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成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向子阳和秋月白没有被指定作战任务。每周的例行空查,让他们的生活索然无味。向子阳唯一的乐趣就是来自梁思纯的信件。

梁思纯的信很有趣,她写的信很“不正经”。没有传统的格式套着,一般上来就会“泼妇”几句向子阳。像什么“你大概也许是不想娶老娘了,不然也不会回信这么短”,“我看到你的回信,字很少,也许是爱意的消失。”,“远看向子阳,近看一豆腐,又柴又淡。”……

向子阳也尝试“反击”,奈何自己没好好上学,出口就是****,******。所以信里无比的卑微,全是“夫人信中所言极是。”,“夫人说到对,下次一定改。”,“吾与吾妻不谋而合,此乃天作之合,望日后百年好合,来世再白头。”……

他本以为最后那句已经是巅峰,没想到她是这么说的,“‘望’字代表太多不确定,任你信中口坠天花,花言巧语,美语甜言,我亦不会芳心肆纵。”

向子阳无语了呀!他疯狂了!

秋月白没有向子阳这么多信件。他的心情很不好,因为他似乎被组织上遗忘了,他厌恶这城中的花红酒绿,纸醉金迷。甚至,他开始羡慕向子宸,能光明正大的为自己的信仰而战。

由于没什么紧急的任务,他喜欢独自一人来到舞厅喝酒。并不是他喜欢这种氛围,而是他现在的身份逼迫他每日做些无意义的事情。

秋月白穿着厚实的皮鞋踩在一块块红木地板上,他招了招手:“一瓶伏特加,再给我一个大点的杯子。”

服务员穿着白衬衫,他礼貌的笑道:“这位长官,伏特加没了。白兰地您看如何?”

秋月白没这么讲究,他叹了口气:“也行。”

服务员用着专业的手势,给他的杯子里缓缓倒上了半杯,放上了半片柠檬,白兰地的香气在这一刻开始绽放。秋月白看了看杯中的酒,他说了句:“还挺新鲜的喝法。”

服务员的语气中显然带着自豪,他说:“柠檬这东西,货可不多。就一箱柠檬,我估计寻常人的一辈子都买不起。您今天算是有口福了,我们老板买好多箱。“

秋月白看了看杯子里的柠檬,他不想过多感慨,在这里能感慨的东西太多了。他猛灌一口酒,杯中的就所剩无几。原本的辛辣带着柠檬的酸味开始混合。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短暂过后是一股回香。

心情不好的秋月白酒量变差了很多,加上柠檬白兰地的新鲜感。他才喝了一杯,脸色却微微泛红。脸部滚烫的让他感觉像是飞机的发动机,他摸了摸脸。若不是有着清醒的大脑,他都快以为自己喝醉了。

于是他停下了手上的酒杯,转头向舞池看去。耀眼的灯光下,他看见一件黄色的锦丝旗袍在台中央晃动,那女子把持着一个金色的麦克风在歌唱。她穿的这种旗袍,能将凹凸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还有那明晃晃的大腿。甜美的歌声在秋月白耳中更像亡国的“后庭花“。

秋月白眼睛一眯,与那名穿黄旗袍的女子的目光对应上了。两人四目相对,秋月白也不怕尴尬,他盯着这个女子看了好久。因为他知道自己认识这个女子,但是在酒精的麻痹下,一时竟然忘了她叫黄安欣。

黄安欣看着不远处的秋月白,她拍了拍麦克风。走下了舞台,径直走到秋月白的身旁。

她看得出秋月白有些醉意,她摸了摸秋月白健硕的肩膀,这种结实度足以让所有女性心中一颤。她眨了眨眼睛,浓妆淡抹在光线略有暗淡的舞厅显得格外迷人。凹凸不平的身材逐渐靠近,她声音甜美中带着魅惑:“秋中尉,你好像喝的有点多啊!脸都红了。”

秋月白,转过头接着喝了杯酒。无论是什么人,生理上都无法拒绝与神俱来的诱惑。但是有些人可以克制生理!因为信仰大于一切!

秋月白慢慢推开黄安欣的手,他淡淡的说:“黄小姐还未出阁吧!还请自重!”

面对秋月白的冷淡,黄安欣内心有一丝被否定的感觉。但是正是像秋月白这种拒绝诱惑的人,更激发了她内心的好奇。这种好奇除了有那么点新鲜感外,还有一丝敬意。

黄安欣轻笑道:“清朝的辫子已经剪了二十多年了。”

秋月白冷哼了一声,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子,食指微微松开。他看着眼前的柠檬说:“所以呢?所以你就该抛头露面,露胳膊露腿,搭话些不认识的男子。为什么不可以为自己而活着!每天的笑脸弹唱,陪舞,这就是你的理想吗?”

黄安欣有些惊讶,不过她可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能被这种激昂语言所打动。她还是一脸陪笑道:“诶哟,像我们女人要什么理想哇!”

秋月白转过身,他轻笑了一声:“清朝的辫子已经剪了!”

黄安欣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表达一种男女平等的观念。女性亦可撑起半片天,不必依附于男人。她虽然理解,可是现实并不理解。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名媛,一种名门望族大家闺秀常常出入时尚界有钱人士。还有一种是靠自己打拼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而她就属于后者,这也是为什么那番讲话对她触动不大的原因。

但是秋月白的思想让她有些害怕,很像那方面的人。她说了句:“这可不像是一个国军飞行员说的话。”

秋月白开始装糊涂,他说:“三民主义就是用来剪辫子的。”

那晚秋月白喝了很多白兰地,满腔的葡萄味让他有些难受。在酒精和黄安欣的故事下,他已经忘记了之前对黄安欣的偏见。苦命有些时候确实没资格谈理想,而这也让秋月白痛恨的对象发生了改变。有些时候糜烂的生活并不是本质,那么本质究竟是什么呢?或许跟着组织走就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这样奢糜的生活持续了好久,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份匿名的来信。

纸上熟悉的笔迹,能让他清楚的认出执笔者。这是叶文才用左手写字的笔记(叶文才两只手都能写字,但代表不同的身份。右手是叶文才,左手是夜鹰。)

上面隐晦交代了,北平的同志接走了二妞,转移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之所以没有通知秋月白,实在是北平的情况过于紧急,而梁府也准备南迁筹备婚事。

秋月白对此并不是特别在意,他相信组织和叶文才(夜鹰)。他往下继续看,组织上对他的命令大概就是,蛰伏,并且是长期的蛰伏。

若是换成向子宸,必然是嘴上嗷嗷的叫着抗议。秋月白相对成熟很多,他明白组织上现在已经很反对内战了。民族危亡时刻,确实再也容不得两虎相争了。

又到了夜晚,舞厅的门牌上再次发出绚丽的灯光。

秋月白走到台前,他喊了一声:“老样子。”

服务员笑了笑:“哟,秋老弟你又来了啊!”

说完,他娴熟的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福特加。

秋月白看了看舞池,没有见到黄安欣的踪影。他喝了口杯中的酒,问道:“安欣呢?今天怎么没看见她。”

没错,通过这些天的交谈,两人成为了好友。二者年纪相仿,便以小名相称。

服务员想了想,他说:“您今天来的早了些,她今天可能晚了些。不过也快了吧!”

秋月白想了想也是,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向舞池。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走到舞池中,原本的他认为这种生活是政府腐败的原因之一。现在看来,之前说的不对,是这个政府导致了这种生活。他不再排斥,加上长期蛰伏的任务,他必须尽快的融入这样的生活。

可他似乎忘了一点,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进舞池……所以现在就有个场景,成双成队的男女随着节奏在跳舞。而他一个人走进来,就像在一群白皮肤的欧洲人里出现了一个黄皮肤的亚洲人。

秋月白突然感受到背后有人,他一个转身,习惯性的想将其反手扣下。但当手中传来细嫩的皮肤质感,他克制了将其扣下的冲动。那人的脸正好在微弱的灯光下变得清晰可见,是黄安欣。

黄安欣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一向思想保守,行事磊落的秋月白会牵她手。紧接着她的手臂感受到了巨大的拉力,力量很大让她整个身体都冲了出去,她感到她的头部撞到了一个结实的东西。慢慢的,她抬起头看见了秋月白,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这一刻,她在秋月白的怀里。迷乱的灯光和结实的肌肉,黄安欣感到了一丝陶醉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

秋月白微微低头:“黄小姐,可以邀请您跳支舞吗?”

黄安欣嘴角露出了一丝戏弄般的笑容:“不行,您的邀请过于正式,我不喜欢。”

秋月白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安欣我想和你跳舞。”

黄安欣不再说话,她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秋月白明白其含义,他也同样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紧接着两人同时向前跨一步,肢体带来的亲密接触感,让两人几乎忘记了一切。

黄安欣突然问道:“月白,你是哪所航校毕业的?”

秋月白说:“你不是喜欢猜吗?猜猜看。”

黄安欣冷笑下,随后问道:“东北的航校吗?”

秋月白摇了摇头:“中央航校。”

黄安欣突然激动了起来:“我哥在那儿当教官!”

想到黄安欣的姓氏,秋月白愣了愣。他问道:“你哥叫什么?”

黄安欣笑嘻嘻的说道:“你猜猜呢!”

说完,她的手放开了秋月白朝着外面跑去。

秋月白明白她在暗讽自己,摇了摇头:“调皮!”

黄安欣跑出了舞厅,单调的灯光让她有些不适应。星空在夜幕中闪烁,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看到夜幕的样子。

秋月白走到她旁边问道:“跑什么呢!”

黄安欣看着秋月白,她说:“月白,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秋月白点了点头:“发工资了。你心情也不错啊!”

黄安欣看向天空,她说:“我好像有一点找回了自己。”

她闭上双眸,大口着呼吸空气。这种空气与舞厅不同,不夹杂着烟酒的香味,朴实纯粹。突然间,她闻到了一股酒味。顺着酒味闻去,她的头再次撞到那个熟悉的结实物体(指上文,秋月白的胸口)。

黄安欣睁开双眼,脸上有些嫌弃:“你又喝酒了?”

秋月白憨笑了声:“这不等你无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