伯父,先莫要担心,在这个时候我们更不能自乱阵脚,梁军虽奇袭拿下金陡关,可他们大军还在后边,我相信飞羽会有办法克敌的。”

李通心情不是一番滋味,可听到萧远易相劝,才算是消了一口气,叹道:“对,大敌当前,本王在这个时候更不能自乱阵脚,张雄驻防禁沟不能有失,否则我军就只剩下一座险城可守了,不等各路勤王的兵马来到,潼关便已经失守了。”

萧远易看到安王李通脸色难看,知道他得到金陡关失守的消息,有被别有用心者刻意送来马老将军人头,一时惊走了心神。又想到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两日后他将和郡主完婚,更加的愤恨梁军,此刻行过一礼,说道:“伯父,王彦章不是一般人物,我怕张雄不是其对手,末将请求前往镇守禁沟,迎战来敌。”

安王见到萧远易主动请缨,瞪大的虎眼看着他,心下暗道:远易即将成为本王的乘龙快婿,虽然拜在武当门下,练得一手好武艺,可那王彦章早已成名在外,手舞一杆百斤重的大铁枪,我可不敢让其前去冒险。如果王彦章真的杀到了这里,本王想着再由远易和他师弟出战,等到那时二人即便不敌王彦章,想必各路勤王兵马已经赶至,潼关危机便可迎刃而解。没想到敌将竟如此用兵神速,已经先攻破了金陡关。本王手底下就远易和飞羽堪当大用,本王又没有子嗣,就一个丫头,绝不能让远易有所闪失。

安王心中有自己想法,缓缓开口道:“等本王亲自查看过敌情,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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