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辗转反侧,终是动手回了信息。
瑶:楚行周,我办了转学,明天就走,这一年半谢谢你的照顾。
瑶: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说,我和你闹脾气,其实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
瑶:就希望你往后一切都好吧。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的时候,家里的灯突然熄灭。
楚瑶一愣,浑身突然打了个冷颤,但是想到老房子的电线老化经常自己跳闸,楚瑶也渐渐放松,但是她实在是不敢自己出去扶闸,只躲在被子里想等天亮。
楚行周一直没回信息,楚瑶躲在被子里没一会儿有些迷糊。
楚瑶是在两点钟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她半梦半醒的的听到窗户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楚瑶睁开眼睛,房间依旧一片漆黑,窗户外的动静似乎越发的清晰了,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本来年后家里准备装护窗的,但是妈妈心脏病做手术后她和楚爸都把这件事忽略了。
动静持续不断,楚瑶一颗心越来越沉,头皮发麻,浑身打冷颤。
慌慌张张的想给爸爸打电话,捂着话筒躲在被子里,电话里嘟嘟的声音一次次响起,那边却始终没有接通的消息。
这个时候,楚瑶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楚行周,她想给楚行周打电话,可是如今才发现,她竟然没有楚行周的电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依旧在持续,楚瑶全身都在发颤,手抖到握不住手机。
她实在太害怕了,怕自己弄错,又怕是真的,她还是拨通了报警电话,用气音一声声的说着地址。
挂了报警电话,楚瑶裹在被子里汗水浸湿了额头,睡衣里也全是潮湿的汗水,楚瑶擦一下手心里的汗,躲在被子里颤抖着手给楚行周发了信息过去:家里好像要出事,我好害怕,楚行周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能想到的离她最近的只有楚行周!
楚瑶又发了信息给云启松:联系我爸爸。
确定窗户被破开的时候,楚瑶突然就异常清明,她预感,一切似乎都已经来不及了。
倘若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的几分钟,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楚瑶发了信息给楚妈:妈妈,我和爸爸都爱你。
然后咬着唇切换了楚爸的手机号:爸爸,我没真的生你的气,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你要说话算话,好好找份工作,别再赌钱喝酒。
楚瑶一边极速的按着手机,耳边听到了脚步声,也有嚣张暴躁的声音:“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爸,是他先不给我们活路!”
“我们杀人,我们吸毒,和他什么关系啊?老疯狗一样揪着我们不放。”
“行啊,老子要死,也拉着他捧在手里的宝贝一起死。”
楚瑶似乎知道了什么,爸爸多少次外出想找的人,此刻在她的房间里。
爸爸多聪明啊,却被人耍了!
混迹社会半辈子,好的坏的,什么都见过也做过了,好不容易想做件像样的事情,却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往后,他该如何自处!
半夜两点半的时候,警笛声响彻横竖街,救护车的声音跟在后面同样划破漆黑的夜。
清晨。
楚行周在医院一觉醒来,头还是有些疼。
昨天来医院陪他妈,自己却头疼的像裂开了一样,他很少生病,昨天也是少见,吃了药睡得也早。
楚妈担心的问:“行周,头还疼吗?”
楚行周起身揉一把头:“没事了。”
走进洗手间洗漱后陪着他妈吃早饭。
吃过早饭,他拿出手机查看,当看到QQ上楚瑶最后的求救消息时,瞬间从脊柱一路麻到头皮上。
“儿子。”楚妈叫他,“妈妈今天给你约了医生,看过医生后再回家。”
楚行周愣愣的看着楚妈,楚妈在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见,脑子里只剩下一阵轰鸣。
他猛的站了起来,匆匆扯了衣服,飞奔下楼,骑了机车一路飞一样的穿过横竖街。
楚行周扔了机车,穿过重重人群的小巷跑进小区,楚瑶家那栋楼被拉了警戒线,地面有一大堆暗红血迹被做了标记。
楚行周抬头看,三楼,楚瑶卧室的窗口大开。
脑子里依旧是嗡嗡的轰鸣声,一声一声的在楚行周的脑子里,四肢百骸中炸开,耳边里是身后人们的话。
“是老楚家的瑶瑶,这家人是造了什么孽,多好的姑娘啊就这么没了!”
“听说学习还很好,长得也是万里挑一的,可惜了,那群歹徒逮到就应该枪毙的。”
“还不是楚瘸子坏事做多了,报应在了老婆孩子身上。”
“哎,命根子没了,这可要老楚怎么活啊!”
“听说有几户连夜搬走了,哎,从今天开始,这小区算是彻底没人了。”
“不是听说还没死,半夜被救护车拉走了。”
“没死?从三楼掉下来能不死?不死也是残了,好好的姑娘,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听说是被玷污后扔下来的,当时浑身赤裸。”
“你这不是瞎说吗,那个时间点,见过的人恐怕也就是警察和救护车上的大夫护士,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这还用传吗?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三个大男人进去她能好得了?”
“听说警察来得很及时,那些歹徒当场逮住两个,跑了一个。”
一声声,仿佛都是刀子一样穿着楚行周的身体而过,将他千刀万剐的凌迟着。
为什么他从不早睡,只昨天头疼早睡了一次!
为什么他要关了手机睡!
为什么他没听到她的求救声!
就在这时,楚行周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凄厉的哭声:“瑶瑶!”
楚行周睁着眼睛,却觉得两眼漆黑,恍惚间看到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人疯了一样穿过警戒线跪伏在地上号啕大哭,哭声扯裂天际一样,悲鸣凄厉。
也就哭了两声,女人身体一软,软倒在那滩血里。
楚行周麻木的叫了救护车,看着救护车将女人带走,他恍惚的想起大家的话。
疯了一样跑出去骑了机车冲向了最近的医院。
重症监护室外楚爸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角落里,过去英俊的眉眼此刻苍老颓废的不成人形,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
他旁边是刘老三和几个横竖街经常见到的混子。
还有韩屹的爸爸,他蹲在角落哭,“是我啊,是我害了孩子,我害了孩子啊,我为什么要吸毒,为什么要招惹那些亡命之徒!”
楚行周出现的时候,楚爸的眼神都没有半丝的浮动,只盯着里面全身插满管子的楚瑶一动不动。
重症监护室,大夫护士们进进出出的次数多到楚行周都有些记不清了,他就知道楚瑶一次又一次的在和死神斗争,而他却无能为力。
下午的时候,云启松和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匆匆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医疗团队,一部分来了楚瑶的重症监护室,一部分应该是去了楚瑶妈妈那里。
然后奇迹出现了,楚瑶的情况渐渐稳定。
楚爸一手握在脸上,有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第二日早上,那个昏倒在血里的女人苍白着脸被云启松和一个男人搀扶着来到楚瑶的病房外。
无疑,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抛弃楚瑶的女人。
楚瑶妈妈刚出现,楚瑶又病危,多少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楚瑶妈妈立在外面,死都不肯走,就一直颤微微的看着。
中午的时候楚行周出去买了饭回来,云启松接过,说了句:“谢谢。”
所有人都安静的吃饭,楚瑶的妈妈唇角颤抖,米饭和着眼泪一起吃,楚爸埋头两口就把一盒饭囫囵咽下。
漫长等待,楚爸没曾看向楚瑶妈妈,楚瑶妈妈也不曾看过楚爸一眼。
一个除了上厕所,五日没挪过一寸地方,一个心脏病复发却执意立的笔直。
他们虽然不是完美的父母,却也不妨碍他们为了同一个生命拼命。
或许这就是父母之爱。
楚行周恍恍惚惚的也才明白云启松和楚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期间,楚爸让身边的刘老三和韩屹爸爸几人散了,楚行周回家几次,每天也准时来给楚爸送水送饭,一言不发的坐在硬椅子上日夜等着。
邵暖阳和赵政齐遇林贵,还有徐明月和苗佳佳他们都来过,邵暖阳哭得双眼红肿。
虽然脏器受损严重,颅骨到全身多处骨折,也一直昏迷不醒,但楚瑶终究是活了下来,却是没保住腿,虽然不至于截肢,却被断定站起来的可能不大。
楚瑶被云家父子接走的时候,楚行周和楚爸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地上,楚爸签了字,楚行周看着。
没有云启松父亲豪掷千金带来的这一个医疗团队,楚瑶母女恐怕早没有了生命。
那一刻,楚行周和楚爸只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道,钱才是王道,有了钱才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