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竹林里,横躺着两具尸体。
死者十七八岁,一身尼姑装束,暴露的后背上,一束新刺的桃花很显眼。
“阿弥陀佛,玉静、玉惠,你们安心去吧,师父一定给你们报仇。”
说话的老尼姑,面容清瘦身体单薄,她捻着佛珠环顾四周高声说,各位武林同道,紫霞峰纵容弟子行凶杀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应当团结起来,共同诛杀花之魂这个武林恶魔。
“师父,峨眉派和紫霞峰有几百年的渊源,没抓住真凶之前,我们不要妄下定论。您把这事交给我,玉禅一定查出真凶,为师妹们报仇。”
老尼姑闻言大怒,她抬手一耳光打过去,随即仰天狂笑:
“哈哈,我惠贞纵横江湖几十年,难道紫霞峰的桃花剑法都会认不出。玉禅,你是不是急于要接我的班?”
玉禅一脸通红,她捂住疼痛的左腮委屈地说:
“师父,你会错意了,我是急于想替你老人家分忧。”
林秀儒见玉禅无故挨打,又听她为表妹辩白,不由得心生好感。他悄悄挤进人群,慢慢靠近玉禅,凝神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渐渐的,林秀儒发现玉禅眉扫春山、眼含秋水,身如嫩柳面如桃花,不仅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而且身上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
“惠贞师太没有说错,昨天贫道也遭遇了紫霞峰的桃花剑,花之魂不仅伤了在下,而且还抢走了本派的掌门印信。”
林秀儒走神之际,青城山掌门人玉虚山人说话了。玉虚山人为人正直,在江湖上很有威望,他的话没人敢怀疑。
听众人议论纷纷,全都用下流语言咒骂花之魂,林秀儒再也忍不住了。他跳上高石振臂大声说,各位武林前辈,世事复杂,人事苍茫,眼见不一定为实,我表妹花之魂剑胆琴心,不可能干出这等事情,你们别中了坏人的奸计。
众人一阵哄笑,有的问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有的摩拳擦掌要和林秀儒过招,有的露着缺牙嘻嘻笑道:
“花之魂是你表妹,紫霞真人还是我大哥呢,你小子欠打是不是?”
“阿弥陀佛,老衲有话要说。”
海龙寺主持无嗔一发话,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无嗔走到林秀儒面前和颜悦色问:
“这位施主,请问高姓大名,家住哪里?”
林秀儒在夷山见过无嗔,知道这和尚功夫了得。他退后两步抱拳说:
“小生颐和山庄林秀儒。”
无嗔哈哈大笑,他说,阁下原来是花满枝花女侠的公子,怪不得要帮花之魂辩白。
“各位同道,三月前,海龙寺二十多名僧人被春雨桃花剑刺杀,事后老衲在现场见到花之魂,当时花之魂矢口否认自己杀人,恳求我给她一个月时间查找真凶。而今三个月过了,花之魂不但没找出真凶,而且还躲着不见老衲。”
听了无嗔的话,群雄开始鼓噪。
慧贞师太情绪激昂,她说紫霞峰纵容恶徒行凶,再没资格领导武林,我建议择日召开武林大会,重新选举盟主。
玉虚山人举双手赞同慧贞师太的提议,他说,花之魂抢走峨嵋、崆峒等派的掌门印信,目的很明显,用心很险恶,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合力诛之。
“各位前辈,请听云某一言。”
不知何时,云龙鹤和阿针悄悄混入了人群。
云龙鹤一身夷人装束,手里握着飞龙令,说话时单手叉腰,一副夷山首领派头。阿针一袭轻纱满头珠玉,杏眼里闪动着妖冶的波光。她亦步亦趋紧跟着云龙鹤,故意摆出夷山神女的架势。
云龙鹤走到高处,傲慢地俯视着众人说:
“慧贞师太的提议很好,为了还武林一个公道,云某愿听师太差遣。”
云龙鹤说话之时,阿针五指如钩突然抓向林秀儒的面门。林秀儒早有防备,他偏头避过阿针的突袭,快速躲在玉禅身后。
玉禅猝不及防,前胸差点被阿针抓握。惊惧间玉禅顾不得师父的眼神,她双掌运力突发劲风逼退阿针,随即挺身挡在林秀儒面前。
阿针不服,她抽出月牙刀摆出决斗姿势说:
“小尼姑,你六根不净,莫非看上了这小子。”
玉禅大怒,她抽出宝剑娇声呵斥道,闭上你的臭嘴,武林正道容不得你这种暗中害人的妖邪。”
阿针踏前一步呵呵冷笑着说:
“跟我作对,就是和整个夷山作对,就是藐视毒龙潭,小尼姑,你有这个胆吗?”
“玉禅,还不赶快退下。”
慧贞师太终于忍不住了,她喝退玉禅,突然一招金蛇狂舞将林秀儒牢牢抓住。
无嗔一摆僧袍笑眯眯说,师太,林施主就交给你看管了,有他在,不愁抓不住花之魂。
慧贞没想到一代大师无嗔这么阴毒,她抓林秀儒,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并没想将他作为人质。现在她进退两难,放了林秀儒就会得罪群雄,把这小子留在身边,女徒们的生活起居又不方便,而且还会直接得罪花满枝。想起花满枝的落英剑,慧贞就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
“小子,阿兰那个贱人在哪里?”
阿针在林秀儒肚子上狠踢一脚,怒目逼问阿兰的下落。
林秀儒痛得差点喊叫,他咬着牙直视着阿针说,你这冒牌货,暗害阿甲老爷这笔账,总有一天阿兰会找你清算。
云龙鹤见阿针尴尬,突然飞掠上前。他一连几个耳光打过去,然后仰天狂笑着说:
“阿针,阿针,夷山独尊,你小子再敢侮辱神女,本少爷要你的狗命。”
慧贞见林秀儒和云龙鹤有过节,立刻放开手说:
“云大侠,峨嵋派全是女流,看管林公子多有不便,你和林公子既是旧交,那我就把他交给你。”
阿针闻言大喜,不待云龙鹤表态,就一把抓住林秀儒的衣领,将他拖到了自己面前。林秀儒不断挣扎,费了很大劲也摆脱不了阿针,狼狈得满脸通红。
“师父,这样做恐怕不妥,万一林公子有意外,花满枝一定上山寻仇。”
玉禅看不下去,她恳求师父把林秀儒救回来。慧贞心里本就不痛快,听玉禅提花满枝,忍不住勃然大怒:
“花满枝有那么可怕吗,现在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林秀儒听玉禅替自己求情,心里很感激。他努力站稳脚,尽量保持书生风度说:
“天地有正气,沛乎塞苍冥,花之魂不容诬蔑,甘膜阿兰才是真正的夷山神女。”
阿针见林秀儒嘴硬,一脚踢过来。她踏在书生肚皮上高声喊道:
“甘膜阿兰,你这贱人,有本事别躲。如果心疼姓林的就赶快现身。”
林秀儒没想到阿针这么下流,长这么大,还没有谁踏在他身上叫骂。想到阿甲老爷的重托,再看阿针和云龙鹤得意的神情,林秀儒再也忍不住了,他破例骂声臭婊子,使出全身力气,突然将阿针掀了个恶狗吃屎。
阿针的头磕在大树上,顿时半边脸红肿。她恼羞成怒,顺手捡起竹竿,劈头盖脑向林秀儒打来。
云龙鹤看林秀儒左躲右闪,飞快上前点住他的委中穴,然后负手看热闹。玉禅看一眼师父,见其垂目念经,只好把目光转向玉虚山人。玉虚山人假装与弟子商量事情,对阿针的行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玉禅无法,只好跟着师父离开竹林,她回头看一眼满脸是血的林秀儒,目光中全是凄楚和无奈。
林秀儒被阿针打得头破血流当场晕倒。起先他满以为有人会出面替他求情,后来见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便对这帮武林正派人士失去了信心。